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香山——李暮夕【完结+番外】
时间:2024-12-09 14:44:33

  许栀皱皱鼻子,很嫌弃:“就你那个小破公司啊?”
  他都气笑了:“你这女人!”
  两人说说笑笑在扶梯上差点打闹起来,好在段宏让着她,下扶梯时还扶了她一下,叮嘱她小心脚下。
  “谢谢啊。”许栀笑了笑。
  他点了点左边的脸。
  许栀怔了一下,红着脸踮起脚尖轻轻地啵了他一下。
  他还得寸进尺,别过脸,把另一边没被她亲过的递过去:“成双成对呗。”
  “滚!”许栀捶了他一下。
  “许小姐。”不远处有人喊她。
  许栀愣怔回头,看到了沈谦含笑的俊脸。
  身边是费南舟,他本来在发消息,听到沈谦的招呼才抬起头,目光掠过她时,在她身旁的段宏身上略停留了两秒。
  其实这一眼挺寡淡,淡漠有礼,不含什么特殊含义。
  分明没什么的,她脸有些烧,不确定刚刚跟段宏秀恩爱的模样有没有被他看到。
  他这样的年长者应该很不喜欢在公众场合秀恩爱的“癫公癫婆”小情侣吧?
  “好巧。”沈谦笑着跟她打招呼,手掌微抬,朝向她身边的段宏,询问的口吻,“这位是……”
  “我男朋友。”许栀不好意思地说。
  “这是段宏,这位是费南舟费先生。”她简单给双方介绍。
  “您好。”段宏很有礼貌地伸手,似乎是认识费南舟。
  费南舟抬手和他握了一下,不过只让对方握了下指尖便收回了。
  礼节到位,却又给人一种不愿深交的感觉。
  双方不同路,在路口分别。
  走出几步段宏故作正经的表情才没绷住,带一点儿惊讶地跟她说:“费南舟啊!今天居然见到本人了。”
  许栀有点嫌弃,傲娇地说:“你别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一样行不行?他很有名吗?”
  “当然。将门虎子啊,祖上可是元勋!”12年他刚和他叔来北京那会儿他叔就告诫过他,这北京城里卧虎藏龙,遍地显贵,很多人都不能惹,这位就是最不能惹的那几个之一。
  他越是如此惊叹的口吻,隐隐的向往挟势之色,许栀越不太喜欢:“不就那样吗,你能别这么狗腿吗?”
  段宏当她是小女孩耍小性子,插着兜笑道:“是没什么了不起的,就是比咱少奋斗几十个三十年而已。而且,像他这样的大企业家,怎么可能只靠家里的关系?他才几岁?这种人手腕都很高明,没那么简单。”
  另一边,沈谦抬手按电梯门,笑道:“现在的小年轻啊,换男朋友比坐火箭还快。这个小姑娘我之前在陈老的实验室那边见过,可受欢迎了,好像上次的男朋友还不是这个。”
  “你的话太多了。”费南舟道。
  知道他不喜谈论别人私事,沈谦自知失言,忙跟他道歉。
  电梯到了,两人一前一后跨进电梯房。
  -
  新的一个礼拜,寒流北上,北京的气温急转直下。
  许栀将衣柜里的衣服都换上了冬装。由于出租屋里空间狭小,整理好的衣物只能用压缩袋压缩起来堆积在床底。
  下午她回了一趟学校拿东西,谁知却发现自己放在宿舍的东西全都没有了,柜子上的锁也被撬开了。
  “乡下妹就是乡下妹,这也太寒酸了。”谷雅笑着将一罐未开封的洗面奶揭开,当着她的面慢悠悠挤在桌子上,还画了个爱心。
  旁边几个跟班嘻嘻哈哈,说:“人家能买得起三十块钱的洗面奶就不错了啦——”
  “哈哈哈——”
  “谷雅,我到底哪儿得罪你了,要处处跟我过不去?!”许栀双眼通红,气得浑身发抖。
  谷雅耸耸肩,将挤得差不多的洗面奶扔到桌上,又打开她的柜子往里张望,掏出了一个盒子,“咦”了一声:“哇,这个是Z家的啊。”
  “假的吧,她买得起这个?”
  “不是假的,看这个编号,Z家的限量款都有编号的,就是有些年头了。”
  几人七嘴八舌,根本无视许栀越来越苍白的脸色。
  那是8岁那年费南舟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那一刻,她心里有根弦好像崩断了,疯了一般冲过去将项链抢了过来。
  谷雅猝不及防被撞到柜子上,脑袋上起了个包,她气得哇哇乱叫,冲上来就打她。
  许栀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跟她缠斗到一起。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看她这股不要命的架势,几个跟班竟然一时不敢上前,任由两人打得昏天黑地。
  后来宿管和校领导都来了,要给两人都通报批评。
  “是她先挑事的!她霸凌我很久了!”压抑了太久,许栀的眼泪像是泄了闸的洪水一样奔涌而出。她浑身颤抖,再也无法忍耐,把之前的事竹筒倒豆子似的吐了出来。
  她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给自己做主,但是她真的忍不了了,左右也是处分,破罐子破摔,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想着拉谷雅一起下水。
  好在负责这件事的校领导是个称职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把她们两个人单独叫进内室询问。
  谷雅心里害怕极了,到底是个学生,听说要告诉家里人还要通报批评,连忙大声喊起来:“不关我的事啊,是费南希指使我的!”
