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羡——薇薇一点甜【完结】
时间:2024-12-06 23:01:48

  阿水往她边上靠了靠,阴惴惴地道:“人家叶校尉都不急,你急什么?莫不是,你也跟着一起吃……某人的醋?”
  宁不羡讶然地望着她:“天呐,我不能留你了!沈明昭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对他这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连自己姑娘都要出卖!”
  阿水翻了她一个白眼:“有些人抛下我不告而别的时候,怎么不记得她是我的姑娘?”
  宁不羡:“……”
  “真没良心啊,良心都被狗吃了吧?被那些只面上略有几分姿色的男人勾走了神魂,抛下我和姑爷孤苦伶仃地独守空院,自己逍遥自在……呜呜呜呜,她还怪我呢……”
  宁不羡被阿水的阴阳怪气弄得无奈,只好又小声地拍着她的背哄着。
  一边哄,一边心里叹气自己是造了什么孽。
  只是因为无法回想起上辈子为救自己倒在血泊中的阿水,这辈子就要如此伏地做小。
  到底谁才是姑娘啊?!
  陶谦微笑:“好了,既然老汪媳妇无事,我这就着人一路护送她回洪州。”
  宁不羡一副“你在我面前说什么鬼话”的表情望着陶谦:“陶庄主此次来,只是为了送汪夫人回家?”
  他颔首:“自然还有旁的事。”
  “什么事?”宁不羡已经做好了向阿水使眼色让她把屋内其余人带走的打算了。
  陶谦眼眸温和下来:“来见一见许久不见的故人。”
  宁不羡已经不想再去看阿水的表情了:“……”
  不是,这个人就一定要弄出些让大家都不愉快的事情来让自己开心开心是吧?
  ……
  暮色将合,坊钟鼓响,四境炊烟。
  东市,六羡茶内,正摆晚宴。
  正中一盆紫阳蒸盆子,周围鹅三套、葫芦鸡、乳酿鱼、光明虾炙、渍菠棱菜、醋芹、五般馄饨,如捧月的众星。
  一整桌,都是京中世家内风行的名菜。
  以陶谦的地位,原本无福消受,但反正是在宁不羡自家的茶庄内,房门一关,谁人知晓?
  陶谦拎着筷子,望着满桌琳琅菜色,挑眉:“又请景云楼了?”
  宁不羡摇头炫耀:“非也,我比景云楼的掌柜给大厨多出了三倍的工钱,现在,他负责茶庄的饮撰了。”
  “坊门已关,你今夜必然只能留宿庄内了。”陶谦夹了一筷醋芹放入口中,“怎么,不怕沈家的人多嘴?”
  “我这不是要宴请从江南远道而来的陶庄主吗?陶庄主之前代售权一事在京中搅得轰轰烈烈,我这刚夺了魁首,总要好好招待新东家。”
  “承蒙少夫人款待,陶某此次来,也有东西要赠与少夫人,助少夫人一臂之力。”
  宁不羡霎时反应过来,眼睛一亮:“果然还是你懂我!”
  陶谦含笑着点了点头:“东西已经在后院放着了。你是吃完再看,还是看完再吃?”
  宁不羡已经掩帕擦嘴,迫不及待起身:“当然是先看,饭又不会自己长脚跑了,但是银子会。”
  他们来到后院,院中放着的,果然是当日宁不羡在洪州老汪媳妇的院中所见,她用来磨取苦栗粉并沉淀过滤用的瓦瓮!
  
第一百五十九章 新品上市
  “为兄这份礼物,小妹喜欢吗?”陶谦微低了头,似要凑到宁不羡的耳边。
  不及一旁的阿水倒吸一口凉气冲上来,宁不羡就已然偏了下头:“规矩点,这样很好玩吗?”
  陶谦摇头叹息:“别告诉我,你回京之后,迷上了读《女诫》《女训》,那真是世间最蠢的读物了。”
  宁不羡嫌弃地摆摆手:“行了,我饿了,赶紧说说你这东西怎么用吧?”
