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个皇帝当夫君——天蓝羽绒兔【完结】
时间:2024-12-10 17:23:55

  崔大人虽然站在虞韶这一边,然而此人刚正不阿,向来公正无私,不因私情而蒙蔽真相。他细细看了良久,叹了一口气,点头说道:“张大人说得不错。臣近来翻阅了不少虞知府当年递送中央的奏折,连其中一些书写习惯也熟悉非常。诸多细节都和虞知府的字迹吻合,臣的确也看不出什么破绽。”
  “皇上,臣妾……能不能请血书一观?”虞韶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制着心中的翻涌情绪,对着上首的赵煜开口,话音刚落,眼中已然浮起了薄薄的泪雾,轻轻地晃动着,几乎要决堤而出。
  她知道这封血书十有八九是吴家一手策划的精心伪造之物,可内心深处却仍有一种强烈的冲动,哪怕只是伪作的,也不由自主地想要亲眼再看一眼这笔迹,从那久远岁月中寻得一丝虚假的痕迹。
  自从抄家灭族之祸降临,家族的珍藏、往昔的手稿,甚至一封一纸,皆被搜罗殆尽。她连一纸真正的遗墨也无从凭吊,只能依靠敌人手中的一份伪物来触碰曾经的记忆。
  赵煜的指尖轻轻揉捏着手中的绢帕,心中却深感为难。他理解虞韶此刻的情绪,她失去了所有的家人,若说此时能安慰她内心的,或许只有这封饱含着亲人字迹的血书。
  然而,心头的担忧也如潮水般翻涌:虞韶怀有身孕,本该多多静养才是,可今日她却从清晨的大朝会开始,到如今已接近午时,在朝堂之上已经强撑了整整三个时辰了。
  虞韶缓缓闭上了眼,泪珠不受控制地滑落。她声音微弱却带着坚毅:“求皇上开恩,给臣妾看看吧。无论结果如何,那毕竟是外祖父的最后一封亲笔。”
  一旁的吴登见状,心中暗暗得意,果然二哥的计策没有错。女人嘛,总是感情脆弱,面对亲情的威逼与攻心之计,果然会软化下来。便也跟着帮腔,“是啊,皇上,要不就给昭美人看看吧,真的看见了,才能死心……才能放下心中的执念啊。”
  赵煜见此情形,心中五味杂陈,不忍也无奈。几不可闻地吐出一声叹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你便拿去看看吧。”
  话音刚落,他便暗自朝方闻递了个眼色,示意他立刻派人去太医院请值守的太医前来,以备不时之需。
  虞韶含泪地伸出手,接过方闻亲自递来的血书,那绢帕轻盈却沉重,虞韶的指尖都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宣政殿外---------------
  钱太医背着药箱,跟在小太监后面两条腿迈得飞快,心里却忍不住长吁短叹。真是世事无常,他本以为这十几年来自己的仕途已够坎坷,熬到如今,好歹算是安稳下来,却没想到,今年竟还能比前面十几年更倒霉。
  前些日子,林之焕太医得了皇上的恩准,出京游医,寻求治疗疫病的良方。他虽然年纪不小了,但心思还灵活,也还有野心,费了不少功夫,才争到侍奉昭美人的机会。众人都说昭美人最得宠,又怀着皇上的龙胎,以后至少也是上三品的妃嫔,能伺候她一场,得了实惠也得了体面。
  可偏偏他高兴了没几日,就遇上了个天大的麻烦。昭美人让身边的女官敲响了登闻鼓,直接将太后的娘家状告上了朝堂!
  钱太医当即心如死灰,甚至连遗书都已经暗自写好,觉得自己这次难逃一劫。身为太医,虽说只是替主子看病,但万一皇上迁怒下来,自己这颗脑袋岂能保住?
  谁知道,皇上不但没有迁怒于昭美人,似乎也并未将自己牵连进去,只是从那次以后,自己不再被安排给宫中的贵人们诊病,而是被派往冷清的别院,还是照顾昭贵人。
  他心里又气又苦,尽管没被问罪,却还是免不了天天提心吊胆。而今天更是――这脉诊得都到了宣政殿来了!
  钱太医站在宣政殿前,仰望着那高高的玉阶,心中百感交集。倘若列祖列宗泉下有知,看到他一介内廷太医也能出入朝堂,怕是会暗道一句――大可不必啊!
