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色难抵——鹿宜【完结】
时间:2024-12-04 17:14:05

  抱着他的手却没松开,她慢吞吞地掀开眼皮,似乎想要将方才的那一瞬延长。
  耀眼明亮的灯光,闪得沈洛怡几分恍惚,眸光微定,她只看见他淡然的俊面,噙着一抹散漫的笑意。
  食指在她眼前晃了晃,轻笑落下:“逃过一劫。”
  逃过一劫。
  他们两个人。
  沈洛怡慢慢松了手,靠着电梯墙壁站着,视线转向电梯外,酒店工作人员列成一行,齐齐低着头,视线落在地面上,留足了体面礼貌。
  酒店经理正低头致歉,程砚深略一皱眉,他的心思现在只放在他怀里的女人身上,没有闲情去管控酒店应急预案,只浅浅交代几句,目光又转向面上几分恍然的沈洛怡。
  “怡怡。”
  沈洛怡蓦地回神,迟钝地应声,刚想抬步,膝盖忽地一软,还好程砚深的手还拢在她腰间,掌住了她的平衡。
  他略一皱眉,半蹲下身,捉着她的手臂环在他颈上:“我背你。”
  电梯外还有酒店员工,沈洛怡几分羞赧:“我……我自己可以的。”
  自小被教导的那些礼仪,容不得她在外人面前与程砚深这般亲密。
  程砚深半侧过脸,眉眼深邃,即便是这样的姿势,依然矜然自若,他压着声线:“我是你老公,有时候,你可以试着依赖我一下的。”
  在她犹豫间,他的手掌已经拢住她的大腿,轻声细语:“别怕,宝宝。”
  “我没怕。”眼尾飘上红晕,沈洛怡把脸深埋在他颈窝里,闭着眼掩耳盗铃假装旁人看不见她。
  吸了吸鼻子,靠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瓮声瓮气:“我只是腿麻了。”
  唇角勾起一点淡弧,绽在沈洛怡眼底,手指立刻压上了他的嘴角,生生将那点弧度压下。
  警告的语气,灼然的目光:“你,不许笑!”
  原本程砚深是请了私厨在酒店房间给她准备了午餐,没想到电梯故障,午餐错过了,下午的会议也迟到了。
  最后他们还是离开了酒店,程砚深带她去了医院。
  不是腿麻,而是在下坠的那一瞬间,沈洛怡的高跟鞋崴了下。
  当时只顾紧张,丝毫没有察觉到脚上的疼痛。
  私人医院,拍过了片子,初步判断只是软组织挫伤,脚踝肿胀处加压包扎,被他抬到他的大腿上高高翘起。
  西装压在她的裙上,还好周围没什么人,她也不觉得尴尬,有些疲倦地靠在他的肩上。
  “笨蛋。”修长的指骨戳了戳她的脸颊,“脚腕肿了也不知道。”
  那种提心吊胆的时候,谁还会注意什么肿胀疼痛,她满心只有加快的心跳,还有他周身温暖的气息。
  手掌掩在面上,沈洛怡努力把那些胡思乱想压下,再瞥向程砚深时,表情不满又嫌弃:“男人啊,就是变脸快,刚刚还哭哭啼啼在我怀里说害怕,现在就骂我笨蛋。”
  “哭哭啼啼?”眉尾挑起,平静的深眸中蕴着点清淡的笑意。
  程砚深从善如流:“没错,看见你脚肿成这样,我心里已经哭倒长城了。”
  这种时候他一向不与她争辩,很有眼色。
  沈洛怡果然满意,百无聊赖地翻着手里CT的结果,微乱的长发蹭在他的颈间,不安分地摩挲在他的喉间上,偏偏作乱的那人还没察觉半分,还惦记着那个“哭哭啼啼”。
  “那你在心脏上装个扩音器,不然我听不到你的哭声。”
  手指比划了下,像是在认真规划,然后大小姐得出结论:“你哭得太小声了,一点都不真诚。”
  大言不惭,仗着这会儿她受伤,程砚深不会与她计较。
  程砚深淡笑了声,语调磁性低缓回应她:“下次哭得大声点。”
  下一秒,薄唇贴在她耳垂上,意味深长:“让你。”
  手里的C*T结果忽地甩进他怀里,沈洛怡明晃晃的不悦。
  不过是玩笑,程砚深点了点她的额头:“还要再等等磁共振的结果,晚点回家先静养两天,好不好宝宝?”
