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鬼——林格linge【完结+番外】
时间:2024-12-06 14:47:02

  柳好从前对叶菲的狠辣,如今已是全然不见了,长明州甚至还没用上大刑,只是一些小手段,这柳好便招架不住,一五一十地全招了。
  这一切正如林昭昭推测的那样,柳好与叶菲在流云山庄里相逢,见叶菲年轻貌美,上前搭讪,谁成想让他撞上了大运,眼前的姑娘竟然是骧国巨富,流云山庄家的嫡女叶二小姐,当下就财迷心窍,生出了引诱叶家小姐私奔的奸计。
  叶菲未经人事,一派天真烂漫,以为自己遇上了良人,叫这柳好给一巴掌再喂颗甜枣,拿捏得死死的,他只等着叶菲怀上身孕,就好向自己的老丈人伸手要钱,谁料竟在长明州碰上了黄老道。
  柳好躲不掉黄老道的追杀,无奈之下,只得依了他的意思,用客栈的被褥捂死了叶菲,将她的尸身卖给鬼媒人还债。
  “大人,我之所以选择了卖尸而不是卖人,完全是为了菲儿着想啊,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和菲儿已有了夫妻之实,将她卖去秦楼楚馆,我心里也不落忍,还不如一死,少受多少折磨,也算是走得清清白白。”
  “你!”这几日为着父母着想,不敢太过悲痛的叶轩听了柳好这话,眼睛里涨满了血色,从一旁府衙的腰上抽下佩剑,就要当堂取了这柳好的性命。都是男人,他哪里看不穿这信柳的是什么样的心思,他见菲儿已委身于他,就将菲儿权当他的私有之物,他可以任意处置,却不能叫他人染指。
  “叶公子,别冲动。”林昭昭见状,只得提剑将叶轩拦下,柳好杀人辱尸,论罪必死。
第17章
  叶菲一案,王福虽有参与,但不过是收尸,到底牵涉不深,并非主谋案犯,那些鬼媒人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只见司法参军对着他们厉色开口:“王福,你虽非叶菲一案主犯,但柳好动手当晚,是你与他相会,彼时叶菲未死,柳好之所以动手,也有你买卖尸身的缘故。”
  “大人冤枉,都是那黄老道的主意,小人不过是受他们二人所托,上门收尸而已。”王福连忙跪下,大声喊冤。
  “叶菲一案,是你一行罪一,而稽村王娘子受害,是罪二,你们这行人出入稽村,见街边疯女神志不清,流落街头,遂起害人之心,将其拐带出村,乱棍打死,以做冥婚新妇,你们可认罪?!”
  白皎所验重伤而死的女尸,如今也已有了眉目,那是流亡到长明州稽村的一个疯妇,虽然村民不知其来处,可她在村里已经游荡近两年之久,在她受鬼媒人拐带之前,村里的光棍时常将她拉入家中,一个馒头,一碗苞谷面,就能同她睡一觉,就这么着,她才算没有饿死。
  鬼媒人为长乐镇寻尸,如今炎天暑热,尸身易腐,所以女尸多半还是来自长明州。司法参军早先令人按照那些女尸的画像,寻遍长明州大小城镇村落,半数以上的女尸,都有家人认出,各自领回,唯有稽村的这个疯女,村民虽知其来路,却不愿意招惹这个是非。
  直到白皎验尸,长明州二次寻求此女来路,才在稽村村口卖瓜的老妇人口中,得到了线索。
  当日王福等人带疯女出村,就落在这个卖瓜老妇的眼里,只是她年老力弱,哪敢为疯女出头?如今受黄捕头所劝出庭作证,已是拿出她平生仅有的勇气。
  司法参军一声令下,黄捕头领着卖瓜婆婆来到堂前,虽是作证,可她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对着司法参军拜了又拜,直到黄捕头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她仍是不敢正眼看堂上诸人。
  “证人胡秀,你的证词中称,数名男子带走稽村疯女,如今疯女的尸身已带你认过,你再仔细看看,当日带走疯女的,可是堂上所跪的这群人。”
  胡秀年事虽高,但多年在稽村生活,村子里的人有一个是一个,她都认得清楚,那日数名生面孔闯入稽村,带走那个常年在稽村街边巷口游荡的疯女子,她起初以为是那疯女子的家人寻过来了,可细看着却又不像,那疯女子常年被村子里的男人哄骗,给吃的就走,才走出村口不久,就被那起人套上麻袋,捆在马上,分明是不将她当做人了。
  当年她逃荒来到稽村,一路上吃了多少苦,这疯女人只怕吃得比她更多,就是这一点感同身受,一点恻隐之心,让她今日站到了堂前。
  她的眼神颤巍巍地从鬼媒人脸上扫过,那王福本想低头遮掩,黄捕头一把架住他的双手,把他的脸露了出来,不错,这张獐头鼠目的脸,就是那日带走疯女子那伙人中领头的人,胡秀一急,又跪倒在地:“大人,是他,就是他。”
  “证人在此,王福你还有什么话说?”
