当不成咸鱼就只能当第一了——长映【完结】
时间:2024-12-03 14:53:01

  晏青棠敢如此胆大包天的夜探贺家,自然早便做好了打算,打贺家一个措手不及是为其一,其二,连亭对贺家很是熟悉,这对他们来讲,自然也算不得“陌生之地”。
  内城之中皆为贺家领地,除了五宗所在的客居南阁之外,还有东西北三阁。
  西阁为贺家弟子驻地,北阁为贺绥居所,一个看上去不太重要,一个去了容易被发现,二人当即决定去东阁长老堂随机挑选一个幸运长老观察一下。
  连亭揽着晏青棠,避过巡夜的弟子,一路踏过虚空绕开横亘着的禁制阵法,如履平地的穿行在贺家之中。
  某一刻,垂坠于腰间的巴掌大的镜子忽然轻震了一下。
  晏青棠诧异的扬眉。
  这是方才分开之前,时岁送到她手上的菱光镜,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镜子还连接着一个倒霉的接头人。
  此刻,那代表着接头人的红点在她眼前一点一点的变深,她抬眸望向连亭,连亭霎时停下脚步。
  二人默契的放弃了入东阁的打算,准备从这个接头人下手。
  其余长老是否知道魔蛊之事尚不确定,但这个接头人绝对是知情者。
  晏青棠捧着镜子几次寻找方向,视线里的红点越发的深,直至几乎化成黑色,与此同时,耳边也传来飒飒的脚步声。
  接头人的身影现于眼前。
  他身上沾上了血,但面色看上去并无异常,一路脚步匆匆,竟是直奔北阁而去。
  晏青棠犹豫一瞬。
  “别怕。”连亭却是牵起了她的手,“贺绥轻易发现不了我们。”
  他带着晏青棠跟了上去。
  接头人却并未去见贺绥,反而一路向着幽深僻静的偏院而去,又忽然消失在了原地。
  与此同时,晏青棠敏锐的察觉到了阵法的气息。
  她几步上前,细细打量着虚*空。
  “是禁阵。”
  晏青棠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目光谨慎的扫过每一道阵纹。
  她对贺家功法并不陌生。
  无论是贺家的“无量”剑,还是无踪步,都是蕴生于大道规则,出剑踏步都正巧踩在规则的节点上。
  这阵也不例外,若强行破阵,恐怕阵破的瞬间,炸开的规则之力便会惊动贺绥。
  “这阵不能破。”晏青棠眯眸,她思虑片刻,眼前一亮,“那我们接着挖地洞吧!”
  走不得正门,那就自己开一道门。
  她在连亭微微疑惑的神色中抬手拨动几笔,聚来的灵气融入天地之间,模仿着原本禁阵的纹路化出了一道小阵。
  连亭知道她过目不忘,却未想过她连贺家符意也能轻易模仿。
  他眼底不禁生出一抹赞叹般的笑意,目不转睛的看着晏青棠的背影。
  晏青棠没看见他的神情,她自顾自的掐诀,悄无声息的将小阵挂在了大阵上,二者同出一源,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仿佛原本就是一体一般。
  新生的这道小阵受晏青棠所控,在她的意志下极为乖顺的绽开,牵动原本的大阵,悄无声息的拉开一个小小的口子。
  踏入的那刻天旋地转。
