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珠是个爽快麻利的人,她迅速给家里三个女人排了张轮班表,每日谁做饭、谁洒扫、谁洗衣,张罗得明明白白儿地,尽可能做到“公平分配”。
“当然了,规矩也不是钉死的,大家都是一家人,若是谁有什么不舒服了,都可以互相搭把手。”
范灵乐和佟雪听得直点头。
“那我呢?怎么没给我排表?”小佟岳在一边踮脚发问:“我能帮仙女嫂嫂做什么?”
佟雪听得直翻他白眼,“以前娘使唤我的时候,怎么没你见那么积极呢!”
陈玉珠剜她一眼,佟雪立马缩着脖子不说话了。
她从兜儿里掏出两个铜子儿,丢给佟岳,“去去去,出去找你的小伙伴玩儿去,别在家里给我添乱。”
还指望他帮忙?能不捣蛋就不错了,只要陈玉珠一个不留神没盯住,他就能在背后大闹天宫起来。还是给他支出去的好。
佟岳得了两个铜板儿,高兴得跟什么似的,乐颠颠就冲出去了。
“午时前给我回来,不然你今儿一天都别吃饭了!”
陈玉珠对着儿子淘气的背影,恶狠狠威胁,随后朝范灵乐摆一摆头,“乐乐,你跟我过来一下。”
范灵乐跟着她到了房间,她从荷包里摸出半钱银子,塞到她手上,“这个,是你和阿暄一月的用度,以后每月十日,我都会固定把这个月的银钱给你们。”
范灵乐捧着手中的银子,不知所措。
“给你就接着。阿暄还在读书,不能给家里赚钱,你们小夫妻俩也算是成了自己的小家了,总是要过日子的。这以后吃饭什么的,都走家里的帐就是,若是有些旁的零花,你们便自己安排,钱我都已经给你了,他的花销你来管着。”
“谢谢娘。”她笑得见牙不见眼,五指一收,把银子握在了掌心里。
“若是实在有什么特殊情况,这个月钱不够花了,你再来同我说。”她强调道:“必须要有理有据有依凭,我才能给你报的。”
“嗯,我明白的,娘。”
佟母是个讲理的人,范灵乐觉着。
他们两家本就熟悉,同这样的婆婆,应当不会难相处的。
范灵乐开始适应着她在夫家的生活。
许是为了彰显公平,佟母第一天就叫女儿去做了最惹人嫌的活计:洗刷马桶。范灵乐则负责这一日的饭食。
午饭都摆上桌了,在外头疯玩儿的佟岳果然还没回来,佟母在纺织机上手脚不停,吩咐佟雪去外头喊人。不多时,佟雪又孤零零地回来,两手一摊,表示自己叫不动。
佟母把纺线一摔,风风火火冲出门去,不一会儿,就揪着大汗淋漓的佟岳回来。
“你给我站在那儿!”她单手叉腰,手指着院子西南角。
佟岳小鸡仔似的,老老实实缩那儿不敢动。
饭菜的香气钻入鼻息,范灵乐已经把最后一道菜端上了桌。佟岳这才后知后觉到饿,探头探脑,朝堂屋的大饭桌瞄一眼。
“你给我站好咯!站直咯!就在这儿看我们吃!”
