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星河——长湦【完结+番外】
时间:2024-12-04 14:47:01

  李鄢沉吟片刻,抬起头说道:“可以,那如果来早了怎样”
  施施挑起眉头说道:“不怎么样。”
  他轻笑一声,缓声说道:“全凭施施姑娘安排。”
  李鄢将周衍带走了,王钊还留在这边,他的扈从和副官又多又杂,负责什么的都有,只是近侍就能倒出三个班出来。
  次日一早施施就开始打点行装,她一路买了许多书,整整齐齐地放在书箱里,还垫上了软布防止磨损,文稿和札记更是放进了专门的檀木盒里。
  她没了玩的心思,连看书也要坐在漏钟前。
  事情处理完后李鄢给她寄了封信,但他自己来得比信还要快。
  施施一看李鄢的神色,就瞧出他这两日没有好好睡眠,他在这方面真的跟仙人一样,整夜不睡也不知困倦,只有在她身边时,才会因要陪着她睡而陷入深眠。
  他将她拥住,轻声说道:“回家了,囡囡。”
  说完以后他甚至没将她放下,直接抱到了车驾里。
  深秋时节,连京城都是萧瑟的天空灰蒙蒙的像是快要下雨。
  秋雨阴冷连绵,下回再落就应该是雪了。
  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晚,李鄢便没送施施再回谢府,直接带她去了雍王府。
  大雨磅礴,隐隐有雷声滚动,紫色的闪电劈开天地,也照彻雨幕。
  他一手撑着伞,一手牵着施施,缓缓地走在石板路上。
  天地震动,两人扣在一起的手指却连轻颤也未有过。
  李鄢温声问道:“他是不是很喜欢回这里”
  “我怎么知道您的想法”施施踩了下浅坑里的水,朗声笑道,“要不两年后您再告诉我”
  李鄢带她走进内间,探手解开了她的衣带。
  施施还没察觉出危险,脱下披风后就带着小木船们去沐浴,刚刚洗净身子还没开始玩,就被李鄢从水中捞了出来。
  他的神情很沉静,动作却有些莫名的快。
  等到那温热的触感袭上来的时候,施施才突然察觉出不对,她哑声惊道:“不行,不行!”
  李鄢没有给她留挣扎的余地,强硬地将她按住。
  “不行七叔,脏……”施施哭着说道。
  李鄢低笑一声:“很甜,囡囡。”
第七十九章
  秋雨磅礴,重重地打在青石板上,激起层层的涟漪。
  比压抑的雨声更缠绵的是少女的哭声,施施捂着眼睛,纤细的腰肢几乎快要被折断,泪水顺着她的指缝流淌,忽而一道雷声闪过她便开始不住地颤抖,如若筛糠。
  可暴雨仿佛不会停歇,直将庭院里的清池都落得满溢。
  微光的光影下她的面容潮红,水杏般的眸子湿润柔软,像是盛着一泓泉水。
  唯有唇光潋滟,色泽如若熟透的樱桃。
  李鄢轻轻地抚过施施的脸庞,将她从榻上抱起。
  沐浴时施施困倦得厉害,连身子都撑不住,小木船散落在浴池里,溃不成军,李鄢只得抱着她,洗净身子以后就将她抱起放到边沿。
  她的小腿纤细,肌肤柔软,掐住时会有细微的白腻从指缝中溢出。
  李鄢扣着她的脚踝,不轻不重地揉捏起她精致的骨节,试图借此缓解她其余的感受。
  “好困,七叔……”施施的嗓音沙哑甜软,轻得像是要融化在沉闷的雨声里。
  李鄢低声说道:“马上。”
  他这话她今夜已经听了无数回,但施施还是天真地又相信了,她的手虚虚地搭在他的肩头,细长的脖颈不住地向后仰,胸腔也剧烈地起伏着。
  泪水抑制不住地往下流淌,她咬住唇,手指收紧,在李鄢的肩头要抓出血痕来
  他的面容俊美,此时却不复清冷,亦少了凌冽的仙气,反倒像是由月色精魅的光华凝结成的大妖,美得不似活人。
  美色误人。施施没由来地想到。
  但在李鄢再次掐住她的腰身,用手指在她的后腰处摩挲时,她还是受不了地闹了起来
  施施蹬着腿,娇声说道:“我要睡觉,李鄢!”
