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别动婉儿,我答应,千万别带走婉儿!”
看杜南秋紧张慌乱的神色,管妈妈满意的笑了,“这就对了,只要你听话,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今日好好歇着,明天送你去刘三爷的别院,你可得把握好机会,好好谢谢伺候三爷。”
等管妈妈出去,杜南秋打开房门,门外和院子都有人守着。
中午红袖来送饭,三个菜一碗饭摆上桌,收起食盒就要离开。
杜南秋拉住她的手,把五两银子塞她掌心里,悄声道:“红袖,帮我去琼花巷送个信好吗?”
红袖犹豫了下,甩开她的手,银子也掉落在地上。
“姑娘还是省省吧,要是被妈妈发现,我这条命就没了。”
……
仙乐楼晚膳的时间比平常人家晚,红袖落更后才来送饭。门口小厮把门打开,等她进去后随即又把门关上。
“南秋姑娘,吃饭了。”
红袖进门朝着床上拱起的被褥喊了一声,到桌上把饭菜摆上,忽然后脑勺挨了一闷棍,瞬间倒地。
杜南秋赶紧换上红袖的衣服,提着空食盒,面庞微低走出门。
门外和院子里的小厮都没发现,她走到后院里来。
这个时辰仙乐楼的客人还很多,后院几乎没什么人,她悄悄来到管妈妈的院子。
管妈妈的房间她去过几回,她知道身契放在何处,走到厢房外,发现里头亮着灯,仿佛听见有人在说话。
她转到房间后边的角落处,耳朵贴着墙壁仔细听。
“三爷这就要把南秋买回去啊?我这身契和籍契都给你备好了。”
“不忙,上个月弄回家去两个,老婆子好一顿数落,暂且搁几日。换我说,这事你早在五年前就该想通将她卖给我。”
“这不是……怕她那表姐夫回来,我这得罪不起啊。”
“回来?早跟你说了,这些人回不来,你还不信。别人就不说了,王文瀚蔑视国舅爷,不听军令,就足以治他死罪。”
里边正谈着,女账房走进院子来找管妈妈。穿过走廊,没发现杜南秋。
听见里边人快出来了,这里太近,杜南秋害怕被发现,偷偷地溜出来,再找个地方藏。
管妈妈听闻前头有事,想先送刘三爷从后门离开,忽然发现前头门洞处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什么人?站住!”
杜南秋听见声停下,就站在门后,试着模仿红袖的声音,“妈妈是我,红袖。”
管妈妈:“黑灯瞎火的,你跑什么?”
杜南秋轻声回道:“我……内急。”
还要要事在身,管妈妈没理她,接着跟随刘三爷往后门走,忽然觉着不对劲。
红袖身材没那么纤瘦,那人是?
她转过头来,黑暗处已经寻不到人影。刘三爷还在,害怕惹出事端,赶紧把人送走后回来。
上杜南秋院子里一看,红袖被扒去了外衣倒在地上,管妈妈赶紧派人到后院各处角落搜查。
小厮们都去找人了,唯独管妈妈这边院子清清静静。杜南秋溜进管妈妈的房间里,找到放身契的木匣子,拿斧头小心翼翼地砸开。担心声音太大,把人引过来,她抱着木匣子躲在草丛里,木匣子放在泥土上砸,这样声音会轻些。
拿上了籍契和卖身契,她犹犹豫豫地放下了一张银票,躲在院子门后,伺机逃出去。
管妈妈没在后院寻到人,后门处的人也一直没离开过,都说没见到红袖。人才消失不久,想必还在某处角落里,她让人接着搜,自己带了几个人去祠堂巷。
杜南秋在墙根点了几个木箱子,翻墙出来,脚落地时也扭伤了。但一刻也不敢耽搁,忍着疼跑回祠堂巷。
肖家院子门口,王婉儿在等杜南秋回来,昨夜没等到表姨,哭了半宿,丁月梅才哄好睡着。
看到巷子里跑来的熟悉身影,王婉儿奔跑着迎上去。
丁月梅出来瞧,正想问昨晚南秋做完怎么回来了。
杜南秋抱上王婉儿,着急说道:“嫂子,我先带婉儿走了,一会儿管妈妈来了千万别说看见我。”
“诶?去哪儿啊南秋?发生什么事了?”丁月梅听得一头雾水,看到杜南秋抱着王婉儿往巷子外跑,叫也叫不应。
只见杜南秋还没跑几步,前头管妈妈带着人来了。
“就猜到你在这,还想跑?来人呐,把人给我绑回去!小的也给我带走!”