  费南希?
  许栀怔了下,这个名字……
  校领导皱了下眉,表情也凝重起来,抬头和身边一主任交换了一下眼神。
  就见那主任犹豫了会儿,拨出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那边被人接起:“……费先生在开会……什么?好的,请稍等一下。”
  电话那头是一阵略微急促的脚步声,门关上,约莫过了大概五分钟,电话再次被人接听。这一次,是一把磁沉清冷的嗓音:“喂——”
  “请问是费先生吗?”主任非常客气。
  “我是。”
  “是这样的。”主任和校领导又交换了一次眼神,斟酌道,“今天学校里发生了一起斗殴事件,牵涉到您的妹妹,肇事者之一说是您的妹妹指使她……”
  那边颇有耐心地听完,沉吟了一下,才复又开口:“好,我回头会问南希,一定会给贵校一个满意的答复。”
  “不急不急,实在是叨扰了,您忙,您忙。”等对面挂了,主任才把电话挂断,舒一口气。
  主任和校领导对视一眼,这一次,口气似乎转圜了一点。
  后来主任将许栀单独留下,似乎是想了想措辞,语气非常和蔼,但大体意思是希望她能够退一步,这事儿就不记处分了,当然肇事者也会给予她一定的赔偿,学校也会出一些,不然闹大了对大家都不好,对学校的名声也不好。
  许栀心里冰凉一片。
  连结果都没出,牵涉到费家,两人态度已急转直下。
  许是那天心情实在不好,许是多方面因素堆积,她执拗地表了态,不愿意和解,还要费南希记过并向她道歉。
  -
  香山别墅。
  费南希膝盖并拢,惴惴不安地坐在沙发里,好几次稍有风吹草动就看向大门口。
  终于,快到5点的时候,门开了,一身笔挺西装的费南舟进了门。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沈谦跟在他身侧。
  “哥。”费南希下意识站了起来,握了握掌心,几乎不敢去看他的脸色。
  费南舟走过来,松了下领带,对一旁的家政阿姨说:“张姨,去泡两杯茶。”
  阿姨忙应一声下去了。
  见他把人支走,沈谦会意,也悄悄退了出去,客厅里便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坐。”费南舟点了点茶几旁的沙发,略提了下裤腿,在旁边的单人沙发里坐下。
  费南希这才万分忐忑地坐下。
  他不开口,她心里愈加紧张,好似头顶悬了一把刀:“……哥,我……”
  费南舟抬手打断她:“我已经知道了。你现在就去跟那个女生道歉、赔偿,让对方消气,处分的事情我会让人处理掉。”
  费南希尖叫一声,竟连对他的畏惧都淡了些,不管不顾道:“我才不要道歉!凭什么要我道歉……”目光触及他冰冷寒彻的目光,激灵灵打了个寒噤,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费南舟表情严肃,沉声呵斥:“如果事情闹大,父亲的名声兴许都会受到影响。你以为家大业大就容你这样作践糟蹋?我和你爸殚精竭虑,九死一生才有现在的名声地位,决不允许败在这种小事上。你平时做什么我不管,屁股没擦干净就是你的问题,没两把刷子还整天在外面惹是生非,跟杭家泽真是一个德行!你以为我很闲吗,天天帮你们处理这种鸡毛蒜皮的破事儿?”
  费南希身体颤抖,垂下头不敢再吭声。
  “我会让沈谦盯着你去,自己捅的篓子自己处理好。再出什么差错,别怪我翻脸无情。”他都要离开了,忽的又顿住脚步,皱眉道,“同学之间能有什么矛盾?你何必干这种事情?”
  费南希颤了颤,嘴唇嗫嚅,怎么也说不出那个理由。
  她只是想让那个女生离开北京,她怕她抢走自己的一切。
  可这种理由怎么可以告诉费南舟?
