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是互联网大公司的技术员,学历和薪资都挺不错,人也挺老实,父母对他很满意,对方对她很殷勤,按理说是个还不错的发展对象,但自从薛承出现后,她觉得有面前男生存在的空气让她呼吸不畅,浑身不自在,她开始看他哪哪都不顺眼,长相,发型,身材,穿搭,乃至说的话都听起来刺耳极了。
她的思绪早已不在这里,原本的进一步接触下去的计划,被她一秒钟否决。
她内心特别清楚,自己没有办法跨过心里那道坎,喜欢上眼前的男人,他是个适婚对象,却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心动是一种珍贵又迷人的情绪,甚至有些残忍,她体验过一次,便食髓知味,难以忘怀。
她想,在爱与被爱的选择中,无数种因素逼迫她选择被爱,可她心底的声音,清晰又坚决地说,去爱,去爱,去爱。
她打断了对方滔滔不绝地介绍自己正在跟进的项目,她说:“对不起,我们不太合适,还是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怎么了?”男生很诧异,不知所措道:“刚才还好好的。”
“对不起,其实我不喜欢你,我是为了应付父母才和你见面的。”谈姝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今晚我请客,实在是对不起,耽误你时间了。”
“真的没有可能了吗?”男生对她很满意,不死心做最后的挣扎:“你对我哪个地方不满意,我会尽量改,如果是外形这块,你可以指导我如何捯饬自己,其实很多人都说我底子挺好。”五官端正,身高也够,不胖不瘦,外形条件中上水平,没有明显的短板。
谈姝直白道:“对不起,你就当我是颜狗,不喜欢底子还不错,只喜欢最帅最好看。”
男生很受伤,再说下去就有些自取其辱,他保持着良好教养,没有出言中伤她,“算了,我去结账吧,打扰你时间了。”
谈姝已经没兴趣再和他争论谁付账,反正到时候微信转账给他就行了,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薛承。
尽管知道不顾学薛承的意愿过去找他,没有任何用处,只会自取其辱,徒增他厌恶,可那又怎么了,他们已经没可能了,那多出来的任何互动都是她赚来的。
相亲男下楼结账后离开,谈姝方才喝下去的酒已经发挥出作用,她本就心焦如焚,酒精让她更加大胆,给了她飞蛾扑火的勇气,她直直地站起身。
徐恩赐其实爱看热闹,一直留神在后面那桌男女上,见谈姝起身,徐恩赐的目光也跟着她移动。
等等,这位美女怎么在往他们这里走?是要来拼桌的吗?这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徐恩赐思绪乱七八糟,明明刚才还是看热闹的心态,可怎么突然间被卷进热闹里了,她赶紧用眨眼提醒薛承,注意后方来人。
薛承微微抬头,对上了谈姝真挚而热烈的眼睛。
他眼神中的冷漠和不悦刺痛了谈姝,她心脏紧缩了下,强压住悸痛,面上仍是得体的笑意。
谈姝先开口:“好巧啊,在这遇见。”
薛承轻点了下头,没有说话。
轮到徐恩赐懵逼了,这两人敢情是认识?
可她好像不是他们的同学呀?可这诡异的眼熟感又是从何而来?
由于薛承的不言语,气氛僵持着,徐恩赐硬着头皮打破这份尴尬:“你们,认识?”
谈姝苦涩地笑了下:“只怕是我一厢情愿了。难道分手了就要一直装不认识吗?”
这份提心吊胆,不详的预感一下子被无情验证,徐恩赐的脑海中仿佛有山洪在倾泄,惊涛骇浪,脏污的泥流冲刷一切摇摇欲坠的壁垒,哄地一下全部倒塌。
前女友,前女友,徐恩赐一下子想到了初三暑假,薛承在朋友圈公布恋情,那个女生的脸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慢慢地和眼前的女生对上。
原来是她啊,难怪有说不出道不明的熟悉感。
她多么希望自己能聪明一点,打第一面时就能认出她,然后拉着薛承离开,换其他的位置,或者更笨一点也好,永远也不要把那条官宣的朋友圈照片记起来。
薛承抬手,抓住了徐恩赐不受控制的颤抖的指尖,她的手冷得像冰块。
他抓着她的手,似乎想温暖她,徐恩赐却触电般从他的手里抽出来,她坐立难安,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薛承却强行将她的手再度拉回去。徐恩赐再次抽手,难以抽出。
谈姝对此熟视无睹,自顾自开口:“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她是?”