一帮人上来把杜南秋和王婉儿分开,丁月梅看见情况不妙,想去帮忙,被管妈妈推了一把:“死肥婆滚开,别多管闲事。”
丁月梅跟她拉扯起来:“你敢骂我,看我不打你!”
管妈妈自然打不过她,旁边两个小厮把丁月梅拖开,一屁股摔在地上,疼得丁月梅哎哟叫了一声。
里头肖家兄弟三人听见声音出来看,也连忙冲过来。
丁月梅和虎子过来抢王婉儿,大声呼喊道:“快来人啊,抢孩子啦!”
王婉儿备受惊吓,两只胳膊两条腿都有人在拉扯,哭声都哑了。
巷子里的人出来看,原来是在抢王婉儿,都无动于衷,站在自己门口看热闹。有人还窃窃私语说道,“这丧门星他们抢过去干嘛?”
阿秀正在家里洗碗,听见丁月梅的声音出来帮忙。
杜南秋已经快被拖到巷子口了,肖大郎见此情形不妙,跑出去找肖克岚。
等到肖克岚一家三口赶来,管妈妈一干人等已经离去。杜南秋被带走了,王婉儿是他们几个人合力拖着才留下来的。
丁月梅坐在地上,头发已经凌乱不堪,不停安抚着怀里大哭的王婉儿。
肖克岚昨日听花岱延说南秋这两日是要赎身的,路上又听大郎说管妈妈带着人来抓南秋和婉儿,心里甚是不解。
两口子回了一趟家,孙秀娥从钱匣子里拿了五百两银子,二人直接奔着仙乐楼去。
仙乐楼门口的小厮看到他们,拦着不让进。
孙秀娥硬闯,一群人围上来。
“孙掌柜还是回吧,南秋姑娘不在,管妈妈也忙着招呼客人,没工夫出来。”
孙秀娥火气上来了,伸手就想上去薅人,肖克岚拉着她离开。
“你拉我干什么?南秋明明就是他们带走的,还说不在,肯定有事儿!”
第130章 我娶你
“他们那么多人,再来是个你我都不够打的,咱们回去想想办法。”肖克岚拉着她往回走。
孙秀娥心里不服气,但觉得肖克岚说的在理,不情不愿地跟着往回走。
“诶?花岱延呢?他有法子救人吗?”
肖克岚顿时愣住,听闻新城姚知县年底就要来临安上任,升为临安通判,花岱延特意去道贺的。
“载明下午才去的新城,这会儿不在临安啊。”
孙秀娥一听停下脚步,回望了一眼仙乐楼,转身疾步往前走。
“我就不信了,南秋虽是卖给她的,不是说要赎身的吗?难道还不让人走了?”
肖克岚走上前拦住,劝说道:“你回来,没瞧见方才孩子们吓成什么样了啊?你先回去看看婉儿,我上花宅去,让三七连夜到新城跑一趟。”
翌日。
花岱延得到消息,赶回临安时已经是下午了。直接上仙乐楼,一番逼问下,得知杜南秋已经被送到城外刘奎的别院里。
走出仙乐楼,花岱延顿感无力,心里焦灼万分。昨日上午到坪山看了看,那里荒草遍生,人已经不知去向。换做以前他还能找人帮忙,可如今卓天曜远在西北打仗,江浔也不知身在何处。若是他就这么去向刘奎要人,根本不可能救出南秋。
上了马车后,柳兰生出主意:“要不找知府和巡抚帮忙?”
花岱延:“知府,昨儿不是见过吗?那就是刘家的走狗,他敢得罪?巡抚大人事务繁多,况且他怎能管这等子事?”
柳兰生若有所思:“督抚衙门在哪儿?我去请。”
去年花岱延和柳兰生上了一趟西北,路上柳兰生凭着陈南王府的腰牌,驿站马匹随意更换。
花岱延愣了一下,试问道:“你能请得动他?以前刘家在此横行霸道,李大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到底还是怕刘家的权势。”
柳兰生轻蔑一笑:“刘家的权势?”
花岱延嗯了一声,“好像说是刘奎有个表姑奶奶,是广林王的王妃。”
“他还真敢认这亲?我来告诉你怎么回事,这广林王妃出身武将世家袁氏,府上有位小厮,主人家瞧着机灵,认作干儿子。这人呢恰巧跟刘家沾亲,到了刘奎这里,他喊王妃一声表姑奶奶,说到底跟袁家和王府根本没有血缘关系,你们竟然这么怕他?”