  她想说得更有气势些,可声音甜软,又打着颤,一点儿威慑力都没有。
  李鄢轻哄着她:“最后一次。”
  他们只是分别了两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分别了两月呢!
  都说小别胜新婚,那也不是这么个胜法啊――
  施施红着眼望向李鄢,他的神情沉静,玄色的外衫浸在水里,缓缓地蔓延开来像是一朵盛放的莲花,衬得那张面容愈发似新雪,白皙i丽,叫人心神摇晃。
  她颤声问道:“真、真的吗”
  李鄢轻声说道:“真的。”
  施施还没来得及回答,声音就被吻给封住。
  翌日施施睡到正午才从榻上缓缓地坐起。
  李鄢难得没有离开,正在外间与人议事,她没听出来那人是谁,只是猜测应当是亲近的人,而且大抵不会谈很久,方才将议事的地方定在此处,这样她一醒他就能来见她。
  自从她上次说过希望一睡醒就能见到他他好像变一直记在心里*
  施施有些快活,拿过桌案上的九连环开始玩起来
  她坐在床上玩了一刻钟,李鄢还没谈完。
  施施揉着腹部愤愤地想到,他都没想过她途中醒了怎么办吗她还饿着呢。
  她撅起嘴巴,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坏心思。
  施施轻手轻脚地下了榻,她拿起桌案上的铃铛摇了摇,细碎的铃铛声动听悦耳,与淅淅沥沥的秋雨声和在一起,像是一曲歌。
  楚王蹙了下眉,不明所以地问道:“好像有什么声响。”
  李鄢执起杯盏微抿了下漫不经心地说道:“许是猫儿。”
  他神色平静,只是指骨稍屈,轻抚着指间的玉扳指。
  “你居然还养了猫”楚王讶异地望向他“猫儿可不好养,明昭小时候养过一只,最后全是她兄长在照料。”
  说起长子,他的眉间带上少许愁色。
  李鄢若有所思地说道:“是不好养。”
  他话音刚落,内间又想起了阵阵细碎的铃铛声,带着些焦躁,颇像快要愠怒的小姑娘。
  他看了眼漏钟,确实已经不早了。
  李鄢的指腹按在扳指上,轻轻地点了点。
  恰在这时楚王的侍从进来匆匆说道:“殿下宫中又来信了,说是陛下突发了头疾,传召您即刻过去。”
  楚王的眉头皱得紧紧的,低声暗骂了一句:“萧贵妃是存心折腾本王吧!”