  他低头盯着自己脚尖,默默祈祷起来,朝堂上那些吴家人权倾一时,希望不会留意到自己这张脸,等到秋后算账之时,千万别把自己拉下水。
  钱太医正在心中哀嚎着,忽然觉得左肩一重,带着清浅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钱兄,这段时日,你实在是辛苦了!”
第71章
  “纵然昭美人再不喜我,你外祖父亲笔写下的血书,总做不得假吧?”吴登抱着双臂,微微抬起下巴,脸上洋溢着一种胜券在握的得意。他故作叹息地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惋惜和戏谑,“唉,其实昭美人又是何必呢?你如今可是皇*上的妃嫔,只要安心待在后院,别惹是非,纵然因出身低微无法位列高位,但也不愁衣食无忧,荣华富贵都是手到擒来。可你偏要弄些风浪,诬告我这个朝廷忠臣,这么一闹,只怕连自己稳妥的日子也保不住了。”
  正在此时,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打破了殿内的紧张气氛。众人纷纷转头望去,只见一个小太监匆匆赶入殿内,脸色微显慌张,朝着皇上急步行礼道:“皇上,太医林之焕求见,说……说手中有对于浔阳旧案的决定性证据!”
  此言一出,整个殿内顿时一片哗然,吴登脸上得意的表情瞬间凝固。
  赵煜眉头微微一皱,目光锐利,他朝小太监挥了挥手,冷声道:“宣。”
  小太监恭敬地退后几步,匆匆去传唤林之焕。赵煜的心中暗暗思忖着,果然,林之焕也是虞韶早先布下的一颗暗棋。
  赵煜冷冷一笑,心中有些别扭的欣慰。自己特意令玄衣卫暗中相助林之焕,让他得以出入浔阳旧案相关之地,暗中搜寻证据,而不被吴家察觉。如今看来,林之焕终于带回了有价值的东西,虞韶的这一手棋,倒也没有辜负他的默许与安排。
  吴登眼神中一瞬间闪过慌乱与不满的神色。二哥不是拍着胸脯保证过,已经将虞韶暗中布下的每一颗棋子都查得一清二楚了吗?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个林之焕太医,带着所谓“决定性证据”登堂入殿?难道说二哥的消息出了纰漏?
  他的额角渗出冷汗,笨拙的大脑也开始勉强运转,心中急切地盘算着自己是否在关键之处有所疏漏。然而,浔阳旧案已是陈年往事,那些年死去的寒门朝臣和乡野小民,在他眼里不过是一群不足为虑的蝼蚁,就连浔阳虞知府早已是黄土一g,要不是这次旧案重启,吴登都不记得曾经有过这样一个人存在了。
  林之焕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殿门前。只见他一身灰白医袍,衣襟上隐隐带着些许尘土,眉间掩不住的倦色显露出他多日奔波的疲惫。林之焕原本文弱,身形清瘦,此刻看上去愈发瘦削
  他俯身一礼,恭敬而沉稳,声音带着长途跋涉后的些许沙哑,“微臣林之焕,参见皇上。”他稍作停顿,整理了一下呼吸,继续说道,“微臣奉命前往江南寻找治疗疫病的良方,在研制新药的过程中,偶然从当地人口中听闻,浔阳有一种罕见的草药,名叫文君草。外观与寻常野草无异,若是直接采摘食用,不仅无害,反而有预防疾病、强身健体的功效。江南水患频发,灾后百姓往往会焚烧这种草药来防止疫病的滋生。”
  可是,文君草若是与一种名叫香子兰的植物混合,便会产生剧毒,能让人产生强烈的幻觉。微臣以鸡和狗为试验对象,发现它们在服用文君草后,即便只是闻到香子兰的气味,便会立刻出现眩晕、癫狂的症状,状如醉酒之人,三日后无一例外地暴毙而亡。
  微臣又从当地郎中口中得知,从前也有富家子弟,不知香子兰和文君草药性相冲,在食用文君草的时候腰间佩戴含有香子兰的香囊。中毒之后,便如同庄生梦蝶一般,分不清虚幻与现实,整日疯疯癫癫,便是一三岁小儿也能轻而易举地命令他做出种种丑态。
  此药毒性甚重,然而香子兰价格昂贵,即便是宫中所进贡的也不多,因此臣一开始并未多加留意。然而,就在臣查验药性之际,正巧遇上来浔阳查案的萧大人。萧大人查得,浔阳水患期间,吴家曾在江南一带重金求购香子兰,据说是为府中老夫人庆生所用。
  若在平时,臣也许只会暗叹吴家奢靡无度,但在知晓虞知府的案情之后,心中却不免生出疑虑。当年浔阳水患一案牵连甚广,虽未及吴家问罪,但其理应低调行事,等待朝廷示下,怎会在此时高调求购珍贵的香子兰?纵然吴家三公子纨绔放荡,但吴家老夫人年轻时曾为女中豪杰,向来谨慎持重,绝不会容许这般张扬无度的举动。”
  吴登听了这番话,顿时气得脸色铁青,眼睛瞪得滚圆,几乎要从眼眶中瞪出来。这林之焕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跪着给人治病的太医罢了,如今居然敢当众指责他蠢钝?
