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日清晨,大悲给她和季景昀喝了几杯消灾水,结果她喝的拉了好几日肚子,不过之后她却觉得通体舒畅。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再练习侧踢、倒立,劈叉这些动作时,身体柔韧性非常好。她一直猜测那其实是补药,有助于活络人体的经脉。临走时他对着她又缓缓吟诵了几句语:红尘白浪两茫茫,忍辱柔和是妙方。到处随缘延岁月,天自从容定主张。幻躯焉得不无常,百年浑是戏文场。
那不甚清楚话听的她浑身一震,又很快镇定。好一个到处随缘延岁月,天自从容定主张,他在告诉她一切随缘,性格不要过于强硬吗?
她必须承认,老和尚是个有故事,阅历丰富的学者,那张被季景昀说是像大乌鸦的画纸,其实是这个时期的地图,不仅仅是大宇疆域,上面内陆,塞外,岛屿,江河、湖海,山脉、标画的泾渭分明。
如今他已离世,如果世上真有佛主存在,他是不是已化羽飞天?但愿如此。
他也是她此生印象极深的人,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淡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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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尽快补完这文,所以晋江评论看完了就很少有时间回。但我确实看了......
刚刚微薄有人问我,你的粉丝有点太少,不应该啊。
我想说,粉丝多少无所谓,大家相聚是缘,强求不得,我很少发刺缘微薄,更别提沟通维护,还有个习惯,总是删,也不经常回复人家,在这里说声抱歉。不是我不礼貌,因为它不作为我生活主区域。
但要说一声这篇文有很些章节应该会传微薄,晋江严。
第6章 劫堵
因为是龙雨节,很多人当日都会留着守夜不会走。季景澜老老实实的陪着陈氏祈祷。因为她们不仅代表自己,也是季博彦对朝阳县百姓的态度。这样的神说鬼论很多时候都是掌权者一种精神控制手段,上到皇帝下至官员,无不好好利用。
曹夫人显然是个精于消息的人,她又有意与陈氏交好,也许同是知县夫人有共同话题,几句家常后只听她悄悄的对陈氏咬耳朵:“听说咱安西张巡抚家的三姑奶奶这次也来了,就是给江家二公子续弦的那位。”
这话说的很绕,一般人还听不懂。但身为安西省下面的官家夫人,陈氏自然知道谁是张巡抚,而京城的江家,那可都是通天的人物。
陈氏顺着点头附和:“曹夫人耳聪目明,以后少不得你提点些。”
“本就是好姐妹,咱俩个就别见外了。”曹夫人又神秘说道:“不瞒季夫人,若是平常咱俩到那江家姑奶奶跟前混个脸熟也是好的,但这次不行啊,我一位本家兄弟在这里出家,昨天他捎信给我说张家那位三姑奶奶前几日在寺院里病了,很严重,说是就差一口气,可把主持给吓坏了,好在有惊无险,还多亏了咱们这儿的赵女医呢,不然这洞城知府可就麻烦了。明个咱们还是晚走一步,不小心冲撞了可就不美了。”
陈氏心中惊讶,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想来洞城知府这几天肯定不好过。顶头上级的女儿在他管辖之地出了事,还是兵部江尚书的二儿媳妇!别说他这官帽就是小命也不够保啊。
世间本就有太多丛林法则,如果你不小心,任何一条都足以让你头破血流,甚至死无葬身之地。自古以来,官大一级压死人,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殚精竭虑,争抢着往上爬,想掌控权利。
前世,季景澜混过体制,之后经商,很多时候会借用过各种关系,为了达到目的甚至无所不用其极。那些曾帮过她的,她不会亏待,反之,对那些不听话不会办事的绊脚石,有多少踢多少。
而当今社会,上位者们各个真刀实抢,掌握着的生杀大权,下面的人就必须要谨慎小心,兢兢业业的做好做对才可幸免于难,得以善终。混官场的,这种能力和运气都兼具的又有几人?
