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荒懒怠地掀开眼皮:“随便。”
他看上去一脸无所谓甚至还有些烦躁。
陈念荒眼下就想把曾萧那个家伙好好教训一顿,看他下次还敢不敢继续这么说话。
“你咋啦?”周柏羽很是奇怪,这位自恋了快十六年,对自己的出生满意得不能再满意的人类居然说出了这种话,下一秒他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
应该是想邀请向春生却说不出口,以至于这家伙对自己的生日都不上心。
周柏羽自信满满:“交给我吧,包你满意。”
陈念荒轻笑两声:“行。”
难得周柏羽这么关心那就如他所愿吧,也不知道安得什么好心。
周柏羽跟在自己家一样随意,把他从电竞椅上赶下来,自己坐了上去,刚打开电脑。
就在手没碰到鼠标的瞬间,陈念荒猛地从床上窜起,挡住了屏幕。
绝对!一定!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愈反抗,周柏羽就更加好奇,不会是什么“小电影”吧?
“又不是没看过,你心虚什么?”他一脸坦荡荡,好像丝毫不觉得羞耻,“大家都一样。”
“滚啊,谁和你大家!”
陈念荒怒不可遏,他最忌讳被别人这样诋毁。
脸上憋得铁青,他无奈地闭了闭眼,杀千刀的周柏羽,害他想到不该想的东西。
青春期好动的男生总是会选择各种方式疏解,有的人,或者说是大多数人都会看各种各样猎奇的片子,败絮其中,腐烂不堪。
陈念荒不是没看过,他就看了一眼就吐了。是真的生理性厌恶那种片子,毫无美感可言,在他眼里只有低等动物才会沦为欲望的奴隶,并且切身体会其中。
尤其是再加上审视物化的目光,那样无疑也成就了一种暴行。
他生性高傲,不甘被欲望驱使。
陈念荒气忿地把那套卷子拍在他跟前:“做套天利,冷静一下。”
周柏羽心想着,他不是那么不谨慎的人,也就没细究。
“不是我来你家玩游戏的?!做什么题!”周柏羽一看见试卷就头疼。
其实也不算是什么秘密,陈念荒大可直截了当地给他看,不过就是id软件上正在排版的一些文字。
可当时他就是莫名其妙地心虚了。
“剩下的这些全部做完,我下周检查。”
“好的葛老师。”
向春生听话地把试卷塞进包里,这短短的一个半小时下来,老师讲了许多高阶的解题思路,她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海绵体,不断的汲取养分。
另外一个则是默不作声地收拾好书包,走出了门。
向春生在前面走着,他在后面跟着,像是一个巨大的热源,一直追赶冷空气,暖锋过境。
顾长靳黏在她身边,笑嘻嘻地问道:“我叫顾长靳,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你姓什么?”只知道她叫春生。
她不停地低头看表又看看自己无处安放的手,蒋月华女士这个时候倒是不着急了,怎么到现在还不来?!丝毫没有想要搭理他的意思。
“嗨~”他把手伸在向春生的面前,晃了晃,企图以此夺走她的视线。
向春生只觉得这人很烦,敷衍地说出冷冰冰的三个字:“向春生。”
她的冷漠与顾长靳先前遇到的女孩截然不同,果然,他喜欢与众不同的。
嘴角的笑意愈发浓烈,看上去好像是带着一丝丝上扬的鲜血,眼中溢出的光是难掩的兴奋。
顾长靳是那种安静斯文的长相,那道显眼的红痕像是白釉与地面摩擦的伤,通体带着莹莹微弱的光,看上去脆弱无比,让人于心不忍,寡淡的浅瞳里蕴藏着难以言喻的温顺?
无论是五官还是气质,顾长靳都很经得起细究。
“对不起,刚才吓到你了,我不是故意的。”他直勾勾地盯着她,扑闪着眼睛,很是亏欠,“谢谢你帮了我。”
强颜欢笑的样子有些楚楚可怜。
向春生只觉无语,这人是不是人格分裂,刚刚还嘲讽她呢?现在还感谢上了?而且他笑得很假。
“哦,离我远点。”
她没义务也没有责任去温暖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第33章 噩梦・获胜
她的意思很明显,都不算是婉拒了,是直截了当的拒绝。
条件反射般和这个可怕的人划清界限。
他却不以为然,依旧笑意不改。
好在蒋月华女士来得及时,不然向春生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红光印在他的脸上,笑容都显得妖异,汽车尾灯渐行渐远,就只剩他一个人融在那黑夜中
一上车,还没挤上安全带她就开口问:“课上的怎么样?”