  林之焕全然不为所动,仿佛根本没有将吴登的怒意放在眼里。他清瘦的身影站得笔直,声音不疾不徐:“不过,这香子兰虽毒性剧烈,但也并非无迹可寻。凡是因这种毒药枉死的人,骸骨在几日之后必定会呈现紫黑之色。这一点,乃是香子兰与文君草毒性混合的特殊反应,无从掩盖。”
  “因此,微臣斗胆请求皇上允准,令微臣开棺验尸,查明虞知府之死的真正原因!倘若虞知府的尸骨如微臣所言,那便足以证明他死于毒害,而非罪有应得。而这一封血书,也或许并非虞知府自愿写下,而是中毒之后为人操控。”
  “开棺验尸!”整个朝堂顿时掀起一片低声的窃窃私语。
  “这浔阳一案疑点重重,朝廷调查多年未果,如今若真有机会查明真相,开棺验尸或许是最直接、也是最快的办法了。”崔大人捋着花白的胡须,低声叹道。
  也有人神色犹疑,低声反对道:“可是,那毕竟……毕竟死者为大,虞知府已逝多年,再掘其墓、验其骨,未免过于刻薄,何况,若查不出什么实据,那岂不是对死者的亵渎?”
  吴登脸色惨白,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心中一片慌乱。香子兰是什么?骸骨发黑又是怎么回事?母亲明明只说过,浔阳的事早已安排妥当,凡是阻碍自己前途的绊脚石都会被清理得一干二净,从未向自己提过这样的细节啊!
  “不行,不行,绝不能开棺!”吴登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慌乱而带着一丝颤抖。
  赵煜的目光微微一凝,冷冷地看向吴登,他轻轻眯起眼睛,语气锐利:“吴登?怎么,你这是心虚了不成?”
  这一句话如同重锤敲击在吴登心头,让他不由得一颤。旁边的朝臣们也纷纷将目光投向吴登,眼神里带着怀疑与不屑。
  “不――不!”他强忍住内心的恐惧,僵硬地咽下喉头的唾沫,试图挤出几分镇定的神色。然而,声音却因为紧张而干涩颤抖,“微臣不是心虚!只是……只是这开棺验尸之事,实在是太过残忍,岂不是让人死后都不得安宁!”
  他顿了顿,眼神慌乱地四处扫视,忽然将矛头转向了站在一旁的虞韶:“昭美人,你……你可是虞知府的血脉骨肉啊!如今要开棺验尸,让你外祖父死后都不得安宁,你身为后辈,竟也要纵容如此大逆不道、不孝之事吗?
  虞韶听着吴登的指责,眉头微微皱起,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赵煜的厉声打断。
  “她做不了主!”赵煜眼神如刀,直视着殿中众臣,沉声道:“如今浔阳一案真相未明,虞双江也不过是个罪名未定之人。开棺验尸,不是为了个人恩怨,不是为了满足一己之情,而是为了朝堂的清正,是为了真相大白!更是为了给浔阳水患中那些惨死的江南百姓一个公正的交代!难道要因为一人之情、一己之私,而让数百冤魂在九泉之下不得安息?这是朕绝不容许之事!”