  北境冰凉、带着风雪气息的风刹那间消失不见,腥臭的令人作呕的血腥气霎时扑面而来,晏青棠难受的皱起了鼻子。
  她环顾一遭。
  比起贺家的华美的楼阁,这里简陋的有些过分,狭长脏乱的甬道上遍布深深浅浅的血迹,有些还是新鲜的未干涸的模样。
  借着夜色向前行去,转过一道弯,眼前骤然开阔。
  巨大的监牢横在身侧,其中圈养着无数的凡人,也不知他们究竟被关了多久,个个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眼神中透着一股灰败的麻木之色。
  更深的地方忽的响起哀嚎之音。
  这无比凄厉痛苦的声音响起的瞬间,牢中之人原本麻木的脸上霎时浮现出极度惊惶的神色,但他们身陷牢笼之中无处可逃,只能瑟瑟发抖的挤在一起。
  仿佛他们都是待宰的羔羊。
第86章 “人匣”
  晏青棠和连亭面色霎时一凝,目光投向甬道的尽头处,没有犹豫的掠身向前。
  气息被敛到最低,掠过时甚至连风都没有惊动,牢中之人丝毫不知这处秘所之中竟闯进来了两个不速之客,任由二人大摇大摆的踏过曲折通道。
  通道尽头处是大大小小无数石室,凄厉的哀嚎声就是自其中一间传出。
  晏青棠踏前一步。
  堪比炼虚境的神识轻盈无声的探入,透过石门的那一刻,无比熟悉的阴寒的气息霎时迎面而来。
  石室中处处弥漫着死寂般的气机,墙上镶嵌着数颗莹莹生亮的夜明珠,原本温润的微光在这里也变得惨白而冰冷。
  角落里正站着两个黑袍人,整张脸隐藏在宽大的帽檐下看不太清,他们身边,石室正中央,被新旧血迹层层染红的石榻上缚着一个人。
  晏青棠清楚的看见他胸口之上横亘着的一道无比狰狞的刀痕,伤可见骨,指节大小的凸起自皮肤之下不断游移,她甚至能听见皮肤被撑开、血肉被啃噬咔嚓咔嚓声。
  石榻上的人痛到极致,被缚住的身体不断的痉挛,甚至口鼻眼角都溢出了丝缕血迹,却挣不开牢牢捆在身上的铁索,只能发出无望的凄厉哀嚎。
  这一幕极为熟悉,熟悉到晏青棠的面色霎时难看下来。
  连亭神情也冷了几分,他抬掌拦下了欲上前的晏青棠,冲着她摇了摇头。
  他传音:“来不及了。”
  果然,连亭话音不过刚落,魔蛊便从伤口中爬了出来,虫身上奇诡绮丽的纹路像是被人的血肉精气滋养了一般,变得更加艳丽。
  反观石榻上的那人却在虫身脱出的那一刻生机散尽,浑身鲜血皆被虫子吞了个干净,再睁眼时便化成了混乱无智的魔尸。
  黑袍人熟练的扯开锁链,在魔尸扑上来之前迅速祭出符,禁锢住魔尸的行动,另一人则是小心翼翼的掐诀收回了那只蛊虫,厚重的石门随后被推开,二人一先一后踏出。
  “你先将人匣带下去。”当先踏出的黑袍人偏头,目光落在被缚住的魔尸身上,不放心的嘱咐,“近来族中来了不少外宗之人,切记看管好人匣,莫要叫他们逃脱,徒生事端。”
  另一人闻言,手下符箍的更紧了些,颔首应下:“是,执事。”
  他带着魔尸转入另一条甬道中,消失不见。
  隐于暗处的晏青棠却是有些疑惑。
  人匣?
  她也只愣了这一瞬,便蓦然反应过来何为“人匣”。
  灵根对他们而言是宝物,又蕴生于人体之中,岂不就如同匣中珍宝?
