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自顾掀了帘子出去。
薛南玉着实烦透了这人的随心所欲,马车还在前进,他出去干甚。
结果她还没掀了帘子,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她听见青林一声高喊,“主子”,也不管站没站稳,一把掀开帘子。
姜无厌人已稳当当地站在下面,见她望过来,撇过头去,“带她回去,跟苏管家说,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可再放她出庄,违者重罚。”
青林点头应下,然后扭头看她,“薛娘子,请吧。”
薛南玉虽有些气,视线却尤盯着姜无厌身上。
青林无奈,只好催促着马车继续前行。
薛南玉要阻他,青林却回头一笑,“放心吧,我姐跟着呢。”
听他如此一说,薛南玉这才放心下来。
她用力的甩开帘子,钻了进去。
回去就回去,她若真想走,谁都拦不住。
在马车里置气了片刻,心情才重新平复了下来。
想了想,后天她还是要跟着子衿一起去的,甭管子衿的初衷是不是为了帮助她,让子衿面对康勤勤,她始终有些不放心。
那日康勤勤出现在柳玉私宅,很是蹊跷,她总感觉,她就是为了子衿而去。
还有那日小风的行为,也是让人放心不下。
看来她还是要再提醒提醒子衿,善良是好,但也莫要太轻信于人,还是要多留个心眼的。
感觉马车停下了,她掀帘一看,果真到了庄子门口。
她下了车就往里头走,被青林喊住。
“薛娘子,我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薛南玉回头看他,“说吧。”
反正当说不当说,他怕都是要说的。
改变不了什么。
青林闻此一笑,跟她说道,“其实主子虽有些小性子,但也是很容易哄的。”
今日他听了一路,平日里傲娇聪慧的主子,今日在车里与她吵得就跟个小孩子似的,完全不得章法。
他当时就清楚了,他的姐姐没有机会了,或许说,从没有过机会。
主子喜欢一个人,喜欢的很是明目张胆,就跟自己最喜欢的玩具似的,连别人碰一下都不行。
他的姐姐一直桎梏在身份面前,只以为是天差地别的身份,让他们无法在一起,可殊不知,主子在乎的从来不是身份,而是那个人是不是他想要的。
“你也莫要再继续跟主子置气了。”他继续劝道,“其实那日你跟着谁去,本没什么冲突,都在一个席面上,你二者兼顾就是了。”
听他这么一说,薛南玉顿时茅塞顿开。
是啊,她怎么没想到。
反正都是去康府,到了那地儿再说呗。
大不了到时忽悠姜无厌多带两个人去。
想到这儿,她郁结立消,当场给青林行了个大礼。
“多谢青护卫。”
“不过,还有件事怕是要麻烦你一下。”
青林问清楚是何事,当下拍tຊ了胸脯保证,一定送到。
事不宜迟,趁着姜无厌还没回来,薛南玉火速进去写了一封信,再三叮嘱青林一定要亲自转交到子衿手上。
她不能去南风馆与他汇合,但让他放千万个心,到了康府,她一定会护他安全的。
一定一定。
第17章
姜无厌这人,也不知是说他执拗,还是就是故意的,反正她嘴皮子说的都冒火了,他也没答应多带个人去。
最后还是她一人又当马夫,又当护卫的将马车赶往康府。
她不管,反正到时她肯定多顾着子衿一些,走,到时候也得等着一起走。
他个馆主,肯定要顾着点手下人的安危才是。
不过,理想总是很丰满的,经过一片人烟稀少的地方时,她感觉到一些杀气袭来。
她拉紧缰绳,将马车停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姜无厌掀了帘子伸去头来。
薛南玉听着四面的动静,微微侧头,“有些不对劲。”
“你先进去,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不要出来。”
姜无厌脸色一变,头一次没反驳她,只关照了一句,“你小心些。”便乖乖的回去坐好。
“出来吧,莫要再藏着了!”薛南玉往虚空之处喊了一声。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呼啸而来的风声。
“不出来的话,我就走了!”薛南玉又喊道。
话音刚落,前面便有两个黑衣人飞身而来,风声中夹裹着剑鸣,直指薛南玉的面门。
薛南玉两眼不眨,直至那剑尖只离她分寸之余,才左右两指一夹,往两边推开的同时,跳跃而起,左右脚各踢一人。
待翻了身重新坐下,那两人已经仰面摔地,划出去很远。
又是三人出现在视线之中,中间那人未扎黑巾,露出一张光洁秀气的脸孔。
薛南玉只觉得很眼熟,还未分辨出来,那人已开了口。
“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龟娘子,讨生活罢了,我不会动你的,只要你乖乖将姜无厌交出来即可。”
她这么一吱声,薛南玉几乎立刻就想起来她是谁了。
南风馆里,她不止一次见过她。
她是书公子的恩客。
“你是为了书公子来的?”