“挺好的。”向春生如实回答。
毕竟是四百五一节的课呢,再怎么肉疼也得上,只要是对春生学习有帮助的,她都愿意付出。
不过她没想到女儿居然会回“挺好的”而不是“还行”。
向春生看向妈妈的眼神多了一份曾经没有的感动,心想:还好我爸妈不家暴,我还是挺幸福的。
对比顾长靳他们家,向春生的生活不要滋润太多。
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视线飘出窗外,挂在一颗颗向后倒的路灯上,若有所思:向成明虽然不怎么在家,但是一直都很关注她的身体健康,蒋月华虽然刀子嘴,一心只顾她的成绩,势必要扫清她学习道路上的一切障碍,但是没有她等同失去了一个全心全意为向春生着想的人。
向春生很感激,蒋月华从小都大都要她上进,逼她争气,愿她在世界设下的层层障碍中突出重围,而不是只要她做一个快乐愚昧的人。
13 Nov.
「我的情绪一直都很干燥,我不善表达,我害怕」
这天晚上,她做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噩梦,黑色似乎要从五脏六腑溢出那般,喉咙死死发不出声音,等她猛然睁眼,发现面前的人正是自己的母亲。
溺水的人找到了浮木,黑色的领域看到了火光,她伸手去抱。
“小春,醒醒,起床了。”
原来她还在梦里。
向春生惊魂未定从床上坐起身,额头上不断冒着虚汗,其实梦里的内容已经模糊不清了,但她仍觉得压抑窒息,好长好累。
“快点起来,上学要迟到了。”蒋月华很是担心。
向春生从开学到现在雷打不动六点零五起床,不会在床上磨蹭也没有起床气,今天是她第一次起晚。
她洗漱完随手拿个鸡蛋牛奶就出了门。
一消失在蒋月华的面前,她就把鸡蛋放进口袋,加快步伐。
在那条梧桐大道上看见悠哉悠哉的陈念荒的那一刻,她感觉天都塌了。
看见陈念荒等同于“离迟到只剩最后两分钟。”
向春生来不及和他打招呼,两步并作一步往前跨,胸腔的气鸣声有些加重,喉咙发酸发紧。
陈念荒应该是看到她了,但是一直距她两米的位置这么保持着距离,等到快走到班级门口时,突然加快速度,一只手扶在门框上,因为惯性斜靠在铁门上,发出一声巨响,他低头尴尬地朝她一笑。
向春生有一点被吓到了,疑惑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没理他自顾自走进了教室。
卢瑞音就在两人同时坐在位置上的时候走进教室。
向春生这才明白他刚才的奇怪举动,那个角度刚好能挡住班主任的视线,班主任也就不知道她迟到了,好吧算陈念荒你,有点厉害。想到这里她慢慢地翘起嘴角。
不知不觉间,已将到了需要换上冬季校服的日子。
大家逐渐减少了去走廊的频率,喜欢待在被二氧化碳呼得暖烘烘的教室里。
向春生手脚冰冷,掌心常常是没有血色的惨白,但是她想到一个好办法,就是把双手压着大腿底下,慢慢充血回暖,但是这种动作一般出现在她遇到一道需要思考很久并不需要打草稿的题目时。
作为她的同桌曾萧,总是趁此机会观察她,从上到下。但这个眼神不是那种目的性很明显的带有凝视意味的,反而带着某种欣赏。
向春生把自己书桌上的书堆叠起来,放在两人应该划清界限的地方,提醒他:好好学习,关注自己,不要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一向喜欢回头观察某人的陈念荒在第十一次看见曾萧的眼神之后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终于在晚饭后夜自修前的那个休息空隙爆发。
曾萧还是同往常一样,拿着保温杯去走廊的饮水机灌水。
陈念荒跟在他身后,两个人并排灌水。
陈念荒想开口却迟迟无法开口,他不知道自己该以何种身份问出口,也不知道该怎么问。面对任何问题都算无遗策的他,居然到了一筹莫展的这步田地。
直到热水溢出,溅到了曾萧的手。
曾萧:“你的水好了。”
“哦,对不起。”陈念荒下意识地道歉。
曾萧一脸震惊,他没想到陈念荒居然会主动道歉:“学神,你是不是有事找我?”
陈念荒愣了半秒,冷冷地开口:“你为什么老是看她?”
你凭什么老是这么盯着她看?
曾萧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给吓了一大跳,立马解释道:“没有啊?”
