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肆突然发现,原来他们之间存在那么多问题。
她心虚地觑着他的神色,小声问:“生气了?”
像是猛然意识到自已方才的失态,他别过脸去不看她。
有问题就要解决,泱肆不怕有问题,她也不会逃避问题。
她凑近去,“是不是生气了?不理我?”
江b辞仍旧不看她,许久才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嗯”。
声音有些别扭。
泱肆转而往桌上,把自已带来的酒打开,倒了两杯,将其中一杯放进他手里,自已端起另外一杯。
“那要不要我哄你?”
他没应,只是举杯一饮而尽。
泱肆又给他倒,江b辞握住她倒酒的手腕,“不要了。”
“不要什么?”
她佯装听不懂,“不要我哄还不是不要喝酒。”
他没有立刻回答,泱肆就看着他,就是要他二选一。
“酒。”
那就是要她哄了。
她还是装不懂:“真的?那我自已喝了哦。”
泱肆于是倒进自已杯中,低声自言自语:“唉,今日冒着雨跑到这来,还觉得有些头晕呢,估计是要得风寒了……”
果不其然,话说到这,手里的酒壶就被拿走了。
他沉着声:“不准喝。”
这人似乎从不同她说“不准”两个字,大概是因为方才,语气和态度才有些强硬。
“你又不喝,还不让我喝,多可惜啊?”
泱肆怨声怨气的。
江b辞看了她一眼,倒酒,喝掉,再倒,不断重复,很快就四五杯酒入腹。
“哎哎哎你慢点。”
泱肆赶紧阻止他,“喝那么急做什么?”
他听话地放下酒壶,低着头,不说话。
她捧起他的脸,发现他眼里氤氲着些雾气,眼尾泛起点点薄红,配上他这副绝色容颜,瞧着颇有些小女子家的楚楚动人。
不觉有些好笑,“你就喝醉啦?”
泱肆心里打着算盘,其实她抱着酒来,就是为了灌醉他,再看一次他喝醉的模样,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这人就醉了。
大概是因为喝得太急太快了。
他挥开她的手,又去倒了一杯酒喝下,泱肆阻止不及。
“没有。”
语气听着倒是如常,他也就此停手。
刚想去确认他到底醉没醉,面前的男人突然两条长腿往她坐的椅子腿上一勾,椅子在木制的地板上发出刺耳的拖拉声,她被连椅子带人整个拖到他跟前,撞上他的椅子,再无前进的余地。
两人之间咫尺远近,他捏着她的下巴吻下来,舌尖探入她的口腔,带来烈酒的清香。
泱肆勾着他的脖子回应,讨好地去吮他的舌,在他唇上软软地蹭。
江b辞退开,垂眸紧紧盯着她。
泱肆用鼻尖去蹭他的鼻尖,像他曾经做过的那样,柔声道:“别生气了好不好?”
换来他更加猛烈地亲吻,颇有些泄愤的意味。
好不容易气喘吁吁地分开,她用被亲得红润的唇问:“愿不愿意听我狡辩?”
也知道是狡辩。
他斜眼看了她一眼,不说话,仿佛所有的话都在刚刚说完了。
泱肆亲了亲他的下巴,耐心地一字一句安抚他:“我知道,我有错,你说的这些我都认同,是我之前没有考虑周到,是我单方面认为莫辞就是用来宠的,我不想把那些繁杂扰人的事情拿来烦你,我只想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可以抛开一切,只有我们俩开心地相处。”
但是刚刚他的那一番话让她知道,是她想错了,就像她关心他一样,他也在关心她,也像她一般埋怨对方什么也不肯对自已倾诉。
“萧暮是自已主动要查林家的,不是我找他,而十四阁,是因为和他们做了一笔交易,你也知道他们的办事能力,所以我就托付给他们了;慕诺为我凑齐三百万黄金这件事我是踏进鬼市的前一刻才知晓的,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让他费尽所有帮我这个忙;至于你说阿烈,他是我的侍卫,我不吩咐他办事吩咐谁呀?你又不是我的属下,我还能命令你为我跑腿不成?”
面前的男人出声,气息还带着酒气:“又不是不行。”
他还能不愿意为她跑腿吗?
“行,当然行。”
泱肆扑哧一声笑出来,“其实你为我做的很多事情我都知道。”
他在猎场为她杀尽所有刺客,把王琪折磨得半死,又搜集了林家陷害她的所有证据,才能将林尚书押入大牢,这些都是众所周知的,但他从不向她提,对别人的狠厉,到了她这里,都是温和。
她松开他,用他的杯子倒酒,喝了一口,接着道:“城门吏曹嵯被人一棍子打晕倒在雪地里冻至瘫痪,林淑妃坠入池塘大病数日,你以为我不知道是谁做的吗?”