  “这里面放了水炭灰和甘草灰,果子倒进去磨,下面出来的就是滤好的浆水,老汪家里那个太大了,我拖不过来,于是花重金请洪州的匠人给你改了改……”
  “太好了,那正好,屋子里有不少下午被摔坏了的东西,陶庄主就不用再赔偿了。”
  “……”陶谦的面色僵了一瞬,月色下的眸光泛起如水的涟漪。
  “色/诱小妹是乱/伦。”
  他讶然:“宁二姑娘什么时候成陶某亲戚了,我怎么不知道?”
  “拐带刺史夫人,你想被砍头吗?”
  “阿羡啊。”他勾起嘴角,连连叹惋,“你现在真无趣,一口一个刺史夫人,你对那位沈大人,有那么忠心吗?”
  “谁说我对他忠心了?”她也一副讶然的神色,笑吟吟地压低了声音,“我这是对我的钱忠心呀。”
  “好吧。”陶谦叹了口气,隔着朦胧如水的月光望着眼前的女子,“谁让陶某这半年多来,像是患上了失心疯一般地倾慕于某个千里之遥的人呢?”
  宁不羡没想到他会真说出口,愣在原地。
  身后的阿水已然听不下去了,差点没原地跳起来:“饭菜凉了!我已经让灶房拿回去小火煨着了!姑娘和陶庄主既然看完了不如回去一道用饭?”
  陶谦嘴角笑意潺潺:“好,那就先用饭。”
  入夜,宁不羡命人送陶谦去茶庄内的客房里休息,还吩咐陶庄主的一切要求,都要尽力满足他。
  阿水送完人回来,见她还在院中,有些负气道:“为什么要让他跟我们住在一起?东市那么多客栈,真想不怠慢他,哪家的天子一号房不能住?你又不缺钱。”
  宁不羡见她小脸气鼓鼓的,忍不住伸指掐了一把:“谁说我不缺钱了,你将来出嫁,我还得给你准备嫁妆呢。”
  “我看你就是对那位陶郎君旧情未了,成日和他通信,他脸又生得好看……你,你色欲熏心!你不讲礼数!”
  “我不放他走,自然是因为,他在我身边,我才安心。”
  阿水瞪大了眼睛:“已经情深入骨到这一地步了吗?我可怜的远在西北一无所知的姑爷啊……”
  “行了行了,沈明昭又没死你给他嚎什么丧……”宁不羡揉了揉耳朵,凑到阿水身边,“我把陶谦留在身边,自然是为了,防止他搞鬼啊……”
  阿水瞪大了眼睛,随机也跟着压低了嗓门:“他干什么坏事你发现了?”
  “你想想,他说他进京是来接人外带送东西的,可我们才刚得到老汪媳妇被找回的消息,他就来了……我这位前兄长啊,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我一心一意来看你,你私下却这么说我,我会很伤心的。”
  背后冷不丁突然冒出一个声音,吓了正在密谋的两人一大跳。
  “你怎么进来的?”
  “散步。”
  月光下,阿水拦在宁不羡身前,一脸警惕地望着披着外披,一脸无辜散步至此的陶谦。
  阿水在沈家的这几年,因为常常和沈银星混迹在一处,甚至学了些拳脚功夫。
  沈银星说她是个姑娘,角力肯定吃亏,所以要以巧破力,打人专往关键痛处招呼。如今,以阿水的身手,寻常男子很难在她身上讨到便宜。
  陶谦见她一副练家子的模样,自然赶紧举手投降:“何必剑拔弩张?”
