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同时,东宫众奴仆们看太子的眼神,也越发不对劲了,有时候不经意间,还会流露几丝同情。
李煊自然也察觉到了这说不出的怪异气氛。
“云菱,孤的发冠是歪了吗?”太子真诚发问。
“没有。”
“那他们为何总往孤的头上瞟?”
云菱:“……”
可能是因为您……头顶绿油油吧。
但这话,她可不敢这么说。“殿下仪表非凡,天人之姿,大家自然是怎么瞻仰也不够的。”
李煊:“……”
好吧,但总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云菱打着灯笼,随太子一路从书房回了偏殿,随后又折返,端上药油,替太子的腰上药。
本来眼见得都要好得差不多了,可和范灵乐那一通拉扯,床沿上撞了一下,新伤叠旧伤,又加重了点。
云菱看得只是心疼,叹着气,见太子今晚依然没有要留宿她的意思,只好又端着托盘退出去了。
她正沿着兰亭园的回廊往下走,却见对面不远处,一点隐约灯笼伴随着轻笑声,慢慢靠近。
待得人快到了跟前,方才识得,正是那位“太子妃”,还有如今在她面前很是亲近的风荷。
范灵乐刚在兰亭园里打过拳,袖子挽起,衣角也全部掖进腰带里,薄汗湿了鬓发,整个人脸蛋子红扑扑的,极有光泽。
来东宫这段时日,她倒是过得滋润,人都比刚来时胖了不少。
范灵乐见她从偏殿的方向而来,不由诧异,她知道,李煊近日都宿在那里。见着幽幽烛火下,云菱一张鲜艳明丽的小脸儿,她心里泛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人也警惕了起来。
“你去伺候太子了?”
“是,奴每晚都过去伺候殿下就寝。”
范灵乐撇了撇嘴。她怎么能忘了,他可不是过去的佟暄,生气被她赶出卧室就只能抱着被子在书房缩一晚。他现在有的是美人侍奉,那日子,不知得多爽快,说不定这几日,倒是还偷着乐呢。
眼睛再扫到她手上托盘里的药油,“这是什么?”
“跌打损伤的药油。”
范灵乐愣了愣,迫切道:“他怎么了吗?”想想,不知是不是自己那晚推他一下,撞到床上导致的。
“前些日子,官家领皇子和众大臣们在n山围猎,殿下的马被人陷害,意外发疯,将殿下甩下了马。还好殿下福大命大,从马蹄下捡回了一条命,可因此伤了腰背。这些时日,一直还在上药呢。”
范灵乐僵在了原地,两只眼睛瞪着,空洞洞地发蒙。
坠马?受伤?死里逃生?
这个几个字串联在一起,她猛然心慌慌,一把薅开云菱,撒开腿就往偏殿跑。
许是习惯使然,范灵乐门也没想起敲,直接推门而入。正在桌案边握卷看书的李煊惊得应声望来,见着是她气喘吁吁出现在门口,竟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住了。
他放下书,站起身,“乐乐……”
“出什么事了吗?”
担心她是遇着什么事儿,才会大半夜闯进他的卧室,否则以她这几日爱答不理的架势,怎么也不会主动过来寻他。
范灵乐缓了几口气,二话没说,冲到他面前,“你……你……”她想了半天,不知从何说起,一下子急了,手摸他的腰间,低头就去解他的衣带。
“你让我看看先。”
准备就寝的李煊只着一件月白中衣,绸滑纤薄的衣服披挂在身上,叫人不过三两下就解除了衣带。
他懵了,直到范灵乐微凉的小手触到他坚实的腰腹,方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攥住她为非作歹的小手。
“你做什么?”
他嗓子有点哑,轻飘飘暧昧的自头顶覆盖下来。
她茫然抬首,正对上他略带戏谑的眼眸,狭长的眼尾挑着,在眼含笑意时更加勾人。墨黑的瞳孔深邃,似万星点璨,又似深渊无光,引人沉沦,只消看你一眼,便能勾带出人所有的欲望。
攥着她手腕的掌心烫热,熨帖着她的脉搏,指尖的薄茧轻轻摩挲着,一下一下,感受着血液微弱的跳动。
她腕间的脉搏在轻吻他手上的薄茧。
两人相隔已太久,一下肌肤贴着肌肤,他的热气渡来她身上,陌生,颤栗,酥麻,渴望。
像是干涸已久的鳞片终于触到了水流,全身的毛孔都舒张开来,集体叫嚣着。
他唇角一勾,将她又往身上拉近了点,俯下身,贴着她的额头,“娘子会不会太迫不及待了点?”
范灵乐呆望着他,眨眨眼,然后,默默咽了下口水……
李煊:“……”
第70章 游鱼入水
范灵乐一个觳觫,趁他怔愣之际,恍然才想起自己来这儿的正事。
她低头下,手上继续动作扒到一半的衣服,劈开中间,衣襟一掀,李煊大半个肩直接暴露在空气中。
“我看看腰上的伤。”
他蹙眉,都已经被扒到这份儿上了,顺从地将胳膊从衣袖中褪去,“你怎么知道的?”