所以,季景澜希望她爹季博彦就这样别再往上爬了,稳稳当当的做个朝阳县知县,一名为百姓做点实事能受百姓爱戴喜欢的小官,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hold住,等到老了就回归田园,也算功德圆满,一生顺遂。
而她家大哥季景江现在正踌躇满志,胸怀蓝图。人呢,一旦尝到了权钱的滋味,很多时候抱负不过是野心的代名词,欲望难填,欲望难遏,官场如若没有底蕴根基又岂是那么好独善其身?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万劫不复。可这些,不是经历过,谁又能真看透?
对季景澜来说,她自认无权干涉什么,更不会为他们做出任何选择,多想也无益,静观其变吧。
丰县和朝阳县比邻而居,第二日,曹夫人邀陈氏结伴同回。在确保那张家贵人走后,曹家季家五辆马车也沿着青沙官道跑了起来。
春令已到,一路上,两旁高大粗壮的树木已抽出了青色的细枝,精神焕发,生机勃勃。季景澜眼前掠过飘忽而去的风景,巍巍高山,溪水长流,薄云缓游动,飞燕荡长空,古代环境极清极美,空气湿润、夹带着若有若无的芬芳,正适合踏青。
“东秀,回去后咱们到别院休息两日吧。”
正坐那编流苏的的东秀抬头看了看自家小姐,挤眉弄眼,凑近一笑:“又想偷着去骑马?”
季景澜捻起食盒里的一粒炭烧花生米,往东秀嘴里一送,笑咪咪地教育道:“明摆着的事就不要说出来。”
东秀一边咀嚼一边想不懂季景澜的乐趣,好好的官家小姐非要做那些伤筋动骨的运动。说起来骑马这事都怪二少爷当年故意挑衅三小姐,好嘛,最后没把人吓住,倒是勾起三小姐的热情来,还真就把马给骑了,二少爷到现在都有苦不敢言,这要是让老爷知道他敢撺掇三小姐骑马,又是一顿狠鞭子。看看,这暗里多少鞭子攒着呢,要不怎么说二少爷倒霉也是自找的啊。
季景澜当然不仅仅是乐趣,这个时代四个腿的交通工具最管用的也就是马了,真遇到事不会骑马光用跑的得多吃亏?就跟现代女性一样,管它有没有钱买车,学会开才是重点,不仅会开还要尽可能多的了解代步工具,遇事能解决,不用要靠任何人都能很好的生存才是王道。
说起来上一世她开车技术还不错,没想到竟被个不长眼的司机给撞出魂魄,兜兜转转的来到了这里,是福是祸谁又说得准?
季景澜骨子里强势。自小心高气傲,又加上意坚难折,做什么都力求做到最好。
母亲去世后,再无所顾忌。她高中时曾亲眼目睹父亲与别的女人在床上+翻云覆雨,那成了她的业障,恶心的像是有蛆在心里蠕动,不除不快。她一步步计划着,年纪小没有管理经验,在工作初期,左右之人处处搪塞,受阻颇多,她的好父亲又警惕着她.......那又怎样?只要生命不息,凡事都有解决之法,她私下里高薪聘请名师教她管理之法,经营之道,经过种种磨练,逐渐的,她学会了真正的强悍不是表面上的,有时候要以弱势强,暗敛锋芒,引而不发,这样忠奸尽收,左右掣肘,或借刀杀人,或声东击西,抓住机会就要迅猛出手,确保一击毙命。当她手中掌控的东西越来越多,手段也越来越炉火纯青,她就像在下一盘棋,而她把自己那些砝码堆砌成坚硬的壁垒围在周围,看着那些人忌惮她,惧怕她又不得不任由她......形势所推,不知不觉的她得了强迫症,在忙碌中总要不断的强化自身,再强化!总是要多想一些,再多想一些,她成了姥姥嘴里最讨厌的女土匪。她累吗?而她那时的人生似乎就剩下这些了。这一世,她虽说想做一只慵懒的猫,吃饱喝足撒撒娇,跑跑圈,悠闲又自在。可有些东西却永远不会改变,那就是性格。在当下社会,她严重缺乏安全感,她偷偷学着男人们会的技能。
季景澜靠在那勾着耳垂,抬起头瞧着对面的小姑娘,轻声道: “东秀,这次你也要学骑马。”
东秀一愣,心中有些讶然:“小姐.......”