虽然她对书公子的境遇深表同情,但这人,找错复仇对象了。
“你要是为了复仇而来,找错人了。”
“那天最后羞辱他的人,才是真正的凶手。”
她那日有检查晏书身上的痕迹,棍棒之痕,应该是馆子里的打手留下的。
她后来也有再问过阿肆,她们离开的时候,人还是活着的,鸨公只是令人将他打了个半残,扔在那儿自生自灭。
所以后来他那满身的凌辱之伤,应该是真正的凶手所为。
“谁要为那蠢货报仇了。”
与薛南玉所想的天差地别,提到晏书,那人便是咬牙切齿的愤恨,“要不是那个蠢货非要拉着我跑,我怎么会暴露的这么快,这一个多月来我就跟个丧家之犬似的,到处躲藏。”
“你也不要再妄想拖延时间了,我的人早探明了,今天就你和他两个人,你既不想活命,我成全你便是。”
她微微一抬手,“上。”
四个黑衣人便成了合围之势,齐齐冲她杀来。
“别出来。”薛南玉又叮嘱了姜无厌一遍,然后便是一个起跳,足尖略过马背,直面四把剑过去。
四人甚至都没看清她是如何出手的,只听“叮当”一声,皆是虎口一震,剑险些都脱了手。
四人拼命往后撤,直撤到安全范围,这才看清薛南玉手中乃是一把薄如蝉翼的软剑,此时犹在左右弹晃。
“你到底是何人?”其中一黑衣人开口,声音粗哑。
“甭管她是何人,继续啊,杀了她。”后头那女人犹如狗吠。
薛南玉站在马前,冷冷地看着她们,“你们不是我的对手,若想活命,即刻离去吧。”
那四人尤在犹豫,偏后面那死女人继续叫唤道,“你们别忘了主子的吩咐,若姜无厌不死,我们都得死。”
四人听她如此一言,便又举起了剑,向她发起了攻势。
薛南玉不想杀人,但此时也知,不见了血,怕是走不了了。
当下也不浪费时间,出手即是杀招。
不过几招来回,那四人便纷纷倒地,哀嚎一片。
“你们,你们起来啊。”那女人总算有些慌了。
薛南玉不过是往前了两步,那女人便颤着腿道,“你,你别过来。”
薛南玉摇头冷笑,实在是个废物。
书公子看上了这样的小人,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她转身欲回车上,看到姜无厌掀了帘,正一脸狐疑的看着她。
“你到底是谁?”
他问出了心中一直残存的疑惑。
薛南玉刚想解释,却听到身后有破风之声传来。
她连忙一个转身,挥剑欲挡,叮当几声之后,又有袖箭袭来。
那人连射了几次,薛南玉左右阻拦,终是有所遗漏,她也顾不得多想,便是伸手去抓。
虽抓住了,箭尖却在她的手心留下了一道划痕。
薛南玉扔了手中袖箭,冷眼看向那人,“你没有箭了。”
她算过了,总共四发,每次三箭,已是袖箭的极限。
不想那人却哈哈大笑道,“你先看看你的手再跟我说。”
薛南玉抬起手,那袖箭划过的地方已经微微泛黑。
那人笑道,“早跟你说过去了,让你留条小命,现在晚了。”
“这毒最多盏茶的时间,便能流遍你的全身筋脉,你呀,就等着死吧。”
“等你死了,我再杀姜无厌也不迟。”
薛南玉看了看手中那条黑线,再看向那人,无所谓的笑了笑,“盏茶的时间,杀你足够了。”
她握紧手中剑,正要动手,那只中了毒的手臂却被人拉住。
“你不要命了。”姜无厌神情慌张,“快跟我回去。”
薛南玉还没说什么,那人已经聒噪起来,“想走,没那么容易。”
姜无厌朝她看去,眼神泛冷,“我想走便走,岂要得到你的允许。”
“本来还想留你一条小命,回去见见林潇的,你既然想死,我成全你便是。”
“还不出来干嘛,等着给我收尸吗?”