  软组织挫伤也只能靠静养。
  沈洛怡看着自己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脚踝,歪了歪头,咬着唇几分纠结的模样:“就只静养两天啊?”
  “我感觉我可能心理上遭受了重创,大概还需要多几天的心理调节。”
  程砚深确实没想到沈洛怡居然在纠结这个,含笑眼清润端雅:“懂了,我们怡怡想趁机休个假。”
  几乎是无休的工作,近两年唯一的休假,还是上次程砚深带她去西法北意瑞士玩的那几天。
  手忙脚乱地去捂他的嘴,沈洛怡皱着秀气的眉尖瞪着他:“你能不能别说出来。”
  说出来好像她有多逃避这个总裁职位一样。
  程砚深垂目望她,她眼下的青色隐隐约约,遮瑕也好似掩不住。
  冷冽的音质缓慢溢出薄唇:“好的,守护怡宝的心理调节时间。”
  出了这般意外,也是该调节的。
  “一会儿拿到结果就带你回家调节。”指尖拨开她作乱的长发,挽到她耳后,长发顺滑很快又垂在他喉间,将嗓音缭上几分哑意,“有些事在医院总归是不太方便。”
  大概是躺在同一张床上,总会在某些方面格外默契。
  沈洛怡当即直起身体,搡了搡男人:“我的脚都肿了,你居然还只想着这种事?”
  简直禽兽。
  “宝宝,你在想什么?”语气透着真诚,“在医院安慰你总归是不方便的。”
  慢条斯理,唇角扯开:“回家,我来安慰你受到惊吓的心情。”
  程砚深去取她的检查结果,沈洛怡行动不便,便留在病房里等他回来。
  脚尖微晃,一点细微的疼痛漾开,沈洛怡盯着白色的绷带,眨了眨眼,看着视野里忽然跃进了那双皮鞋恍了下神。
  带着焦急紧绷的声线响在耳边,像是拉扯着喉咙,掩饰不住的担忧:“程砚深到底怎么照顾你的,在他身边,你都受伤几次了?”
  沈洛怡讶异地抬眸,声音倏地低了下去,触目的是一双潮红的眼睛。
  “哥,你怎么来了?”
  滔天的情绪在眼底翻腾叫嚣,无奈心疼,还有一点淡淡的绝望。
  不见往日的温和好脾气。
  陪她一起长大,最关心她的哥哥,上一次这样的质问,似乎还是在那本写满她名字的本子被翻出时。
  沈之航面上一片戾气,望着她的脚腕,声线更加冷禁:“要是我没来医院,倒是也不知道你又受伤了。”
  那个“又”字念得极重。
  沈洛怡一时慌乱,不忍看他这副样子,又忍不住替程砚深解释:“不是的,今天的事不怪他,这只是意外。”
  “都不怪他,那该怪谁?”沈之航呼吸渐重,“至少从小我都舍不得你受一点伤。”
  大大小小的压力,他替她抗,受一点伤,沈之航似乎比她更疼。
  呵护疼爱她,如家人,但也止于家人。
  隐约觉得沈之航情绪不对,沈洛怡踌躇几秒,立刻转了话题,这个时候似乎再怎么解释也没什么用。
  “哥,你怎么突然来医院了?”视线转向他手里的病例本,“是膝盖又疼了吗?”
