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航员沉没——昼夜分野【完结】
时间:2024-12-04 23:04:43

  才几秒的工夫,那个贼眉鼠眼的偷袭者瞪大着眼睛倒下了。
  她感觉奇怪,弯下腰去探了探他的气息。
  没气了。
  好脆弱。
  她立刻就想起悬朱对她说的。
  除了怪物这一部落能将身体异化成其他形状从而变得格外顽强以外,恶体族其他的部落基本上都不堪一击。
  斗篷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黑色披风飞扬。
  “扔着,不必管。”他说。
  她骇然地低头看了一眼被她杀死的那个恶体族人。
  原来尸横街头不是虚言,在这里,死亡是家常便饭,随处可见遗体。
  黑色斗篷人走到她面前:“跟着我。”
  她哑然地去捕捉他的眼神,试图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
  但他的神色藏在帽兜下,眉骨立体,眼窝深邃,让人捉摸不透。
  她果然亦步亦趋地跟在斗篷人身后,他走进院落,她也走进去,他给那个面目丑陋的店主付了钱她也准备上前——
  “已经给你付过了。”斗篷人睨了她一眼。
  她再次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斗篷人从披风下伸出手,手里摊着一个黄铜色钥匙:“一个房间。”
  她叫住了他:“为什么?”
  他回过头:“如果你想好好休息的话,就跟着我。”
  他好奇怪,不要跟我——跟我——不要跟我——跟我。她腹诽道。
  她却不准备和这样一个危险的不明人物待在一起,折回去,又到店主面前付了种子。
  和精灵大陆相似,在这里种子的价值很高。
  不同的是,店主没有那么厚道,颇为不要脸地收下了种子,没有准备给她找钱的架势。
  她正要从店主那里接过黄铜钥匙,戴着黑色手套的手率先拎起了那个钥匙。
  斗篷人比她高大半个头,微微低目,眼中神色凝冷。
  清脆的一声。
  那个钥匙被扔到了店主面前。
  随后店主那件袍子的领口被揪住了,店主慌乱地说了一些恶体族语言。
  斗篷人取回了那粒种子,捏在拇指和食指间,看了两眼,随后把目光转向她:“收好。”
  她收回种子:“谢谢你。”
  “除了我以外,别相信任何人。”他平淡地道。
  和黑斗篷人住在一间房。
  她心情复杂,但硬着头皮跟他走进房间。
  “昨天晚上,那条断臂是你造成的吗?那是偷袭者的残体,是你帮了我,是吗?”她终于忍不住问。
  斗篷人坐在桌边,没有回答她。
  她纳闷极了。
  虽然是被保护,但是莫名其妙被保护过头,就算知道这人没有恶意,她也觉得狐疑。
  她再次道谢后,也闭上嘴不再说话了。
  由于和斗篷人一个房间,她没有联系东朱。
  斗篷人暂时离开房间。
  她才和东朱联系:“东朱,是这样的,我碰到了一个怪人。”
  东朱:“你是说他穿着黑斗篷背着黑剑?”
  “难道你认识吗?”她疑惑。
  “我正好在鸩部落,和他的母亲有所交谈。他叫鸩苍,是恶体人和精灵结合的混血儿,心肠不错,你可以信任他。”
  混血原来是混的精灵,怪不得在一群丑陋的恶体族人中间长得格外突出。
  精灵的美貌基因太过强大了。
  不过,既然是精灵的混血,为什么会人类语?
  那个名叫鸩苍的斗篷人推门进来,把一包东西扔给了她。
  她伸手接住,那是一个装着食物的纸包。
  米糠面,这就是他们的食物。
  “我不喜欢你身上的味道。”斗篷人双手抱臂看着她。
  她身上的味道?
  她出发前和悬朱一样将自己浑身沾染了死息,作为保护罩。
  恶体族人可能会觉得它有点淡淡的臭味,但却不清楚这是什么,也不知道它的危险性,这也是昨天今天有不少偷袭者还敢靠近她的原因。
  “哦。”她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他走到她面前,斗篷随着手的动作扬起。
  淡淡血腥味和盐的味道混杂在一起笼罩了她。
  黑色斗篷顿时霸占了她的全部视线,想闪躲已经来不及了,她的下巴磕在了斗篷人的肩膀上,面料柔软的斗篷下是坚硬的胸膛。
  他将她整个人都罩在了宽大的斗篷中,手臂揽住了她。
  片刻后,斗篷人松开了手,她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突如其来的强势拥抱让她脑子乱作一团,尤其是刚才东朱还对她说“可以信任他”,她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应。
  他却若无其事地走到窗边,手里握着水壶不紧不慢地喝水。
  她皱着眉质问道:“那是什么意思?”
