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航,11:45。
这个时间,这位先生?
沈洛怡缓缓睁开眼,瞳仁间的靡色还未褪去,遥遥望向自己随手丢在沙发上的手机。
清甜的嗓音里染上几分哑:“是我哥的电话。”
程砚深“嗯”了声,客厅里没开灯,只有透过窗口的清辉,洒下一点暗淡的光芒,却足够让她看清他眼底雪山被雾色笼罩的黯淡。
显而易见的不悦。
可也没等她去哄什么,下一瞬,程砚深已经掌着她纤细的腰肢,忽地翻身,天旋地转。
沈洛怡回神时,手掌捏着他的肩膀,已经坐在他的腿上。
手机被他捡起,送到她耳边。
沈洛怡眼波如水流转,几分勾人,红唇轻启:“你就非要把我抱到你腿上?”
还很贴心把她的手机送上。
俊美的轮廓淡若青山,程砚深掌在她腰间的大手温度微烫,寸寸不移地揉着她的腰窝,一派矜然自若的模样,徐徐道:“大舅哥的电话,我陪你一起听听。”
一起听听,用这种姿势。
沈洛怡不说话,也没去接听那通电话,只是静静注视着面前的男人。
漆黑如墨的眼眸,维持了几秒的矜贵淡然。
他眼尾挑起一点弧度,重新贴上她的唇,一点轻语在唇齿间漾开:“这个时间,总不会是大舅哥也想查岗吧?”
也?
也就面前的男人才会查岗。
一抹绯红在耳轮浮起,很快蔓延到她i丽的面颊上,媚色凝上,活色生香的缱绻静静流淌。
指腹漫不经心地捏着她微烫的耳廓:“老婆,要不要跟你哥报备一下,我们马上要做什么?”
面颊瞬间红透,沈洛怡咬着唇,一点字音轻飘飘溢出:“求你,别说了,老公。”
她推开放在耳边的手机,直接按下的拒接键。
世界安静了。
他眼底的欲色也没再压抑。
夜深草木静,一声清脆的声响倏地在卧室里响起。
而后是沈洛怡不可置信的声音:“程砚深!你居然真的打我!”
他的大手还停在她的后腰处,没用什么力气,沈洛怡依然觉得被他打的臀上燎上了几分烫意。
不疼,但真的很烫。
说不清从哪里燃起的温度。
“宝贝,我说了,做错事是要有惩罚的。”
在她饱含控诉的视线里,指尖流连在她的后腰处,而后一个轻吻落在同样的位置。
安抚中隐约带着些其他意味。
“怡怡,乖一点。”
果然,起床的时候,腰上酸胀得难受,沈洛怡在床上简单拉伸了几下,才缓慢地感觉到四肢的存在感。
余光瞥过不时在她面前晃的男人,这会儿程砚深已经遛狗回来,也不下楼吃早餐,只是在她面前来回转,转得她头疼。
她声音的恼意根本掩藏不住:“程砚深昨晚那次是预约下周的,下周次数减一。”
忿忿不平的声音,他们最近的房事似乎过于放纵了,至少她是真的有些吃不消了。
“哦?”身形劲瘦的男人斜靠她的梳妆台前,漫不经心地勾唇,“我们好像约法三章的时候,似乎没提过还有预约制度的吧?”
视线里还坐在床上的女人面色很明显地落下,杏眸中染上几分怒意,程砚深唇角笑意弯起:“那就谢谢沈小姐送我的浪漫一夜。”
凭空又吃了个闷亏,沈洛怡咬着牙,恨恨出声:“不客气。”
“有些赠礼,也要看我们程总收不收得起。”
放狠话和有起床气的早上,再适配不过。
双眸直直定在身前的男人身上,视线如炬,灼然燎着火苗,仿佛可以在他身上燃起一个洞。
定睛望了好一会儿,她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食指抬起,指了指他今日的衬衫:“你的衣服……”
“是。”偏清冽的音质,在黑眸闪烁间带上几分沉声,“是你几年前为了睡我,还特地给我买的那件衣服。”
有些刻意的语气,仿佛从清早就等着她来问这句。
“……”沈洛怡眨了眨眼,努力掩饰自己的心虚。
这是她给他买的衬衫吗?
都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她其实也记不清那件衬衫的细节,只不过它似乎被保存得极好,完全没有发黄和折痕。
这会儿突然被他这般提起,沈洛怡心念微动,说不清什么情绪,混在方才的气恼中,无声混淆,视听仿佛都闭塞。
“也没专门留着。”声线怠懒微卷,他依然是漫不经心的调子,仿佛什么都不在意,“就是李阿姨恰好翻到这件衣服了。”
却又好像刻意地很在意。
沈洛怡轻轻“啊”了声,一双含水眸轻眨几下,她也没想说他是专门为她留着的。
只是――
“……我只是想说,衬衫领口上面沾了个口红印。”
应该是她留下的吧?