江b辞望着她的动作,视线定格在她手里的酒杯上。
“你不也一样什么都不告诉我吗?其实你的想法和我一样对不对?”
他没说话,眼神有些迟钝。
看她又要往自已嘴边送酒,他一把抢过来,一口喝掉。
泱肆笑嘻嘻地望着他,“好喝吗?”
他应了一声,一双好看的眼眸凝着她,表情有些呆滞。
第176章 喝醉的莫辞
江b辞的神态向来是淡漠的,没有温度的,只有在面对她时,那冷漠才会褪去,变成清淡平静的湖水,将所有的冰冷坠入湖底,只给她看到清冷矜持的湖面。
而此刻,原本平静无波的湖面泛起了涟漪,一圈一圈,漾出很远,轻轻撞上湖岸。
而湖岸是她的心。
她贪心地想要多观赏一些这缱绻的波纹,开始轻声诱哄,声音低柔又诱惑:“还要不要喝?”
他尚保持着神智,微不可见地摇头,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泱肆观不出他究竟醉了几分,只是觉得他神色如常,辨不出太大的变化。
她只是去倒酒,仍然用他的杯子,送到唇边浅浅抿下一口,咂咂嘴,再舔舔唇,眸光水亮地望他:“连清老先生酿的酒哎,可好喝了,你要不要再尝尝?”
江b辞岿然不动,只是目光锁定她的唇,眸色深了许多。
泱肆刚想将手里的酒杯送到他嘴边,想让他喝,却被他躲开,随即偏头贴近她的脸。
她赶紧躲开,他落了个空,顿在那里,眼皮半垂,静静看她,有些不解,又有些不愉。
泱肆觉得他这模样有些好笑,见他就是不肯再喝酒,只好使出杀手锏。
“你真的不喝吗?唉,罢了,这是慕三公子为我亲自去向老先生讨的酒。”
她摆出不再为难他的样子,举杯又要再饮,语气有些惋惜:“我总不能辜负三公子的一番心意,自已喝了算了……”
此言一出,她端着酒杯的手腕就被一只微凉的手掌握住了。
她佯装诧异地望过去,还有些不情不愿地扭动手腕,“你干嘛呀?”
他只是看着她的眼睛,眼里多了些沉闷与不快,握着她的手腕,力道不容拒绝,将酒杯送到自已的唇边,就着她的手喝下。
然后另一只手去倒酒,仍旧用她的手端着喝,也仍旧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暗暗较劲一般。
泱肆唇边微笑着,好整以暇地与他对视,到后面甚至主动喂他喝。
慢慢地,喝得愈来愈多,泱肆发觉他眼里的清澈慢慢被蒙上雾气,眼神难以聚拢,望着她的目光变得涣散,脸颊也慢慢红起来,红到耳根处,像山间的晚霞。
见他仍要倒酒,泱肆赶紧阻止他,“好了好了,别喝了。”
他此刻竟然变得固执起来,执意要往杯中倒酒,似乎是非要将这一大壶酒喝光不可。
泱肆将酒杯拿开,他见状,便要直接举着酒壶喝,泱肆眼疾手快,赶紧抢过来,放得远远的。
然后握着他的两只手,“听话,不喝了好不好?喝多了难受。”
他将薄唇抿紧,死死地盯着桌子那一头的酒壶。
泱肆把他的脸掰过来面对自已,“我们一起出去看看海景好不好?”
他的眼睛浑浊,思绪变得迟钝,只听到了前面几个字,缓缓地点头。
我们一起。
好。
当然好。
泱肆便拉着他站起来,他有些站不稳,她便将他的一只手臂绕过自已的脖子搭在肩头,让他倚着自已。
门外的凛寒闻到踏出来的两人一身浓烈的酒气,而自家大人满脸红晕,将大半边身子都靠在身旁的身上,醉态明显。
他有些震惊,大人向来不喜酒,他几乎从未见过大人饮酒,就只是在上次除夕时见他同殿下喝了一些,似乎有些醉意。
可是今日两人在里面也没待多久啊,怎么就醉成这样了?
看来大人似乎很不胜酒力啊。
意识到这一点,凛寒惊得哑口无言。
泱肆问他:“有人开船吗?”
凛寒从震惊从回过神来,忙点头,“有!要开船出去吗?可是下雨海上雾很大,见不着什么风景……”
泱肆也有些犹豫,她不确定能不能把喝醉的江b辞哄高兴。
这家伙愈来愈难哄了。
也不能说是难哄,当然能轻易就哄好,只不过很难到十分高兴的地步,高兴得能出太阳的那种。
拢共也就两次被她哄得见到太阳。
她这边正想着,没有见到身旁的男人掀起眼帘,淡淡地望了凛寒一眼。
凛寒顿时心里一怵,正要开口,就听见殿下说:“没事,去让他们开船吧。”
“没问题!”
凛寒忙把头点得如小鸡啄米,“我现在就去!”
