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砚深靠近她的耳侧,沉哑的嗓音压下:“这个时候我还是喜欢你叫我老公。”
身上披着的那件西装外套还稳稳地揽在她的肩上,长裙拉链已经顺着纤薄的肩背滑下,然后是系得精致的系带,在他修长的指尖散落,像是拆开一件礼物。
易碎精巧的礼物。
掌心下压着胸口,红唇翕合,喘不过气,轻柔的声音化在交错的呼吸声中,仿佛催化剂,灼热一点即燃。
“程砚深,我没有换洗的衣服。”
周游的气息覆在她红透的眼尾,轻吻落下,在那里浸上潋滟水雾,话音在冷淡清香中弥漫散开:“穿我的。”
手腕被他一掌扣住,轻而易举吞没了她的阻挡,沈洛怡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你真的好烦啊。”
瞳仁间漾着朦胧水雾,他轻笑一声:“烦就烦吧,至少床上这时候还能同频共振。”
也就只有这时候了,沈洛怡恨恨咬在他肩上,压下唇间一点喘声。
衣衫半解,沈洛怡肤色瓷白靠在他怀里,唯有肩上不落的外套,半遮半掩,而她对面的男人却衣冠楚楚。
她很是不满地去解他的领带衬衫,墨色领带被丢在冷清淡色的大理石地板上,紧跟着还有被扯落的扣子,落了一地。
衬衫领口敞开,结实漂亮的胸膛,还有块垒分明的肌理耀在她眼前,灼得眼眶更热。
“宝宝,原来你喜欢这样粗暴的?”
低笑声中,翻转的身形,脉搏加快,动作间越发无忌。
沈洛怡半睁着眼睛,只看到头顶晃动的灯影,呼吸也乱了套,却又和他的趋于同频。
共振。
――
沈洛怡其实没想到,是李辉先主动找的她。
坐在沈氏顶楼的总裁办公室,李辉还有些拘谨,手边的热茶拿了又放,像是紧张,最后还是把水杯端在了掌心里。
“沈总,其实我对您一直很有好感。”他舔了舔唇角,他是技术岗,向来不善言辞,“其实您收购兴越的时候大家都知道那是有风险的。”
“那个时候市场占有额都被龙头垄断,我们这种小公司其实前景并不好,但您还是决绝果断收购了兴越,尤其是当时您才刚刚上任,顶着董事会的巨大压力。”
通常开头便是一番夸赞,大多情况都不太好,沈洛怡心里已经有了些预期。
阖上手中的文件,她微笑问:“那你离职是对现在的工作环境还是职位,有什么不满吗?”
根据李助理查到的资料,李辉目前无论是生活还有工作都很顺利,她确实想不到他离职的原因。
李辉深呼一口气:“我很满意,说实话兴越也像是我的孩子,我看着它从无到有,从挂名公司*?到现在的规模,那种感情也不是轻易可以割舍的。”
“沈总,我可以放心地告诉您,我离职之后,绝对不会任职任何一家行业相关公司,您不需要担心技术泄露或者跳槽挖人等其他原因。”
已经事先预想了她的顾虑,给出百分百的诚意。
沈洛怡抿抿唇,没说话,大概似乎是比她预想的情况好一些的,只不过李辉似乎离职的资源很是坚决。
她认真地思量着该如何劝解。
见她表情平静,李辉摸不准她心理,握着茶杯的手攥得很紧,继续说:“而且,现在兴越的技术团队已经相当成熟,我们目前有很多优秀的后备技术人员。”
“只需要一个机遇,他们表现得会比我更出色,即便未来兴越少了我,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但是缺了李辉,便相当于缺了个主心骨,区别其实很大。
沈洛怡没说,略略点头,继续问:“那你是为了什么?”
“感觉离我的梦想越来越远了吧。”说到这个,李辉的语气忽地轻快,摆脱了先前的客套说辞,他明显放松了许多。
“前一阵子,其实我是有些疲倦的,感觉陷入了一个循环,一直重复着一件事情,让我精神紧绷。我也和旁人聊过,他给了我一些动力,让我茅塞顿开。”
“在我钱财无忧的条件下,我觉得我已经在这个行业迷失了自己。”
李辉顿了顿,从包里拿出了一沓文件,都是他在兴越开发的课题。
“这些东西,好像离我最开始想钻研的技术,或者想创新的领域,已经偏离太远。”
“我不断重复的现在的研究方向,更像是市场牵引的方向,而不是我真正想做的。”
他的眼睛亮了一瞬,说到自己喜欢的方向时,李辉的神态完全不一样:“以前大家总说上学是为了让自己以后有更好的生活,那有了好生活呢,是不是该为自己的初心奋斗一下了。”
“只是为了我自己。”
沈洛怡哑然,若是想留李辉,她大概有许多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可是现在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想要追逐理想的人,谁又舍得去拦呢。
静了半晌,她只是捉住了其中一个很小的点问:“你说的旁人是?”