  她盯着他的膝盖,不禁担心。
  病例本往身后藏了藏,沈之航轻描淡写略过:“只是日常检查。”
  沈洛怡不信,撑着病床又想探手去拿他的病例本,身上的浅灰色西装袖口向上缩起一段,露出冷白纤细的手腕,还有她手腕上的流光闪烁的手链。
  十几颗同等大小的海螺珠,晶莹圆润,颜色浓艳,其中火焰纹路清晰,托在白钻聚成香桃木叶形状构成涡卷造型的一圈手链,华贵靡丽到极致。
  流光溢彩,剔透闪亮,映在瓷白的肤色间,烁光粼粼。
  沈洛怡愣了秒,忽地收回手,袖口垂下,遮掩住那条手链。
  眼睫微眨,她有些不敢去看沈之航的表情。
  病房里安静了几秒,一声轻嗤漾开:“殊途同归,到底还是送给了你。”
  海螺珠本就稀少,更何况十几颗大小相近,连椭圆弧度都类似的海螺珠,搭配的钻石也晶莹无瑕,像繁星中簇拥着艳的玫瑰色。
  前阵子在纽约拍卖会上这条以九百万美元天价拍卖。
  程砚深出差归来送她的礼物。
  其实已经有些超出它的正常市场价,拍卖现场有人同程砚深的拍卖代理人竞价,双方竞价几十轮,最后还是落在了程砚深手里。
  第二日有好事的人便同她说了,那位竞价人是去纽约出差的沈之航。
  唇角微微落下,她轻声说:“哥,别做这种事了。”
  沈之航创业之初,本就流动资金不富裕,没必要为她去竞拍这种珠宝。初初听说时,她还有些庆幸,还好沈之航没大手笔地继续竞价。
  “明白了。”
  落了一步,或者从一开始就落了身份,步步错,追得再紧似乎也没什么用。
  再抬头时,沈之航眼尾的红意已经褪去,声音冷静理智,不带任何情绪:“心心,你知道并购之前商场上最常见的打压竞标金额的方法是什么吗?”
  提到并购两个字时,她眉心轻折,想听他要说什么,潜意识里又在拒绝接收他的言论。
  沈洛怡抿抿唇,手指不由揪住了掌心下的床单。
  他直接给出了答案:“舆论打击,降低股价。”
  很有指向性地针对年前兴越的那场舆论危机,无端由地指控泄露用户信息,公关费就像石子落在湖面上,打了水漂,一路跌停的股票,足足一个季度才勉强恢复。
  那颗石子仿佛落在她心尖,压着她的呼吸下坠。
  乱了心神。
  沈之航笑,又继续说:“我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别太轻易地付出你的信任。”
  “心心,换个方向,你的核心技术团队官网对外展示的是七位工程师,可偏偏有人和李辉说了些什么,然后你的技术团队核心人员便要离职去追求梦想。”
  “你就没想过是什么原因吗?”
  很多事情不能多想,也不能认真去想。
  容易被绕进死胡同。
  竖起耳朵听总会如此。
  沈洛怡闭了闭眼,心绪乱了套,她揉了揉额角,视线静静落在自己的脚尖,那里包裹的白色绷带,在包扎时,程砚深仔仔细细地观摩着护士的操作。
  很多细节,无从分辨,却也清晰透明。
  “哥……”她轻声叹气。
  眸子抬起,平静如溪:“以后那种照片别再给我发了。”
  那些程砚深在外的照片。
  “我不想看。”
  若有所思地低语:“和信任无关。”
  【??作者有话说】
  和信任无关,和喜欢有关。
  
第37章 37
  ◎“你睡我就行了。”◎
  “看我做什么?”程砚深拿着她的检查报告归来,神色散漫,语气也轻快,大概是她的脚腕没什么大事。
  见她的视线久久不移,落在他脸上的目光炯炯,程砚深眼睫轻撩,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提醒她回神:“看得这么认真,我脸上有花?”
