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施施艰难地应道。
她的牙关咬得死死的,眼泪无意识地往下落。
李鄢神情微动,手指顺着她的唇瓣探了进去,她的嘴里亦是滚烫的,舌尖推拒着,津液顺着他的指骨流溢,怎么也合不拢,最后近乎是讨好地含住了他的两根手指。
又可怜,又异样的熟稔。
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为什么会对情事如此熟稔
他眼底晦暗不明,但只是轻声说道:“别咬舌尖,很快就好了。”
李鄢屈起指骨,抵着施施的牙关不时揉着她的唇瓣,朱唇嫣红水润,有着与往日全然不同的热意,他心生恶欲,稍使了些气力,那柔软的唇便渐渐肿胀起来
“疼,七叔……”施施小声控诉道,咬了一下他的指节。
她的声音带着些甜意,看向他的杏眼水润澄净,藏着状似纯真的诱惑。
李鄢将手指抽出,施针的诊治也同时完毕,他低声说道:“先睡吧,午间醒了再用膳吃药。”
见虚玄道长带着童子走出,施施突然勾住了李鄢的脖颈,她恶狠狠地吻住他,重重地咬上了他的唇瓣。
她力道没把控好,铁锈般的血气瞬时蔓延开来
施施像个犯了错的顽劣孩子,红着脸说道:“抱歉,七叔……”
李鄢抿了抿唇,低笑着说道:“好小气,囡囡。”
他的语调平和温柔,没有丝毫要怪罪她的意思。
李鄢摸了摸她的头发,哄孩子般说道:“睡吧。”
他甫一走出内间,虚玄道长便跟了上来他低声向李鄢叙述了一下施施的病症,将可能出现的征兆也全都告知于他,谢观昀边翻看着文书,也边仔细听着。
末了,虚玄道长突然问道:“小谢姑娘可有痼疾”
医官问这样的话,通常不是什么好事。
谢观昀面色凝重起来他抬起头问道:“道长是什么意思我姑娘一向康健,除却四五岁时生过大病外,已经十余年没再病过。”
李鄢沉静的面容也微动,抚上了指间的玉扳指。
虚玄道长沉默片刻,点头说道:“原是如此。”
谢观昀将文书顺着卷轴卷起起身说道:“道长不必犹疑,大可将话说清楚,在下也不是无理取闹之徒,您又德高望重,无须忧心过多。”
虚玄道长撩起下巴上的白胡,却是先看了一眼李鄢。
他微抬下颌,示意虚玄道长继续说。
“小谢姑娘有薄命之相。”虚玄道长低声说道,“恐怕……是活不到十八岁的,但具体还要等算过命格后再说。”
卷轴“啪嗒”一声落到地上,谢观昀死死地盯着他,冷声说道:“道长,您确定吗我家姑娘,活不过十八”
第六十四章
李鄢的眉头也颦蹙起来,他低声说道:“她如今方才十五岁。”
他静默时带来的压迫感极强,出言以后那股冷凝的寒意才消减些微。
虚玄道长失明的那只眼睛剔透澄净,在暗处时泛着极淡的辉光,瞧着与李鄢有些像,但又有些不同。
他拱手说道:“小道也只是猜测。”
谢观昀的脸色不甚好看,正当三人胶着时,内间又传来了压抑的低咳声。
施施坐在床边,面色煞白,没有一丝的血气。
她紧紧地攥住手中的帕子,那素白色的锦帕上有着朱梅般的纹路,被纤细的白皙手指握住,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见他们进来,她歉然地笑了一下。
谢观昀快步上前抽出了施施掌心里的帕子,点点的血迹像碎星般缀在锦帕上,他额侧的穴位突突地疼,但看向施施水杏般的眼眸,又说不出重话来。
毕竟,她很有可能是因为他才中的毒。
施施讷讷地说道:“没事的,就是咳嗽。”
李鄢思虑不像谢观昀那般多,他轻轻地摸了摸施施的头发嗓音柔和:“还不舒服吗”
施施垂着头,她只是犹豫了刹那,李鄢便明白她大抵是听见虚玄道长方才的话了。
再看她嫩白足心上沾着的羊毛,更是昭然若揭。
“还有一些。”施施迟疑地说道,“能请道长再为我切一次脉吗”
她眸光闪动,看了眼父亲和李鄢,像是不太敢多言。
她的话音怯生生的,很能挑动旁人的同情心,即便刻意表露出柔软模样时也很自然,更令人心生触动。
虚玄道长既是皇帝眼前的红人也是行医多年的老道,心思活络得很,便温声向李鄢与谢观昀说道:“烦请两位大人先到外间稍候片刻。”
李鄢抚着指间的玉扳指,长睫低垂着倒也没有说反对的话。
谢观昀看了眼施施,沉声说道:“好。”
他们二人离去后,施施方才解释道:“道长,前不久我在游玩时意外受伤落了水,自那以后便常常感到吐息滞涩,因是贪玩得的病,一直不敢告诉长辈,可以请道长帮我看看吗”
她羞涩地笑了一下,将手腕搭在诊脉的瓷枕伤。
虚玄道长低声询问道:“姑娘是在何处落的水”
他沉思着阖上眼眸,习惯性地抚上下巴上的缕缕白须。
施施抬起眼皮,凝视着虚玄道长的胡须,缓缓地说道:“在金明池,大抵是齐王回京的前几日。”
他没带昨日那顶金碧辉煌的上清芙蓉冠,只简单地带了只纯黑色的道冠。
虚玄道长的头发很多,梳发时很用心,道冠也比常人要更大一些。
他的面相并不显老,鹤发童颜,看起来就像是得道高人这样的面貌应该是很好记住的,可她为什么只记得他的眼睛与众不同呢
李鄢的随扈皆是青年才俊,且还有许多世家子弟。
若虚玄道长一位白发道人站在其中,她肯定记得很牢才是!