“一位长辈。”李辉轻描淡写略过,显然并不想多谈,大概和他离职的事情本身无关。
沈洛怡便也没再多问:“那就祝你未来一切顺利。”
唯一的庆幸,他们之前签署了一份足够严苛的竞业协议,按照李辉的说法,他也不会在这个行业继续发展。
虽然可惜,但也算是为他们减少了一份潜在的竞争。
沈洛怡发现自己的思维已经渐渐向商人发展,至少在当初,她的第一想法,绝不会是这些条条框框的协议。
原本她是抱着尽量挽回他离职决定的目的,只是李辉话里话外对未来理想的憧憬,让她不由想到了自己的被放弃的油画。
若是真的有放弃一切的决心,同样的状况,她似乎也不会有他这般重新开始的心境。
坐上程砚深车里的时候,她还沉浸在刚刚和李辉的对话中。
满面愁容,目光飘游,她望着窗外,仔细回想,似乎最近也太不顺了些。
只有烦心事,做什么都费神劳心。
“大小姐,今天也不高兴?”原本去了趟郊区新建商场,程砚深回来时临时起意打发了司机,特意来接沈洛怡下班。
可载上了他的新婚太太,却只听见一句连一句的唉声叹气,连目光都未看向他半分。
沈洛怡又叹了口气,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指甲:“请收回你的‘也’。”
说的仿佛她天天都不开心一样。
她抿着嘴角,兴致缺缺,不住摇头:“看到你,就不太开心。”
误会勉强算是解除,可昨晚闹得晚,腰酸背疼,又把人惹生气了。
薄唇勾勒起似笑非笑的弧度,程砚深探身替她系上了安全带,手指松开,俊面却停在她面前,认真的语调:“那请问这位漂亮的小姐,我还有将功补过的机会吗?”
面色有些端不住了,连眨了几次眼睛,沈洛怡压了压唇角,矜持地轻点了头,咳了声:“看你表现。”
程砚深的嘴角在车灯晃影中弧度淡淡,声音温润,语速极慢。
“我的荣幸。”
沈洛怡松懒靠在椅背上,神色怠倦,歪头望向窗外,胃里空空荡荡地翻腾着酸意,她才想起今天一天都没吃饭,只早上带了个包子走,却也忘在公司没吃。
清晨程砚深要去郊区,走得也早,没人看着她吃饭,她便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这会儿后知后觉地感到肠胃空空,皱了皱眉:“我饿了。”
“带你去吃饭。”程砚深启动车子,街边浮影掠过,从寂清驶入繁华。
“不想吃饭。”沈洛怡摇摇头,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东西,“我想去那里吃。”
手指的方向是前面的小吃街。
其实她是没想到程砚深真的会纡尊降贵陪她去小吃街,西装被丢在车里,他只穿一件黑色衬衫,腰带下的长腿比例极佳,曲肘护在她后腰时,肌肉微微绷起,清健有力。
两个人长相优越,和周围环境几分违和。
沈洛怡走在前面看到什么都想试试,其实也没什么胃口,她只是心情不好,突然很想吃东西。
吃那种垃圾食品。
这种小吃街,她平时很少来,看到什么东西都觉得新奇。
买了不少,吃得却很少。
浅浅吃了两口,便丢给了她身后的程砚深――人形回收站。
程砚深拉了拉她的手腕,不可奈何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大包小包:“你是想撑死我,然后改嫁吗?”
沈洛怡瞧了瞧,好像确实有些多了,又不想浪费食物,她蹙着眉,又从他手里接过袋子,试图继续吃。
他拦了下她的动作,只是摇头:“心情不好,也别暴饮暴食。”
沈洛怡那个小鸟胃,他再清楚不过她的食量:“解压,也可以有其他方式。”
“比如?”人群拥挤,不知什么时候,她挽上了他的手臂。
温热的掌心搭在她的手上,他慢条斯理地回:“比如拳击。”
“打你吗?”秀气的眉尖挑起,沈洛怡颇为认真地询问。
“家里有沙袋。”
隐约有些失望,沈洛怡差点以为他要舍生取义哄她开心呢。
不过,沙袋倒也不错。
“什么时候买的沙袋?我怎么不知道。”她轻轻靠在他肩上,耳边都是叫卖熙攘,在他冷清的气息间也染上几分烟火。
人声鼎沸中,那些疏冷的距离也归于无痕。
程砚深唇边微笑:“刚买的,三分钟之前。”
第35章 35
◎“宝宝,你能抱抱我吗?”◎
车厢里充斥香辣酱的味道,原本木调淡香的雅致,现在只剩下缭绕的烟火味,放在后座的臭豆腐炸串就大刺刺躺在十几万的波斯毛毯上。
沈洛怡低着头,抿着唇角笑,悄悄去看程砚深的表情,依旧平静如常,眉眼松弛。
这人的情绪确实稳定,若是旁人这样弄脏自己的车,她大概早就压不住火气了。
“你刚下单,就已经送到家里来了?”
