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策之心中涌起失落和慌张,他动了动手指,想要强行从床上爬起,他要立即去找舒白。
然而他忍着疼痛,想要坐起身,一只手臂忽然箍住他的腰身。
“别动。”舒白闭着眼睛,语气中带着些警告。
原本躁动不安的虞策之霎时静了下来,惊喜占据了他的心脏,他扭过头,直勾勾盯着舒白。
“夫人,你在这里陪我吗?”他满含期待的问。
舒白慢慢睁开眼睛,对上他深邃的瞳孔,扯了下唇角,“我为什么在这里你不知道?你那些侍从哪个会放我离开这里。”
虞策之抿唇,逐渐收敛了脸上惊喜的神色,看上去有些落寞和不安。
他垂眸避开舒白的目光,静了好半晌。
就在舒白以为他偃旗息鼓,终于消停的时候。
怀中忽然钻入一个巨大的身体。
虞策之整个人半压在舒白身上,脑袋小心翼翼趴在舒白的胸口,几乎没有什么重量,一双眼睛望向她时包含清澈与专注。
“我现在是病人。”他轻声说。
“自己折腾病的,如果伤口没有二次开裂,你养个几日就能行动如常。”舒白陈述。
虞策之装没听到,自顾自地说:“我是病人,需要陪伴,夫人应该多陪陪我。”
“戚辨很愿意进来守着你。”
“可是我只想要夫人。”虞策之蹙眉。
“我没那么想要你。”舒白油盐不进。
虞策之顿时急了,“为什么不想要我,我哪里不好,我好歹是个皇帝,富有四海。”
舒白抬眼,打量着他,眼神如同审视一件物品。
虞策之咬牙,破罐子破摔,当下伏在她身上,闭上眼睛,“但我已经是你的了,你不想要也得要。”
舒白哼笑一声,手指插入他的发丝,有一下没一下把玩着,“什么时候就是我的了,我怎么不知道。”
虞策之悄然上前,蹭了蹭她的脖颈,振振有词地回答,“我们有过肌肤之亲,夫人想做被天下唾弃的负心人吗?”
“怎么,你都是皇帝了,还要拿所谓的贞洁碰瓷我?”舒白挑眉。
虞策之倏然睁开眼睛,定定地说:“可我只会有夫人一个,我不在乎夫人曾经和霍耀风怎么样,但是以后也只能有我一个。”
“我没答应。”舒白冷笑。
“我是天子,你就得答应。”虞策之拧着眉头,语气不满。
舒白从来不惯着他,伸手就要把他从身上推下去。
虞策之连忙揪住她两边袖口,甚至张嘴咬住了舒白的衣襟。
舒白拧眉,担心他一通胡乱动作会摸到藏在内兜的两块硬牌子,当下一手揪头发,一手攥下颌,逼迫他从自己身上抬起头。
“你是狗吗,永远改不了咬东西的毛病。”
虞策之发出一声轻哼,目光灼灼地说,“我高热退了。”
舒白没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虞策之低下头,珍而重之地吻了一下她的脸颊,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离开这半个月,夫人不想我,但总想我这具体身体吧,我那晚,有没有让夫人玩尽兴?天子之尊,古往今来,有几个人会得到和夫人一样的体验。”
舒白忍不住笑了下,下一刻却收紧了抓着他头发的手,逼迫他从自己身上离开。
“说你是狗,你还真开始发*了是吧。”
她成功将没什么力气的虞策之扯到一边,让他平躺在柔软的床榻上。
她知道这对虞策之而言不是舒服的姿势,他的伤多在后背,火药爆炸时,飞出的木桩在他的后背上留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尽管床褥柔软,但并不能减轻太多伤口带来的剧痛。
舒白从床上坐起,见他脸上露出些许痛楚,才收回压着他的双手,“戚辨就守在外面,如果你想让宫人们都知道,他们惧怕敬畏的皇帝是个身受重伤也不忘求*的狗,我也不介意陪你玩会儿,对了,想必旁人都不知道,高高在上的皇帝其实才是任人欺负的那个吧。”
虞策之果然生出退意,抿着唇不说话了,只是目光仍然沉沉落在舒白身上。
舒白见他终于老实,再次躺回他旁边。
为了防止他维持着平躺的姿势,一直压着后背,舒白犹豫一瞬,还是伸手主动将他揽入自己怀里,让他可以侧躺着。
虞策之哪里得到过舒白主动的拥抱,顿时耳垂透红诱人,偏偏脸色却紧绷着,不知道要作何表情。
晚秋丝丝缕缕的寒意渗入宫殿,舒白搂着他,顺道还能从他身上汲取热量,各有所得。
不知过了多久,舒白的怀里响起有些沉闷的声音,“我不是发*的狗,也只让夫人一个人欺负,别这样说我好不好。”
舒白笑了一声,感受到怀里人的动作,顺势搂他搂得更紧了几分。