  “这老妇说的胡话,如何信得?大人,这个娘子是我在路边收来,名叫吴花,今年十九,她染了病,家人无钱收葬,沿街乞讨葬尸,是我给了她家人一两银子,带走了尸身,什么稽村,我去都没去过,哪里知道什么疯女子。”
  当日在长乐镇义庄中收来的婚贴,如今都已作为罪证,交由衙门封存,按照那婚贴所写,这名女子确叫吴花,可是那婚贴上的姓名生辰,都是由着鬼媒人去写,这个吴花的寻人贴长明州里都贴遍了,除了稽村疯女这一点线索,并无认尸之人,而长明州里朝廷户籍册子上所有名叫吴花的,衙吏也一一查过,跟这女尸都对不上。
  如今堂上僵持不下,稽村里那些男人,按理说是对稽村疯女再熟悉不过了,但是他们只纷纷说跟疯女没有交集,无人肯前往府衙认尸,单凭胡秀的证词,只怕治不了王福的罪。
  “你撒谎。”
  出言之人,正是白皎,她缓缓走到堂前,向司法参军行了一礼:“从这名女子的骨骼脉络来看,她如今已年近三十,且多次生育,绝非王福口中十九岁的少女。”
  “你又是哪里跑出来管闲事的娘们,公堂之上,也容你在这里放肆!”那王福急了,他自然不敢对着州官怒斥,可面对这么一个小娘们,他的嗓门立时就高了起来。
  “我是青羊谷白皎,受参军大人所托,为枉死的姑娘们验尸,这具女尸是胸腹遭受重击而死,且伤口各处受力不一,不是一个人的手笔,这姑娘的身上并无染病痕迹,什么沿街乞讨,想必是你编好的胡话。”
  白皎解下腰间玉佩,示与堂上众人,那是青羊谷内门的信物,大街小巷里一半的医馆,都以青羊谷的图腾做画,供奉于医馆之中,以求妙手回春,这个标志,王福也是认得的。
  那胡秀本来被王福一反驳,已经不敢作声,今见白皎与她一同站上堂前,又大着胆子说道:“他们一伙七八个人,其中一个眉毛发黄,还有一个左边脸上一个痦子,我虽然年纪大了,但还看得清,听得清,不然也守不住我的瓜田。”
  司法参军细细打量了这伙鬼媒人,老妇口中所称的黄眉男子,和脸上生痦子的男子,都确在鬼媒人之列,他们起先低着头,还看不太真切。
  “堂下嫌犯听着,你们所居住的房舍已被府衙查封,一应用品,都已随案封存,堂下站着的这位,乃是青羊谷的白皎姑娘,若是你们杀人的兵器还在,白姑娘一验便知,谁若是此时认罪,我尚能从轻发落,可要是让我查了出来,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以斩刑论处!”
  还不等王福说话,那鬼媒人里的黄眉已是叩头不止:“大人明察,当日杀了那疯女人的,是王哥、瘦子、和小武,我没有动手啊!”
  有一人认罪,其他人顿时争先恐后,吵成一团,当日是谁动手,没有个定论,只是那王福作为主犯,却已是板上钉钉。
  “肃静!”