他突如其来地转变让泱肆有些讶然,但她没有多想,只点点头道:“有劳。”
“不客气不客气,应该的!”
凛寒不敢耽搁,赶紧下楼去,让船夫开船。
泱肆扶着江b辞往甲板上走,甲板上的雨亭下铺着地毯,两人席地而坐。
外面雨势减小,只是飘着些若有似无的细雨,海面上果然是雾蒙蒙的,连着天边的云朵,一团一团晕在一起。
大船缓缓驶出去,划向一望无垠的海面。
两人面对面,江b辞似有些坐不稳,一直往她身上靠。
大抵是酒劲上来了,他愈发地不清醒起来,整个人软绵绵的。
泱肆接住他,捧着他的脸,问小孩子一样的语气:“莫辞,我是谁呀?”
他眨了眨眼,失了力气一样,将整个脑袋都枕在她的手心。
低声回:“是……殿下。”
“不对。”
泱肆揉他的脸,不仅红,还有些发烫,“我很久以前跟你说过的,我叫什么?”
他好像陷入了漫长的回忆当中,又好像是脑子转不过来,总之沉思了许久,才终于得出正确的答案。
“是泱泱。”
他说,灼热的气息拂过她的手掌,“你是泱泱。”
他这幅模样实在有些可爱,羽睫扑闪,坚毅的脸庞浮红,眼神变得迷茫,让她忍不住凑上去在他的两边脸各亲了一口。
“说对了,莫辞真棒!”
他的睫毛扑闪得更厉害,脸也更红了,耳根的红晕也染上了整个耳朵,连带着脖子也迅速红起来。
不是吧?
泱肆惊呆了。
亲个脸这么大反应,是因为喝醉了吗?
不会是因为……她之前只亲过他的唇,他习以为常了,所以到后面才没反应了吧?
为了验证自已的想法,泱肆又问他:“要不要亲亲呀?”
面前的男人懵懵懂懂地点头。
“亲哪里?”她问。
他更加凑上去,指尖指了指自已的红得通透的脸。
呓语一样:“脸……亲脸。”
泱肆贴过去,在即将亲到时,就停住了,非要逗他:“亲脸你就会开心吗?”
“开心。”
他好像失了耐心,急不可耐地把脸伸过去,发出一个字催促她:“亲。”
太像个小孩子了,泱肆偏不如他愿,“要谁亲?”
他双手抚上她的腰,讨好一样地轻轻摩挲。
“泱泱……要泱泱亲。”
太乖了吧。
泱肆一颗心都软下来了。
她如愿将唇贴上他滚烫泛红的俊脸,亲了一口,离开之前,还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
这人皮肤滑嫩嫩的,还很烫。
这一舔换来男人浑身一震,放在她腰间的手不可抑制地紧了力道,虎口扣在腰肢两侧握紧。
他朦胧的眼里有显而易见的不可置信,随即又将另一边脸凑过去。
醉音里竟然有些难以察觉的颤:“……这边也亲……”
泱肆被他这前所未有的模样弄得笑得合不拢嘴,顺从地亲了一口,也像方才一样轻轻舔了一下。
这下好了,他直接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然后突然有了力气一样,揽过她的腰,让她贴近自已,整个撞进他的怀里。
他将脑袋枕在她的肩头,脸贴着她的脖子,热意烫得她颤栗了一下。
“开心……”
他好像组织不了自已的语言,断断续续的,将滚烫的呼吸洒在她的耳廓。
“泱泱亲……很开心……”
泱肆抱着他宽厚的后背,望见海面的雾气一点点散开,云层变得洁白,里面似有金光穿过,照射下来。
谁说他不好哄的?
她家莫辞明明最好哄了。
第177章 我就欺负你
广袤的海面上,原本一片茫茫的云雾此时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拨开,渐渐散去,乌云也随风远去,只留下点点浅白的云彩,渲染成一片柔和的蓝色。
阳光照耀下来,海面逐渐被照亮,海水在阳光下闪烁着金色的波光,又翻腾成白浪,细软的浪花拍打岸边的礁石,发出悦耳的声音。
海风温柔,卷起湿润的空气拂向两人,穿过他的发梢,扑向她的面颊。
怀里的人不知道是因为烈酒的作用,还是因为情绪好转,总之身上的温度渐渐高起来,甚至像脸颊一样变得滚烫,像抱着一团火焰。
泱肆眨了下眼。
“莫辞听话,以后每天都亲你好不好?”
他用炙热的脸颊在她颈边来回轻蹭,像只黏人的小动物,发出一声低呜:“好……”
泱肆看不见他的神情,但能想象得到,那平日里冷若冰霜的脸,此刻被烈酒所征服,变得慵懒且迷糊。
“那你听话,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开心好不好?”
双手紧紧环抱住她的腰身,他此刻浑身滚烫得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