“我带我女朋友过来参加同学婚礼。”薛承回道。
谈姝点点头,“哦,是新交的女朋友吗?”
“不是。”薛承平静地看向谈姝,“当年你遇见我时,我要去找的人。”
“原来在我之前啊。”谈姝鼻酸,她多希望眼前的徐恩赐只是薛承回国后随意找的新女友,谈腻了就会分开,她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毕竟她早就深刻地认识到,他是个道貌岸然的混蛋。
“为什么啊?”谈姝哽咽,为什么你不能当个彻头彻尾的渣男,玩弄所有人感情的坏男人,为什么要为谁而停留。
薛承淡淡道:“没有为什么。”
他这一生本就是个没有定数的旅途,在喜欢上徐恩赐这件事上,从意识到,到抗拒,到接受,到贪恋,到疯魔,一步步都是他清醒地沦陷着,他也想知道为什么,可就是没有确切的答案。
爱是不讲道理的,不会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包括本尊。
服务员端着酒盘上来时,徐恩赐终于找到机会这恐怖的对峙,她腾地站起来,端起一杯酒,“你们聊,我去旁边喝。”
薛承一把握住她的胳膊,“不用走,没有什么话是你不能听的。”
“我不想看到你和前女友说话!”徐恩赐突然大声叫起来,手里的酒杯洒了精光,她的眼泪哗啦啦掉下来,像一串珍珠项链崩断了线。
徐恩赐做不到成熟又懂事,想不出什么尽善尽美的应对方法,她只知道自己很难过很生气,胸口堵着一大团沾满生理盐水的棉花,一定要撕扯出来才行,不然她就要憋疯掉。
什么颜面,体面,都与她无关,她又不是什么八面玲珑的成功人士。
她不开心了只想大哭大叫。
薛承也跟着站起身,对于徐恩赐的哭闹,他心慌了片刻,又升腾起一丝难言的欣喜,她的反应越是大,就证明她越在意谈姝,也越在意他的爱。
他怨怼地睨了眼谈姝,“你不该过来的,她哭了,我要带她回去了。”
“对!是我故意要过来的!我为什么不能过来,我从来不觉得我们之前的过往有多么不堪!”谈姝的情绪也激动起来:“我犯贱,我还想着你这个混蛋!”
“麻烦。”薛承低语,他只觉得烦躁,随意地走近一个人,原来会有这么多的苦果,他疲惫地叹息:“别再执着了,我就算不和她在一起,也不会和你在一起,当初的那个承诺,从答应下来的那一刻,我就没有当真过。”
“好,我们不在一起,可我也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你幸福!”谈姝哭喊着,“凭什么啊?只有我被困在那个夏天……”
“那不好意思了,我不会因为你的想法就怎样,你知道的,我的耐心很差,如果以前对你还有一丁点愧疚,那现在就只有厌倦。”薛承说:“我提醒过很多次,我是个烂人,试图唤醒一个烂人的良心,是一件很可笑的事,你是一个聪明人,不用我多说。”
谈姝悲愤而绝望地看着他,潸然泪下:“聪明人就要什么都能想开?聪明人就得默默接受你的伤害?我看你不是没有良心,你只是偏心。”
“说出事实会让你好受吗?应该不会吧,所以很多时候人都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薛承不再想和她多说什么,直接点出她的目的:“你在这里胡搅蛮缠,无非就是希望她恨我,离开我,但很抱歉,我对付她的招可太多了,你恐怕不能如愿。”
谈姝凝视徐恩赐,似哭非哭:“她知道你不能人道吗?”
第43章
一语毕,四座哗然。
二楼的其余顾客齐刷刷地朝他们三人看过来,尤其听到刚才的惊爆八卦后,更是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勾出来了。
如此矜贵出众、俊美无铸的大帅比,居然是个不举?思及此,女人觉得万分遗憾,男人更是扼腕痛惜。
“说这些有意思吗?”身处舆论中心的薛承岿然不动,只是眉头拧得更紧些,他冷冷扫视一圈,锐利的视线逼退那些看热闹的人,他森然一笑,好似六月飞雪,让人后脊不自觉感受到寒意。
“是挺没意思,但挺重要的,不是吗?”谈姝毫不退却地与他对视。
除了攻击薛承中看不中用,同时还向徐恩赐宣告,他们曾经的过往多么亲密。
可惜一拳打在棉花上,徐恩赐意会不到谈姝的别有用心之处,只觉得谈姝在提醒她,薛承还有不可告人的隐疾。
然而,徐恩赐现在根本没心思理会这句话,她只想走,她觉得这两个人极其碍眼,薛承还非拉着她不让她走,让她跟着一起丢人,她气得把手里的酒杯朝薛承身上一摔,残留的一点酒水弄脏了他身上的白衬衫,酒杯落地,一声清脆的刺耳响声,玻璃杯四分五裂。
局势升级,不少偷看的人甚至打算拿手机录下这刺激情景,被薛承敏锐地捕捉到喝止。
服务员也在一旁,试图上前阻止冲突继续扩大化。
谈姝笑起来,她的神情得意又感伤:“你看,她接受不了,是接受不了你不行,还是接受不了我们上过床?”