  “案犯王福,拐带、杀人、贩尸,罪无可恕,判斩监候,待秋后与柳好一并问斩,其余案犯皆判五年苦役,带往长明工事坊。”
  “冤枉、冤枉,大人冤枉!”王福没有想到,长乐镇一场冥婚,竟然将他推向了死局,哪怕如今他手下众人皆已认罪,可他若是认罪,等着他的就只有一个死,可无论他如何喊冤,本案都算是尘埃落定了。
  司理参军退了堂,亲自带着叶家去迎回叶菲的尸身,林昭昭给了胡秀三两银子,叮嘱她找几个人,安葬了稽村疯女。
  州府里两具经白皎检验,病死的女尸,已有衙吏安排,在郊外下葬,她们的画像,如今还张贴在长明州各处,或许有朝一日,就能有亲眷前来认领。
  而那个中了霍玲之毒的江湖女客,凭其右手的老茧,白皎已从霍玲那找到了她的兵器,从这兵器样式来看,她与霍玲同出一门,是天门山的女弟子,看来这江湖事,是要从天门山起了。
  “我已经给青羊谷送信,想必不久青羊谷就会派人与各大门派联络,门中女弟子下落不明,各大门派想必早有察觉,只是苦于没有线索,又事关女弟子清誉,这才没声张,如今既然已让我们查出眉目,大概会派人协查,林姑娘,我们如今是等着与各门派携手,还是先动身前往蔷薇楼?”
  林昭昭想了一想:“我答应过叶菲,要将她的尸身送回流云山庄,虽然她父母兄弟如今已在这里,但我还是不愿食言,白姑娘,我恐怕要随叶庄主回流云山庄一趟,这蔷薇楼就在齐云,与流云山庄相距不远,莫不如你随我同去,待到叶菲下葬,咱们俩先往蔷薇楼走一趟。”
  这江湖各大门派,看似一体,行事上却各有考量,要等他们联络统一,共同彻查蔷薇楼,只怕也不是易事,更何况人多口杂,万一到时候走漏了风声,叫蔷薇楼有所准备,事情就更难查了。
  她们二人虽不算是江湖上的顶尖高手,但也有一身武艺傍身,由她们两个先往蔷薇楼走一趟,或许还能获得些消息。
  白皎点了点头,她与林昭昭虽然萍水相逢,但却难得的有些知己之感,林昭昭提出由她们二人先去蔷薇楼探查,也算是正中她的下怀,自然应允。
  叶轩从长明州上雇来了三辆马车,叶家人一辆,林昭昭与白皎一辆,叶菲的尸身一辆,车身上挂着白幡,扶灵向流云山庄去。
第18章
  葬礼过后,林昭昭和白皎向庄主一家辞行,庄主夫人抓着林昭昭的手,哭个不住,她脱下手中的镯子,戴在了林昭昭的手上:“林姑娘,你找回了菲儿,这个恩情,我们叶家这辈子也不会忘,你同菲儿差不多大,却早早在江湖上飘零,此去山高路远,你要多保重。”
  叶菲已去,看着与叶菲差不多大的林昭昭和白皎,庄主夫人的怜爱之心由此及彼,亲自为二位姑娘打点了行囊,准备了两匹快马,一路将她们送到山脚,才随着叶轩回去。
  离了流云山庄,她们就往齐云去,齐云是南骧的都城,当年北戎进犯,天子携百官南下,最终在齐云定都,旧时的齐云便是烟雨繁华之地,立为南骧国都之后,其繁盛更胜从前。
  林昭昭自幼随师父隐居山林,从未来过南骧都城,原来这世间,竟有如此富贵乡,满大街的茶楼酒肆,大大小小的各色商铺,乱花渐欲迷人眼,若不是心里记挂着正事,想必林昭昭已经贪看住了。
  林昭昭偷偷看了一眼白皎,只见她脸上的神色仍旧是淡淡的,想来也是,这青羊谷里处处都是天才地宝,这江湖上哪门哪派不曾上门重金求药,放眼武林,青羊谷的财力那也是数一数二的了,这白皎必定也是见多识广,哪像她这乡巴佬似的。
  白皎像是感受到了林昭昭的目光,偏头向林昭昭看来,林昭昭立时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等白皎收回了视线,林昭昭才小声问了丁二七一句:“丁二七,你替我看看咱们西南角。”
  丁二七只当林昭昭从前行走江湖,同什么人结了仇,叫仇家盯上,可西南角并没有什么异样,他不解地看向林昭昭。
  “你看那摊上的糖人,三只眼的那个,是不是话本上写的二郎神杨戬。”
