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人,就带着一个会些武功的女侍卫,有什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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贡院门口。
秋闱结束,学子从里面蜂拥而出。
宋玄安从贡院出来后并没有见到姜净春,心中不免有几分奇怪,先前她不是说好了来这处接他的吗?可是现下为什么没能见到人呢。
他不知道为什么兄长送他的狼毫笔中有那样的东西,他被搜出金箔,去监牢中待了一个下午,眼看其他的人都定了罪,可他迟迟没有动静,他本已经死心,可没想到最后竟被放了回去。
原来是顾淮声查明之后,发现那金箔上写着的东西是佛教遏语,便不做追究。
宋玄安不知道金箔这事宋玄景知不知道,或许是他故意放在那里头想着庇护他的呢?毕竟说若他想害他的话,他最后应该也不会被放出来的吧。
所以他想,那件事情应当是个意外吧,或许阿兄只是想要给他求个福气罢了。
毕竟,阿兄从小到大对他那样好,他是不可能害他的。
可即便说是个意外,宋玄安终究心智不大成熟,经历了这么一遭事情,多少还是被影响了些许心态。
他在里头浑浑噩噩过了三日,自己都要记不得那考卷上面写的是些什么东西了。
他心下不安,出来后又不见姜净春的身影,心更跳得更叫厉害,他去问了宋夫人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被她一直打马虎眼。
经历了那件事之后,宋夫人连宋玄安考得如何都没有开口去问,也不回答有关姜净春的任何问题,只想着能搪塞一日就是一日。
这件事情实在给她吓得不轻,她闭口不谈秋闱之事,也不回答宋玄安任何问题,只想先带着人先回了家。
她道:“你先莫要管别的,在里头待了三日,好不容易出来,就不能先想些轻松的事情吗,先回去洗澡净身,好好睡上一觉放松才是。”
听到她这样说,宋玄安终于没再去纠缠下去了。
两人离开了贡院门口往宋家的方向回。
*
秋日夜晚,月夜寂静,路上的树叶也已经泛黄,落在地上,脚步踩过发出簌簌声响。眼见天黑,姜净春三人进了镇上的客栈歇脚。
陈穆清给得那份游记果然好,从京城一路出来,顺着游记往南边去,沿途风光不错,虽然确实有几分疲惫,但三人心情都跟着畅快不少。
雪照是个慢热的性子,一开始也是冷冰冰不近人情,不爱同姜净春和花云说话。但是到了后来,在一起相处了三日之后,也终于多了一两句话。
天已晚,她们便打算先在这坐途径的小镇上落脚一晚上,明日再继续启程。
进了间客栈之后,她定下了相邻的三间房,在客栈里头一并将晚膳用过之后,便各自回了房歇息。
姜净春这三日累得厉害,基本沾床就睡,烧完水净完了身后便躺到了床上。
夜色越来越浓厚,到了三更之时,姜净春早已沉入了梦乡,可在这时,窗边传来一阵窸窣动静,这坐客栈只有两层,若想进来,轻而易举。一支迷香将窗纸燃出了个洞,紧接着房中就散起了一阵烟雾,床上那本就熟睡的人,昏得更叫彻底。
过了会,就有人破窗而入,动作轻巧,连带着被子一卷马上就掳走了床上的人,无声无息,姜净春就这样消失在了这间客栈中。
这一切都被客栈外的暗卫尽收眼底。
跟着姜净春的人是一男一女。
女暗卫见姜净春被掳走便马上道:“这群人果然会动手,不行,姜小姐看着有危险,要不我们还是出手吧。”
男暗卫道:“莫要急,今日书良不是才传信来说,若没出什么事,让那些人吓唬吓唬她也成吗。我们先跟着去瞧瞧他们到底是想做些什么,到时候 真出了事情再出手也来得及。”
女暗卫有些踟蹰,“不好吧,虽然说是吓唬,可这都不知道他们要将她带去哪里,万一出了事情,岂不完了。”
他们两人对危险和吓唬的理解显然不同,女暗卫认为此刻就该出手,可男暗卫却想,人还没吓着,出什么手呢?