“睡吧。”
第50章
一夜安枕,虞策之终于在舒白身上尝到了想要的甜头,他食髓知味,盘算着用各种方法令舒白留在他身侧。
只有能时时看见舒白的时候,他才觉得安心,舒白留在他身边所带来的心安是再多皇权都比不上的。
当然,他一直都清楚,没有皇权的压制,舒白会把他弃之如敝履。
舒白近日十分烦心,虞策之重伤未愈,早朝自然是免了,他日日窝在紫辰宫,除了处理政务,大部分时间无所事事。
只是他一闲下来,就免不了作妖。
舒白被他缠得不胜其烦,几日之后,脸色乌云密布,不见半点晴色。
第七日,她站在老御医身旁,双手环胸,脸色冷淡。
而老御医则满目为难,不知道要说什么。
“为什么不敷药。”舒白冷着嗓音,替老御医问。
虞策之缩在床上,睫毛微颤,定定道:“我好了。”
“陛下后背还有些地方伤口没有结痂,这药必须得敷啊。”老御医道。
虞策之扯了扯被子,“朕说不敷。”
老御医在宫中多年,知道虞策之说一不二的性子,自己定然是无法说动他,不由求救般看向舒白。
舒白被迫呆在紫辰宫里整整七日,偏偏虞策之这狼一样的性格,全然将紫辰宫当成了他安全的洞府,半步不让她踏出。
七日下来,舒白已经忍到极致,当下看向缩着脑袋降低存在感的药童,示意药童把外敷的药放在一旁,又对老御医道:“我有些事和陛下说,劳烦您先离开。”
老御医躬了躬身,当即带着药童离开了。
等偌大的宫殿里只剩她和虞策之两个人,舒白眸光又冷了两分。
她垂目看了眼虞策之,欺身上前捏住他的下颌。
虞策之似乎习惯了被舒白这样对待,他甚至舒展身体,悄悄搂住她的腰身。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告诉我为什么不敷药?”舒白平静地重复之前的问题。
“不想敷。”虞策之又随意捡了个理由敷衍。
舒白捏紧他的下颌,嗤笑一声,“御医说了,不敷药你的伤口就一直好不了,你还想在紫辰殿里龟缩几日。”
大约是七日里她亦憋着火气,手上没留什么力道。
虞策之被她捏得有些窒息,忍不住去抓她的手腕。
舒白看了他半晌,见他因为空气稀薄,面色薄红,这才松手。
“咳、咳!”虞策之微微直起身,小声咳嗽着。
舒白平静地等着他缓过来。
但她这次没有留情,虞策之咳了半晌才和缓过来,因为太过难受,睫毛上还沾了滴水珠。
“为什么不好好敷药,前七日都敷了,现在为什么不敷。”舒白又问了一遍。
虞策之熟知舒白性情,知道她问到第三遍,看似语气平静,但耐心已经消磨殆尽。
他慢慢眨了下眼睛,道:“那药黑乎乎的,味道不好闻。”
因为受伤,他已经很多日没洗澡了,只能简单的擦拭身体,虽然身上没有什么味道,但药的味道很重,他还是担心舒白会因此嫌恶。
舒白扬起眉梢,转瞬明白了他话语中潜藏的意思。
“那么担心你自己臭了,我们大可以分开住,这样我就闻不见了。”
“夫人。”虞策之脸色微变,眉眼转瞬沉了下来,“你是厌烦我了吗。”
舒白有些好笑地看着他,“难道我会有多喜欢你。”
虞策之没控制住表情,露出受伤的神色,“这几日,夫人都是主动抱着我睡的。”
舒白有些讶然,没想到虞策之知道这件事。
倒是没有别的原因,眼下宫里还没到烧地龙的日子,但天气却一日比一日寒凉,舒白极其畏寒,却不愿意让宫人多烧炭盆,在虞策之面前暴露自己在这个时节就畏寒到极致的事实。
秋夜寒凉至极,但她发现虞策之像个小火炉,抱起来舒服极了,勉强算是舒白和他同处一室这么多天唯一的好处。
舒白垂下眼帘,淡声道:“我现在跟你说的是敷药的事情,你在说什么。”
虞策之咬牙,执拗地看着她,没说话。
舒白把敷药扔到他怀里,“你敷不敷。”
“……不。”虞策之说。
“御医说了,你的伤很严重,即便敷药都有留疤的风险,如果你能接受你后背狰狞的疤痕遍布,也能接受因为伤口久不愈合死去,那随你。”舒白慢条斯理。
虞策之脸色变了变,青红交接,额头上青筋凸起,看上去像是在做什么巨大的决定。
片刻后,他握了握手,慢慢打开怀里的药罐,难闻的气味很快挥发出来。
虞策之看了一眼舒白,见她没什么反应,这才大着胆子去脱松松垮垮挂在身上的衣裳。
只是修长白皙的手才碰到柔软的布料,他又顿住。
他的脑海中不断重复舒白方才说的话,他看不见后背上的伤,舒白说伤痕狰狞,那一定很丑陋。
他不想再让舒白看见。他要赶紧好起来,否则如果在床上,舒白看见他后背上的伤,影响了兴致怎么办。
舒白见他犹豫不决,不由扬眉,淡声说:“要我帮忙吗?”