  “兄长无须忧心。”李鄢抚着扳指说道,“有虚玄道长在,谁也动不了父皇,而有我在,谁也动不了兄长。”
  他话里的藏着些许昭然的暗示,语气微冷,如若神谕,更令人信服。
  楚王舒展眉头,缓声说道:“到时小子归京,还要劳烦七弟。”
  谈起这双儿女时,他身上中年人的气质就格外强烈,连强调都放柔许多,这简直就是将软肋往旁人的刀口上去送,但此事无人不知,楚王干脆也不再掩饰。
  “谈不上劳烦。”李鄢站起身,“倒是兄长助我颇多,无以回报。”
  皇帝的急令在那边等着,两人没再说更多客气话。
  楚王离开后,李鄢缓步走回内间,施施坐在纱幔之间,早已将铃铛原样放回了桌案上,看着颇有几分乖巧,好像一直都是坐在这里。
  只是一开口就露出了尾巴。
  她晃着腿说道:“无以回报,您是根本不打算回报吧”
  语调分明还带着些稚气,说出来的话却总是很一针见血,偏生又没有一丝嘲讽的意思,甚至还颇似学究的探寻意味。
  李鄢暗笑一声,伸手抚上她的唇,轻按了下她尖尖的牙齿。
  当真是牙尖嘴利。
  “七叔,我还没用膳!”施施却好像误会了,她脸颊微红地说道。
  她愤怒地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空空如也的腹部上,还稍使力地引着他揉了揉。
  李鄢轻咳一声,低声说道:“午膳已经备好了。”
  在灵州多日她的口味都被养偏了,换回精致的小碗后,施施还有些不适应,饭后的甜点她倒是很喜欢,一瓣一瓣地将精细雕琢的花朵吃下指尖都透着甜意。
  李鄢照例是只用了一些简单的时蔬,而后陪着她吃了些乳酪,便不再饮食。
  施施戳了下小腹上的软肉,心想若是她能吃这么少,腹上应该也会有好看的曲线,可是这样的话,也太对不起认真烹调的大厨了。
  用完膳后,李鄢蛊惑地说道:“要再小睡片刻吗睡醒以后再回去也不迟。”
  她这回聪明过来了,当即就摇了摇头。
  李鄢抚着她的手腕,又问了一遍:“确定吗,施施”
  施施想要将手不着痕迹地抽出,还没动就被他分开手指,交扣在了一处。
  “近来要忙碌一阵,下次见面就不知是何时了。”李鄢垂下眼帘,低声说道。
  不能心软,不能心软。
  施施眸光轻颤,柔声说道:“我知道您忙碌,更不能再打扰您了。”
  然后在李鄢生出情绪前,她迅速地补充道:“我有空一定会常常来看您的。”
  她说得很郑重,神情也极认真。
  却不想,李鄢沉思片刻后低声问道:“你这个‘常常’是怎么个‘常常’法”
  只是客气话而已,何必这样认真
  施施咬紧牙关,放柔声音说道:“您若是不嫌烦的话,我就每七日来看您一回。”
  这语气说的跟探望长辈似的。
  李鄢稍侧过身,高悬明灯的光亮落在他的衣袖上,照彻暗线绣出的龙纹,潜龙跃水而出,爪牙尖利到骇人,却因金光的照耀,显得有几分神圣的美感。
  他一句话没说,施施就主动缴械,她试探着问道:“七日有些长,要不我还是五日来一回吧”
  李鄢微拧的眉头舒展,他轻声说道:“好。”
  施施松了一口气,反正他整日这样忙碌,应该没功夫作弄她,说不定到时候又要一直处理文书。
  她心情愉快地坐上马车离开,可在启程时还是没忍住回望了一眼。
  雨幕中的雍王府庄严肃穆,连瓦片都肖似琉璃,或许下次再来时,屋檐上落的就是雪了。
  傍晚时李鄢方才入宫,他换了身素色的长袍,腰佩白玉环,袖口是浅金色的雷纹,层层回旋,像是咬尾的蛇。
  皇帝近旁的内侍亲自前来迎接,恭敬地行礼。
  但李鄢却没什么表情好似这繁琐的礼节还不如池边的雨声更让他感兴趣。
  楚王自从入宫后便没有再离开过他面容带着几分倦色,眼底覆着一层浓郁的青影,语气也恭敬不起来“您且稍稍喝些药就是,早日好起来不也不必再喝药了吗”
  自古以来给皇帝侍疾都是麻烦事。
  萧贵妃和萧婕妤也在一旁温声相劝,柔声细语回荡在空旷的宫室中像是悠长的弦乐声。