“我刚刚碰到了云菱。”没再过多解释,朝他后腰看去,却见那里果然是一片淤青,间有朱紫斑驳,不过显见得都已经淡了去。
她倒吸一口凉气,料想当时一定伤得很重。
手忍不住,颤抖地伸过去,触一下他驳杂的伤口。
“嘶……”李煊轻吸口气,连忙又把她作乱的小手拽过来,“做什么?非要折腾我难受,你就高兴了?”
话刚落,他便止住了嘴,呆愣住了。
她杏眼蒙着一层雾气,水汪汪的,眼泛涟漪,小嘴一瘪,仿佛随时,那眼里衔着的小珍珠就要掉出来了。
“你……怎么伤得这样……她们说……说你是被人陷害的,真的吗?”她断断续续问出了口,小嘴努力抿着,方才没让眼泪流出来。
李煊肩膀一松,长舒口气,心里反而是卸下了负担。他一边将中衣穿回,头一歪,仔细去探她眼中潋滟的泪意,不禁笑了,“担心我?”
“废话……”她气得脚一跺,小嘴又是撅得更厉害了。
李煊彻底笑了,衣带随便挽两下,将人拢到怀里来,“没事了,早都过去了,你看,我现在这不是还好好站在这儿吗?”
“还能让你朝我撒气,跟我冷战。”
他故意这么说,范灵乐抽噎着,小拳头往他胸口一抡。自然是没什么使什么力气,他不由又是无声笑笑,吻了吻她的发顶。
“她们说,你是被人陷害?”
李煊身子一僵,沉思了一瞬,随后缓缓点头,“嗯……”
“到底怎么回事?”她皱眉,从他怀中抬起头,大大的眼睛藏着满满的疑惑。
李煊拉在她在椅子上坐下,“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返回京中,表面看似荣光无限,实则危机四伏。那些被我动了利益的人,自然是要看我不顺眼的。”他弯起一个凄凉的笑,阴影中,眸中的狠厉一闪而过,“想要我死的,大有人在。”
“远的不说,就说你这次能够混入东宫,你以为是为了什么?”
范灵乐眼睛睁得大大的,单纯无辜,“为了……什么?我为了能够找到你呀。”
他噗地笑了,“我是说,站在七皇子的角度,他因何会将你安排进来东宫?你可有想过?”
范灵乐偏着头,认真地思索。
“难不成你真以为,他李赫大发善心,想要帮你这个素未谋面的民妇申诉冤情吗?”
“那不是吗?”
他摇摇头,“因为此前,你一直视太子为杀夫仇人,又是抱着以命相搏的决心。”说到此处,喉头竟是梗住,忍不住握紧了她的手。他无法想象,当时她是抱着怎样的一种决心,去求李赫,又孤身一人混入了东宫来。
他不敢想,不敢去想,他的乐乐,怎么就傻呢?
胸中有股热切在激荡,他整个人如坠深雾,唯有攥紧她的手,寻着她,感知她,才是冲破迷障的方向。
她是一切,是神明的指示。
范灵乐瞧着他有点难过,人都晃了神,摇了摇他的手,嘴蠕了蠕,终是试探地唤出口:“阿煊……?”
听着她熟悉的呼唤,他总算找回了魂,猛然一拽,将她拉进了怀里。
范灵乐突地就坐到了他腿上,人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便被他把头埋进了脖颈间,深深吸着颈间的香气。
“乐乐,以后别犯傻了,好吗?”他声音都在抖,害怕地微颤着,大手紧紧环住她的腰,勒得她都有点难受。
“谁让你假死骗我呀?!混蛋!”她气性又上来了,用力捶打了几下他的肩。
“我错了,是我不好。”他声音闷闷从颈间传来,抬起头,下巴微仰着,望她道:“我也是迫不得已,自身都难保,又怎么能将你和心心牵扯进来?就说那李赫送你进东宫,难保不是存了借刀杀人的心思。你对’太子‘有恨,他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愿意为你引荐,就等着你和’太子‘玉石俱焚的那天。”
范灵乐听他如此分析,想起自己来东宫前藏的那把小刀,不由打了个寒颤。还真是。担心情形不利,她确实曾对太子起了杀心。
“那你坠马,陷害者又是谁?”
李煊单手拥着她,垂头默然了。
真相是万万不可能跟她说的。
“我也不能确定。”
范灵乐一听,更是悚然了。
借着明亮的烛光,她这才有心再次打量起他来,几月未见,他确实更成熟,也更沉肃了。虽说做了太子,可那威严的眉眼间,竟是比“佟暄”时,要更为凝重了。那轩昂的眉骨上,总像是压着重重大山,阴云笼罩,难以放晴。
她忽然想,自己确实不知道,也未曾过问,他这几个月究竟又都经历了什么?又是过着怎样的日子呢?
心里虽还存着气,可又忍不住再朝他使性子。
范灵乐,你怎么总是这样?没出息得很!