他这话刚落,四周便又围上来十几个人。
领头的便是白瑾、青林姐弟,还有庄子里的奴仆,以及,南风馆的打手。
薛南玉刚要皱起眉头,姜无厌已是一把将她拉离战场。
“白瑾留下处理,青林驾车,我们快回庄子。”
青林得了他的吩咐,立马飞奔过来。
薛南玉还想说什么,被他凶狠一瞥,“闭嘴,你先不要说话。”
“苏管家能解了你的毒。”
薛南玉被他拉扯着上了车,脑袋已经开始有些拧巴了。
其实就算他不吼她,她约莫也是说不出话的了。
此毒当真是十分霸道,先是她的舌头发麻,然后蔓延至全身。
她好不容易忍至了马车内,喉头突然一甜,“噗”的一声,就是一口老血喷出,再然后,软倒了下去。
耳边最后只剩姜无厌惊恐的声音,“薛南玉,薛南玉...”
······
薛南玉再睁开眼的时候,第一眼映入眼帘的是就是淡蓝色的星空,有些眼熟。
反应了半天,才想起来,这是姜无厌的纱帐,她低头一看,身上盖得是姜无厌的被子,然后,睡的是姜无厌的床。
她心下第一反应就是,完犊子了,这下怕是又要多给他打几个月的工了。
她动了动手脚,依旧有些无力,不过她还是强忍着翻下了床,去寻找她放被褥的箱子。
不管,只要她重新睡回她的被窝,就可以当这一切不存在。
然她终究是高看了自己,也不过才走了几步,就虚脱无力的摔倒下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摔得动静太响了,她还没调整出一个好看的姿势出来,门已“哗啦”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薛南玉,你...你怎么样了?”
好吧,来的人是姜无厌。
薛南玉叹息一声,放弃了最后的挣扎。
姜无厌蹲下看她,见她视线躲避,却不像再有性命之忧的模样,这才松了口气,紧接着就是怒上心头。
“你不要命了是吧,你知道你这命是苏管家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救回来的吗?”
“苏管家说也就是你内力深厚,才捡回来一条命,换别人早死了。”
他这话说完,却发现薛南玉一脸惊恐的朝他看来,“内力?”
她手腕使了使劲儿,却发现丹田毫无反应。
“我的武功废了?”
姜无厌还以为她要说啥,却原是担心这个。
左右是因为他才伤的,他笑了笑,宽宥她,“不至于。”
“苏管家说你余毒未清,在这之前,不能再动用内力,所以暂时给封住了。”
“封住了?”薛南玉挣扎着要坐起,姜无厌帮了她一把。
待坐正了身子,薛南玉一把抓住他,“快叫苏管家给我解开。”
学武之人被封住了内力算怎么回事,总觉得像把命脉交到了别人手上。
“清了毒自会给你解开的。”姜无厌有些不高兴,“你担心什么,在这庄子里,难道还有人会对你不利不成tຊ?”
“不是。”薛南玉有些焦急,“你让人给我解开,我保证不会动用内力就是了。”
姜无厌就是不应。
他避开话题道,“我扶你上床。”
薛南玉挣扎道,“我要睡我的被褥。”
姜无厌有些生气,“我都没嫌弃你,你嫌弃我什么?”
薛南玉拉着脸,“我没嫌弃你。”
“但我不想再负债累累了。”
姜无厌被她如此一噎,也拉了脸,“谁要你钱了!”
“我姜无厌虽是个商人,但也知道恩重泰山,你此次救我性命,我会回报你的。”
薛南玉一脸怀疑的看向他,“当真?”
“那你要回报什么?”
薛南玉实在有些不敢相信他。
姜无厌瞥向她,“除了银钱,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薛南玉不理解,“为什么就不能是银钱?”
她就想要银子,然后赶快离开这里。
“没有什么为什么。”姜无厌脸色难看,“反正你想好了要什么就告诉我。”
他起身喊了人进来,“将她给扶到床上去。”
两个粗壮的娘子一左一右的将她架起,没费什么劲儿就给送回了床上。
既然不要银钱,薛南玉也就安心的躺了下去。
姜无厌没走,就站在一边儿看她。
反正眼神挺怪异的。
薛南玉想了想,还是问出憋闷在心中的那个问题。
“那个林潇,就是你口中那个嫡父吗?”
第18章
在她都认为他口中那个嫡父纯属杜撰的时候,人出现了,并且名字她还很熟悉。
初次见苏管家的时候,她就被她一口利索的京腔给震住了。
后来又觉得这人虽然整天笑呵呵的,但其实挺深不可测的,将偌大的庄子管理的井井有条,所有的奴仆行动之间皆有章法。
一看就是在大宅院里浸润了很久的。
再然后,这次自己中毒,虽说是药毒同源,但两者之间都能平衡的这么厉害的,不多见。
这不免让她想起来一人,韩相曾经的门客,苏大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