  ――所以人在他们眼中,就只是个装灵根的匣子。
  晏青棠骤然牵出一抹冷笑,目光讥诮的落在剩下的那名黑袍人身上。
  他并没有离开,反而捧着魔蛊,转身推开了另一侧的石门。
  较之先前那间,这间石室意外的整洁,角落里摆放着一尊香炉,燃着上好的灵香,驱散了室外的腥臭气,正中央的软榻之上倚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黑袍人踏进石室,向着那少年微微晗首,随后便取出一颗丹药。
  “灵蛊入体会疼痛难忍,此丹为镇痛之效。”
  少年依言吞下了丹药,黑袍人便取来一柄细刃,在他手臂上划开一道浅浅的口子。
  那只魔蛊又一次的爬进了人躯,只是这一次再丹药的作用下,皮肉被分割的疼痛并没有影响到他,那贺家少年毫无所觉的注视着凸起的鼓包。
  “上品火灵根。”他眼中不禁露出一抹狂热之色。
  有了这枚灵根,他很快就能破境结丹,届时宗中的资源定然会优先供给他,自己就会享受到嫡系才有的待遇。
  以他现在上品灵根的天赋,元婴、化神岂不唾手可得?说不准他会是下一个贺尧风,下一个晏青棠。
  少年激动的脸庞泛红,胸膛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着,整个人都陷在了对美好未来的憧憬与幻想里。
  晏青棠沉默的看着这一幕。
  “我忽然想起了云晋。”她传音,“明知道灵根的来处,知道这灵根上承载着一条无辜性命,可依旧愿意将这罪孽送进自己的身体里。”
  背着这一条人命,他日渡劫时,难道就不怕因果加身,死在劫雷之下?
  禁阵之外的贺家威名赫赫,禁阵之内却是一团脏污烂泥。
  她所站立的这片土地,三百年来不知有多少亡魂丧命于此。
  这里是贺家的试验场,有无数人被拘禁在此,被活剥去灵根,被吞掉满身血肉,最后沦为魔尸。也有无数贺家弟子在这里得到了新的灵根,带着他们偷来的大道,去将贺家振兴的更加繁荣昌盛。
  这大概就是为何贺家能在短短三百年里便迅速崛起,成长到可以和五宗这种有数千年底蕴的宗门比肩的原因。
  北境常年封境,不与外界来往,多半也是害怕被旁人发现这其中缘由。
  晏青棠从未像现在这般愤怒过。
  为了曾被加害的连亭,为了无数被贺家所轻贱的人命。
  她勉强平复下自己的情绪,将目光继续投视在那间石室中:“为何不见魔蛊出来?”
  魔蛊入体已有一炷香的时间,那贺家少年的气息也在不断凝实,显然灵根置换已经成功,却唯独不见魔蛊踪影。
  “魔蛊不会出来。”连亭沉声解释,“刚移植的灵根极度脆弱,要靠吸取魔蛊的力量才能存活,待到灵根稳定之时,蛊虫也就差不多被灵根吸干,随之消亡了。”
  晏青棠一阵恶心。
  虽说是魔蛊会消亡,但她只要一想到这虫子的尸体最后可能会和灵根纠缠着长在一起,就克制不住的几欲作呕。
  她收回神识,不再去看那贺家少年,二人正准备去其余地方探查之时,连亭却蓦地搂住了她。
  他带着她迅速的隐于黑暗之中,附在他耳边:“嘘。”
  晏青棠霎时噤声,屏住呼吸。
  稍倾,原本尽头处的墙壁忽然被移开,两道身影先后行来。
  接头人赫然在列,他坠在后面,极为恭敬的弯着腰。
  晏青棠思量一息,悄无声息的勾出一道转影符,对准了行来的那几人。
  只听接头人说:“属下亲身前往确认了一趟,我们在魔渊中的势力的确已经覆灭。若非蜡鬼回渊,我们至今怕是仍旧不知此事。”
  乍听此言,晏青棠眉头一挑。
  他们离开魔渊那一日,魔都之中确实正是战乱,她后来猜测连亭是在清剿魔渊内部害他重伤失忆的那伙反叛势力,而魔尸便是那股势力搞出来的鬼东西。
  现在来看,那股势力果然和贺家有关联。
  她神情凝重的继续看向接头人的方向。
  接头人身前正站着一人,那人负手而立,借着昏暗的光,晏青棠瞧见了一张极为熟悉的脸。
  贺长老神情极为难看,沉声质问:“查清是谁干的了吗?”