  丁二七才发现,他们西南角有个老伯,摆着个糖人摊,那摊上各色人物,龙虎凤,十二生肖,最精巧的一个,就是个三只眼的将军,旁边倚着一条细犬。
  “你的眼睛倒尖,是二郎神不错。”
  这林昭昭虚岁二十,又一贯被养在山林里,身上虽有些侠女的豪气,可细一看,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她骑着大马,从热闹的街市里穿过,心里挂着蔷薇楼的案子,眼睛却不由自主的叫这些叫卖糖人糕点,乃至扮戏耍把式的小摊吸引。
  白皎骑着马,在一间客栈门前停下:“林姑娘,咱们的后援不知几时才能进京,在此之前,我们行事还是小心谨慎,不要走漏了身份的好,我瞧着这间客栈虽小,但好在不临街,来往的人少,倒比京中那些豪奢的下处要安静些,就暂时委屈姑娘了。”
  林昭昭是什么人,棺材板里还睡过一觉,在她看来,这客栈已是不错了,何来委屈?点了点头就卸下包袱往里进。
  小二牵着她们的马,拴进了马厩,看这马匹的毛色和四肢,就知道这两个姑娘是有钱的主,能瞧上他们这间寻常客舍,也是今日撞了大运,小二忙不迭地将马拴好,赶着上来领路,给姑娘的都是上好的厢房。
  “听二位姑娘的口音,倒不像是齐云本地的人,二位姑娘这是来办事,还是来寻亲?”
  这小二为了从她们二位姑娘手上讨赏钱,少不得出言搭讪,林昭昭接过话来:“寻亲,我年少时家贫,姐妹三人寄养在一个远房堂叔家里,后来我们两个做姐姐的出门闯荡,混出了些名堂,留在家里的小妹却被堂叔新娶的娘子卖给了蔷薇楼,如今我们进京一趟,就是为了给小妹赎身的。”
  小二听了这话,倒吃了一惊,这两位姑娘随身都带了兵器,看着是江湖上的女客,没想到竟还有这样凄苦的往事:“哟,这事可不好办呐。”
  听这小二的意思,这蔷薇楼的事,他倒是了解一二,白皎从袖中取出一锭碎银子放在小二手上:“你倒是说说,这事怎么个不好办法?”
  小二拿了银子,顿时喜笑颜开:“两位姑娘大概也听说过蔷薇楼的名头,那是歌舞场,消金窟,只听说过往楼里买人的,还从来没有卖人的,要想给楼里的姑娘赎身,凭你有金山银山,还得有权势声望才够得上。”
  “一个青楼,还有放着银子不赚的不成?”
  小二推开了厢房,引两位姑娘进去,这间客栈虽不大,里头的布置倒还算精巧:“姑娘有所不知,这蔷薇楼乃是南骧第一楼,虽要银子,更要脸面,这里外进出的,不是大官就是名流,如果随便什么人拿银子就能带走楼里的姑娘,这蔷薇楼的格调何在?”
  一个青楼,竟还立起了牌坊。
  见两位姑娘脸上不好看,那小二赶忙说:“不过二位姑娘放心,这蔷薇楼做的虽是男人的买卖,但是却一向以善待楼里的姑娘闻名的,这些姑娘进了高门大院,自然也能得一个善待,总比叫人用银子钱买去,而后又随意打发处置了的好。”
  “这蔷薇楼究竟在哪,你可知道?”
  “瞧姑娘说的,我就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这蔷薇楼就在泸州河畔,从咱家这间小店出去,过了铺前街,沿河道走,等到夜里亮了灯,蔷薇楼的灯笼,姑娘就能瞧见了。”
  林昭昭点了点头,又取出一锭银子,打发了小二。
  等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林昭昭和白皎便换上男装,为了免受店家的注意,两人从二楼窗上翻出,几下轻功运转,沿着店铺的房檐,上了铺前街。
  白皎是医家出身,只是修改了两人脸上几处线条,沾上人皮面具,就叫两位妙龄女子,露出一副男相,为了逼真,二人的双肩,腰腹,也都垫上了布包,乍一看,已有八九分像个寻常汉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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