“哦?”似乎意料之中,乌眸如墨,不动声色,程砚深面上没有任何讶异,清晨光线在他面上折射出几分暖意,“原来留了个口红印啊。”
偏冷的声调不紧不慢,几分了然,甚至笑意更深了几许:“那我去换一件,怡怡。”
大概像是诱饵,蛊惑着她靠近。
在收到想要的答案时,他便满意地撤退。
直到那人离开卧室,沈洛怡才呼出一口气,捏了捏耳垂,一点酥麻。
这算什么?
沈洛怡红唇张了张,视线微转,望着梳妆镜里的自己,娇艳堪称完美的唇形。
心中那点怀疑,已然确信。
吃过早餐,程砚深难得有闲情逸致和她聊起工作:“听说你最近在找合作外包商?”
这几天消息已经放出去,程砚深知晓这件事并不难。
“你要提供什么宝贵建议。”回复完李助理的消息,她托着腮,婉然笑起。
程砚深似乎根本没有和她细聊的打算,整理着领带,衬衫已经换了件,不是早上穿的那件。
“很抱歉,没有。”
丢下了一个话头,却也仅限于一个话头。
沈洛怡被他这有头没尾的交谈气笑了:“好歹我昨晚刚送了你浪漫一夜,现在你还像个周扒皮一样一毛不拔。”
“我哥好歹还给我了一个合作商候选呢。”
听到沈之航,程砚深也没有诧异,清冷的语调不疾不徐,在商场上的事情,他很少带上情绪,公事公办的语气:“太太想要我的宝贵建议?”
“不如早点新技术落地,后续所有销售难题都有程氏替你支撑。”尾音一顿,“至于现在,请太太先把耳朵竖起。”
沈洛怡当真仔细听他讲话:“什么?”
“下午我把礼裙送到你公司,晚上陪我参加个宴会。”
就这?
就让她竖起耳朵听这个?
沈洛怡硬生生咽下一口气,这人连吃带拿,还准备利用到底了?
嘉驰成立三十周年,陈时序携新婚太太一同出席,恩爱尽显。
沈洛怡在一旁瞧着,只觉得大概有情人之间的那种情意是遮掩不住的。
在眉目之间,在细节之上,至少是她和程砚深没有的那种默契。
这种场合也算是结识人脉的好机会,不过有程砚深在,沈洛怡暂时只需要做一位体贴优雅的程太太就够了。
“陈总。”程砚深的介绍格外敷衍。
下颚微抬,点向沈洛怡:“我太太。”
陈时序镜片后的眼睛疏淡矜傲,端方自持,略一点头:“沈总,我自然认识的。”
比之程砚深,更添几分清冷。
“认识就该给名片了。”清润的音色悠悠传来,慵懒之间几分无忌。
“程砚深。”沈洛怡悄悄拽了拽他的袖子,他这语气似乎也太随意了,虽然没有旁人在。
陈时序倒是不甚在意,递出一张名片,淡笑开口:“沈小姐,若是有业务的需求,或许嘉驰有幸可以同贵司合作。”
言语谦和,给足了她面子。
若是同嘉驰合作,当然算不得陈时序有幸。
等到人走了,沈洛怡的微笑才将将落下,卷翘的眼尾微扬,纤指挽在他臂弯上越来越紧:“程砚深,你给我牵线搭桥啊……”
嘴上说着没有任何建议,却直接带她来结识他的好友。
“牵了吗?”只不过当事人并不承认,“陈时序最近新组建了一个团队,正准备检验一下能力,你的公司正巧送上门了。”
那不还是帮她牵线搭桥,却嘴硬不承认。
即便被看破心理,程砚深也没有半分恼意,这次神色正经了许多:“不过,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即便是短期合作也是一样。”
语带深意。
沈洛怡来不及细想,就听到他偏冷的声线慢悠悠落下。
“你看,我大舅哥不也是遍地撒网吗?”下颌微抬,带着她的身体微转方向,示意她去瞧人群中的沈之航。
正同人杯觥交错的沈之航,姿态间仿佛格外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在看到他面前换了三位男士两位女士后,沈洛怡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对我哥有什么意见啊?”