“你们两个人烦不烦,你们慢慢聊,我只想走!”徐恩赐哭道。
“我的私事就不劳你费心了。”薛承拉着徐恩赐的手,带着她下楼,服务员拦下他们处理酒杯损坏问题,薛承着急带徐恩赐离开,没空留下确认损失金额,快速扫码付了一万后离开,留下服务员们惊得大眼瞪小眼。
谈姝没有追上来,说出那句话,相当于她和薛承撕破了脸皮,她只是心一抽一抽地疼,如果不是酒精的推波助澜,她或许不会无所顾忌地说出口。
可说出来,反倒是浑身轻快,有一种内心深处阴暗的欲望被满足的恶劣快感。
徐恩赐和薛承坐在车上,两人中间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谁都没说话,车内弥漫着一股闷躁又焦灼的诡异安静。
徐恩赐脸上的妆被泪水弄得斑驳,反倒增添了一丝惊心动魄的凌乱美,她的眼眶发红,虽然已经止住了哭,可还时不时滑过一滴泪。
薛承心里很平静,平静到不正常,或许早晚都会来这么一遭,真的发生了,却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徐恩赐难过吗?应该的。她会憎恶他吗?或许吧。他们会因此分开吗?不会。
薛承天然地认为谈姝根本没有那么大能量,或者说徐恩赐对他的情感,不够刻骨铭心,并没有到眼睛里揉不进沙子的程度。她拿酒杯砸他,很有可能也不是因为他和谈姝上床未遂而崩溃。
这个发现还真是让他哭笑不得。
薛承打破沉默:“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想听她说话,控诉也好,抱怨也好,失望也好,只要能听见她的声音,她的情绪,就够了。
徐恩赐吸了下鼻子,闷闷的不通气,薛承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徐恩赐擤完鼻涕,低声说:“我看见你当时发的朋友圈。”
薛承随口调侃:“哦,怎么没点赞?”
“你还有心情说笑!”徐恩赐被他无所谓的态度惹到,她发现,谈姝费尽心力惹她的生气,她好像并没有那么恼怒,而薛承,在惹人生气这件事上,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
薛承斜觑了一眼,脸上笑意不减:“又生气了?”他看见她粉面含怒的样子,反倒觉得生动可爱,更想招惹她。
“你很喜欢她吧?”徐恩赐笃定地问。
“我刚才那样像吗?”薛承摸摸下巴,沉吟道:“之前是谁说的,知道我真正喜欢的人是谁,转眼就忘了。”
“至少那个时候很喜欢吧?”徐恩赐坚持道。
“算不上吧。”薛承回想起当初,冷不丁来了句:“她的眼睛很像你。”
都怪那双眼,一时间乱了他的心智。
“你的意思是替身?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徐恩赐甚至为谈姝感到真心错付的难过。
“也说不上替身不替身,太久远了,可能一时鬼迷心窍吧。”他只记得那时找不到徐恩赐,痛彻心扉的感受,至于其他的,随着岁月流逝,越来越模糊,连怎么开始,怎么相处,怎么结束,都快记不清了。
徐恩赐不解:“不喜欢,为什么会官宣?”
薛承谈及当初的幼稚怪异的心态,有些不好意思:“想让某人看见,让她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徐恩赐咬牙切齿:“错过了一个宇宙无敌超级王八蛋。”
“哈哈哈哈,对。”薛承毫无心理负担地笑出来,笑声如琴弦震动,余韵悠长。
“等摄影师把相片传到我邮箱,我就把我们俩的合照设置成朋友圈封面好不好?”薛承怕她吃醋,出言安抚。
“随便你,反正我绝对不设置!”她现在还没法向列表的人公开恋情。
“好,谁叫我见不得人呢。”薛承酸溜溜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