佟母下了死命令,三个女人围坐在桌边吃饭,果然没人理会他。哦不,也有人理他,姐姐佟雪便转过一次头,朝他幸灾乐祸地挤眉弄眼。
他站在烈日下,听着肚子里叽里咕噜叫,以为自己差点就要饿晕了过去。
范灵乐往嘴里送上第一口饭,心顿时就沉了下来。
她想起了爹爹。
今日是自己离家后的第一日,往常有她在店里帮手,爹爹还是每日起早贪黑地,辛苦着呢。现在,爹爹得一个人看铺子,该有多累呀?他那只右脚跛着,站久了容易酸痛,中午吃饭也不方便,连个给他送热饭菜的人都没了。
想着想着,她心里发酸。
她好想去看看爹爹。可自己这才嫁过来第一天,按规矩,需得第三日和女婿一起回门才是。心里头再担心,也得忍住,过两日再说了。
落日熔金,晚霞在天际铺开。
今日的夕阳很美,范灵乐坐在堂屋的台阶上,抱着膝盖,歪头凝视天边的霞云。
晚饭已经做好了,佟母坚持要等俩父子回来再动筷,便将所有的菜在灶上温好,只等人来齐了,再开动。
织布机吱呀地响着,从后院传到前院,佟母是一刻也闲不下的。
洗净的衣服在长绳上晾开,滴滴答答沥着水,一只麻雀落在院墙上,很快地又飞开。
家家户户,升起晚炊,饭菜香混着油烟气,在余晖中淡去。
范灵乐扭头,却见隔壁自家的厨房上空,也升起了白色炊烟。
蓦地,嘴角绽出笑容。看样子,爹爹也回家备晚饭了。
落日下,流云被风扯散,淡成丝丝缕缕的红。云间洒下金芒,将世间都染成温暖的颜色。
佟暄就是在这个时候进门的,他背着书箧,缓步跨过门槛,颀长的身姿,风雅如清荷,一举一动,都是浑然天成的贵气。
那一刻,范灵乐想,“幸福”,在她心中从此有了模样。
她仰头看他,看他朝自己越走越近,脖子都仰酸了,还是只知咧嘴傻笑。
彼时,她从不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有多么遥远。而日后,当她看他玉冠金带,坐于高台,凌驾万民之上时,她方知晓,原来自己曾于无意中,攀折过那本该生于琼楼玉殿之中的凌霄花。
佟暄进门后,不多时,佟父也一脸疲倦地回来了。
众人围桌吃饭,各各闲话几句今日的际遇,便也回了房,洗洗刷刷,自去歇息了。
范灵乐在净室冲过澡,换上单衣后便爬进了床里。
她紧紧裹住被子,心里头盘算着,今日要怎么推拒佟暄。想起昨日在床上的“狂风暴雨”,实是过于激烈,她身子一整天都不太舒服,尤其是坐下去的时候,摩擦得那里微微痛,叫她不爽快极了。
佟暄从书屋温习完功课,推门进屋,就看到范灵乐已经躺下,只从被窝里露出颗小脑袋,沉甸甸枕在软枕上,眉头细细蹙着,不知又在琢磨些什么。
“还不舒服吗?”他掩门,坐在床边。
范灵乐黑溜溜的眼珠子无声看他,小脸悄没声息地就红了。
“你……快去洗吧,我累了,今晚就先睡了哈。”说完,假模假式地打个哈欠,翻身过去,面朝墙壁。似还嫌不够,又挪着被子,往里面蛄蛹了几下,活像只不太灵活的蚕宝宝。
佟暄苦笑,拽着被子,将人扯回来,“不舒服就要说,你我都已经是夫妻了,有什么可害羞的?”最亲密的事都已经做过了,这时候还不好意思了起来呢。
范灵乐往被子里一缩,只把双眼睛露在外头,眼巴巴望着他,“就……下面……有点磨得疼……”
他就知道。
手从袖子里摸出盒药膏,“我给你瞧瞧。”
“啊!不要!”
一听要给他“瞧瞧”,她吓得头蒙进被子里,大声抗议。
自己都没有认真瞧过那里,给他看……多羞人呀!
不要!不要!打死也不要!
“我不用了,它……自己能好的,你别折腾我,让我歇息几天就成了!”声音从被子里闷闷地传来。
他大掌往上一放,隔着被子,使劲去揉她的头。这个臭丫头,她是不知道,自己今日去药铺,用出多大的勇气,才跟人买来的这盒药。
“听话,你不舒服,我心里也不好过。”他轻声细语,这种时候,又很能放得下姿态来哄人了。
范灵乐被他这态度搞得迷糊,又被他掀开被子,在额头上亲了两口,好嘛,这下子,她心里防线彻底崩塌,什么羞耻心也顾不上去捂了。
亵裤被缓缓脱下。
她整个人闷在被子里,明明眼前漆黑一片,可就是感觉一道视线有如实质般攀附,烧得她脸红心慌,只是不自在。
佟暄皱了皱眉。
啧,这磋磨得,自己昨日是不是弄得太狠了点?
