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着急,那还希望戚tຊ宫侍能快问快答。”
“第一个问题,最近凤宫中可有惩处什么奴才,不管大惩还是小惩,都一一说来。”
戚宫侍笑道,“王爷怕不是听信了什么偏言吧,这宫中谁不知道我家主子是个温和谦逊的主儿,平日里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就是看谁犯了错,也是稍稍惩罚了事。”
“王爷莫不是怀疑,哪个奴才心中有怨,才如此报复主子的吧。”
“你怎么说话的?”海一怒道,“我家王爷是来替凤后脱罪的。”
“你若是想凤后继续背负谋害皇嗣的罪名,大可一个字不说。”
经海一如此吼骂,戚宫侍脸色一暗,良久,努努嘴道,“没有。”
“真没有?”海一接过审他的活儿,“你莫要藏了私,最后反害了你的主子。”
被一个后生如此顶着,一向横着走的戚宫侍也有些受不住。
“真没有。”他撇开脸,“殿下若不信,可以去问旁的人。”
“凤后喜静,一向不喜欢身边人多,平日里近身服侍的也都是信的过的,断不可能有人会害凤后的。”
祁良玉冷笑一声。
蠢货。
海一也沉着脸,“若依你所说,没人会害凤后,那凤宫里搜出来的药,就是凤后自己放的了。”
“放肆!”戚宫侍指着海一骂,“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污蔑凤后。”
祁良玉伸脚一踢,“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若不想你的主子好了,尽可以继续胡说。”
戚宫侍被她狠狠踢了一脚,不敢再胡作非为,跪直了身子,“是老奴胡言乱语了。”
“不过奴才的确想不到会是什么人,瑶华宫中的那位,自有了身子之后,凤后连他每日的请安都免了,也封赏过两次,但都是珠宝摆件之类的,入口之食是一次也没送过,奴才真的不懂他们为何一口咬定,是吃了凤后让人送的东西,孩子才没了的。”
这句话倒说的有几分诚恳。
宫中最忌讳给孕夫送吃的,安从言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那全贵君多半也是相信他不会在吃的上面动手脚,才放心吃下。
看来这个凶手不但对凤后了如指掌,对整个后宫的关系也谙熟于心。
她有些开始怀疑自己最初的方向。
想想,还是硬着头皮问了第二个问题,“凤后殿中,除了你,凤后还信任谁?”
“都有谁能进寝殿?”
虽觉得她的怀疑荒唐,但看她一脸不虞,戚宫侍还是老实回答了。
“除了老奴,就梅、兰、竹、菊他们四个平日里陪着凤后,其他的宫人,按理说,不会进寝殿的,不过...”
他突然想起来一人,“有个平日里管洒扫的,叫小柳,他会挽很新奇的发髻,主子前些日子召过他两次,不过他每次进殿,旁边都有人陪着,从未一个人在里头待过。”
祁良玉看向海一,后者心领神会。
那叫小柳的还未招来,海二就过来了,手上拿的正是她要的东西。
祁良玉刚要再问戚宫侍,外头禀报,凤后来了。
四周都是昏暗的刑室,祁良玉只能暂时作罢,将戚宫侍一并带了出去。
安从言上来就将戚宫侍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见不像受过什么惩罚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然后转过身质问祁良玉。
“良玉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戚掌宫是看着本宫长大的,还能是他害了本宫不成。”
祁良玉笑笑,“不过是例行问话而已,凤后怎的这般着急。”
“我...”安从言一时词穷,沉了脸。
“还有。”祁良玉一脸肃冷,“本王记得早就跟你说过,你是凤后,我是臣妹,以后还请凤后慎言,莫要再辈分错乱。”
“你。”安从言气急,“你就非要与我这般说话。”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以至于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这样。”
“我知道我在你们心中比不过...”
“咳咳。”戚宫侍的提醒及时让安从言的话头止住,恢复了一些理智。
此时恰逢海一带着一个年轻的小宫侍过来。
安从言抬眼看去,“是你?”