季景澜收起笑容正色地看着她:“我亲自教你,别担心老爷夫人会发现,也别恐惧,拿出你绣花习字的恒心一定可以,我们女人要学会自保。”
东秀想了想,点头:“好,有小姐在呢,我什么也不怕。”每当季景澜用这种鼓励眼神看她时,东秀就不由自主的信服。在三小姐身边,她踏实,总有种感觉,听三小姐的不会吃亏。
“很好,小娘子勇气可嘉.......”季景澜不正经的轻拧了把她脸颊,坐直身吃了颗红枣逗乐道:“等学会骑马了,以后要是找的相公惹你生气,你一可以骑马散心,二可以骑马拴着他在后面遛弯散心。”
鼓着脸的东秀也顾不得季景澜的轻浮动作,放下手中流苏拉住季景澜手臂,忧心忡忡地开口 :“我的好小姐你就别吓奴婢了,奴婢不担心自己,就怕你以后真拴着姑爷遛弯啊。”跟遛狗似的,想想这画面,东秀就有些发憷。
那副痛心疾首、担忧不已的模样逗的季景澜支额大笑,在东秀心里,她想她大抵是悍妇。
东秀无奈极了,谁能告诉她,她家小姐这是什么霸王性格。难道是欺负二少爷欺负惯了,然后从心里根本不把男的当回事?可关键二少爷那是她亲二哥,不会真和她一般见识的好不?真愁人,以后嫁人还能有好吗?要是遇个性格绵软的还能对付着过,遇到个厉害姑爷,小姐再强也是受罪的份。哎!东秀看着自家小姐正笑的欢实,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她不由得重重一叹。颇有些儿未嫁心已老的恐慌感。
就在主仆两人一个笑一个愁,互相腹诽时,马车突然急剧地后仰,车上的小桌子,吃食,餐盒东倒西歪。随着马匹的沉痛嘶鸣。啪嚓一声,车厢从后仰状态又颠覆前倾,重重落地,季景澜和东秀在混乱中撞到了一处.......惊愕中两人挣扎着扶稳。
东秀冲外面大声喝问:“李虎,这是怎么回事啊?!”
季景澜暗道不好,刚刚她分明听到了羽箭破空的嗖嗖声。果然,外面护院孙总管和李虎齐齐惊喊:“有劫匪!有劫匪,快!保护夫人小姐.......”
与此同时,后面曹家女眷也乱做一团,伴随着马的哀鸣,女人的尖叫也此起彼伏。
马车已经形如瘫痪,车头整个俯冲在地,看来两匹马都已死,季景澜一手握住东秀,一手拨开车帘一角。眼睛飞快向外扫去,就看到外面尘土飞扬,长长的利箭射中了她们马匹的要害,几乎一下要命,周围紧张又充满了危险。没有劫匪的踪迹,自家的那几个车夫护院乱作一团。有点武力的纷纷拿起武器做防护备战状态,胆小的仓惶间跑车底躲窜,以防冷箭。
出发前,最前方的第一辆马车安排了陈氏和曹氏身边的俩丫鬟。同为知县夫人,俩人为了说些体己话儿坐在第二辆马车中,季景澜和东秀的马车排列第三,后面两辆则是曹家女眷。
各行有各行的行事规则,劫匪不是傻子,劫前通常都会踩点,一起劫持两位知县的家眷,够胆量,但未免夜长梦多,他们不该当机立断劫持人质吗?
