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星河——长湦【完结+番外】
时间:2024-12-04 14:47:01

  “你那是守身如玉吗”她忽而轻笑一声“你那是不敢碰。”
  施施不再掩饰,直接用鄙夷的目光看向他:“你不敢得罪萧氏,明面上给她尊重,暗里窥伺着高门贵女做侧妃,遇见柔弱的姑娘,就掠夺进东宫储着。”
  她一字一句地说道:“等待有朝一日,你父亲即位掌权,再加以享用。”
  李越面上的戾色更甚,笑容褪去后他的容颜更加阴郁,有些像施施梦里讨命恶鬼的那个他。
  “你当你是什么东西”他厉声说道,“原以为你是个安生的,我才留着侧妃之位,就你这般作态,送进教坊司都是宽宥。”
  施施见他动了怒气,状似无意地看了眼身侧的高大瓷瓶。
  她学着李鄢的模样,慢条斯理地说道:“那便看看吧,是我先进教坊司,还是你先因谋逆被诛杀、凌迟。”
  说完以后,她唇角上扬,露出一个故作纯真的笑容。
  “你!”李越的怒气更盛,作势要抬手掐住她的脖颈。
  施施猛地抽出发簪,自从被下药后,她每次出席宫宴都会好好挑选发饰,簪子更是特意雕琢过的尖利。
  她的眸子亮得惊人,不管不顾地向李越的手刺去。
  他原本要比她矫健许多,但被激怒后就少了智慧与勇气,堪堪才躲过尖刃,手背还是被划了长长的一道。
  李越按住血痕,喘着气向她恶狠狠地说道:“施施,你最好去上香祈个福,也最好一回门都不出。”
  他冷笑着说道:“我倒要看看等李鄢去灵州后,还有谁护得住你。”
  李鄢要去灵州他怎么没告诉她
  灵州不同于扶风、万年,离京城要远许多,单单来回就要花上许多功夫。
  施施心中震惊,她竭力保持面上的平静,低声说道:“还是你要多小心些吧,若是萧家知道你暗中引诱他们的掌上明珠,还会诚心诚意地助你父亲吗”
  说着说着,她的笑颜再度灿烂起来。
  施施虚握的拳逐渐凝实,她轻声说道:“你且猜猜,等你败落的时候,你金屋中藏的娇贵美人们,谁会先来辱你杀你”
  她的容色明媚,笑起来时如初绽放的梨花,让人移不开眼。
  李越凝望着她脖颈处细白柔腻的肌肤,怒意渐渐被另一个念头所覆盖。
  他低声问道:“你非要惹怒我吗”
  “你为何这般笃定我会败落”他似乎很是不解,“我是天子长孙,皇位的合法继承者,就连我的侧妃都将成为未来的贵妃。”
  施施也愣了片刻,她知他好色贪婪,却不知他就像兽类一样,随时都能生情。
  她周身一阵恶寒,认真说道:“你的心肮脏,这双眼睛也尽是污浊,自然不知我们常人都是看得清的。”
  “是吗”李越探出手,想要撩起她的长发“你在榻上的时候,也会这样和皇叔说话吗”
  施施向后闪身,咬紧牙关打开了他的手。
  她用尽全身的气力,狠狠地踹上侧旁的高大瓷瓶。
  轰然一声巨响让殿中所有人都惊住了,瓷瓶碎裂后里面的土全都洒了出来,一时之间灰尘喧天,弥漫得到处都是。
  李越这身礼服是毁了,她莫名地想到。
  施施掩住口鼻,迅速地向远处跑去。
  她不断地咳嗽着,见到一个护卫打扮的人就紧紧拽住了他的衣袖。
  她断续地说道:“我、我喘疾犯了,郎官能帮帮我吗”
  “好的,好的。”那人急忙说道,“姑娘您先别说话,在下这就带您去看医官。”
  施施听着有些熟悉,抬头的刹那傻了眼,这不正是她方才见过的那位金吾卫军士吗
  人流尽向着出事的地方涌去、探去,只有他们二人是小心逆行
  “出了何事好大的声响。”
  “好像是有个瓷瓶倒了。”
  “有人伤着吗应当没有吧,那么偏僻的角落。”
  “有、有!太孙殿下刚才就在那边,好像是受伤了。”
  施施的耳边嘈杂,她边注意听着,边捂着前胸,不忘做出虚弱的姿态。
  宫殿中候着许多御医,为的就是防止突发状况,她没空和李越抢药,便同那名护卫说道:“我好像好多了……郎官待我找个休歇的地方就好。”
  他重重地点头,带着她向最近的座椅处走去。
  施施虚弱地笑了一下,靠着软椅便陷了进去,这幅弱柳扶风的姿态是很能骗得住人的,她悄悄地将袖中的簪子弄干净,然后又随意地将长发束起。
  那名护卫仍护佑在她的身旁,温声问道:“姑娘今日可是同家人一道来的,需要下官去知会一声吗”
  施施神情微动,刚想说她父亲是谢观昀,半道就闪出个人要将她截走。
  他擦了擦额前的冷汗,紧忙说道:“王兄,这是雍王殿下的侄女,他方才正遣人唤这位姑娘过去呢。”
  施施认出他是常在李鄢身边扈从的郎官,没有多言便站起身。
  她轻声说道:“多谢王郎官,那我便先过去了。”
  那名金吾卫军士心善,补充道:“姑娘若有不适,还是要去看医官呀。”
  施施笑着说道:“我会记得的,谢谢郎官。”
