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尚书破罐子破摔:“有没有血口喷人让殿下前来对质!谁人不知她长公主就是不想要淑妃娘娘登上那皇后之位,所以才处处针锋相对!”
“林大人请搞清楚,阿肆是公主,这里是朝堂。”
魏清诀双眉轻拧,冷冷看着他,“一国公主是你随意便可传唤而来的?更何况,朝堂之上论的是国事,不是你的私人恩怨!”
“那你告诉老臣,娘娘为何毫无征兆在宫中自缢而亡?不是前一夜在未央宫受到了委屈是什么!”
“这你还问我?林大人,你无需揣着明白装糊涂,林家对阿肆做过什么很快就能查得水落石出,不要以为你还能喘着一口气,就紧咬不放。”
“大皇子!”林尚书将矛头转向了他,“多年来你在朝堂上与老臣处处作对,不过是因为心妒小皇子罢了!也是,老臣看大皇子也将近弱冠之年,自然是怕这储君之位落不到自已头上!”
“哼。”
魏清诀不屑,冷哼着,“林大人,落不到我头上又如何?难道还有机会能轮到小皇子吗?”
林尚书如当头一棒,猛地惊醒似的,“小皇子呢?小皇子在哪?”
他跌跌撞撞往外奔,嘴里呼唤:“煜儿!煜儿!”
魏嘉煜已经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此时,帝王从婉心殿回到金銮殿,面色沉郁,坐上龙椅。
“林大人。”
一侧的李公公出声,“小皇子受到了惊吓,正在休息,还是不要再去打扰为好。”
林尚书跪趴在殿内,磕着头连声道:“陛下明察!淑妃娘娘的死定有蹊跷,求陛下还娘娘的亡魂一个公道的说法!”
帝王不言,大殿之中鸦雀无声,只有他一个人连连磕头,咚咚直响。
许久之后,林尚书才抬起红肿的额头,望向上方的皇帝,“陛下?”
魏明正神色冷峻,“朕已经派人查探过,也盘问过婉心殿的宫人,淑妃就是自缢无疑。”
“不可能!”
林尚书不信,“娘娘怎么可能会做这么想不开的事情?定是有人逼她,将她害死的!”
“够了。”
魏明正厉声道:“朕会厚葬淑妃,林大人勿要再多言,也勿要再出言中伤朕的皇子皇女!”
林大人见状,瞬间双目失神,嘴唇都在颤抖,额上的皱纹皱得更深了。
还是有些不甘心,只是气势已经弱了下去,像是自言自语一般:“陛下怎能如此草率地就下了结论……”
他坚信,淑妃娘娘的死显然与前日去未央宫探望长公主脱不了干系。
眼前的光忽而暗下来,林尚书疑惑地抬起头,入眼是一道高挑颀长的身形,再往上,逆着光仍能见那俊眼修眉,玉树兰芝。
只是那眸中,却蕴着森冷的寒意。
男人立在他身侧,手中握着一卷厚厚的玉帛。
“在这里。”
他用那一贯冷淡如雪的眼神扫了自已一眼,就像是阎王下了无望的宣判。
他将手里的玉帛呈上,“林家对长公主的多次暗害,包括买死侍、制造雪崩、以及前几日猎场的刺客。所有的证据都在这里。”
李公公接过他手里的玉帛,呈给帝王。
魏明正打开,上面一条条全都罗列得很清楚,每一条证据都能找到线索对应,可以轻而易举据此查证。
“啪!”
魏明正气得脸色铁青,将玉帛用力砸在林尚书身上。
“你自已好好看看!朕念出来都怕忍不住亲手宰了你!”
林尚书惊恐地翻转玉帛,条条状状都是证据确凿。
林淑妃是如何通过宫人向林府传递消息,而林府又是如何买死侍,制造雪崩,包括与王家私通,每一次都欲要将公主置于死地。
林尚书双手颤抖,匍匐在地上,“陛下,冤枉啊陛下!是有心之人害死了娘娘,又将这一切嫁祸于老臣啊!”
徐鸿光听见这些,怒不可遏,上前来狠狠一脚将其踹翻,“我真是造了孽,竟会将你这么个白眼狼从草原领回来!连我家丫头都敢几次三番加以陷害!”
……
用过了午膳,光阴轮转至下午,泱肆也把今日金銮殿发生的事情听了个大概。
最后,林尚书以谋害皇室之罪被押进了天牢,听候发落。
那些平时同他站在一边的大臣没有一个敢出声,他们都选择了明哲保身,冷眼旁观这一切。
而因着将近年底,就要迎来春节,各国的使者也都还留在京上,帝王下令不许将林淑妃的死外传,只有宫里的几位宫主和今日上朝的朝臣知晓。
“牢狱中的苦日子果然不是人过的,那王侍郎真的如殿下所言撑不了几日,全都招了。”
落染抱着白玉笑得开怀,又道:“而且没想到拿着那些证据来的竟然是国师大人,大人可真是及时,否则这林尚书非得吵的殿下耳根子不清静!”
