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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岱延带着南秋回家，下马车时让三七去请孙秀娥来。把人抱回房，一时感觉手忙脚乱。
吩咐了厨子烧热水，他转身去浴房准备些东西，出来一看，方才放榻边的人不见了。
还没出声呼唤，余光发现角落处瘦弱的身影。杜南秋蜷缩在墙角处，原本这一路上她一句话都没说，这让花岱延更加担心。
他缓缓走过去蹲下，轻声安慰道：“别怕，都会过去的。”
听着她极力克制的呜咽声，花岱延心如刀割，一把将她拥入怀里。
“南秋，我娶你，从今往后这样的事绝不会再发生。你若还想扬名天下，我带你去京城拜师。婉儿由我照顾，我和文瀚情同手足，婉儿在我这里你只管放心。把今日的事都忘了，往后有我护你。”
杜南秋感觉浑身上下都在疼，心也在疼，悲痛的哭声回荡在屋内。
天黑后，孙秀娥、肖克岚和丁月梅都来。
听闻杜南秋受了伤，丁月梅也不放心，恰巧孙锦语还在祠堂巷，今晚她带着王婉儿睡。
杜南秋方才哭过一场，已经睡过去。花岱延叮嘱几句后，孙秀娥和丁月梅悄悄进屋来，看到遍体鳞伤的人，丁月梅眼泪汪汪的，孙秀娥心里火焰熊熊燃起，愣了下直冲冲往外跑。
外头花岱延和肖克岚还在谈话，看她气冲冲得出来，朝着大门跑，两人都追上去拦住。
肖克岚：“你作甚么去？”
“人打成这样，还有没有王法？我不信没个说理的地方。”
花岱延劝说道：“弟妹还是留下吧，南秋还需要人陪着，剩下的我自有打算。”
肖克岚拉着孙秀娥往里走，花岱延向三七取了一千两的银票，随即出了门。
到了仙乐楼，管妈妈难得看到他阴沉的脸，事事陪着小心，可一听说要赎南秋，管妈妈却不肯了。
花岱延没好气道：“南秋卖身契上写明了卖艺不卖身的，你让她陪酒也就罢了，还把她送刘奎那儿，安的什么心？”
管妈妈悠闲地品了一口茶，“那都是她自愿的，我可没逼她。”
花岱延忍了忍怒火，银票摆上桌：“行，过去的事不谈，我今日就要拿走南秋的籍契和卖身契。”
管妈妈瞥了一眼桌上的银票，又平淡说道：“一千两？别人我倒是可以掂量掂量，你花大公子嘛，三千两！”
话一说完，花岱延震惊地从座上蹭起身来，桌上的茶杯都倒了。
管妈妈被吓一跳，忙叫他坐下。
“花公子别动气，你想想啊，南秋是刘三爷先看上的，他原就打算赎南秋，只是最近家中老太太管得紧，要在等些时日。我要是答应你把南秋带走，他日后还不得找我算账？又听闻花公子这两年画作价值倍增，区区三千两，这应该不难吧？还是说……南秋在你这，还不值这三千两银子？”
第131章 买花灯
花岱延一时无言，管妈妈接着说道：“三千两，还不知这窟窿能否填上。还有一事公子或许不知，南秋身上背着一条人命，这人正是刘三爷身边的护院。三爷知道此事，不跟南秋计较，把事儿瞒了过去。所以我还是奉劝公子一句，别折腾了，南秋没了，我这楼里的姑娘多的是，再另寻一个年轻的陪你便是。刘家在京城里有人，得罪不起。”
“三千两是吧？”花岱延眼神坚定地问道。
此时管妈妈又犹豫了，这原本是她随口而出，南秋毕竟是个青楼女子，还以为能让花岱延望而却步。思忱半晌，拿定主意说道：“呵呵，我管妈妈在此近四十年，不差那三千两。我这倒是有一法子，不知公子是否觉着中肯。说句心里话，不管是你还是刘三爷，谁赎走南秋我这心里都不好受，她毕竟在我这十几年，这一走我是真舍不得。前日子里锦瑟芙蓉都走了，这楼里就靠南秋和青鸢撑场面，底下那些小丫头，虽然也有常客，毕竟功底子不厚棋艺不精，搬不上大台面。明年的瑶渠花会，还需要南秋帮忙。我知道公子这些年一直读书赴考，明年会试必然也不会落下。这样，明年公子若能成功入仕，你回来只管操办婚事，将这大红花轿落在我仙乐楼门前，南秋的籍契和卖身契就当是我随的礼。若没能中也没关系，等南秋过了瑶渠花会，三千两你把人带走便是。”