  “姑娘,您没事吧”那名扈从紧张地问道,“要不在下待会儿还是为您请位医官”
  她低着头,看向地上砖石的纹路,轻声应道:“没事的。”
  越过一重又一重的屏风,施施终于见到了李鄢,他休息的这处是难得的清净之地,流水环绕,睡莲静放,也不知是匠人怎样设计的,丝竹声到此地都宁静起来。
  他的手肘撑在扶椅上,容色有些不耐。
  身侧的侍从连大气也不敢出,直到看见施施过来,方才露出笑容,连忙引着她过去。
  李鄢身着雷纹玄衣,一张俊美的面容似崖间新雪,清冷i丽,出尘绝艳,坐的仿佛不是太师椅,而是云台。
  但就是这样一个疏冷如仙的人,在搂住她的刹那也会更易神色。
  他的手臂紧扣住她的腰身,低声哄道:“抱歉,囡囡。”
  施施欺身揽住他的脖颈,“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她的呜咽声压得很低,既委屈又可怜,像是受了无数的苦楚。
  她许久没这样哭过。
  李鄢抱着她,喉间微动,心头泛起陌生的钝痛,似是有异兽要冲出,大开杀戒――
第六十二章
  李鄢抚着施施的背部,轻柔地为她顺气。
  他的长睫低垂,眸中晦暗不明,似凝着一层冰冷的薄霜。
  “刚刚,发生什么了吗”他声音很轻,蕴着的寒意却极为冷冽。
  施施发间的簪子束得不紧,李鄢刚抚上她的乌发便落了下来,银簪短而尖利,泛着凌凌的冷光,通体被细纹勾勒,只有最尖端的锐利锋角没有花纹。
  他的指尖掠过银簪上的细纹,淡淡的铁锈气顺着他的手指流淌。
  是血。
  那一瞬间,李鄢不太能保持冷静。
  他倏然扣住施施的手腕,在她的袖角处闻嗅到了类似的气息。
  “你受伤了吗”李鄢的嗓音有些低哑,却还是放得很柔,尽量不让问话变得像审讯一样。
  当知晓今夜护佑施施身旁的人玩忽职守时,他就开始有不好的预感。
  往常这种大的宴席,负责她安危的人都是周衍,但今日虚玄归来,便将此务交给了另一人,谁也没想到就这转瞬的功夫,她便出了事。
  李鄢隐约猜出定然又是和李越有关,但在那一隅暗处到底发生何事,只有施施自己知道。
  这让他严格到苛刻的保护显得像个笑话
  她那时大抵也在怨他,为何会在关键时刻出现疏漏
  李鄢抱着她,心中的郁气和戾气交织,恶欲与嗜血的念头几乎无法掩盖,异兽距离冲出栏只差一寸的距离。
  正当他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施施闷声说了句话
  但是声音太低,连他也没能听清。
  等他再问的时候,她又变得沉默起来。
  太师椅并不宽大,李鄢抚着她的腰身,想将她抱得更稳一些,但施施好像误会了什么。
  她攀着他的脖颈不断地挣动,欺身将他揽得更紧。
  就像是害怕沐浴的幼猫,拼命地往主人的怀里钻。
  两个人几乎完全贴在了一起,少女的身躯柔软纤细,淡淡的馨香如影随形地浸在每一处裸露的肌肤上,手臂如白瓷般细腻,仿佛细微的触碰都会留下浅红色的痕印。
  只是片刻的时间,李鄢就觉得心房像被她侵袭过一番似的。
  施施能让他瞬时成为冷酷的杀夺者,也能旋即唤醒他心中仅有的那处柔软。
  他身上只有这么一点可以称之为人的感情,尽数都投注在了她的身上。
  李鄢轻声道:“别怕,别怕。”
  他像个不知如何与孩子沟通的家长,只能尽力地安抚着她,他低声问道:“囡囡,不想说吗”
  但施施根本不肯理会他的心情,她只是揽住他的脖颈,柔膝轻蹭,贴他贴得更紧。
  她不再嚎啕大哭,安静的呜咽声却更触动他的心弦。
  李鄢突然有些无措了
  他不知道拿她怎么办,不知道怎样让她开口,不知道如何窥见她的心事。
  施施是个情绪很外露的姑娘,一扫她的面容就能知晓她心底在想什么,可此刻她拒绝沟通,他才发现他根本不懂如何与她交流。
  他无法忽略心里的异样,那是他许多年来未曾体会过的情绪。
  对事件无法掌控的烦躁和对她过分的怜惜呵护交锋在一处,后者不费分毫气力便战胜了前者。
  这还是个小姑娘,得小心地护佑,得慢慢来。
  李鄢缓声问道:“那我先送你回家,可以吗”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准备将她抱起。
  “不要。”但施施却倏然扬起了头,她的眼眸清湛,脸上一丝泪痕也没有,声音更是冷静得惊人。
  李鄢愣怔了一下,被她的手极轻地捧住脸庞。
  两人的额头抵在一起,这是她低下头就能吻住他的距离。
  “您现在明白您常常保持沉默时,我是什么滋味了吗”施施看向他浅色的眼瞳,睫羽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他的眼眸色泽浅而妖异,美丽而无神,倒映不出她的面容,只能隐约瞧见一个瑰丽的倩影。
