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首辅(重生)——池霏【完结】
时间:2024-12-07 23:01:23

  “陆兄,你真是无心娶妻吗”吴煦担忧陆隽应了倪捕快的话,对人世间的感情无欲无求。
  陆隽嗯了一声,道:“取得功名要紧。”
  吴煦问:“那……陆兄从前可知虞娘子的父亲是镇国大将军”
  陆隽回道:“她的父亲是将军抑或文臣,对我而言,没有分毫区别。”
  他料到虞穗的父亲非富即贵,当知晓她是镇国将军府的嫡女,他的心起了波澜,随之便被压下了。她是云,他是泥,这是已经确定的事。
  吴煦似懂非懂,委婉地说:“我在金陵城听说过这虞娘子,她在金陵城有不少蓝颜知己,小郎君为她争风吃醋的事屡见不鲜。前不久,虞娘子拒了临川侯府的婚事,闹得沸沸扬扬。所以今儿个我以为看花了眼,虞娘子怎会在陆兄的家里坐着。”
  “她不过十七岁,”陆隽厘得清吴煦在想什么,他抬眸认真看着吴煦,问道:“坊间的传言,能有几句是真你我到了弱冠之年,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吴煦的脸一热,道:“陆兄说得极是,虞娘子的年纪尚小,金陵城的纨绔子弟游手好闲,造出这等谣言,实乃鼠肚鸡肠。”
  陆隽若不提年纪,其实吴煦根本不知虞雪怜小了他们七八岁,白天两人站在一起――陆兄确实年长些。
  他差点就诋毁了一个女子的清白,也低估了陆兄,吴煦惭愧地想。
  陆隽捋平被褥,小厮也奉上醒酒茶。
  草屋微弱的烛光熄灭,屋内响起此起彼伏的打鼾声。
  大抵是吴煦赶路劳累的缘故,他鼾声如雷。那两个小厮睡在堂屋,不仅睡得香甜,鼾声也随了主子。
  陆隽睁着眼睛,躺在地铺上。
  他睡不着。
  陆隽拿了衣袍,轻轻地推开屋门。
  挨着篱笆边的是一间红砖垒砌的小房,一道帘子充当房门,陆隽提了一桶井水进去。
  这是陆隽平日用来洗身的房子。前半夜喝的那些酒,令他头晕目眩,喝了醒酒茶,也不见起效。
  陆隽喝醉的次数是一巴掌就数得过来的,初次饮酒是先生给他倒的糯米酒,那年他在学堂写了一篇文章,先生看了欣喜不已,夸赞着此文章字字珠玉。
  他尝了一口糯米酒,和先生泡的茶不一样。茶是微苦的,糯米酒却是甜的。
  先生又嗜酒,看他把整杯糯米酒喝完,接着给他添酒。陆隽对这件事的印象很深,他越喝越醉,在学堂睡了一天,师母骂先生不讲分寸,让孩子吃酒,成何体统。
  先生不以为然地笑着说他酒量不好,要他练一练,又遭了一顿师母的责骂。
  凉水浸湿陆隽的头发,驱散了些许醉意。他喜欢保持清醒,酒是他的死敌,如先生所说,那他便要把酒量练好,方能不在外人面前失态。
  时辰是下半夜了,陆隽擦干净身上的水滴,脑海恍惚冒出虞穗那日在青禹湖畔的身影,她也吃醉了酒,只露出一双眼睛。
  陆隽的记忆没有如时间流逝变得模糊,反倒逐渐清晰,好似他并不是远远地在观望――陆隽收回思绪,用力捏掉汗巾上的水。
  他不应去想她,应要离她远点。
  ……
  次日,虞雪怜随母亲去老太太房里请安。
  过了一夜,老太太还是那么几句旧话,要虞雪怜知错就改。
  孙嬷嬷领着虞雪怜到祠堂罚跪,给她备了笔墨纸砚。
  老太太再三强调,不准旁人去看虞雪怜。
  虞雪怜跪的头一个时辰尚且受得住,手也没歇着,抄着《女诫》。
  六个时辰,要从清早跪到日落,虞雪怜累得躺在祠堂沉沉地睡着了。即使虞牧进了祠堂来看她,她也睡得香甜。