花岱延斩钉截铁道：“我现在就要赎走南秋！”
管妈妈眸色一沉：“你要这么做，那便是不给我留活路了。就她身上背负的那条命，不死也得做几年牢。就她那细皮嫩肉和娇养的性子，公子觉得她能受得不了几日？”
“我不信她能害人！”花岱延不解杜南秋何时杀了人，都从未听她说过，心里推测更像是管妈妈的手段。
管妈妈哼声一笑：“要不你自己去问问？”
……
花岱延走出仙乐楼，大街上已经没了人，柳兰生是跟着他后边来仙乐楼的，在二楼上听曲儿，看他出来，也紧紧跟上来。
“谈得怎么样了？身契拿到了吗？”
花岱延跟丢了魂儿一样，摇了一下头。
“是你银子没带够吗？”
花岱延依旧是摇头，他有想过管妈妈不会轻易地让过杜南秋，但没想过这么难。
按律武朝官员不可任意纳妓为妾，若想娶妻便更难了。虽然没有明言规定官员不能迎娶娼妓，但这事要报备朝廷，等上边一层层一批下来。
且有前车之鉴，六年前有位同窗高中后，想迎娶一位青楼女子为妻。老鸨与这管婆子是同样心思，都想着为自家青楼打造名声，要他入仕后到青楼里来迎娶新娘子。那位同窗舍不掉心爱之人的情分，上报朝廷，结果被剥夺官位，因为娶了风尘女子让人诟病，从此夫妇二人远走他乡，至今不知去处。
除非是从良女，这事十有八九是不成的，这无疑是自毁前程。因此即便是官员有意风尘女，通常也会先为其赎身。
柳兰生：“我问过李大人了，买卖私盐这会儿算不上大事，刘奎也只能抓紧去关几天。已经交给知府衙门，你也知道那姓林的是刘家的走狗，说不定明儿就偷偷给放出来了。”
说了一通，花岱延依旧不作声，柳兰生试问道：“你……你没事吧？还需要我帮忙吗？”
花岱延：“没事，这次多亏了你才能把南秋救出来。你远道而来，本来想领你到临安各处转转，可是……”
“没事，你且照顾好你那小美人儿，我自己玩儿也行。”柳兰生走到哪儿一个人都能玩，这点倒是满不在乎。
花岱延想了想：“招待不周，这几天不能相陪，明儿我让肖克岚陪你。”
……
晚上丁月梅给杜南秋查看了身体，伤口都上了药，除了脚踝扭伤有些严重，其他身上淤青过几日便可消除。还惦记着家里的孩子，连夜回去，留孙秀娥守着宽解她。
早上孙秀娥醒来，看床上杜南秋还睡得很沉，出来吃过饭上酒馆。
来到了酒馆，发现孙锦语已经在厨房里。
“娘，秋姨怎么了？还好吗？”
孙秀娥只是点了点头，说着没事，又问道：“婉儿呢？昨晚有没有闹？”
孙锦语洋洋得意说道：“我和虎子陪她玩到二更，她累了自然就睡着了，不过今早醒的时候就哭了，闹着要找秋姨。”
说起了王婉儿，孙秀娥也是一肚子气。王婉儿的头被人打破了，她昨天傍晚到巷子里寻来那帮小兔崽子，都不肯承认是自己砸的。平日虎子打伤人，破了一点皮，那些长辈就上门来找丁月梅要汤药钱。这会儿他们把王婉儿打伤了，一个个都不承认。
昨天要不是肖克岚父女俩拦着，真想把这些小兔崽子都揍一顿，以解心头之愤。
……
花岱延早上陪杜南秋用过早饭，总觉得她郁郁寡欢，这样下去害怕人从此萎靡不振。
嘱咐三七听着点屋内的动静，出门上街买了些糕点去祠堂巷。
丁月梅在厨房里洗碗，三郎和王婉儿在院子里玩鸠车。花岱延到了把糕点放下，跟丁月梅说了一声，带着王婉儿出门。
王婉儿每次上街都很开心，尤其是听说要去见表姨，脸笑得跟朵花似的。
花岱延抱着她路过一个卖小玩意儿的摊子停下，“婉儿想要灯笼吗？”
王婉儿点了点头。
“来，自己挑一个吧。”他把王婉儿放下来，让她自己选。
小摊上的东西琳琅满目，摊主刚把东西摆出来，鸡毛掸子轻轻掸着灰。原本来生意了是件高兴事，结果看到是王婉儿，脸瞬间拉得又臭又长不吭声。
王婉儿挑了一个橘色的老虎灯，四角流苏，还挂着小铃铛，纸灯上的老虎画得十分可爱。
看得出她很喜欢，花岱延掏出钱袋：“老板，这个多少钱？”
“五两。”
花岱延一下子愣住，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一脸诧异问道：“多少？”