花岱延脑子理了理这关系,顿时醍醐灌顶。
马车到了督抚衙门,柳兰生:“你们出城,我去请请这位巡抚大人,随后就到。”
有他帮忙,花岱延心里燃起了希望。李巡抚的侄子正在陈南王府当差,说不定还真能给柳兰生一个薄面。
……
肖克岚和孙秀娥一天跑了两趟仙乐楼,没见到杜南秋,管妈妈也不露面。
看眼快到晚饭时,孙秀娥先回了酒馆,肖克岚想着回去看书看不了多会儿,直接往祠堂巷走,去看看大郎近日的功课怎么样了。
今上午丁月梅听闻老爹身子不好,吃过饭回娘家看看,三郎也要跟,他很喜欢去外公家,能看到许多草药。还喜欢跟在舅舅身后,帮着晒新采回来的药草,舅舅还会一边晒,一边教他认识草药。
虎子在家里跟王婉儿玩,坐在门口石阶上,王婉儿拾了几片叶子,沙土当作米饭,树叶撕碎作菜,一脸认真地学着丁月梅的样子“做饭”。
肖大郎看了半晌书出来,发现厨房水缸里的水见底了,提着木桶到井边来,叫上虎子进来帮着打水。
虎子应了一声站起来,转身时还看了一眼玩泥巴玩得津津有味的王婉儿,脸带微笑地进去打水。
“这个是婉儿的,这是表姨的,还有虎子哥哥的……”
王婉儿把一碗一碗的“饭”摆好,还用细细的树枝做成一双双筷子。
忽然,脑顶上感觉被砸了一下,随即看到一颗小石子落下来。
“嗯?好痛哦……”她摸着脑袋,自言自语地回头。
不远处的李大山带着七八个一般大的孩子,趾气高扬走过来。
“丧门星不准在这儿玩,滚出去!”
“你爹娘都不要你了,还在这干什么?”
“昨晚那些人怎么没把你抓进窑子里去?”
……
接着一群大孩子又捡起石子朝她扔,忽然不知是谁砸过来的石头,快有拳头大了。砸过来直接把王婉儿疼哭了,额头上立马见红。
院子里的两兄弟听见哭声,扔下手里的东西跑出来。见王婉儿头上的鲜血,虎子握紧了拳头冲过去打人。
肖大郎劝不住他,过来安慰王婉儿。
这边巷子里,肖克岚看到一群孩子在打架,再往前走着看到虎子在里头,连忙跑过去劝架。
“住手!别打架!都住手!”
看到有大人来了,孩子们纷纷跑了,虎子想追被肖克岚拉住。
肖克岚呵斥道:“你怎么又打架?不知道给你娘少添点麻烦啊?”
虎子不服气,指着一旁哇哇大哭的王婉儿解释道:“是他们先打婉儿的。”
王婉儿额头上的血还在流,三人还在想要不要送医馆,这头丁月梅带着三郎回来了。
丁月梅给王婉儿止血上了点药,抱着孩子也哭起来,“这些个混蛋玩意儿,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下得了手?还给人头都打破了。”
城外刘奎被远处,花岱延先到敲门,守门的一看就是来要人的,根本不让进。
心急如焚地等了两刻钟,柳兰生带着一众官兵赶到。
“巡抚大人有令,刘奎涉及贩卖私盐,随即抓捕听审。”
门口小厮正要回去报信,官兵全部往里冲,各处走廊过道都站着人把守,不给人丝毫逃脱的可乘之机。
花岱延也跟着进去,每间屋子挨着找杜南秋。
没多会儿,刘奎光着膀子被两个官兵押着出来,看到花岱延那一刻,顿时恍然大悟,眼神狠厉地看着他,咬牙切齿道:“你给老子等着!”
花岱延并不在意他的话,赶紧冲进他出来的房间。
屋内十分凌乱,桌椅凳子横七竖八,瓷器古玩也碎了一地,圆桌上的布一半挂着,一半垂落在地上。再往里走,几件被撕烂的衣物散落在地上。
花岱延一阵揪心,唤着南秋名字。
疾步走到床榻边,撩开帷帐一看,角落里的人双手抱膝蜷缩着,柔顺飘逸的头发披在肩上,脑袋一直低着。身上斑斑点点的淤青伤痕,脸上红红的,像被打过一样,嘴角还留着一抹血。
花岱延愣在原地许久,眼里感到一阵酸涩,闭了闭眼,把身上的斗篷解下来,轻轻地给她披上。
眼前的人,还有这屋里的一切,很难想象方才经历了什么,他也不敢想。眉头紧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