  这责罚硬生生地让虞雪怜在闺阁歇了近三天,若不是有要事,她不会踏出一步房门的。
  这天,虞雪怜让虞牧带她去茶楼听戏。
  虞牧不会拒绝妹妹的要求,便说服父亲,准他带妹妹出去逛逛。
  到了茶楼,兄妹二人在正厅要了一壶蒙顶茶,两碟瓜子。
  虞雪怜笑吟吟地给虞牧剥了一颗瓜子,放在虞牧的掌心,“大哥,你先在这里等我片刻,我去趟二楼,那儿有个熟人在。”
  虞牧古板的脸微微浮现不悦,他抬眼望向二楼,有珠帘挡着,瞧不出都有什么人在。
  诚然,妹妹来茶楼为的不是看戏。
  虞牧说不生气是假的,他不擅长遮掩,眉宇皱着,点了点头。
  他的目光追随妹妹,她上了二楼,走到东边的茶桌坐下。
  虞雪怜看着坐在她对面的男子,他悠闲地品着茶,惹人厌的桃花眼含笑。
  “怜娘来找我,所为何事”袁丞放下茶盏,问道,“我想一定是重中之重的事,否则怜娘也不愿来找我这个弃夫罢”
  虞雪怜只觉可笑,说道:“那本字帖,你是在哪里买的”
  袁丞的指腹摩挲着茶盏,语气嘲讽道:“这本名师写的字帖,如果不是怜娘,我很难买得到。”
  虞雪怜质问道:“你跟踪我”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袁丞的手指继而叩着桌面,说道:“你不辞辛苦地去山沟找穷书生,照顾他的生意,可曾想过我”
  他派出的暗卫回禀虞雪怜和慈溪镇的书生有接触,袁丞吩咐暗卫把书生的身世调查清楚。
  陆隽,那个他看着眼熟的穷书生,跟鸿胪寺的主簿是同窗。
  乡村野夫,家徒四壁,父母双亡。有瘟神的称号,村民对他避之不及,唯恐沾上晦气。
  袁丞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虞雪怜要救济这野夫的原因。
  若让金陵城的好友知晓虞雪怜与乡村的穷书生有牵扯,他的颜面要置于何处
  
第31章 要求
  虞雪怜曾琢磨过,像袁丞这样心口不一,视颜面为性命的人,倘若谁拂了他的面子,他不会轻饶人的。
  袁丞派人跟踪她,所想的便是找回丢失的颜面,再告诉旁人,她拒绝他的求亲,是她移情别恋了,不是他的问题。
  正如他上辈子送她进教坊司,一面在昭告天下人,他是个重情重义的郎君,未婚妻满门谋逆,他仍念往昔,给她求得一条生路。一面伤心欲绝地撇清和镇国将军府的关系,哀叹父亲误入歧途。
  真真是让人折服。
  虞雪怜嫣然笑道:“我与小侯爷现在是桥归桥,路归路。那日在后花园说得不是很清楚了吗如今小侯爷背地里做上不了台面的事情,我只当作不知道。可你却送字帖到府上,小侯爷有这闲工夫,为何不替伯母好好打理临川侯府呢。”
  她心平气和地掀起茶盖,飘出熟悉的茉莉香。虞雪怜以前不爱喝茶,偏偏袁丞喜欢来茶楼看戏听曲,他便给她要一盏茉莉香片。
  喝了这个,她总是到了下半夜才睡得着。翌日逮着袁丞责怪一番,他也从不对她发脾气。等到再来茶楼,小二端上来的还是这盏茉莉香片。
  “上不了台面。”袁丞笑出声,道:“怜娘做的便是上得了台面的事,救苦救难,不嫌脏地去接近乡村野夫,实在是――上得了台面。”
  虞雪怜放下茶盏,说:“若小侯爷不知分寸地跟踪我,我便只好去贵府求个公道了。”
  袁丞靠着座椅,端详着虞雪怜,她看他的眼神没有先前的情意,也无厌恶之色。对她来说,他似乎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而她转变的缘故,是他想起名字就一阵反感的野夫。