  “这――”接头人迟疑一瞬。
  他停顿的那一刹,晏青棠心头陡然一惊。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连亭在今日的宴席上露过面。
  他是以“失忆”的青山宗弟子阿朝的身份而来。
  贺家往年从不请五宗入境,此次却破天荒的邀请众人共赴观神大礼,这其中想来必然有要让他们来的理由。
  她和连亭赌的就是观神大礼在即,为了不影响贺家最终的“目的”,贺绥在面对连亭这个失了忆,毫无威胁筑基弟子时,会选择暂时放下杀心。
  毕竟如今五宗之人皆在贺家,若是在他们贺家的地盘上死了人,难免会人心震荡。
  可若是连亭在魔渊绞杀魔尸之事败露,那他“阿朝”的身份自然也不会成立,贺绥定然会立时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
  他一定会对连亭出手,且不死不休。
  ――绝不能让这消息传到贺绥耳中。
  这一瞬间,晏青棠甚至把接头人和贺长老埋在哪里都想好了。
  却见连亭握住了她的手,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放心。”连亭传音。
  他既回了青山宗,魔渊里的事自然已经处理干净,这些人再怎么探查,也不会查出他的名字来。
  见他连亭般淡然,丝毫不担心的模样,晏青棠疯狂跳动着的心也缓缓恢复了平静。
  不远处,接头人已然继续开口。
  “这……似乎是魔渊内又起了争斗。”接头人硬着头皮解释,“毕竟魔族天性好斗,尤其是魔尊连亭失踪之后,魔渊下各个魔君原来被连亭镇压的心思又冒了出来,都妄想着取而代之,在此之前也争斗过不少次,只是这次闹的动静格外大些。”
  “听说魔都之中血流成河,除了双面魔那一批人,还死了不少部族。”
  贺长老果然被接头人的话气的胡子倒竖。
  “一群没用的废物!”他冷声道,“当年都帮着他们将贺连亭那个狗崽子弄了个半死,那群废物却还是让他逃了,都替他们扫平了前路,结果这么久过去不仅没收拢住魔渊的政权,居然还死在了其他魔族手里!”
  贺长老这话叫晏青棠刚歇了的埋人心思又蠢蠢欲动起来。
  当年连亭伤重之事贺家居然也有插手。
  贺长老丝毫不知道土已经悬在了自己头顶上,还在怒骂。
  “尊主极为重视魔渊下的那批人,现在那些人都死了,这该如何交代!”
  他气到头顶冒烟,已经可以预见自己被尊主骂到狗血淋头的未来了。
  贺长老要被骂了,晏青棠就开心多了,但同时她也有些不解。
  晏青棠摩挲着下巴:“贺绥为何那般重视魔渊?”
  “魔渊?”连亭垂下的眼底隐有暗色,“或者是说他重视的是一股有机会镇压魔渊的势力。”
  而想要做魔渊的实际掌权者,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除掉他这个“现任魔尊”。
  所以贺家才会联合双面魔等魔族伏击于他,致使他负伤外逃。
  晏青棠显然也想到了这点,神情不禁凝重了几分。
  “贺绥胃口倒是不小,连魔渊都想收入囊中。”
  这几句话的时间里,地牢之外的禁阵忽的一阵波动,随即,熟悉的浩大气机强势冲入,贺绥的身形瞬息间便出现在了贺长老面前。
  贺绥不比贺长老,晏青棠立刻敛息,不敢在妄动灵力传音。
  她听见贺长老将魔渊之事原原本本的重复一遍,又看见贺绥的神情霎时阴森下来。
  他拂袖,许久都没出声。
  四周一下子寂静下来,良久之后,贺绥才重新开口。
  “后日观神大礼都准备好了吗?”他语调森寒,“魔渊下的势力没保住,若是五宗这边再出了问题――尊主定然不会放过我们。”
  晏青棠悚然一惊。
  什么意思?
  贺绥不是尊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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