虞策之耳垂霎时红了,瞳孔晃动,慌张地说:“不、不劳烦夫人。”
然而殿内空荡荡的,自己只要脱下衣衫,便在舒白面前一览无余。
他挣扎半晌,不得不选择妥协,“夫人去外面等我一会儿。”
“怎么,终于让我出门了?”
虞策之表情挣扎,视线落在舒白身上时,恨不得将她吞下肚子里。
舒白见他样子便知道他在想什么,漫不经心地说:“你既然身体好了,明日便该正常上朝,这么舍不得我,难道上朝也要我陪你去?”
虞策之忽然来了精神,期盼地说:“夫人愿意陪我去上朝吗?”
舒白眯起眼睛,再次抬起他的下颌,审视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以何身份,魅惑君上的妖女?”
虞策之对上她的视线,抿了下唇,忽然从床上直起身,改坐为跪,和舒白尽可能的平视。
“只要夫人答应永远不离开我,明日我就可以令礼部立后。”他神色认真,悄悄握住舒白另一只垂落身侧的手。
“做你的皇后,然后永远被你困于宫中,此后喜怒哀乐皆因你决定?今日陪你玩深情的游戏,明日被你困死深宫?”舒白语气冷淡,暗藏厌恶。
虞策之听了舒白的话,有些受伤,他执拗地说:“夫人还是不喜欢我,所以永远也不愿意信任我。”
舒白凝视他,没说话。
即便寂静无言,虞策之也从舒白身上得到了答案。
他表情有些狰狞,咬着牙,看上去如被激怒的困兽。
两人对视半晌,最后却是虞策之默默地扭过头,侧过身,低声道:“夫人既然不喜欢我,想出去便出去,我还能真拿个链子拴着夫人吗。”
舒白冷眼看他少倾,把手从他手里抽出,转身就向殿外走。
虞策之听到脚步声,霎时又看向舒白,却只看见她离去的背影,不由捏紧了拳头,眼眶通红。
他扔掉药罐,将脑袋埋入被褥里,身体微微起伏着,等听见殿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整个人都蜷缩起来,手臂死死盖在眼眶上面,加之他衣衫半褪,活像是受到了欺负一般。
另一边,舒白快步走出紫辰殿,步下阶梯,一路上无人阻拦。
虽然和虞策之不欢而散,但好在顺利走出了紫辰殿。
舒白闲逛半个时辰,走到空旷处把一直跟着她的暗卫揪了一个出来。
她让暗卫指路,带她去找陆逢年和游左。
进宫时她刻意嘱托竹辞,让她安顿好两人,她要随时能见到,竹辞果然把陆逢年两人安顿在一处偏僻的宫殿。
舒白抵达时,陆逢年正在空旷草地上练剑,这处宫室显然是临时收拾出来的,墙角处杂草茂盛,造景的溪水干涸,只有一座小桥架在上面。
游左则无所事事蹲在树下,托着腮看地上的虫蚁。
两人看见舒白,皆是一喜,游左的喜色甚至溢于言表。
他快步跑到舒白面前,“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把我们两个忘了。”
陆逢年挽了个剑花,抱剑立在稍远的地方,目光也落在舒白身上,有些不自在地问:“皇帝没对你怎么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