  她知道,妈妈最近病了,日日都想着那个女生,哥哥也在找她。
  “她……她勾引家泽。”她随便扯了个理由,心怦怦直跳。
  费南舟眉头微锁,似乎是没想到是这种幼稚理由。
  好在他晚上还有饭局,没时间继续跟她耗着,语气缓和了些,叮嘱了她两句才和沈谦一道出了门。
  -
  许栀不肯松口,一定要对方背处分的事儿愁死系主任了。
  思来想去,这日他只好又提心吊胆地打了个电话到费南舟的办公室。
  对面沉吟了会儿,仍是那个沉稳悦耳的男声:“好的,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让人跟进处理的,麻烦钱主任了,家里的小孩子不懂事,实在是过意不去。”
  “哪里哪里,您言重了……”
  许栀是这个礼拜六接到的电话。
  起初,她还以为是骚扰电话,没有接起,后来这个电话又响起来。
  她迟疑了一下,终是试探着接起:“喂——”
  “你好。”是非常好听的男声,低沉磁性,徐徐有礼,应该是位成熟男士,声音好像还有点耳熟。
  许栀脑子里怔怔回转,一根筋还没顺他已经接着开口:“许小姐,我是费南希的哥哥。这个礼拜六,你有时间吗?我们见面聊聊。”
  许栀脑子里嗡嗡作响,口舌发干,那一刻真的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想。
  他要找她说什么?替她妹妹道歉吗?
  还是替自己的妹妹擦屁股,给她这个外人一个警告,让她息事宁人?
  许栀心情复杂,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应了下来。
  “好,这个礼拜六,我让司机来接你。”他又重复了一遍时间和地点,以及她等司机的地方,这才将电话挂了。
  许栀握着有些滚烫的手机,心里五味杂陈。
第4章
  很快就到了约定的时间。
  礼拜六,下午三点。
  那天他约她在海淀那边喝咖啡,是家花园餐厅,环境非常清幽,阳光透过葳蕤的枝叶隐约落在木桌上,筛下片片明晃晃的光斑,让人心情愉悦。
  瓷杯里的摩卡散发着咖啡特有的清香,还有巧克力的焦香味。
  许栀用小勺子轻轻搅拌了会儿,抿一口,眼睛微亮。
  这家店的位置在街角的弧形区,是黄金地段,在附近很有名,据说是一个美籍华人开的。她之前来过一次,是会员制,不接待外客,根本订不到位置,基本都是爆满。
  可今日店内空空如也,除了他们之外没有一个客人。
  她狐疑的目光落到对面人身上。
  不得不说,这人做事很厉害,挑的这个时间也恰到好处。早上起来人未免困乏,且是大多数人的工作时间,精神容易紧张,下午两三点正是一日中最惬意疏懒的时候,无形间降低了两人之间那种对峙的气氛。
  他今日穿得也很休闲,浅棕色的大衣里是一件毛衣,脖颈处系着白围巾,整个人有种上世纪复古绅士的调调,看上去儒雅又随和,不似工作时那么凌厉迫人。
  他面前只搁着一杯清咖,不用喝都能猜到是那种烟灰水一样寡淡的滋味。
  她皱了下秀气的鼻子,在心里腹诽。
  费南舟将她这一切小动作尽收眼底,无声地笑了笑,将装满点心的小盘子推到她面前:“这家店的司康不错,许小姐尝尝。”
  许栀当然知道他找自己肯定不会是约咖啡这么简单,可这人一贯的沉稳,神色言谈间波澜不惊,窥不出深浅。
  她反而坐下没几分钟就有些沉不住气了。
  见她老半晌不动,费南舟笑了笑:“不喜欢司康吗?”他招来侍者,让把这里所有的点心都上了一份。
  “不用了,这个就好。”许栀拿起一块塞进嘴里。
  虽然这东西不大,但这么整个塞进去也未免有些困难,她的脸憋得有点红。
  费南舟失笑,给她倒了杯水:“慢点儿。”
  许栀没接,只是默默把点心咽了下去。
  可嘴巴里还是无滋无味的。
  其实她也说不上来自己在委屈什么,这样未免太过矫情。
  只怪他小时候对自己太好,现在落差太大。
  他小时候很宠她,磕到碰到半点儿都不行,他自己可以教训她,但别人要是碰她一根手指头,那就完犊子了。扯过她辫子的同桌小男孩第二天就转班了,也有往她抽屉里扔毛毛虫吓唬她的,后来全校通报大喇叭哭唧唧地跟她道歉……太多了,记不清了。
  费南舟是个很冷漠的人,但他对在乎的人如星辰般炙热。
  不过,她现在的身份不是他的“身边人”,而是在线的另一端,自然不能奢求他对她有多好。
  但这也不代表她能接受他的忽视、轻贱。
  明明这件事她没有做错什么。
  许栀后来到底是耐不住性子,率先开口:“费先生找我要聊什么?”
  费南舟笑了下,从容不迫地端起杯子浅抿一口:“确实有件小事想要拜托许小姐。”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许栀不是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
  而且,其实不用问都知道他找自己是为了什么事。
  “舍妹年纪小,不懂事,之前的事情我这个做哥哥的也有管教不力的责任,我在这里向许小姐郑重道歉,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许栀抿着唇。
  费南舟看她一眼,继续:“赔偿、道歉,这些都是应该的,许小姐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尽管开口。”
  这话听来讽刺得很,可这人就是有办法把这种冠冕堂皇的话说得这么好听。
  她要是不愿意和解呢,他就要敲打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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