  “门口守了人,你怎么进后院的?”阿水边说,便让宁不羡后退,“他肯定会拳脚。”
  宁不羡打了个呵欠:“他会什么拳脚?一花瓶就能直接砸晕在地上,沈明昭看着都比他要能打些。”
  “我不会功夫,只是与院外的守卫交流了下感情,放他们去宵夜了。”
  宁不羡叹气捂脸:“让齐伯母多给守卫发点钱,这点小恩小惠就被收买了。”
  “咳。”陶谦干咳了一声,“二姑娘不必苛责他们,是我说,有要事要与姑娘……单独谈谈。”
  他放缓了调子,柔得像是在叹息,又像是在遮掩着什么。
  月白色的外批在走动间松开了些许,白瓷般的脖颈线顺着衣襟的敞口在银色的辉光下,被风舞起暧昧而舒缓的浮光。
  宁不羡顿悟,默默抚额:“……是我的错。”
  果然是因为她平日里做派过于……所以连守卫都觉得她是借机留宿情郎,与之私会吗?
  她掬了把汗,打着哈哈:“哎呀,很晚了,大家都不休息聚在一起看星星看月亮吗?明天还有明天的事要做呢。”
  陶谦笑着问:“哦,明天需要我陪着宁姑娘做什么?”
  宁不羡眨眼:“上新品。”
  *
  次日清晨,东、西二市方敲落第一声开市鼓。
  东市六羡茶庄、兴隆布庄、类物古董阁,西市清源茶铺、隆安布坊、梨美人酒沽……在同一时刻为开门的第一批客人送上了免费的小食——棉花果。
  “新老客人入内,每人一份,试尝新品!”
  “棉花果?这是什么?”六羡茶庄内,女客好奇地用勺子戳了戳那硬邦邦的灰块,“这是棉花?这是石头吧?看着硬邦邦的,也不像能咬动的样子?”
  说着,还真有人拿着入口试了试,连声痛呼。
  “这什么东西!我的牙!”女客愤愤地道,“这什么点心?咬都咬不动,你们要是想送东西,就别这么敷衍啊!这是欺诈!”
  女客正在气头上,这时边上传来一个温朗如月的声音:“姑娘莫动怒。”
  女客抬起头,来人长身玉立,一袭月白衫子,面孔俊朗,恍若神宫仙人,她看得呆了呆。衣摆上浅淡的茶香沾染上了脸颊,冰凉凉的,却又好似能感知到其下的体热。
  她不禁面色红绯,嗫嚅着:“不……不生气的,我……”
  “我给姑娘演示。”他撩起衣摆,伸手示意姑娘递来筷子。
  姑娘被那香气迷得晕眩,软绵绵地将筷子递给他。
  他夹起碟子里的东西,浸泡在一旁的茶碗中。
  稀奇的是,那灰硬块一入水中,便开始膨胀变大,渐渐地,表皮灰黑色尽去,吸饱了水的小块柔软如棉,表皮乌亮剔透。
  边上摆着三个小碟,分别是,豆酱,甘蔗汁,以及盐巴茱萸醋水。
  陶谦:“沸水冲泡而形变,有如棉絮之吸水涨鼓,故名‘棉花果’。本味回甘,可蘸水食,姑娘想用哪种蘸水?”
  “来……来甜的。”
  “好。”陶谦用筷子夹着蘸了些甘蔗汁,亲手递到姑娘唇边,“贵客请用。”
  这时,有眼尖的老客认出了人来:“这……这不是陶掌柜吗!”说话的人是六年前兴隆布庄的常客。
  “什么陶掌柜!这是浮云茶庄的陶庄主!江南的陶首富!”
  “陶庄主来了!”
  “陶庄主上京了!”
  “快去通知姐妹们,来茶庄看陶庄主!”
  “听说陶郎在店内亲自喂食了!啊啊啊啊啊啊!我要去!!”