男子道:“你瞧我们公子平日那般不近人情,那现下他说要吓唬她,定不是说着玩玩的,这回姜小姐偷偷跑出来一定是把他惹生气了的,若不叫她吃点苦头那怎么能行呢。”
两人各执己见,男子道:“你别怕,这次就听我的,若出了什么事我扛着就是了。再说,贸然暴露身份是暗卫大忌,到时候若让姜小姐知道我们一直在跟踪她,牵扯出了公子可了不得。”
女子闻此也觉有道理,当暗卫的嘛,自是能不暴露就不暴露,若被姜净春发现他们一直在跟踪,少不得要去找公子发难。又见男子愿意担责她也终是松了口,没再说要出手。
两人没再开口,跟上了那群掳走姜净春的人身后。
那动手的是三个男子,直接抬着姜净春进了一家青楼。
三人把姜净春抬到了青楼后,卖给了一老鸨便没了人影,不过那老鸨看姜净春暂且还晕着,便也没做些什么,将人随意地搁在地上便出了门。
两个暗卫一开始趴在窗外,见人走了后便跑到了屋子里头的房梁上趴着,晚间时候轮番休息,等天亮了便一起牢牢盯着里头的动静。
约莫到了翌日清晨,天色大亮之时,这老鸨才又重新来了这处。
她让人去弄醒了还昏着的姜净春。
姜净春昨日被迷香迷倒,现下整个人晕得不行。晕迷之间总觉着有人在掐她身上的肉,这番动静痛得她秀眉紧蹙。
被疼得迷迷楞楞醒了过来,见周遭环境奇怪,面前站着个花枝招展的中年妇女,她登时给吓了个清醒。
这是怎么回事?她昨个儿夜里不是还睡得好好的吗?怎么着今日醒来就到了这里,这又是什么地方?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还穿着睡觉时候的中衣,旁边散着一床被子。
她马上猜出,这是睡觉的时候叫人掳走了。
昨日在地上躺了一整夜,现下身上疼得都要更散架了一样。
意识渐渐回笼之后,她又扭头看起了周遭的环境。
房间极其艳丽,用得纱帐、桌布都是大红大紫色,俗气得不像话,满眼绫罗绸缎,快花了她的眼。
她虽然从没去过秦楼楚馆这样的地方,可观其间装潢模样,又看眼前那中年妇女如此打扮,她已经断定这地方是什么地方。
姜净春认识到了这点,一张脸渐渐绷了起来。
怎么回事,谁给她掳这里来的?
看到姜净春眼中染上了几分惶惶之色,那老鸨笑得更厉害了些,她用手捏着姜净春的脸看了看,道:“果真是个美人胚子,害怕起来了也这样好看,也不枉我花百两银子买了你回来。”
姜净春见她奸笑心中厌恶惧怕更甚,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掳走,分明昨日还好好的睡觉,怎么一醒来就到了这样的地方?
她试图同她讲道理,“你这是买卖人口,你这事若被衙门知道了,你会完蛋的......”
老鸨捏着她的脸用了几分力,她显然不将她的话放在眼中,甚至还猖狂地大笑两声,“报官?你去报哪门子的官啊?你落在我的手里竟还想报官。”
这人,生得这般嫩,没想到想法也这般幼稚。
见这招行不通,姜净春又换了个说法,“你给了那些人多少银钱来买的我,我给你双倍!你只要放了我,我马上给你送来。”
“五百两。”
姜净春马上道:“我有!我给你钱,你放了我吧!”
老鸨只当她在吹嘘,什么身份啊,一千两说拿就拿,怕不是为了逃出这里来哄她。相比之下她那虚无缥缈的一千两,她还是更看重这个人。
“小美人,你可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你留下,我到时候再给你卖个好价钱,你说说我何愁赚不回这一千两?”姜净春穿着洁白中衣,甚至能见到里面肚兜颜色,老鸨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个彻底,啧啧道:“瞧瞧这身段,是个极出挑的,只是这脚......”