“五，两！”摊主掷地有声的回答，说完还朝下面的王婉儿翻了个白眼。
花岱延之前也给孙锦语和大郎他们买过花灯，这样做工精巧的纸灯笼即便是放在元宵节夜市上，顶多也半两，平日也就二三百文。
他不解问道：“五两？你这灯笼金箔做的？”
摊主趾高气昂道：“你别管什么做的，就十两，爱要不要。”
王婉儿从刚开始拿到花灯的喜悦，脸上笑容渐渐凝固了，愣了一下，轻轻地把花灯放回原来的位置。
花岱延见状连忙把花灯再拿到她手里，付了五两银子，抱着王婉儿离开，温柔说道：“婉儿喜欢吗？”
王婉儿笑着点点头。
“婉儿喜欢就行，以后大伯给你买更多，走，咱们去看表姨。”
摊主没好气地看了一眼远去的人，那鸡毛掸子反复掸了掸方才王婉儿触碰过的地方，小声埋怨道：“大清早的带个丧门星来，真是晦气！”
王婉儿
第1回 上花宅，感觉这院子真大，走了一道门又来一道门。园子里还有好多花，池塘里还有小鱼，两眼看得应接不暇。
“表姨在哪儿？”
花岱延抱着她加快脚步，悄声说道：“就快到了，咱们悄悄的，看看表姨在做什么。”
主屋院子里，三七静静地坐在房檐下。
花岱延示意他退下，抱着王婉儿悄悄地进屋。
杜南秋脚踝肿了，早上才上了药，下不了床，静静坐在床榻上发呆，眼神空洞无光。
“南秋。”
她听着声音侧脸一看，花岱延站在门后，还没开口，看到花岱延身后露出一颗小脑袋来。
“表姨！”
看见王婉儿，杜南秋眼睛瞬间目光如炬，伸手连忙召唤王婉儿过来。
王婉儿欢快地跑着扑倒杜南秋怀里，“表姨，那些坏人有没有欺负你？”
这一问花岱延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原是想让南秋看看婉儿，心里能高兴些。
但出乎意料的是，杜南秋并没因为王婉儿的问话而感到伤感，只是紧紧抱着王婉儿，轻声说道：“没有，不会有人欺负表姨。”
这时杜南秋发现王婉儿额头上有一道浅浅的伤口，“这头怎么弄的？你是不是又调皮了？”
王婉儿表情逐渐委屈，抬手想去摸摸伤口，被杜南秋抓住。迟疑了会儿，吞吞吐吐说道：“那些坏蛋……用石头打我。”
杜南秋一阵心酸，再次把婉儿紧紧搂在怀里，“没事的，表姨抱抱。”
相拥片刻，王婉儿还惦记着园子里的花，说着就想拉杜南秋下床，“表姨，外头好多漂亮的花花，我们去看看。”
这时花岱延走进来，把王婉儿抱起来，老虎灯也拿给她，“婉儿乖，表姨要休息，我让三七带你去摘花，带你去喂鱼好不好？”
他把王婉儿抱出来交给三七，一听说还能喂鱼，王婉儿乐呵呵地跟着三七走了。
听见花岱延回来的脚步声，杜南秋赶紧抹了下眼泪。
花岱延给杜南秋端了一杯茶，坐到床边的凳子上，“这孩子身体虽然差一些，但挺活泼的。”
“谢谢你，花大哥。”杜南秋接过茶杯，满眼全是感激。
花岱延舒心一笑，心里酝酿了许久，开口问道：“那个……昨日我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杜南秋缓缓放下茶杯，头渐渐低下来。
“花大哥是觉得我和婉儿可怜，所以才想这么做的吗？其实你用不着这样。”
第132章 吃绝户
“不，是我早已倾心于你！”花岱延也难得的紧张，心跳得极快。
话一说完，四目相对，两人相视一瞬又都垂下脸来，脸颊皆是微红。
冷静了片刻，花岱延支支吾吾道：“我知道我年长你太多，也曾有过荒唐事。可你无依无靠，还带着婉儿，仙乐楼是不能再待下去了，可出来你们又该怎么生存下去？你若真不想跟我，那便只对外人说是夫妻，在内我绝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他日你若遇上良缘，有了可托付之人，我们再和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