下车的时候,她便看到已经堆在门外包裹沙袋的纸箱,甚至在他们回家前,已经有专人上门安装好了拳击沙袋,在三楼的健身房。
“走了个后门。”修长好看的手指覆在她圆润的肩头,像是提着一点力气,程砚深将人推上楼梯。
沈洛怡眼睛弯弯,像个提线木偶被他推着往楼上走,笑音里一丝调侃:“钱权交易?”
用了点力道,轻轻捏在她后颈,浅浅揉捏,沈洛怡不由舒服地缩起肩膀。
程砚深语速不紧不慢:“想什么呢?”
“不过是幕后老板,平平无奇走了个后门而已。”
“哦。”长长地拖起音调,沈洛怡推开三楼健身的门,大概瞧了眼,拳击沙袋被挂在正中心的位置。
又是幕后老板。
程砚深眉眼低垂,慢条斯理地给她的手缠上绑带,认真地绕过纤细的手指,牢牢绑紧,然后再戴上黑色手套,鼓鼓囊囊的拳套在她瘦弱的手腕比衬下,显得几分笨重。
尤其是她还一身长裙,更是格外违和。
踢掉高跟鞋,光脚踩在柔软的垫子上,两拳相碰,倒也有那么点架势,沈洛怡大概比划了下,兴致盎然:“有什么指导教学吗?”
她素来不爱运动,对拳击更是第一次接触。
程砚深细细检查了遍她的手套,确认没问题了,轻拍了下她的肩膀:“暂时不需要,只要打沙袋就好
“去吧,沙袋耐打。”
只管尽兴就好,其他什么技巧都刻意暂时放一放。
随性的才叫解压,条条框框限制的便没了放纵的意义。
沈洛怡将信将疑,试探性地挥出一拳,使尽了力气,沙袋也只是微微晃了下。
揉了揉小臂,她歪了歪脑袋:“这个沙袋好像不太听话。”
打沙袋确实解压,只是没有一点反应的沙袋,不免让人有些丧气。
程砚深目光含笑,抓住她的手腕,重重向前挥了一拳,沙袋剧烈晃动,反方向作用,晃过一圈后,又向沈洛怡的方向反扑。
她的手臂震得有些发麻,迟钝了半拍,还好被他揽着腰退了一步,将将闪避。
原来是这样玩的。
冷白灯光照着他俊美的面庞,嘴角似笑非笑的弧度格外清晰,尤其是没了他的协力,沈洛怡使尽全力挥出几拳,花架子大,力气小。
在沈洛怡身上倒也正常,不爱吃饭,更是懒得运动,清瘦高挑的身材,只剩骨架撑着。
只打了几拳,她的手臂便已经发酸。
漆黑如墨的瞳孔里有隐约的笑意,程砚深手掌一圈轻易地握住她的手臂,略略揉捏了下她的手臂肌肉:“大小姐,好像不太适合这项运动。”
“哪里不适合了。”沈洛怡唇珠微嘟,半侧过身,拳套向他腹上捶了一记。
没用什么力道,程砚深故作夸张地向后倒了倒:“谋杀亲夫?”
“你就碰瓷吧。”卷翘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道浅影浮动,漾出几分灵动。
大概这种运动确实不太适合她,不过这会儿她也确实心情畅快了许多,沈洛怡莞尔一笑:“就算碰瓷,也不给你钱。”
只是动了几下,额角已经浅浅泌出薄汗,呼了口气,沈洛怡直接坐在垫子上,仰着头望着程砚深。
男人姿态慵懒,闲适放松,好像和她在一起时,他总是这种样子。
眼尾轻抬,她慢悠悠开口:“你好像每天就想着什么改嫁,什么谋杀亲夫、程砚深,就这么想跟我分开?”
“是不是离婚协议早就写好了,就等着讹我签字呢。”
程砚深闻言视线低垂,半蹲下身,目光锁着她的面孔,近在咫尺的距离,呼吸交互,面上一点微动都清晰可见。
半晌,他轻笑了声:“我算是发现了,程太太的解压方式其实也就只有一种。”
薄唇弧度更扬起几分。
“折腾我,你就开心了。”
勉强压了压翘起的唇角,虽然这样说确实没什么问题,但沈洛怡不想这么轻易地承认,下颚靠在膝盖上,眸子微抬,理直气壮的语气:“那你不是应该甘之若饴?”
程砚深只是漫不经心地解开她的拳套,笑意温淡,并不回答这个问题。
刚刚卸下拳套的手,捶在他的胸口,用了点力气,算是警告。
可要好好掂量着回答她的问题。
似一声笑,程砚深低头时,俊面靠得极近,连同他扑洒而来的热息。
许久许久,在她以为要亲过来的时候,程砚深悠然开口:“我开心极了。”
“再说错话,就要被乱拳打死了。”语气散漫,莫名给她一种错觉,只有和她一起时,才是最自在随意的他。
沈洛怡眼睫静静眨动,静谧中有暧昧滋长,她轻声嘟囔着:“巧言令色,算你识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