她顿了顿,眉心微蹙,“怎么着,你家里人竟没叫你裹脚,哎......也罢也罢,大些就大些了吧。”
看老鸨这样子是铁了心不会放过她了,姜净春又搬出自己家里人,“你可知道我祖母是谁?我祖母可是一品诰命夫人!你伤害我,她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老鸨听了发笑,“呦呦呦你这小丫头也真是奇怪,旁的人都说自己爹多厉害,娘多厉害,你说你家老太太?不好意思啊,现下就算你爹是天王老子,你祖母是菩萨观音那也没用,来了我这香楼,你想出去?你想也别想。”
她还只当这小丫头片子在说糊涂话,哪些大户人家会不让家中子女裹脚?她果真是张口就来。况且别人撑腰都是拿自家爹爹娘亲出来,她这算什么?隔辈亲?
她管她隔辈亲还是什么亲,来了这里就断没有出去的道理。想要出去,好啊,那也只能栓在男人的裤腰带上出。
姜净春听到这话气狠了,终究是从来没碰到过这么霸道不讲道理的事情,一时间脑子也乱得不像话。
除了瞪她也没了什么办法。
她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算起来花云和雪照现下应当也醒了,再拖拖,她们一定能来救她的。
老鸨看她这幅仍旧不泄气的模样,便起了身,她扭头让人给她的手脚捆了个严实。
她抚了抚额间的鬓发,淡淡道:“那你便在这里好好想想吧,我有的是力气和手段叫你服气。我是看你生得着实貌美,给你个想明白的机会。我晚些时候还会来,到时候也希望你别让我上手段了。”
说罢老鸨就离开了这里,只留下了手脚被捆得严严实实的姜净春在原地。
见老鸨走,悬在房顶上的两个暗卫也暂且没有动作。昨夜他们已经飞鸽传书,将此地位置传给了书良,算起来他们今晨应当就会出门,午时必能到这。
想到这里,他们便没再动作,打算等着顾淮声到。
事已至此,再暴露了身份也不大好。
那头花云和雪照一醒来发现姜净春从房间中消失,吓得赶紧报官,奈何县上办事的人不大作为,见她们两个女子来报案说是自家小姐丢了,压根搭理都不想搭理。后来雪照就差直接拔剑,那群人被她这幅凶狠架势吓到,勉强才应承下了这事。
可是约莫到了正午,那群人还不曾出门找人,不紧不慢去用了午膳便没再管她们二人。
雪照被他们气到,却也无可奈何。强龙不压地头蛇,现在他们不在京城,要闹也没用,真等闹起来,反倒耽误找人。
既然衙门行不通,雪照直接和花云自己去找人。
青楼中。
姜净春在房中被绑了整整一个上午,身上又酸又痛,他们那伙人也不知道是绑的什么绳子,她越挣扎反倒勒得越紧,到了后来手被勒得不行,终没再动。
姜净春虽然还怕着,但也没那么慌,现下不过才过去一个上午,花云和雪照应当已经发现自己不见了,现下或许已经出来寻她了。
只是她们也不知道她被卖到了青楼里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她。
她现在才开始回想自己究竟是得罪了谁,一路下来也不觉有碰到什么古怪的人,究竟是谁趁着她睡觉的时候给她绑了呢?
这老鸨说要关她一会,姜净春也不知道会被关多久,从前还从来不曾碰到过这样的事情。
她躺在地上想要睡觉来消磨时间,然这身上又疼又饿,怎么也睡不着。
就在这时,门又重新被打开,姜净春扭头去看,就见老鸨又扭着腰进来。
这么快吗,不过关她一个上午就想要她松口?
姜净春移开眼睛不再看她。
那老鸨见她那冷冰冰的眼神便也知道这是还不打算松口了,本以为姜净春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关个上午也能搓搓锐气,谁晓得竟这样冥顽不灵。
老鸨不由得也冷了脸下来,她走到姜净春面前,居高临下看着躺在地上的人。
她道:“小姑娘,我同你说,你少犟一点,也能少受些罪,到时候逼我上些手段,何苦呢,你这细皮嫩肉的我也实在是不想伤了你啊。”
她这幅样子倒像是真为姜净春着想一样。
姜净春本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听到这话终于抬了抬眼皮,见她神色松动,老鸨心中一喜,以为这是成功唬住了她,她道:“你这可是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