她气,眼眶又泛起了水波,不知是在气他,还是在气自己。
“不哭了。”他仰头,去吻她的下巴。
“你怎么早不跟我说?”她声音委屈唧唧的。
“就是怕你这样,才不想跟你说的。”他笑,眼睛狐狸般眯起,“早知道能因为这个不生我气,我就早点告诉你了。”
她脚尖一伸,踹一下他小腿肚,“呸!谁说的?我还气着呢。生气生气,很生气!”
她嘴上一连串撒着气,突地,却被一尾游鱼钻入上衣里,掠过一片抹胸。
粗糙的薄茧覆上,她陡然一个哆嗦,手下意识地就攀住他的肩。
刺绣,是一门指尖的艺术,丝线穿梭,色彩交叠,斑驳绚烂。花朵的鲜活,全然有赖于刺绣人的手艺,手指翻飞间,绣品上,花朵似乎有了呼吸,轻轻摇曳;停留其上的蝶儿展翅欲飞,水汽蒸腾,云雾缭绕,意境深远。
针落手停,洁白的底布上,大抵是一副海棠。
栩栩如生,风擦过海棠的叶瓣,又轻轻打着旋儿,栖息在花蕊之尖,引起枝头的轻微震颤。
灼热的唇吻上她的脖颈,颈间的经脉在嘴中跳动,他重重地吮吸。
范灵乐实在难耐,哭腔从紧咬的牙关间溢出,却叫人听来似娇似怯,仿佛在求着他,还觉不够。
软绵的手摸上他的后勃颈,一下一下,轻柔地抚弄。李煊震颤了一瞬。像过去无数次那样,每次她舒服到了时,就爱用手去抚他脖子后短短的发茬。
“还气吗?”他抬头,眼尾沾湿,泛着红,像个勾人心魄的山妖,浑身染着欲。
不,他就是欲望本身。
范灵乐整个人像被悬空了,她需要他的手、他的唇、他的肌肤、他的热度,来把自己解救于凌空之中。
头埋进他颈窝处,她哼唧道:“还气……”说着,环着他的脖子的手又紧了紧。
李煊笑了,将人打横抱起,阔步往床边走去。
腰间的伤又生起了疼,他咬牙将人放到了床上。
范灵乐滚进柔软的大床里,扯过锦被,拉到下巴处,只留一双大眼睛水润地看着他。
该死的!就叫她看了这么一眼,李煊感觉自己全身如火烧般,燥热喷薄欲出。
见他刚刚似乎腰受了疼,她不由开口问道:“你……腰没事吧?”
李煊哧地笑出来了,“放心,我这腰好了后不耽误功夫,定不叫娘子受委屈。”
范灵乐被他说红了脸,“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现在……赶紧睡了,还要养伤呢……”她眼珠子一转,又加了个蹩脚的理由,“明儿你还要上朝呢。”
说完眼睛一闭,一副准备乖巧入睡的模样。
“唰”!被子掀开,身上忽然一凉,猛然睁眼,只见他衣袍一撩,跨坐在她脚边,双手开始动作起来。
“你做什么?”范灵乐愠怒。
自己顾及他腰伤未愈,他却偏要来拨弄。
凉风灌入,他眼皮一垂,随后又一抬,湿漉漉地看着她,“可以了……”
范灵乐:“[○`Д○]!”
这人故意的吧他!
她气得秀眉蹙起,脚一抬,就要去踹他肩窝。却被李煊眼疾手快,控住她纤纤的脚踝,低头吻上那凸起的莹润的腕骨,顺手将她小腿轻轻一放,搭在了自己肩膀处。
膝盖骨勾着他的肩,小腿无力地垂下,左半边的身子凌空架起,赤裸裸暴露在一双眼睛之下。
“你……做什么……”她偏过头去,声如蚊呐,脸红得像烫熟的虾子。
虽已是夫妻,可如此彻底地袒露在他的眼神下,她还是顿觉羞赧。
腿挣扎着要从他的肩膀处下去,却被李煊牢牢定住,一只手捞起她另一条放在床上的腿,也架上了肩膀。
下半身整个悬空,连腰背都没有了倚靠。
她抬起小臂,捂住眼睛,几乎快哭出来了,“你做什么……放开我……”
身子轻轻扭动,可双脚被他固定住,怎么也挣脱不开。挣扎得太微弱,连她自己都觉出鸡肋,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是想还是不想。
“乐乐,看着我。”他的气息喷出。
“不要……”她抖动着,羞耻地期待,令她难言,遂只能用呜咽宣泄。
手臂隔绝了光线,烛火透过缝隙处,微弱地打在眼皮上。黑暗,将感官无限放大。
她明明什么也看不见,可就是觉得他那贪婪的目光,把自己舔舐过了一遍,一遍又一遍。
是,云团堆积的夏夜。
潮热,濡湿,黏腻。
滚烫的唇落下。
“唔……”齿关没咬住,她不禁娇/呼出声。
第71章 瓣底清泉
灼热的唇瓣缓缓滑动,摩挲过她柔嫩弹软的肌肤,一点一点,靠近水源。
渴,身体焦枯,像在龟裂的土地上被烈日暴晒数月,皮肤焦干,唇舌枯燥,快要干涸而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