剜一勺药在食指上,他蹙着眉,专注地去涂抹。
药冰冰凉凉的,爱抚过灼热的伤口,粗粝的指腹打个旋。
“呃……”
范灵乐忍不住,双腿一个打颤,娇/呼声从棉被里透了出来。
佟暄怔了瞬,奇怪于她的反应,仿佛是种本能般,他又剜起一勺药……。
又是一阵惊叫。
“不要了……不要了……”她语带哭腔,跟那晚一样,像是舒服得遭不住,便哭着乞求。
佟暄盯着覆着水光的葱白,傻眼了。
(被关怕了,这里作者亲妈来解释一下,就是男主get了新技能,嗯,对,其实很好理解,大家自行想象,别打我啊喂。)
第31章 还能用脚
佟暄也没想到,自己不过给她上个药,竟能上得满头大汗。
他用帕子把手指擦净,药盒盖回去,却见拱起的被窝里,终于慢慢露出张小脸。她面色潮红,眸中还泛着水光,头发被捂得毛躁躁的,轻咬下唇,哀怨地看过来,倒真像是被自己欺负了一顿似的。
“你做什么呢?说好的给我上药呢!”她玉足一蹬,踹在了他的大腿上,却被一把反握住脚踝,手指绕着她的脚窝轻轻打旋儿,“我是认真上药,也不知怪谁,碰一碰就受不住了。”
他真是上道很快,立马就懂得如何挑拨她,只手指轻轻一摩挲,便激得她浑身酥酥麻麻,连话也凶不起来了。
范灵乐哪是那肯轻易就范的,脚伸到他下身,圆润的小脚趾隔着裤子,一下下去拨弄他。果然不一会儿,立刻就昂扬了。
“看看,这碰一碰就受不住的人,可不只我一个呢。”
佟暄实在地被气笑了,这小妮子胆大起来,是真泼辣。
他抓过她的小腿,整个人倾身上去,搂着她在被窝里又啃又咬,两个人腻出了一身汗,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亲够了,他靠她在的颈窝处喘气。
“好了,快去洗……”范灵乐推他,推不动,又用膝盖窝去顶他,被他抓住膝盖顺势摸到大腿根。
又是笑闹了好一阵,佟暄才终于舍得起身。他扯了扯被弄皱的学子服,眼睛对上正笑眼眯眯的范灵乐。
“乐乐,明日同你回过门,我打算去书院留宿一段日子。”
“啊?”范灵乐听后,立马盘腿坐起身。“为什么?!”