  他不甘心输给一个野夫,那人不仅年纪大,穿着旧衣,出身寒门,不论哪一点,他都能把陆隽踩到脚下。
  “派人查你的行踪,是我不对。”袁丞示弱道:“你我各退一步,今后你与陆隽断绝往来,我自会守分寸。”
  虞雪怜眨眼说道:“既是你不对,又凭何要求我”
  袁丞顿了一下,他许久没听见虞雪怜用嗔怪的语气说话。
  这数日来,母亲也劝他放弃虞雪怜,金陵城多少女娘朝思暮念地想要嫁进临川侯府,何苦执意她一人。母亲命小厮往他房里塞画像,他全推回去了。
  虞雪怜吃软不吃硬,那么他不得不拉下脸面,争取让她回心转意,“那你想如何”
  “你保证今后不准跟踪我。”虞雪怜沉吟片刻,道:“其二,你不要疑神疑鬼的,插手我与别人来往……其三,你若要见我,不必弯弯绕绕,拿那些物件来威胁我。”
  袁丞今日身穿绛红罩甲,衣襟绣的是鹿纹,鲜艳夺目的打扮,然他的脸显得有几分晦暗。
  他低声说:“我答应你。”
  在此刻,他没什么颜面可言。
  “我月底要办母亲的生辰宴,能不能给你下帖”袁丞问。
  虞雪怜摇头道:“我若去了,免不了有人误会,到时我差小厮把生辰礼送去就是了。”
  话音落地,虞牧颀长的身影出现在茶桌旁。习武之人最擅把脚步放得极轻,底下的戏台子也开幕了,看客熙攘嬉笑,以至于虞雪怜没察觉到她大哥来了。
  “穗穗。”虞牧唤道,“跟我下去。”
  他同样用长兄的威严看袁丞,说:“请小侯爷离家妹远一些。”
  袁丞错愕地起身,作揖道:“虞大哥,我和令妹不过是出来吃杯茶。”
  虞牧斜过视线,直对着袁丞,语调沉重:“男女有别,望小侯爷能为家妹着想。”
  这便是妹妹在信中写的心悦之人,是有一副翩翩公子的外表,但他不是能够和晨曦比拟的人。
  幸好,好在,妹妹拒绝了袁丞的求亲。
  虞牧默默松了口气,可心里到底是生了气的,他头一次不顾别人面子,带着虞雪怜就出了茶楼。
  兄妹二人回了镇国将军府,虞牧只说要去练武场,让虞雪怜先到书房写女先生留的课业。
  虞雪怜不难看出大哥在生闷气,即便她费尽力气哄他,他也不说一句话。
  到了跟徐南川约好打马球的日子,虞雪怜早早地起来梳妆,换上蜀锦马球服。
  徐南川使唤了马夫来接她。
  虞牧放心不下妹妹和南川打马球,尤其是在信王府。南川性情浮躁,在军营争强好胜,同其他弟兄比试更是一股冲劲。妹妹若跟他进了马场,他哪里会照顾到妹妹。
  于是,虞牧也去了信王府。
  信王府在金陵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寻常官宦若想见信王,倒不难,但若没个惊天动地的大事儿,谁也没胆量来找信王。
  金陵城的这几位王爷,唯独信王不容易靠拢,毕竟是圣上亲手教养的他,是以信王的举止言谈间有着圣上的影子,加之东宫有主,为了避嫌,他几乎不参与朝政。
  可这不影响朝廷的官宦想攀附信王。太子这两年屡屡犯错,私下荒淫无度,圣上交付给太子的政事,不是这件出了差错,就是那件敷衍塞责。
  圣上对太子甚是失望,慢慢把政事交给亲王处理。这群官宦推测,废太子是八成的事了。
  信王洁身自好,对儿女要求颇高,不允他们跟金陵城的纨绔子弟结交。
  今儿个到府上打马球的女娘和郎君,皆是内敛儒雅的,有些甚至是虞雪怜两辈子都没遇见过的。
  徐南川活动着筋骨,准备待会儿进马场,他意味深长地说:“你本事不小,能惹虞牧这木头生气。”