“那你为什么问她这么尴尬的问题?你到底想干什么?”陈念荒的逼问一个比一个有压迫感。
陈念荒连多余眼神都不会分给他,这种不怀好意的视线,令人作呕。
曾萧那水瓶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他把水瓶放在台面上,尴尬地挠挠头,不太好意思地解释道:“看向春生是因为她长得像我最喜欢的一个动漫角色,都是黑长发戴眼镜。”
一口气把隐藏在内心的秘密说了出来,曾萧感觉自己的脸已经烧得通红了。
“冤枉啊!我没别的意思!”曾萧感觉自己差点要被当成猥琐男被陈念荒的眼神曝尸荒野了。
陈念荒听到这个答案后瞳孔微颤,重重地叹了口气,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那种人。
陈念荒警告了一番:“向春生不是你所谓的动漫人物,下次不要再盯着她看了,影响她学习。”
他最后缓和地说了一句:“你可以回去了。”
还好,曾萧只有这个想法,不然他真的不能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失格的举动。
背过身后的曾萧脸上露出了震惊又激动的表情,他好像懂了什么――学神对他同桌有……
陈念荒拧紧了水杯盖子,正打算走,身后突然出现了两个隔壁班的女生,她们似乎是一直关注着饮水机,就等他出来灌水。
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被她们等到了。
其中一个女孩怯生生地走上前,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那或许是和他最近的时刻。
“我喜欢你,陈念荒,你能收下这个吗?”粉色信封装的必定是情书。
她的眼神亮晶晶地一直盯着陈念荒,那种眼神超越了胆怯,达到了一种熟稔,她一定在很长的时期里都期待看见他的背影,她一定是深思熟虑后鼓足很大的勇气所作的决定。
他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但没有立马拒绝。
陈念荒从小到大经历地表白数不胜数,小时候他总是严肃认真地拒绝,有些时候会在不经意间践踏小女孩的真心,长大后他才慢慢懂了,想要表达自己内心最诚挚的情感是要付出代价的,而轻易碾碎这样就是罪大恶极。
他由衷地敬佩这些女孩。
所以他就换了一套说辞:“对不起,我并非你看到的那么完美,其实我骄傲自大,刚愎自用,得理不饶人,有些时候还很粗鲁,所以你喜欢的可能并不是我,而是在你目光投射下的陈念荒,你喜欢的或许只是自己构建的完美想象。对不起,问一下你叫什么?”
“林佳余。”那个女孩的声音都有些哽咽,她的眼眶酸了又酸,但还是忍住了。
“林佳余同学,你好,我想说的是,纤尘不染并非没有尘埃,而是尘埃都在自在飞扬,日光之下任何粒子都无处遁形,所有缺陷也会被无限放大,这世上本就没有完美无缺之人,我既如此,你当自栖高山。”
自栖高山,多么美好的词,是啊,她就应该把自己视作绝对的中心,不再让目光有任何的偏离,林佳余笑了笑,她不后悔喜欢过这么一个人。
陈念荒一直以来都是毫不留情地拒绝别人。
曾几何时,他的想法改变了,不再是那个咄咄逼人满肚子坏水的陈念荒了。一个如此自恋的人,居然会用诋毁自己的方式来拒绝她的告白,属实难料。
这种改变不是并非是偶然。
那个女孩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捏紧了手中的情书,应该也算结束了这短暂却绚烂的暗恋。
光透过承重墙侧,照在他白皙的后颈和耳侧。
几何形的光块下轻盈浮动的尘埃颗粒,清晰可见。
犹如一个挫败的梦。
……
饮水机是什么时候成为网红打卡点的?
原本不会出现的人都在同一时间聚集了。
向春生完完整整地看到他拒绝了别人的全过程,很出乎她的意料,之前的陈念荒可能会以“请不要对我抱有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这种决绝不留情面甚至羞辱人的方式拒绝别人。如今他却变了,他居然学会尊重别人小心翼翼储备好后勇敢宣泄出的情感。
两个人在走廊上莫名地对视了一眼。
陈念荒没有避开视线,他仿佛在邀功?
不,他这是在挑衅,向春生有这种错觉,总之看上去很不一样。
向春生回敬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朝他点点头,随后越过他去接水。
陈念荒:“……”
她不应该给点反应吗?白开水很好喝吗?她难道一点也没有八卦的意思?就这样一点也不关心我的感情状况?无视我?
向春生就只是把他当做了打水路上的一个透明障碍,这样越了过去。
陈念荒原本还打算回的笑脸凝固,僵在脸上黑得有些吓人。
第34章 礼物・败北
陈念荒一个人回到教室,坐在了那个万年第一的冷板凳上,拧开了瓶盖,猛地灌了一口,想要用水压一压内心的烦躁。
结果就是被狠狠地烫了一口,他也不好表现出来,只能忍着。
烫穿的好像不止是他的消化道,原先他对向春生的感觉可能只是像徒手开启一个黄桃罐头,有被铁片划伤的风险与此同时充满了期待,但他现在只想一口咬碎里面的桃肉。
一整周的课,积压下的作业订正数不胜数。
有一节活动课被卢瑞音变成了答疑课,以往都是她坐镇班上管理,这样大家就没有机会偷偷讲小话,这次她却缺席了,让班长代管。
林致优一个人坐在了讲台上,她没有半点想管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