会不会有一种可能,他当时的确是青年人的面孔
施施又想起那日周衍无意中说过的话,他特意提到虚玄道长的辈分高,他应当唤一声叔祖,周衍二十多岁,唤一位白发长者为叔祖没什么不合适,他为何特意提到虚玄道长的辈分高呢
纷乱的线索逐渐凝成清晰的脉络,这位虚玄道长没那么简单――
她吐息逐渐加速,但又不敢想太多,防止自己一激动漏了陷。
虚玄道长沉吟片刻,推测道:“可能是白日染了暑气,夜间又乍然落水导致的。”
施施愣了一瞬,故作惊异地问道:“道长怎么知道我是夜间落水的”
虚玄道长莞尔一笑,蔼然说道:“金明池那等游赏胜地,自然是泛舟夜游才最有趣味,小道也不过是臆测罢了。”
施施仍钦佩地看向他,柔声说道:“有道长在,我就算中了奇毒也不必怕的。”
虚玄道长摆了摆手,谦逊地说道:“小道不过略通医术。”
“不过恳请您千万别告诉我父亲和七叔。”施施支吾着说道,“先前他们已经教训过我了,若是让他们知道病根未除,只怕还不允我出去玩。”
虚玄道长应道:“那是自然,这是姑娘的隐衷。”
说了片刻的话后,施施的笑容渐渐变得虚弱起来,她再度带上歉意说道:“真是麻烦殿下和道长了,兴许是我昨日误吃了相冲的食物,方才会中毒。”
虚玄道长急忙正色道:“姑娘多虑了,八成是有恶人故意预谋,若是吃了相冲的食物,昨夜就该发作了。”
施施不着痕迹地又看了眼他的白须,浅笑着说道:“道长竟还懂毒。”
虚玄道长和蔼地说道:“略通一二。”
说了片刻的话后,施施的声音便又低下来,继而细若游丝,她深呼了一口气,抱歉地看向虚玄道长,做了个手势,表示自己不太能说话了。
虚玄道长便主动告辞离开,走出内间后她睁开眼。
在脑中仔细地梳理着得到的线索,真是天助施施也,她昨日还想方设法地探寻虚玄道长的消息,今日他便主动送上门了。
施施阖上眼眸,反复地回想着梦魇里的情形。
那似乎已经是很遥远的过去,在李鄢踏入长乐殿的那瞬间,她眼里便只看得见他一人
至于他的那群随从,施施也只粗略地记住了虚玄道长一人还记得不清晰,就记得他当时不是道士打扮,眼睛在暗里色泽很浅,像是蕴着辉光似的。
除此之外,她是真的想不起什么了。
好像自从她将命途的轨迹更改以后,就再也没有沉浸在梦魇里过。
施施揉着眉心,反复地翻腾着正要再转过身子时,一只冰冷的手抚上了她的额头。
李鄢静默地站在她的床前,白色的纱帘随风拂动,为他俊美的面容平添几分柔意,浅色的眸中光影交错,看不清楚是否有什么情绪,只是瑰丽得像盛着一泓月光。
无论多少次见到这双眼,施施都会有片刻的愣怔。
真的很美丽。
她这样想着便不由自主地吻住了他的眼睛。
李鄢的睫羽颤动了一下,零碎的辉光坠落进去,复有浮动而出,映着点金的光芒。
施施鬼使神差地问道:“七叔,您的眼是怎样伤的”
他抚了下她的脸庞,避而不答:“先好好休养,好吗”
“啊”施施有些意外,旋即突然想起她一直忘了问,那条幽蓝色的玉珠手链到底是不是他赠予她的。
昨夜,她正是为这个想去寻他才不幸落入太孙的圈套的。
但李鄢却直接用行动打断了她的思绪,他倏然扣住她的足腕,不轻不重地揉捏着隐约带着些警告的意味。
施施掩住唇,才没有泄出喘息声。
她身上高热未退,连惯来冰凉的脚踝都是温热的,细细的足腕如暖玉般幼嫩白皙。
李鄢轻声道:“不论你想知道什么,养好身子再说。”
他的语气还是轻柔的,口吻却已然严格起来。
施施面颊潮红,极力试着将小腿抽出,凝脂般的肌肤滑腻柔软,她稍一挣动就会落下红痕。
她根本没心思再多想,连李鄢的话都忘了回。
施施眸里含着泪望向他,努力让自己显得楚楚可怜,过了会儿才想起这招对他没用。
于是她软声地唤道:“七叔……”
李鄢神情冷淡,他屈起指骨,指间的玉扳指抵在她的足心的敏感处,轻轻地按了一下。
“你――”施施的惊呼哑在了喉间,眼尾都变得红红的。
李鄢揉捏着她的脚踝,低声逼问道:“我方才说了什么”