为何那一支支长箭射的精准,力气直掼进马头,在只伤马未及人的肃穆中,怎么看都透着古怪.......季景澜心里做着分析,她担心前面的陈氏,不知道母亲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转了转左手腕上的黑色手环,一会儿只好见机行事了。
“小姐.......”东秀脸色苍白,声音里有无法掩盖的颤抖,但她仍伸出手臂半搂住季景澜,强作镇定的安慰着:“小姐别害怕,我们会没事的。”
季景澜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恩,我要去找我娘。”如果那些人不是意在人命,此时应该集中在一起,一是避免分心,二是人多了一旦有事也好指挥突围,娘现在也应该很担心她。
东秀见季景澜一脸冷静,她心也跟着一定,升起几分勇气,再说话声音稳了下来:“我在前面走,一会儿小姐就跟在我身后。”
箭不长眼睛,四面八方的来,哪会分前后,季景澜心中有几分感激东秀的维护,嘴上没说什么,下车之前,她飞快地瞄了眼四周,后面曹氏的家眷也是人仰马翻,车中透出惊吓的哭声和质问声。
李虎见季景澜和东秀下来了,赶紧拿刀跑过来做保护状,一脸的紧张:“小姐,你怎么下来了,太危险了,快躲车里去.......”
季景澜丈量着前面马车的距离,大约五六十米,周围看不到形迹可疑的人,可她后背却阵阵发寒,在隐蔽的角落里应该有人挽着弓箭正对着他们。
沉默片刻,季景澜对李虎小声开口:“我和东秀先去找我娘,如果看着无事,你让他们都把刀收起来再跟过来,记住,安安静静的,不要发出任何声音,遇到有人射箭只要不是指向你们也不能大喊大叫。”
一听小姐要先行犯险,李虎急的汗珠子掉了下来,连忙劝道:“小姐万万不可啊,要找夫人,也该由我们护着才行。”
季景澜小声说:“你现在只需听我的,我担心我娘。”
李虎还是不赞同,见季景澜微垂着眼,勾着背,孝心却可嘉,他竟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季景澜没时间与李虎解释,在她看来,那些人这般久了还没继续动手,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眷是最好的投石问路。如果让几个拿刀的家丁与她们一起,万一有突发状况,几个毛头小子惊吓过度挥刀舞剑的,做出些什么犯忌讳的事,那他们可就真成了该死的靶子......
做出决定后,她拽了拽东秀手臂“我们走。”说完不做犹豫的低头前行。
东秀也是机灵的,冷静后也看出了蹊跷,要是越货杀人,就得快准狠的冲过来。他们放冷箭杀死了马匹后怎么就没动静呢?这么半天那些暗中的劫匪在等什么。难道拖着等人报告官府来援救吗?哪有这样的傻瓜。
她一切都听小姐的,也不管李虎在后面急慌慌的来回踱步,跟着小姐快速向前走.......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除了风声,水声还有她们自己的心跳声。
李虎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挂在额头上的汗越聚越多,流下来他也不敢擦,一眼不错的盯着前面的小姐和东秀,过了一会儿,他紧绷的身子终于松懈了下来,深吸口气沉声叮嘱两名车夫和两名护院家丁:“都收起家伙,低着头走不准发出声响来,与我一起去前面跟夫人、孙总管他们汇合!”
“好.......”家丁们咽了口唾沫,亦步亦趋的跟在李虎后面。
第7章 杀人
季景澜和东秀越走越快,眼看着接近前面马车也没人出来围杀。
正在车旁戒备观察周围状况的孙总管一回头就看到自家小姐和东秀赶了过来,他双目大睁,僵硬眼角抽动了两下,张大嘴没敢喊出来,小跑迎了过去,边在一边护着边后怕地急声说:“哎呦小姐,这时候你不在车上躲着,怎么就下来了,要是出点事,可要老奴怎么好啊。”
“我娘呢,我娘没事吧?”季景澜表现出一个十五岁孩子该有的表情,一脸惊慌恐惧。
“夫人受了点惊,小姐赶紧也躲进去。”说完他撩开帘子让季景澜和东秀上马车,看见李虎也带人跟来了,孙总管飞快吩咐着:“李虎你们五个三两分组,分别守在马车右边、后边,将这里围拢起来,保护好夫人小姐,谁都不准擅自撤离,不然我第一个打杀了他!”
似乎听到了女儿声音,里面的陈氏赶忙站起来,帘子被里外良人同时掀开,母女四目相对,陈氏脸色发白,担心又紧张地问道“阿鱼有没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