  赵煜的目光冰冷而坚定,扫过吴登和殿内的朝臣们,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让人不敢正视,“萧瑟,开棺验尸,这是朕的命令!”
  玄衣卫向来只听皇帝一人之命行事,萧瑟听得赵煜的命令,脸上毫无波动,依旧是一副冷峻的神情。沉稳地抱拳:“微臣遵命。”
  “昭美人是孝女,本不应强迫她目睹此等残忍之事。来人,将昭美人移入别院中,让她暂且安静休息。”赵煜顿了顿,眼中掠过一丝关切,继续道:“再命太医前去别院,煎熬几碗安神汤,务必让昭美人安神静心,不可惊扰。”
  虞韶挣开了方葳蕤轻轻拉着她的手,快步向前,衣袂微扬,几步之间便来到赵煜面前,双膝一屈,
  “臣妾为人子孙,承蒙外祖父的养育之恩,如今他含冤而逝,臣妾作为他的血脉,替他申冤昭雪,这是孝道之本。
  然而,臣妾身为君妃,侍奉在皇上身旁,眼见浔阳一案疑点重重,江南百姓在水患中含冤而死,这样的冤屈若不能澄清,岂不辜负了皇上以德治国的信念?臣妾明白,身为妃嫔,理应以国家社稷为重。如今此事不仅关乎家族,更关乎朝廷的清明,臣妾自当置小家于前,为大义出声。
  臣妾不敢因一己之私,阻碍大理寺与玄衣卫查明真相,亦不敢因私心而使得朝廷蒙尘。臣妾只恳请皇上开恩,允许臣妾亲随左右,亲眼见证外祖父冤屈得以昭雪!”
第72章
  虞知府的棺椁静静地放置在皇宫东门外百米之处,赵煜亲自率领朝臣站在棺椁前,官员们整齐肃立,手持印信和卷宗。
  几日前的中秋夜,敲响登闻鼓的声音犹在耳畔,不仅震动了朝堂,也在坊间传开。
  他们中有些人曾是江南的农夫,因为连年天灾人祸,不得已一路北迁,来到京城落脚。曾亲眼水患肆虐,见证过虞知府为百姓四处奔走的往事。
  更多人不曾听过虞知府的大名,未曾与浔阳有任何交集,只是知道这次状告的是吴家的恶行,便被心中那压抑的怒火驱使着来到此处。
  百姓们安静地站着,目光灼灼。他们默然无声,却仿佛是一堵厚重的墙,他们的目光紧紧盯着虞知府那简陋到令人心酸的棺椁:
  那棺木老旧粗糙,甚至带有些许龟裂,仿佛只是寻常百姓家的薄板拼凑而成。风吹过时,棺木发出低微的嘎吱声没有墓碑,没有祭拜,更没有什么陪葬的金银器皿,只留下被最廉价的木料包裹住的骸骨,宛如草芥般被遗弃在此。
  气氛压抑而凝重。冰冷的秋风卷起四周枯黄的草叶,犹如无数细小的刀刃,割在人们脸上,刺骨的冷意让围观的百姓都不禁缩了缩肩膀,但没有人离开。
  天空灰暗阴沉,乌云如铅般压下来,仿佛整个天幕都要崩塌,沉重得令人窒息。偶尔几只寒鸦在天空掠过,发出凄厉的叫声
  虞韶被帷幕遮挡住的脸颊上早已泪流满面,方葳蕤扶着她,让虞韶将大半的重量都倚靠在自己的身上,低声道:“昭昭,就快结束了。虞知府近十年的冤屈就快要昭雪了。
  萧瑟神情冷峻,沉默地按着胯间的长刀,手指微微收紧,目光扫视四周,确认一切准备就绪后,手臂在空中一挥:“开棺!”
  随着一声令下,玄衣卫迅速而有序地上前,手持铁钩,稳稳地插入棺盖的缝隙。棺木因年岁久远,早已斑驳腐蚀,发出低沉的嘎吱声。
  忽然,天际卷起了乌云,紧接着一片片洁白的雪花从天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
  大雪无声地覆盖大地,仿佛在为这尘封的冤屈洒下哀悼的泪水。洁白的雪花轻柔地飘落在虞知府那因年久失修而发黑的棺木上,白雪无瑕,显得如此纯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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