那小宫侍浑身颤颤,“噗通”一声跪下,“凤后,救救奴才,不是奴才,奴才什么都没做啊。”
安从言又看向祁良玉。
祁良玉冷声道,“凤后若没什么事的话,还是回去吧。”
“你如今尚未脱罪,最好不要随意行走。”
“你...”安从言眉头紧皱。
见祁良玉压根没有看他的样子,气的一挥衣袖,“走就走。”
“不过本宫还是要提醒你,陛下就给了三日,希望你能在这三日内还本宫一个清白。”
见人走远了,海二这才抱怨道,“不是他求的王爷吗,倒成了王爷的不是了。”
海一在后面踢了她一脚,“你胡说什么。”
海二还想辩驳,看海一怒眼瞪她,不敢再说。
祁良玉已是走到那叫小柳的宫侍面前,“说吧,为什么这么做。”
那趴伏在地的宫侍小小的身子颤抖不停,“奴才没有,奴才怎么会害凤后。”
“呵。”祁良玉冷笑道,“这算是不打自招吗?”
“本王何时说过你害凤后,既是瑶华宫的贵君出的事,常人第一反应不应该是提贵君吗?”
这话说完,那小柳又抖的似风中的落叶。
“带进去吧。”祁良玉也不愿多费口舌,直接让海一将人拖了下去。
这几番耽误,已过了午时。
海二去膳房端了菜来,祁良玉已仰靠在廊柱之下睡着了。
她正要喊她,正好被换了班出来的海一拦住。
“嘘。”她食指拦在唇上,“让主子睡会儿吧,昨天熬了一夜,今天又耽搁了一早上。”
海二点点头,两人离得远些耳语。
“你也一夜未睡,要不吃点去休息一下,那言司宫听说也是审讯的一把好手,宫内还从未有人能在她手下抗过去的。”
海一看了看里头审讯的地方,摇了摇头,“这小宫人看着是个弱的,但怕是个难开口的。”
“我先吃口,回头再去盯着。”
两人声音渐无,祁良玉眼珠动了动,然后又没了动静。
这一觉硬是睡到夜幕降临,若不是怕她冻着了,海二还不会将她叫醒。
醒来饥肠辘辘,生啃了一个冷了的馒头,进到刑室,海一和言司宫正在休息,架子上的小柳已经似血里捞出来一般,人也有些迷糊了。
见她进来,两人忙起了身。
言司宫一脸的羞愧,“王爷,恕老奴无能。”
“这小子的嘴也太硬了。”
她犹豫着道,“会不会,真不是他做的。”
祁良玉笑笑,“将他泼醒。”
她伸手,海二心领神会,及时将一张画纸递上来。
用了盐水,小柳很快就彻底清醒过来。
只是刚刚还明亮的一双眼睛,此时已如死灰。
“奴才,没做。”依旧是牙关紧咬。
祁良玉将画纸展开,“认识他吗?”
小柳晃悠着脑袋,微掀眼皮,“不认识。”
回的太快,若不是祁良玉靠得近,很难察觉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惊恐。
祁良玉笑笑,“不认识。”
“那好。”她将纸递给言司宫,“凤后宫中的那些人还没放吧,去找几个老人认一下。”
“总会有认识的。”
第74章
其实很多事早有迹象, 只是她一味的麻痹自己,还当他是当年那个虽有些骄纵,但心眼并不坏的弟弟。
她让海一贴耳过来吩咐了两句, 海二拿着画像出去也不过盏茶的功夫就回来了。
“主子,有两个嬷嬷指认, 这画像上的就是凤宫以前的一个宫侍, 叫梅澄。”
“梅澄?”祁良玉皱了皱眉头, “也姓梅。”
“他人呢?”祁良玉问。
海二回她道, “说是月前遣散了一批年纪到了的宫侍出宫, 他就在里面。”
“不可能。”祁良玉断然否决,“他一定还在宫中。”
谋划了这么大的局,他不会放心其他人, 只可能自己亲自动手。
她起身走到小柳面前,“说,他在哪儿?”