泱肆见她真心实意为自已高兴,眼里也染上些笑意,“你别高兴得太早了,林尚书今日在金銮殿说的那些话,有些不明是非的人还是会信以为真,他们会认为,真的是本宫逼死了林淑妃,说不清楚以后会面临什么样的针对。”
自猎场受伤后,林淑妃日日都会来看望她,且要闹出不小的动静,站在未央宫外一声声地喊阿肆,一副要让全世界都知道她有多关心长公主的模样。
而这期间除了梅妃,没有哪个妃子真的踏进过未央宫,前日泱肆就是受不了她的烦,才让她进来,看看她要玩什么花样。
无非就是看这次事情败露,不得不从她这里下手,假心假意罢了。
结果被泱肆的冷言冷语泼得悻悻离去。
这才隔了一日人就上吊自杀了。
泱肆心想,不至于吧?她的承受能力哪能这么脆弱。
“谁敢针对您?”
落染一跺脚,气的不轻,“更何况,是他们先处处加害您,如今竟还敢怪您回击?”
泱肆觉得她这幅气呼呼的模样实在可爱极了,“那可说不定哦,小皇子就不像你这么为本宫着想。”
言罢,她从椅子上跳下来,“好了,你和白玉在这儿玩着,本宫去看看国师走远了没。”
“对哦,还有小皇子……”
小皇子就这么失去了母妃,年纪又小,定然听见什么都信,没有辨别是非的能力。
落染心里想着小皇子今后会不会找上门来,就见殿下已经三两步跨出去,步伐轻快。
却在大门前停下来,随即传来殿下愉悦欣喜的声音:“莫辞,你来看我啦?”
怀里的白玉有所感一般,扬起脑袋看向外面,随后从她的手心跳下去。
第123章 莫辞第一次送礼物
白雪纷飞,来人不曾执伞,雪花飘落在他的发顶肩头,落在他垂眼看过来的羽睫。
泱肆几乎是小跑着跨出门槛,直奔向他。
“殿下,慢些。”
男人好看的眉头轻蹙,刚抬脚往前走了两步,她便已经来到他跟前。
泱肆攥着他的手回到檐下。
“我已经好啦,你别担心!”
她踮起脚尖,仔细拂去他身上的落雪,而后视线停留在他漆黑深沉的眼眸。
指尖抚过去,江b辞便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她轻触他浓密睫毛上的雪,瞬间被指腹的温度融化。
他睫毛颤了颤,闭眼后掩去了眸中的幽深和冷寂,只剩下一张安静清俊的脸,如他身后纯净的苍雪,忍不住触碰,又怕稍不留意,一碰便化了。
他曾经,也曾这般轻触她的眼睛,可惜那时,她看不见他的模样。
泱肆顿在原地,指尖停留在江b辞微凉的眼睛上,没有下一步动作。
而他好像也并不着急,静静闭着眼。
良久,江b辞觉察脚边似有什么东西在抓挠,听得面前的小姑娘喊了一声“白玉”,随即眼前的手被拿开。
他掀开眸子,白玉不知从何处窜出来,在他脚边兴奋地跳个不停,毛茸茸的尾巴疯狂摇着,满脸欢乐与讨好。
泱肆指着它笑话:“你是小狗啊,还会摇尾巴。”
小狐狸完全不理会她,只在江b辞脚边转悠,甚至从他们两人之间穿过,逼得泱肆不得不后退两步。
江b辞如从前一般,俯下身,轻轻抚了一下白玉的头顶,它便得了甜头似的立马乖顺下来。
泱肆一看,不高兴了,抱着手臂立在一旁,用力地吸了一下鼻子表达自已的不满。
江b辞走近,抬手安抚一般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
“先摸白玉再摸我,我没有它重要呗?就属你们感情好喽?”
泱肆才不轻易满足,轻叹一声,自怨自艾地接着往下道:“唉,想我堂堂一个大北公主,竟然沦落到同一只狐狸争宠,说出去怕是要让人笑掉牙哟……”
江b辞定在原地,静静注视着她。
被他看得毛躁,泱肆刚想摆手说罢了罢了,争宠就争宠吧,谁叫她乐意。
却见他伸出另一只手来,在她眼前摊开掌心,上面躺着一只小巧玲珑的金色哨子,泛着润泽的光芒。
泱肆眨了眨眼,不确定道:“送我?”
江b辞凝着她怔然的脸看了几息。
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应。
收回手掌,他语气平平:“不是。”
哎?
泱肆来不及深思,只是下意识便抓住他的手腕,“我才不管,我看到了就是我的,你不许耍赖!”
然后便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摸出里面的金哨子,拿在手里左看看右看看,而后放进嘴里吹了一下,哨音嘹亮悠远,足以绕过整个皇宫。
她惊奇地望向他,“千里传音哨?”