  虞雪怜有模有样地学他按压着小腿的动作,来信王府打马球,她不想输掉。
  “我大哥是……暂时的生气。”虞雪怜轻轻地说。
  徐南川笑问道:“那不也是生气了”
  虞雪怜试图转开话锋,说:“今日燕王世子怎么会来”她看向在马场扬鞭的紫衣男子,嘀咕道,“还好我穿的是蓝色。”
  打马球的分为两队,穿着颜色相同的即是一队。
  徐南川懒得抬眼皮去看燕王世子,说道:“哪里热闹,他便要凑过来添乱。”
  虞雪怜压低嗓音,道:“徐将军今日能打得过他吗”
  这一声“徐将军”,对徐南川很是受用,他却装作毫不在意,问道:“你怎么不直呼我大名了”
  
第32章 追逐
  打马球定的时辰在巳时,受邀来王府打马球的女娘不多,也都是陌生的面孔。
  男子则是身材威猛,举止昂扬,显而易见,小王爷和武将的儿郎来往紧密些。
  虞雪怜看着T南川一副等着她夸奖的神情,扯唇说道:“我是忧虑T将军再像那日找不着东南西北,输了马球,我一介小女子,倒不怕丢脸。可大哥说,T将军若是输了,恐要气得吃不下饭。”
  “你的兵法没白看。”T南川活动好筋骨,挽起袖口,眼神幽邃地瞥着虞雪怜,道:“不用使激将法,本将军也能打得过那厮。”
  小王爷喜好打马球,但这不同于射箭投壶那样简单。人要够数,要懂马球,又要守礼本分,不能打歪主意。想在金陵城找到符合标准的世家子弟,不是件轻松的事。
  今日小王爷请来的男子,跟徐南川熟络。他们绝大部分是做武官的,年少在金陵城也是意气风发,故见了T南川,便三三两两地走到凉亭这边。
  虞雪怜自觉地往虞牧的身旁站,她拿出将门嫡女的姿态,肩颈舒展,眼眸直视前方。
  说起来,他们算是从前的交心兄弟。难得一见,抱怨道,“嘉树,南川,你们俩休沐回来,怎不知会我们一声”
  T南川笑道:“我和虞牧刚回来不久,收了小王爷的帖子,便知今日能碰着你们,还费什么工夫差小厮去叨扰诸位呢。”
  “你这嘴皮子不减当年,说得好听,我看你是嫌麻烦,才不来找我们的。”
  “少污蔑我,这么些年,也没见你们大方一次,请我跟虞牧吃酒。”
  “瞧你委屈的,等打完马球,我们几个就请你和虞牧去丰乐楼吃酒。”
  T南川到哪儿都活脱,即便有一两人不太认得他,也凑过去插话。
  虞牧兄妹俩孤单地站在凉亭一角。
  因小王爷李铄未到马场,燕王世子骑马在场上溜了一圈,此处到底不是在燕王府,没了谄媚他的纨绔子弟,没了贴心的侍女伺候,只有老奴仆跟着,他觉得了无生趣。
  李秉仁从马场出来,觑见凉亭热闹着,还有女眷在,脚步自然朝那处去了。
  上回在画舫丢了脸面,李秉仁收敛些许,一改风流,穿得像正人君子。
  他忽略周围的人,径直走到虞雪怜的面前,问道:“虞娘子今日是来打马球”
  虞雪怜颔首回道:“是。”
  “若知虞娘子在,本世子该喊袁丞来的。”李秉仁叹了一声,道:“可惜了。”
  虞雪怜笑而不语。其他人的目光转到李秉仁的身上,燕王世子的名声在外,谁不知晓他恋酒贪色,沾惹恶俗。
  李秉仁肆意地打量着虞雪怜,这虞娘子当初若和袁丞没瓜葛就好了,“方才本世子去马场看了,虞娘子最好别到北边的草坪去,那里地势不行。”
  虞牧上前作揖,挡住虞雪怜,道:“多谢世子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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