  但施施却坚定地注视着他,继续说道:“您是不是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的声音很低,带着些蛊惑的意味:“听见我哭的时候,您心里会不会乱”
  与之同时,施施柔软的手轻轻地抚上了他的心口,似乎想要借此来窥探他心中的所思所念。
  李鄢抬手覆上她的手背,轻声说道:“是,我很担心施施。”
  他睫羽微颤,掩住眸中倏然掠过异样的光彩,他分开施施的手指,严丝合缝地扣住她的指节。
  她的眼眸低垂着,似乎是在俯瞰他。
  那姿态和神情与他像到了极致,连眼底浮动的微光都肖似他眸中的流云。
  那一瞬间,李鄢心中首先是生出了类似欣慰的情绪,他的姑娘已不再是需要时刻看护的娇弱金丝雀,而是游刃有余的猎手。
  施施成长得很快,许久前他就该意识到的。
  她看似柔弱,却有勇敢坚定的魂魄,而且心思细腻,对琐事都能生出敏感的先见。
  施施屈起指骨,碰了下他的心口,低声说道:“再没有比您更过分的人了虽然不说谎,却处处都在哄骗我。”
  “你过几日就要去灵州,却连风声都不肯透露给我。”她赌气地说道,“是不是我不问,七叔永远也不会告诉我”
  李鄢攥住她的细腕,眸底异色闪烁,“是七叔的错。”
  他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将占有和控制的欲念很好地敛在长睫之下,眼眸闪动,肖似一泓月光,这让他看起来就像个温和的青年。
  “之前就要告诉你的。”李鄢低声说道,“因事耽搁了”
  施施最受不了他这样的神情,对着他冷漠的样子,她是能狠得下心的,但他一露出略显脆弱的模样,她心里又开始原谅他。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原谅他太轻松。
  她仍维持着气势,低声道:“你还不让我和姨姨说话”
  “她最近情绪不太好。”李鄢摩挲着她的腕骨,“我是怕她会伤害到你。”
  她低声控诉道:“你还安排人监视我,不让我随意出去玩。”
  “先前是我忧虑太甚*早就该撤了”他轻声说道,“以后只留负责安保的人,你亲自交接,好吗”
  这样一问一答几个来回过后,施施最终满意起来。
  她亲了一下李鄢的脸庞,却被他扣住下颌直接吻住了唇,他很会接吻,虽然和她一样都是初学者,但很快就摸到了关窍。
  施施被吻得晕乎乎的,只觉得他像个美丽的妖精。
  吐息如兰。
  他伸手摩挲着她嫣红的唇瓣,轻声问道:“囡囡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施施望向他俊美的面容,猛地想起来还在医官那里救治的太孙。
  “我把太孙刺伤了”她小声地说道,“还推倒了一只瓷瓶。”
  李鄢很快接道:“无事,我来处理。”
  “小事而已。”他漫不经心地说道,揉捏她腕骨的动作越发轻柔,好像伤的不是太孙,而是一棵无关紧要的野草。
  说完他又亲了亲施施。
  “不能再亲了”她摆着手推开他,面颊上泛起薄红来。
  虽然有屏风的遮掩,但这也算是大庭广众,若是有人将耳朵贴在虚墙上,兴许就能听见她受不住时发出的破碎声响。
  李鄢低声道:“好。”
  他答应得这样快,反倒让施施有些意外。
  李鄢帮她理正衣襟,又用丝带将她的长发束了起来,乌发如绸缎般顺滑,如流水般掠过他的掌心。
  然后他将那支沾血的银簪放到施施的掌心,“簪子先收起来吧。”
  束得并不好看垂落的丝带两头更是一个长一个短,但她已经习惯了
  “嗯。”施施将簪子收进了衣袋里
  随他走出这方仙境般的闲适空间后,施施的耳朵才再度灵敏起来,歌舞声和丝竹声依然响亮,且在太子离席后变得更加欢畅起来。
  他不被皇帝喜爱,连带身份所附加的权势也被夺走。
  可不知为何,太子好似能够忍受,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反倒是太孙有些疯魔,对权势的渴求到了病态的地步。
  这样看来,反倒是太子显得更为怪异。
  真奇怪,是什么让一个会放弃对应得权势的追求呢
  施施心中困惑,李鄢牵着她的手,快走出去时还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她刚想抽出手就被他扣住了手腕,他抬起她的手,俯身轻吻了一下她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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