她其实是理解的,创业之初,即便是背靠沈家,这种人脉的积累依然必不可少。
“应该没有吧。”程砚深站直身体,抛去方才的散漫,绅士风度极佳。
慢条斯理地揉着她的指尖,他微微笑道:“如果他对我老婆没什么意思的话,我应该也不会对他有什么意见。”
【??作者有话说】
山西老陈醋已上线~
第30章 30
◎“我的宝贝不会就准备和他旧情复燃吧?”◎
“你最近是不是准备去山西出差?”沈洛怡略略正色,启唇音色轻软。
无辜地眨眨眼:“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像有点酸。”
瞧见程砚深幽邃的眸光,她故作惊讶地捂着嘴:“我不是说你哦,可能是今天的气泡酒有点酸。”
沈洛怡连演戏也做了个全套,她皱着鼻尖,把手里的高脚杯搁置一边,甚至推得远远的。
看着她一连串多余的动作,几分刻意的做作。
程砚深微一挑眉,似笑非笑:“最近确实要出差。”
“不过,不太巧,太太猜错了,不是山西。”
华盛顿分公司出了点意外,程砚深明日便要飞去美国,归期不定。
沈洛怡眼眸平静,出差这种事情对于他们来说太过稀松平常,而对于他们之间目前的关系,似乎更没有什么需要提前报备的。
乍一听到他的行程安排,沈洛怡还有些惊讶,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狐疑地转过视线:“你不会是因为要出差了,所以才天天赶进度吧。”
还笔笔欠账都记得清楚,一次不落地让她偿还,甚至还预约了下周的份额。
虽然程砚深自己不承认。
被指控的男人倒是面上一派平静,云淡风轻,没承认也没否认。
沈洛怡扶了扶自己还酸胀的后腰,咬牙恨恨道:“你还真是一点亏都不吃呢。”
顿了秒,程砚深长指也同样扶在她的后腰处,略略用力,浅浅揉捏了下,姿势逐渐向暧昧不明发展。
“要我提醒你,约法三章是你定的吗?
哑然,沈洛怡拍下他的手掌。
又吃了个闷亏,看在今日他替她牵线搭桥的份上,沈洛怡生生压下火气。
算了,暂且不计。
这种宴会一向无聊,沈洛怡笑容端久了,也有几分疲乏,看着会场中心还在结交人脉的沈之航,她低声问:“我哥最近接触了很多人吗?”
最近,她对沈之航的事情知之甚少。
程砚深斜睨过会场中心应酬赔笑的男人,薄唇冷漠勾了弧度:“你觉得呢?”
那就是真的接触了很多人。
“宝贝,我早上和你说过什么。”薄唇微张,溢出淡而清晰的几个字,懒怠的调子,“竖起你的耳朵。”
“比起过滤有效信息,更重要的是先收听所有信息。”
早上的话用到这里,场合好像不太对,虽然不太情愿,沈洛怡还是抿抿唇,收下了程老师的教学指导。
纤指慢悠悠地点在他的袖扣处,是和她今日佩戴珠宝同系列的大溪地黑珍珠。
眸光潋滟流转,温温笑道:“程砚深,怎么感觉你在教小孩子呢。”
比之沈江岸的教导态度好太多,只是似乎比她父亲还把她当成小朋友一样。
淡淡看了她一眼,程砚深抬手轻揉她的发顶,几分随意:“是谁说自己就是小孩子,连抽血都要捂上眼睛的。”
瞧着她眼睛睁圆,勾起一点笑痕,慵懒打趣:“我的怡宝,是不是打雷也害怕?”
“我倒是也没那么胆小的。”很是不满地瞪他一眼,旁人靠近,她立刻又挂上了温柔似水的笑容。
唇轻启,压低了些声线,似是感叹:“不过小孩子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简单一些,不需要去思考那么多。”
沈洛怡向来要强,她是不想承认自己不够优秀,但经验和资历摆在眼前,她不得不要承认自己没有那么出色,也没有那么天才到从油画直接转到经济领域,没有任何过渡期。
即便,她已经足够努力,足够认真。
原本只是轻揉在她发顶的大手,没离开,程砚深手指微顿,忽地理了下她发间的钻石发箍。
“一步登天,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闲适低缓的语气,清润如溪,“小孩子就算步子迈得小一点也没什么关系。”
是他的安慰,或者也算不得什么安慰。
不过沈洛怡依然莞尔笑起:“听到了,你的怡宝听到了。”
“好唠叨啊,老人家。”
总觉得这种称呼,有种老牛吃嫩草的错觉。
忽一想到这个词,她目光凝滞了瞬,这个词似乎对他们的关系有些过于亲密了。
“我们回去吧。”沈洛怡唇线抹平,又看了眼还在应酬中的沈之航,挽着程砚深的手紧了紧,无形之间又靠近了几分,“我们走吧。”
――
程砚深出差,偌大的别墅似乎总是缺了点什么。
虽然平时他也工作繁忙,很晚才会回家,但似乎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到了下班时间,沈洛怡工作已经结束,却还坐在办公桌前没动。
“小沈总,您不下班吗?”李助理敲了敲她的办公室门。
摇摇头,沈洛怡揉了揉眉心:“你们先走吧,我再待一会儿。”
李助理:“那需要我给您订餐吗?”
依然摇头,沈洛怡白天两杯咖啡下胃,这会儿已经没什么胃口了。
见李助理迟迟不走,沈洛怡勉强提起精神,随口问了问公事:“齐川那边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