  斗篷人微微偏过头,眼神掠过她,平淡地答道:“我说过我厌恶你身上的味道——所以现在你身上是我的味道了。”
  区区一个拥抱而已,怎么可能……
  她努力嗅嗅自己的衣服,又撸起袖子来嗅嗅衣服下的皮肤,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去嗅嗅衣摆。
  呆住了。
  他说的没错,现在她浑身都是那种带着淡淡血腥的盐味。
  斗篷人看着她的动作,流露出好笑的神色。
  似乎是解释,他补充道:“这种味道让你身边不会再有袭击者了。”
第91章
  斗篷人没有解释为什么,绫顿也没有问。
  他真的好怪。
  她悄悄别过头去看他一眼。
  那双秀长深邃的眼睛也正注视着她。
  她掩耳盗铃地放虚了焦点,假装自己只是在放空。
  外面天又开始变黑。
  斗篷人关上了客店房间的推窗。
  没有天光,房间里顿时充满了暗色的影子。
  “你还有火种吗?”斗篷人站在窗边,手里拿着烛台。
  她看了一圈才发现原来客店里只有烛台没有点火的器具,便取出装火种球的小盒子。
  身边风微动,衣服摩擦的声音响起,周边的空气里顿时充满了那种血盐味。
  斗篷人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面前。
  他微微俯下身,取了两颗火种球,摩擦点燃后,烛芯上燃起了一蓬金红色的火焰。
  烛台就在两人中间,火光在狭窄的距离中迸发摇动着。
  她抬眸,又和他的目光相撞。
  对视了几秒后。
  她把火种盒收了回去,斗篷人拿着烛台退开了。
  那个叫鸩苍的斗篷人似乎格外钟爱火焰,他甚至在放着烛台的桌边休息,焰光在脸上跳跃。
  大概,如果他在她的时代的话,可能是要开着灯睡觉的那种人,她想。
  不同于那个能坐着睡觉的家伙,绫顿不肯放过房间里的床不用。
  她和衣倒在石床上,顺势滚到角落里。
  石床的质感让她想起了在那个中古时期城堡里的经历,她哈欠连天地沉入睡眠。
  这片大陆,似乎黑夜远远长于白天,人的身体也容易犯累。
  资本家一定会厌恶这个世界,因为八小时十小时工作制在这里根本不可能,睡觉占据了一天中的三分之二时间。
  等她醒来时,房间里另一个人早已不见踪影。
  桌上是燃尽的蜡烛。
  这里水源很少,没有洗澡的地方,只有接饮用水的收费水机。
  绫顿抬起手闻了闻自己。
  那股属于他人的味道还是久久不散。
  她走出旅舍,买了一份当地的地图,按照悬朱写给她的语言指南对比一下,总算弄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了。
  大陆极北,蛛部落。
  鸩部落在……她找到了地图上的标注。
  她和东朱联系:“东朱,我知道应该怎么走了。”
  东朱:“……我好像遇到了麻烦。”
  她还没能问清楚,那边就被迫中止了联系。
  迅速在地图上找到最短距离,她背上行囊离开蛛部落。
  东朱性格温顺,从来没有下过杀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研究课题宿命论的关系,她容易轻信别人。
  这也是绫顿主动提出过来寻找东朱的原因。
  她心急如焚,生怕东朱因为心软而陷入危险,但她只有11路步行交通工具,鸩部落和蛛部落之间又相隔……
  她粗略估算,最短距离步行时间大约是十二天。
  好在她刚准备上路,秀塔果里就传来了音讯。
  东朱还带着一点喘音,温和地告诉她:“没事了,我离开了那里。”
  “没事就好。”她总算放下心来。
  “阿绫,你待在原地,那一带荒漠无垠,光是靠步行很难出来,我离开了鸩部落,正好不知下一站该去哪里,我会来找你的。”
  绫顿在那张地图上搜搜寻寻,在距离蛛部落不远的小村庄找到了标注着农场的地点。
  说不定会有骆驼和驴骡马之类的,她转了方向,朝附近那个小村庄走去。
  期间,悬朱联系了她:“绫,你还好吗?”
  她:“我处境还可以。”
  “对不起……我突然想到,浑身都散发着死息的话,好像会招惹来不少敌人。”悬朱语气里充满了歉意。
  她愣住:“啊?”
  “生命力太强盛会被恶人盯上,但如果浑身闻不到生命力的存在,会让他们认为你不堪一击,也会被盯上。”
  “你是说死息会掩盖生命力的存在?”