“前些日子你也知道,因为林林总总的事儿,我耽误了许多课业。还有不过月余,就要举行乡贡了,为了全心备考,我想从明日起到乡贡结束前,都宿在书院处。”
“那你……岂不是有一个月,都不在家里了。”
他默默点头。
范灵乐小嘴一瘪,不乐意了,恋恋不舍望着他,脸颊上的绯红和鼻梁连作一处,像被刷子在脸上胡乱涂抹过,瞧着真真懵懂可爱。
有一刹那,佟暄心里升起一股冲动,差点就要把她搂过怀里,说声“不去了”。
哎,他终于有点明白,为何那些精怪故事中,书生明知会被妖精取了精气去,还是会忍不住死在她们身上。
范灵乐这一眼,差点没把他瞧心软了。
“你放心,乡贡结束后我就回来,只是这一个月,我必须……”他勒住缰绳,将“清心寡欲”换了个词儿,“必须全神贯注,争取在乡贡取得一个好名次。”
范灵乐点头,脑袋蔫儿蔫儿地垂在胸前。她理解,她都明白,也是支持他的,可心里就是会抑制不住地失落。
刚成婚,就要分别一个月。虽说她对佟家人都算熟悉,相处起来不难,可她就是舍不得。譬如今日早晨,他不过去了一个白天,范灵乐心里都把他想得不行。午休的时候躺在这张床上,一想起他,身子都酥软了半边去。
她一头扎进他怀里,“佟暄,我会想你的。”撒娇声瓮声瓮气,似还嫌不够,又偏要夸张道:“会很想、很想、很想你的。”
他无声笑了,揉揉她的发顶,落下一道轻吻。
夜间。范灵乐卧在佟暄怀里,睡得香甜。她惯是个存不住心事的,白日里就算有天大的烦恼,夜间灯一灭,眼一闭,就都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去。
与范灵乐的好梦不同,佟暄却是怎么也睡不好。他昨日刚开了荤,方才食髓知味,眼下玉柔花软在怀,闻着怀中人馨甜的香气,却又碍于她的伤势不能碰,只得强忍着。
范灵乐睡得沉,她哪里知道,身旁的人夜里爬起来两次,去了净室冲冷水。
婚后第三日,便是回门日。
佟暄只得又跟书院告了一早上假,提了一些水果糕点、捆一沓新鲜的烟叶、拎上两只佟母娘家人从乡下送来的鸡,和范灵乐跨进了范家大院。
范屠户今儿早上铺子也没开,老早就在家里准备着,厨房里备下了切好洗净的鸡鸭鱼肉、时蔬小菜,从灶台排到案板,只是堆不下了。只等着女儿女婿一进门,就开始下锅,给他们做一顿好菜。
“爹!”
范灵乐刚一跨进院门,就像只归巢的小鸟,扇着翅膀往范屠户怀里扑棱。
范屠户从厨房迎出来,手上都是油腥,只能架着胳膊,佯装嗔怪:“都嫁了人的了,还老这么跟爹爹撒娇,像什么话!”
“等我哪天都不想跟您撒娇了,您才该难受哩。”
她打小一张不让人的巧嘴,范屠户懒得理她,看向身后的佟暄,少年清俊挺拔,左右手都拎满了东西,却仍是不减骨子里的贵气。
“爹。”他开口唤他。
“哎!”范屠户实在被这一声叫乐了,想起这样一个俊秀的人物成了自己女婿,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只是他这人平常看着冷淡,也不知对女儿是否是那知冷热的人。
范屠户接过女婿手里的礼,招呼他在院子里吃瓜喝茶,又去了厨房忙活。范灵乐非要跟进去帮忙,被范屠户赶了出来。
“去!别跟我这儿添乱,照顾好你相公就成。”
她无法,只好回了大院,拽起佟暄,要带他看自己以前的闺房。
范家大院跟佟家的院子差不多大小和格局,只是因为范家人丁寥落,许多屋子空置了起来。范屠户那间主卧虽大,但布置简单,而给范灵乐留出的这间厢房,却是极尽用心。
只是范灵乐出嫁后,许多东西给搬走了,屋子一下空旷了不少,连带着中间那张挂着湘妃色海棠刺绣帷帐的桃木床,都孤单了起来。
佟暄拨了拨那花哨的纱帐,心中不由好笑。想象着她以前躺在这里头的乖觉模样,眼神再一扫到床上的水红被子,上面似还残留着少女的脂粉香。
范灵乐瞧这空荡的屋子,心里正感慨,鼻子酸溜溜的,却被拽进一个宽阔的胸膛,两个人跌落到床上。
“做什么?”她伸手推他,使不上力。
灼热的气息撩拨着她脸上的细小绒毛,水润的唇畔被含住。他口中柔软又濡湿,这突如其来的触碰激得她一抖,脚指头都蜷了起来。
“别……别在这儿……”被他抱着歪缠了一会儿,范灵乐红着脸,气都喘不上了,趁脑子还没彻底糊掉前,手去推他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