施施不断地颤抖着异样的感觉如潮水般冲刷着她的心头,在梦境中她亦食髓知味,但在现实中这样的感觉还太陌生。
“好、好好休养……”她的眼眶泛红,声音也含糊甜软起来。
太甜了,像是冰糖融化后拉出丝般的甜腻。
施施自己都觉得怪异,小腿在颤,大腿在颤,腿根也在颤,她仿佛听到了泉水流动的汩汩声响。
在她忍不住地发出哼声时,李鄢又突然放开了她,潮水霎时退去,她本能地感到愠怒和不满,在梦境里她都还没有被这样对待过呢,可残存的理智却又让她感到羞赧。
撩拨到一半就离开,这是什么道理
李鄢漫不经心地又重复了一遍:“好好休养,施施。”
说罢他便准备起身,施施拉住他的衣袖,赌气地说道:“你下次不许再碰我的脚踝。”
她的脸上还泛着薄红,既羞赧又恼怒,仿佛是个得不到糖果的孩童――欲求不满。
难道以前在她提出别样请求的时候,从未被拒绝过吗
李鄢眼底晦暗不明,神情也冷了下来。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能轻易地扣住施施的纤细足腕,根本容不得施施推拒或是反抗,战栗般的触感瞬时又袭了上来。
李鄢低声说道:“囡囡,那谁可以碰呢”
他的声音中透着至深的冷意,清冷i丽的面容亦是覆着一层霜雪,显得不近人情、冷漠刻薄。
第六十五章
施施眨了眨眼睛,她看向李鄢,轻轻地拽住他的衣袖。
因踝骨正被人扣住,她只得用一种怪异的姿势坐起身子,纤细的腰肢摇曳着,像是被风拂动的花枝,脊骨凸起形成一个曲线优美的弧度。
她贴近他的耳边,嗓音微哑柔软:“阿月可以。”
自从知道李鄢的小字后,施施是
第1回 这样唤他,她像精魅般弯起眉眼,柔声说道:“也只有阿月可以。”
李鄢身上的冷意霎时消减许多,他轻声说道:“好好休息。”
施施摇头晃脑地应道:“嗯。”
但李鄢甫一离开,她便睁开了眼睛,从床边的暗格里摸出炭笔和纸,字迹潦草地开始记录方才想到的内容。
虚玄道长未必是长者,很有可能是故意做了伪饰。
虚玄道长深受皇帝宠信,后来却成了李鄢的扈从还参与了宫变。
虚玄道长通晓医道,还对毒颇有心得。
施施将笔放在上唇前,撅着嘴巴让炭笔的笔杆刚好稳住,而后思索片刻,将相关的事宜也列在旁边。
在梦魇里有传言说皇帝是被毒杀,证据就是他变得异常清浅的瞳色。
而九皇子下葬时,瞳色亦是清浅的,楚王先前说九皇子是他毒杀的,但是杀了他又有什么益处这会是皇帝的主意吗杀九皇子的毒又是谁来制的
这个问题她一直在想,先前越思索越觉得乱。
会是虚玄道长吗他先是帮助皇帝杀子,而后又帮助李鄢弑君……
施施不觉得楚王是有意杀九皇子,这更像是他对父亲投诚的一种手段,证明自己的忠心,只是她不明白,皇帝为何要杀子
他是个多疑猜忌的人,心思谁也摸不着,前几日还对楚王起杀心,后几日便想着要弥补他、为他赐婚。
九皇子是他的小儿子,也最孱弱多病,多年来一直养在深宫。
这样的幼子能有什么威胁作何要将他除之后快
况且,就算不杀九皇子,他也很难活到成年。
施施蹙着眉头身上仍是滚烫的,意识也还有些混沌,她心想若是高热退去后再思索或许会更好些。
她将纸团成小卷,然后扔进香炉里,看着它灼烧殆尽,又将炭笔放回暗格里。
宫闱的倾轧之事层出不穷,动辄杀戮灭族,按理来说是她父亲与李鄢该关切的事,她一个小姑娘,纵是想太多也没什么用处。
就好比天v末年的事,她纵是寻出了史册里潜藏的真相,于百年已作古的那些人而言,也没有助益了。
但是想想总没什么不行吧,不然为何那么多人爱听说书,想知道王侯将相的隐秘
施施抿了抿唇,将薄被向上拉。
翻身时踝骨不慎碰到了床柱,她愤愤地抬起脚,看了眼足腕上的红肿痕印。
如玉石雕琢而成的骨节纤细精致,附着浅粉色的掐痕和指痕,如落樱般缤纷散乱,对了,方才七叔说了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