  沈洛怡的视线在他面上逡巡,淡若青山,斯文清冷的眉目,清俊的面容,完美的骨相,修长手指上环着一枚银色素戒,衬得他肤色冷白。
  矜贵清隽间,充斥着禁欲感。
  程砚深往常在外时,也是这般模样。
  似乎也不只是这样,至少在她面前,少了些难以接近的疏冷感,只是那温沉的目光中,看不透任何情绪。
  至少沈洛怡看不透。
  她悻悻收回了目光,懒散地掀唇:“没花,那不看了。”
  随意地接过他手里的检查结果,略略翻看了遍,却什么文字照片都没看进眼里。
  程砚深低笑一声,俊美雅致的面容镀上浅浅暖色调,提了提西装袖口,清健的手腕翻转,变了个小魔术,再反过手背时,一枝白玫瑰安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清隽眉眼微扬,嗓音浸出一丝昧色:“现在有花了,可以多看看我了吗?”
  笑音渐沉,紧跟着他清润的声线:“老婆大人。”
  眼睫颤了颤,一闪而过的悸动,然后是绵延的心动。
  接过那枝花,沈洛怡放在鼻尖轻嗅,绷紧的下颚松了几分。
  谁会收到这么精致艳丽的鲜花时不开心,至少流连她面上的悦色掩不住。
  “刚刚医生给的。”程砚深敛眸看着她面上的笑意,声线好听,不疾不徐开口。
  其实某些时候,沈洛怡很好哄,只要一枝花,或是一个吻。
  “骗人。”沈洛怡晃了晃手里的白玫瑰,毫不留情地戳穿他的话,“来的时候,我就看到医院门口有人在卖花了。”
  被揭穿的程砚深也没有半点尴尬,懒懒弯起嘴角:“又被老婆大人发现了。”
  喜欢哄她开心,也喜欢嘴硬,还总喜欢喊她一些奇奇怪怪的称呼。
  沈洛怡轻舒了口气,鼻尖还萦绕着浅淡的花香,嘴角翘起,声音格外矜持:“花挺喜欢的,就是送花的人不怎么样了。”
  “大概换个人送,我会更开心一点。”
  “哦?”尾音轻抬,程砚深温热的指尖轻轻抚摸过她白皙的面颊,沿着清晰的轮廓,向下停在她纤细的颈子上,温度透过薄薄的皮肤,渗入她的心跳中,“除了我,你还想收谁的花?”
  呼吸乱了一瞬,沈洛怡垂下眼帘,只看着手中的那枝玫瑰,语气淡了几分:“反正不收骗子的。”
  声音还是平静的,只是说到末尾带上了些其他意味。
  “说说。”声线低低溢出两个字,程砚深目光锁在她面上,像是极强穿透性,可以洞察她的所有心思,顿了几秒,他又再次开口,“我骗你什么了?”
  沈洛怡不想去提那些未经验证真伪的事情,也不想和他吵架,慢悠悠抬起精致好看的眸子,水光闪烁,似有暗示:“那得你好好想想了,到底骗了我什么?”
  几分尖锐,程砚深察觉到她话里的异样,默然几许,所有情绪都被克制,依然是端方清雅的绅士风范。
  磁性好听的声音不紧不慢地飘然落下:“现在只想骗你回家。”
  下一瞬,他便将她打横抱起。
  沈洛怡回神时已经稳稳地靠在他怀里,下意识地抱住他的脖子,轻咳一声,语气愤愤地说着:“你就那么喜欢动手动脚?”
  在电梯里也是,在医院里也是,好像格外喜欢背她抱她,还有亲她。
  沈洛怡身形骨感,抱她并不费什么力气,程砚深轻而易举就可以将她拢进怀里,甚至还空出一只手去揉了揉她垂下的嘴角:“你的脚不疼了?还是准备一瘸一拐地回家,把伤情加重?”
  “宝宝,就算你不疼,可我还是会心疼的。”
  沈洛怡是真的准备休假养伤几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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