  皇帝躺在床上,面容苍白,层叠的皱纹里瞧不出什么尊贵,看起来就像个日薄西山的平常老翁。
  他快死了。
  所有人都在盼着他死。
  思及此李鄢忽然有些想笑,他低声说道:“父皇既不愿喝,那便算了吧。”
  楚王有些愣怔,太子一系的萧贵妃和萧婕妤也略显无措,嘴唇嚅动着,像是想说些什么又不敢开口
  李鄢的步履轻缓,未等皇帝有所反应,便接着说道:“儿臣听人说,您不允太子侍疾,是这样吗”
  他的言辞不是很客气,像是在为自己软弱的兄长出气一般。
  雍王与太子交好,楚王与齐王交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楚王微微动怒道:“七弟,父皇正在病中……”
  他转过身面向李鄢,怒意未达眼底,反倒有几分嘲弄与痛快,或许他自己都未曾发觉。
  楚王最重情然而再多的情也经不起父亲一而再、再而三地消磨。
  李鄢冷声说道:“父皇病重,太子兄长更应前来尽孝。”
  他气势极强,微微抬头时压迫感十足,殿中一片死寂,谁也没敢打断他
  萧贵妃快速地掠过一眼皇帝的面容,而后心一狠,跪匐在了地上,她低泣着哀求道:“妾亦恳请陛下收回禁足东宫的成命,允太子前来侍疾,眼下您病重,若无储君代理朝政,恐有不臣之心者会意欲图谋……扰乱国本”
  她言辞委婉,却得寸进尺得多。
  古时是有太子监国的传统的,但因前朝乱于储君,立国初这项旧制就已被废黜。
  皇帝这场病来势汹汹,冲昏了许多人的头脑,也使许多问题浮出水面。
  现今代政的是几位宰相,王相持重,谢相尖锐,林相中和崔相圆滑,若是几人意见一致还好,一旦有所偏颇势必会引发大的争端。
  楚王忿然作色,愠怒地说道:“你们这才是想扰乱国本!”
  他拂袖转身,也跪在皇帝的跟前。
  楚王性子优柔,动起怒来也瞧着有些虚张声势,跟李鄢和萧贵妃都没法比,甚至还不如萧婕妤的城府深。
  但这也不能全怪他楚王的前半生全是在朝着学者在努力他是最淡泊的,如果不是皇帝的插手和强加利用,他或许会比太子更平庸,整日就是和妻子、儿女在书斋里写诗唱和
  可偏偏他这幅虚张声势的样子,最能引得皇帝触动。
  “起来”皇帝沙哑地说道,“你这像什么样子。”
  楚王跪得近,皇帝伸手就能将他拉起,他的手上满是皱纹和斑痕,浓重的药气也遮掩不住将死的病气。
  萧贵妃的心瞬时便沉下去了,她的双膝跪得发冷,可更冷的是她的心。
  她在这深宫里沉浮多年,见过无数的起落,比任何人都知道皇帝有多凉薄,可此刻他竟偏疼楚王至此!
  先太子他不喜,太子他厌恶,齐王他猜忌,雍王他提防,九皇子他甚至亲下杀手。
  可偏偏这个优柔又无能的楚王,竟得了他的青眼!
  皇家再没有比楚王更多情蠢笨的人了,为了母亲、妻子和那双儿女,能将到手的荣华富贵都尽数抛去,亏他还在户部做事,脑袋里装的还是学究的那套腐朽物什。
  谁人不知他将儿女视作逆鳞,谁人不知他一心想为故妻正名
  而他想做的这一件两件,哪一个不是在打皇帝的脸
  萧贵妃竭力隐藏住眼底的晦涩情绪,可皇帝的视线还是落过来了,他冷冷地觑了她一眼。
  这吓坏了萧婕妤,她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惯常皇帝是很宠爱她的,但此时他的全部心神皆系在楚王身上,好似世上便只有这一位亲人。
  他的思绪好像有些不太清醒,以为楚王还是孩童,声音和缓地说道:“别怕,三郎,不过是打雷而已。”
  外间虽仍在落雨,但并未有雷声。
  楚王惊愕地抬起头,连萧贵妃和萧婕妤也变了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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