他轻声回:“嗯。”
“莫辞第一次主动送我东西哎,我回去就把它串起来挂在脖子上!”
小姑娘兴奋地在他面前转了两圈,扬起的发尾和裙摆,嘴角的晏晏笑意,如冬日枝头上绽开的梅花。
没错,就应该是这样的反应。
停下来后,她又问:“为什么突然要送我这个?”
他眼里流光转动,好像有许多话藏了进去,却如是说道:“觉得好看,就送给殿下了。”
泱肆开心得不得了,斜着一双i丽动人的眼睛望他,一副我将你看透了的模样:“莫辞又唬我,要我说啊,明明就是你希望我想你的时候吹一下这个哨子,你一听到就会不顾一切奔向我啦。”
这眼睛明媚璀璨,波光潋滟,随意一个眼神,便散发着无限引人的魅力。
比小狐狸漂亮多了,何需争宠。
江b辞抬手轻轻摩挲她的眼角,“殿下说的没错。”
小姑娘嘻嘻笑,眼眸弯弯:“那我要是半夜想你想得睡不着,吹一下哨子你会来与我私会吗?”
得寸进尺。
男人没有立马回答,只是一下一下轻柔地用指腹摩挲她的眼角,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才道:“不会。”
“哈?”
泱肆气得撅嘴,“莫辞是骗子!”
江b辞被她小姑娘脾性弄得颇有些无奈,出声提醒:“殿下,您是未出阁的女子。”
“那又如何?我都不介意你怕什么。”
她才不在意,“还是你觉得我总是大半夜去寻你,玷污了你这个黄花大闺男的名声?”
什么不介意,什么黄花大闺男,这人真的总是语出惊人。
无奈的程度加深,连泱肆都听出来了:“不敢……”
几日不见,他似乎又变得不会说话了。
泱肆有些苦恼,正想着如何往下接,又听见他道:“殿下可随心而为,男子不在意名声。”
“……”
几日不见,功夫见长啊。
泱肆原地默立片刻,而后踮起脚,昂起脑袋飞快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那我就不客气喽!”
而后逃也似的,抓起斗篷的连帽戴上,转身奔进院落里,在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
她向廊下的男人招手,“莫辞,我们一起来堆雪狮子吧!”
唇上柔软的触感真实且清晰,她冲他毫不吝啬扬起的笑脸,总是一击致命地钻进心脏。
他抬起右手放在左胸。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心跳如雷。
他在廊下,她在院落里,站在一片雪白之中,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是这世间唯一的灵气。
雪不会一直下,在她灿烂明媚的笑容里,缓缓停下来。
雪花大概也不忍,冰封这个笑容。
江b辞踏出去,走到她面前,她便拉住他的手左右摇晃,撒娇一般:“好不好?”
岂料,他缓缓回绝:“不好。”
眼看着她的笑脸拉下来,他视若无睹,回扣她的手,牵着她回到廊下,按住她的肩膀坐在廊椅上。
泱肆气鼓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莫辞,你今日已经拒绝我两回了!”
江b辞再次揉了揉她的头顶,“殿下且在此等候,臣去堆。”
泱肆反应了好一会儿。
怎么觉得他开始学会戏弄她了?
泱肆看着他重新踏出去的身影,不死心大喊:“莫辞,你是不是心疼我身上有伤啊?”
那人没有回应,只是接过十分有眼力见的落染递过来的铁锹,又低声同对方说了些什么,随后弯腰铲起地上的雪。
白玉大抵是觉得新奇,兴高采烈地围着他转。
泱肆趴在廊下看他,总觉得这一幕很不真实。
那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国师大人,能瞧上一眼便已是不易,如今竟在她的院落里,一声不吭任劳任怨地为她堆雪狮。
落染取来手炉,放进泱肆手里,嘴角的笑掩不住:“大人吩咐奴婢去拿的,原来大人也是如殿下一般面冷心热的人。”
殿下的选择果真不会错。
第124章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未来
帝王下令将整个婉心殿封锁,任何人不得进出。
太后赶在大门落上锁之前,命人将小皇子带回了寿康宫。
慕诺见父亲和二哥早上进宫直至下午亦未回府,隐隐猜测宫中是否生了事,脑子里面立马蹦出此事定与小殿下有关的想法,于是令人备了马车,片刻不停进宫去。
宫门紧闭,他在外等了小半个时辰,才见门卫将大门打开,百官从里面出来。
慕丞相走在前方,正被几名大臣围着不知在说些什么。
慕诺往他身后搜寻,看到了自家二哥,于是上前去,问他:“二哥,宫里――”
话还没问完,慕蔺便给了他一个眼刀,“闭嘴,少说话。”
慕诺观察了一下周围人的神色,压低声音:“与咱家无关吧?”
慕蔺瞥了他一眼,“朝廷上的事,怎可能与丞相家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