小柳只耷拉着脑袋, 双眼阖上,对她的问话没有任何的反应。
祁良玉冷笑一声,“好, 好得很。”
“只要他还在这宫中,找出他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如今本王尚能给你机会,饶你不死, 待本王的人将他抓到, 你就再没有开口的机会了。”
“呸。”那小柳突然啐了一口血, 祁良玉一闪身险险避开。
言司宫上去就是两个巴掌, “你个小贱蹄子,不想活了是吧。”
小柳扯着已经裂口的嘴角, 轻蔑的抬眼道,“就凭你们,还想找到他,做梦。”
言司宫又是两巴掌招呼他,小柳再度晕厥过去。
言司宫探了探tຊ他的鼻息,确认还活着,这才回头跟祁良玉道,“殿下,这小子十分嘴硬,都打到这个样子了,也没开口,怕是问不出梅澄的下落了。”
“是不是这一切就是他做的,而那个梅澄已经离开皇宫了。”
“不会。”祁良玉摇头道,“你现在去内务府找钱掌宫,问她要一下梅澄和小柳两人的簿籍给我,然后让她伙同你一块去找,他一定还在这宫中,就是将这宫里翻了个遍,你也得将人给我找出来。”
言司宫点头去办。
祁良玉又吩咐海二,“拿着这画像,去一趟瑶华宫。”
海二领命离去。
祁良玉看到海一正巧回来,问她道,“都吩咐下去了?”
海一点头,不过还是带着些不解,“那些人会说吗?”
“就算说了,也不一定就会说真话。”
祁良玉笑笑,“若是你,被关了四年,本来都已经无望了,突然就有了一个机会放在你面前,你会不会心动?”
海一未回。
因为她的答案很肯定,她会心动。
祁良玉瞥了她一眼,“行了,干正事吧。”
“去将刚刚说认识梅澄的那几个宫侍喊过来,我有话问他们。”
海一领命出去,很快将人给带了回来。
祁良玉让他们畅所欲言,答的好,立马就可以走。
几人虽未受多大的折磨,但一天一夜了,精神已在崩溃边缘,听她如此承诺,七嘴八舌的,一人一点儿,很快就将小柳和梅澄的交集交待清楚。
一饭之恩,以命相抵,未免有些太儿戏了。
而且,刚刚他一眼看到梅澄画像的时候,为何直接的反应会是惊恐?
此时海二从瑶华宫那儿返身回来,瑶华宫中人并不十分肯定,但提供了一条重要的线索。
那领头的宫侍耳廓上有一颗红痣。
红痣?
果然秋蟹宴上那次,将她诓出去的就是梅澄。
不过,“领头?他还有帮手?”
海二点头,“是。”
“因为主子您一直将视线集中在凤后那儿,所以也没人去瑶华宫问,我们便忽略了这一点。”
她微皱眉头,“而且...”
“而且什么?”祁良玉最见不得她这副不干脆的模样。
海二咽了咽口水,“奴才回来时,经过苍和宫,看到内侍们从河里捞上来两具尸体,面目已被啃食的无法辨认,但从衣物来看,极有可能就是昨天跟着去瑶华宫的那两个宫侍。”
祁良玉垂眼沉思片刻,抬头道,“你去凤宫走一趟,将凶手的身份告知。”
“梅澄两次计划都以失败告终,只怕会要狗急跳墙。”
再后面一句话,她是贴着她的耳朵交待的。
海二领了命要下去。
“等等。”祁良玉将他拦住,问道,“陛下现在在哪儿?”
海二回道,“还在瑶华宫。”
祁良玉挥了挥手,“行了,你去办吧。”
看了看昏沉的天色,祁良玉问海一,“什么时辰了?”
“快亥时了!”海一回她,“还有一刻钟,宫门就要下钥了。”
“主子今天还在宫中歇息?”
祁良玉摇了摇头,“那回吧。”
“人已经揪出来了,接下来就看言司宫和钱掌宫的了,走吧,我们先去宫门那儿等海二。”
海一无异议,两人往宫外走,却在甬道上碰到薛琼。
“小姑母?”祁良玉以为自己眼花,直到她转过身来,才十分确定就是她。
“你怎么在这儿?”
“林潇交待了?”
一连两个问题,薛琼皆没回答。
祁良玉看她面色不好,疾走几步,到了她跟前,“怎么回事?”
薛琼叹息一声,老实交代,“林潇被人接走了。”
“什么?”祁良玉大惊,“接走了是什么意思?”
薛琼面色不好,“太后的懿旨,大理寺只能照办。”
“什么叫太后的懿旨,那陛下呢,陛下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