  短短半日,棉花果伴着陶谦上京的风声一起,风靡全京城。
  
第一百六十章 敕封诰命
  东宫内。
  扭金丝铜人柱博山炉内青烟袅袅,今日点的是清淡的梅膏香,此香清雅味淡,衣袖上只会沾到几丝梅花冷香。每隔一个时辰,侍女们就会进来换一次香膏。
  杨姝华坐在桌案前,翻看着手中的书卷。
  她已经在那里坐了一天了。出身弘农大姓,顶级世家,她自小读的书不比族中男孩儿少,甚至,她兄长杨况大概都没她念书念的用心。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是侍女自门外进来:“娘娘,太子殿下那边传了话,今日过来。”
  杨姝华有些烦闷地揉了揉额:“他来做什么……那梅膏别点了,换香吧,随我去更衣。”
  片刻后,太子的尊驾回了东宫。
  杨姝华已经换好了衣裳,笑脸迎了出来:“殿下今日回来得好早,正好臣妾命人在小厨房内炖了鸽子汤,给殿下补养气血,殿下尝尝?”
  “咳咳,有劳太子妃了。”太子咳嗽了两声,脱下了出外的大氅。
  “罗炭已经点起来了,殿下请。”
  太子的座位上也铺着一层冬日用的明黄色刺绣软垫。
  此时已然春末将入夏日,倒春寒都早已过了会肆虐的日子,太子却仍旧是怕风,无论走到哪里都放不下那一身的厚大氅,直至进了温暖的室内,才将其接下来。
  看到太子妃的桌上放着书卷,他颇为好奇地拾起:“竟是《公羊传》?听说公卿之间大多崇尚辞藻杜丽的《左氏春秋》,倒是头一次见喜爱公羊子版本的。”
  杨姝华笑道:“不过是臣妾的个人趣味罢了,春秋三书之中,唯《公羊传》传于口耳成书,更为流俗,臣妾才疏学浅,故有此好。”
  “本宫倒是觉得其书与少傅们所教古文经颇有不同,读来耳目一新,不知太子妃是否也有此感想?”
  “臣妾愚钝,不太懂这些背后的含义。”
  太子笑了笑,并未继续就这个话题说下去,而是换了给话题:“说起来,太子妃可知道这两日京中又出了个新鲜东西?”
  杨姝华面色茫然:“臣妾久居深宫,不知宫外之事。”
  太子情绪有些浮动,咳嗽了两声后,笑着开口道:“与太子妃娘家有关的热闹事,太子妃居然都不知?”
  杨姝华一副错愕的神色:“娘家……这……可是家中的哪位子孙闹出了什么大事?”
  太子大笑起来,笑得又忍不住咳嗽了数声,杨姝华拍打着太子的脊背替他舒缓了一阵,随后便听得太子开口:“来,东西拿进来。”
  小黄门捧着个小食盘进来,食盘的正中间,放着一碟银灰色的乳皮置物。
  “这是……生民坊的苦果羹?”
  虽说只品尝了一次,但杨姝华多少还对这个为她和贵妃姨母赢得圣上嘉奖的东西有些印象。虽说,于她看来,那灰扑扑的外表和带着苦涩的口感,确实不怎么能入口就是了。
  与她上次所见的苦果羹不同,这次的“苦果羹”边上还放着几味调料,并且端近了才发现,确实色泽上也有所不同,今日这叠,灰色要更突出些,而她记忆中的苦果羹则要更近于乳白色些。
  晶莹的灰色,有如月光下流动的银练。
  “此物名为‘棉花果’,不过,父皇给它取了个更应景的名字,叫做月华糕。”
  “确实色如月华。”杨姝华点了点头,“是生民坊做的新品吗?”
  太子听到她这么说,笑了起来:“可惜不是,反倒是因为这个,生民坊的掌柜吃了官司,正和沈家的六羡茶庄闹得不可开交呢。”
  “啊?”杨姝华表面讶然,心中却有些戚戚然。
  杨家对外宣称“苦果羹”是杨况自洪州习得,可杨姝华知道杨况此前去洪州是奔着捉拿沈明昭去的,以他的性子,哪里会去注意漫山遍野长着什么树?他连江南稻田里的禾苗和韭菜都分不清。不过是杨家对外的合理说辞,只要圣上和京城人都信了,是真是假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可扯上宁不羡就古怪了。
  那位沈少夫人之前在苦果羹风靡时一直保持缄默,如今跳出来承认,是疯了,生怕人家不知道那个半路失踪的女囚犯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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