  她把所有线索放在一起,总算搞清楚了。
  死息对于恶体族人确实有很强的伤害力,但只有在进入对方体内后才会发生作用,但是死息并不会让他们警惕起来。相反,死息会掩盖生命力的存在,让对方认为她很弱小。
  简而言之,使用死息之前,她闻起来是富有的味道——所以容易被抢劫。使用死息之后,她闻起来是弱小的味道——也容易被抢劫。
  怪不得接连遇到了两个袭击者。
  她在心里啧啧了几句。
  悬朱像个犯错的孩子,越说越小声:“真抱歉之前没注意到这件事。”
  “没关系,现在我身上的死息已经被覆盖了。”她把斗篷人的事情告诉了他。
  悬朱闷声不响,好久,才语气干涩地道:“哦。”
  她这个三脚猫时空侦探悄悄把线索整理了下来:
  【如果把这个世界当成游戏体系,那么生命力就是最重要的衡量单位,生命力多,是精灵,少一点,是羽人,再少一点,是人类,继续少一点,是恙魂人,最后少一点,是恶体人。 】
  【掩盖生命力的方式,我所见过的有两种:1.精灵世界中的除香水,2.死息。 】
  想到这里的时候,线索和线索之间再次串在了一起。
  她有点震惊:死息和精灵的除香水之间是不是也有联系?既然精灵箭上有死息的存在,这证明精灵也了解“死息”这种药水。那么精灵的除香水,是否是由死息改造而来?
  玄……
  她记得玄很喜欢除香水。
  当时她还笑他臭美。
  现在再回想起来,是否是因为除香水中的死息能对寄生虫产生伤害、从而减轻玄的痛苦?
  离开蛛部落这个不知名小村后是一片半荒漠。
  戈壁上生长着低矮的贴地灌木,颜色枯黄。
  风大了起来,她拉紧兜帽,打了个结,护目镜再次起了作用。
  在戈壁滩上,她的行动显得很慢,还好是顺风,她几乎是被风推着走的。
  不过有小家伙走得比她更快。
  圆滚滚的一蓬蓬碎草从她旁边“咻”“咻”地窜过,狂风下,它们的行动速度快得离谱。
  风滚草。
  说实话,她有点羡慕。
  要是她也能像风滚草那样轻盈且能滚成一团,以那种速度的话,三天就可以和东朱会合了。
  “为什么我不是圆的”她叹气。
  在一团团风滚草急速向前时,身后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她回头看向马匹,及时避开。
  那匹通体漆黑油亮的马却径直朝她奔跑而来,而马背上的正是那个名叫鸩苍的斗篷人。
  她往哪个方向避,黑马就往哪个方向跑来。
  做、做什么?碰瓷吗?
  马蹄已经近在眼前,她避无可避。
  斗篷人从高大的马背上俯下身,一把伸手捞起了她。
  她的腰间一紧,那股不容忽视的力量在疾驰的风中将她从地面带离。
  她陷入了飞扬的披风的怀里。
  马向前疾跑的速度丝毫不减。
  “坐好。”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从突发状况中回过神来:“等一下,为什么?!”
  她应该感谢这个帮了不少忙的斗篷人,但他实在太奇怪了。
  他低了低眸,语气里依然没有任何情绪,淡然得像在说一件寻常的事:“我去捣乱了,很快就会有不少追兵来对付我。”
  捣乱?那就是逃亡了。
  她更加纳闷:“你逃亡为什么要带上我?”
  他揽紧了她,磕了磕马腹,身下那匹黑马扬开四蹄,飞驰向前。
  “你忘了?你浑身都是我的味道。”
第92章
  绫顿的计划完全被打乱了。
  她本来打算找到交通工具后和东朱会合,她充当保镖的角色,和东朱一起在这个时空旅行,传送石时效到了就回去。
  但是现在她被迫加入了逃亡。
  因为眼前这个斗篷人说:“你属于我了,因此你只能逃。”
  她什么时候属于他了? !
  她又纳闷又无语。
  他说因为她身上是他的味道。
  她不服气地嗅嗅,但是果然如此。
  为什么?区区一个拥抱沾染的气息,难道洗都洗不掉吗?
  “为什么除不掉味道呢?”她忍不住问。
  斗篷人随口道:“这是血术。”
  他似乎察觉到什么,转头往后看了看,调转了马的方向,往西边而去。
  这回逆风,黑马的速度放慢了,不得不面对庞大的风滚草草团大军。
  枯黄硕大的草团从马蹄边像大雪球一样滚过。
  她还在理清思路,思考“血术”“幻术”“梦术”这些名词之间可能的联系。
  在迎面拂来的风中,他又说道:“我想要你的火种,所以把你拉进我的领域,就这么简单。”
  火种?指的是她的劳丹脂球?
  她愣住了:“你的意思是,你为了我的火种,把我拉上了贼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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