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囊——扁平竹【完结】
时间:2024-12-12 14:50:33

  自然和真人没得比,甚至比不上真人的万分之一。
  但仍旧能够看出是谁。
  宗钧行听到动静回头。蒋宝缇的脸色涨的通红,不知是因为跑的太快,累的。
  还是秘密被发现,羞的。
  “你怎么……突然来这儿了。”她结结巴巴的问,书包还挂在肩上,里面放着笔记本电脑,所以很重。她整个人都快被压成高低肩了。
  此时原型本人就站在那尊雕塑面前,更是将它衬托成一个粗制滥造的废弃物。
  “突然想到除了私生活之外,其他地方好像没有给过你太多关心,所以就来这儿看看。”他叼着烟吸了一口,烟雾在肺部走了一圈之后才飘散出来。身体再次恢复到自然松展的状态,眼神又落回到那尊雕像上,眸色很淡,“这是我吗?”
  就算想否认也没办法,她心虚地点了点头:“我的毕设和雕像有关,所以我想……多多练习一下。”
  “毕设。”他若有所思,指腹按在烟蒂之上,轻轻拈了拈,“对啊,还有一年就毕业了。”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蒋宝缇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她终于察觉到肩上的书包太重,将它取下来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宗钧行没有离开的打算,他手上的那根烟抽了一大半,蒋宝缇想,他应该已经在这里待了很久了。
  宗钧行的目光自然往下,停在雕像上某个毫无遮挡的隐私部位。
  是尚未苏醒的状态,他的手指夹着烟,唇角似笑非笑:“连这里都还原了。”
  蒋宝缇的脸更烫了。
  ――“艺术是用来赞赏和传达美的,人体充满野性的肌肉线条,和男性特征,不应该带着狎昵的思想去看待。不能因为它太过显眼,以及尺寸惊人就掩盖。应该从艺术的角度去欣赏,它们是美的,带着蓄势待发的力量感。”
  她本该这样说,可她说不出来。
  如果她某天突然看到别人的家中放着一个自己的等身裸体雕塑,她肯定也会下意识的认为对方是变态。
  她思考该如何解释,才能让她既维持原本乖乖女人设的同时还能不在宗钧行的心目中留下变态的印象。
  但他看上去无动于衷,只是问了一句:“你觉得它像我?”
  蒋宝缇更心虚了:“嗯……不像吗?”
  他站直身子,步伐从容地走到她面前。
  冷静的眼神中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Tina,你在创造它的时候,脑海里想的只有我吗?”
  她不懂他为什么要突然这么问。
  “当然。”他的突然逼近,让蒋宝缇下意识为他的气场感到害怕。手指不安地捏紧袖口。
  以至于她呈现出一种谎言被看穿的拙劣伪装。
  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总觉得现在的宗钧行和平时很不一样。
  反而更像很久之前,她在院子里见到他的那一次――他的面前躺着Gary。
  当时的宗钧行身上散发的,也是和现在一样的气场。
  ――温和的人做任何事情都温和,即使是用枪击杀别人。
  蒋宝缇丝毫不怀疑这个真理。
  她真的,真的要被现在的气氛吓哭了。
  难道因为自己偷偷做了他的雕像所以生气了吗?
  没必要吧,人家大卫都没说什么,他的裸体都传遍全球了。
  见她很轻易的红了眼眶,宗钧行语气无奈:“怎么哭了,我又没凶你。”
  他伸手去抱她。蒋宝缇闻到他身上那股很淡很轻的烟草味。和她在学校里闻到的那些难闻气味不同。
  宗钧行身上沾染的,很好闻。
  蒋宝缇不敢动,过了很久才伸手去捏他的衣摆,怯生生道:“你刚才……吓到我了。”
  软糯的声音,娇娇的,带着委屈。
  宗钧行微微松手,抬高她的下巴和她接吻。
  他的动作十分优雅从容,可蒋宝缇觉得自己的舌根要断了。
  他吮吸的太过用力,她甚至不清楚这是惩罚还是奖励。
  天呐。
  她真的快被吓哭了。
  这种暴风雨前的宁静,风雨欲来的阴沉,以及……
  以及他明明重度洁癖,却一下又一下用舌头舔去她唇边溢出的津液。
  他将她的唇角舔干净,又将舌头重复伸进去,吻到她开始窒息了才肯松开。
  “昨天梦到了什么,说了那么久的梦话。”声音很轻。
  她的腮帮和嘴角被撑酸了,甚至开始缺氧,根本没办法去享受这个吻。
  她也不记得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梦。
  说梦话是从小有的毛病。
  小的时候蒋宝珠拿这个事情取笑过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她讲梦话,还在梦里哭鼻子,她甚至用手机录了音。
  蒋宝缇根本不觉得难堪:“我这么完美,有些小缺点才真实。而且讲梦话怎么了,总比你打呼噜好吧。”
  她还记得蒋宝珠当时的表情,呼吸急促,怒目圆瞪,一直用手指她。指了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现在回想起来,蒋宝缇仍旧觉得解气。
  想让她出丑,结果自己出了丑。开玩笑,她怎么可能因为这种小事就自卑。
  哪怕打呼噜的是蒋宝缇,她照样能够说出上面那番话。
  “我说什么了?”
  他摇头:“你说的是粤语,我听不懂。”
  蒋宝缇松了口气,幸自己做的都是中国梦,说的也是中文,她经常在梦里偷偷骂他。
  如果不是他的中文够烂,她的屁股估计早就被打开花了。
  这口气还没松多久,宗钧行的下一句话让她再也笑不出来。
  “但我今天在婚礼上碰到一个ABC,他祖籍也是港岛,于是我让他帮忙翻译了一下。”
  他低下头,淡声问她:“你想离开我,对吗。Tina。”
第21章
  原来当初Gary的视角是这样的。
  蒋宝缇没办法呼吸, 满是植物的植物园,她竟然开始觉得四周的氧气变得稀薄得不行。
  她真的要被吓哭了。
  以前总嫌他对自己严苛,管得太严。直到此刻蒋宝缇才真正意识到, 当时的宗钧行究竟有多温和。
  或许现在的, 才是真实的他。
  她说不出话,不敢反驳。
  她压根就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梦,又说了什么梦话。
  宗钧行看着她的肩膀, 听不出语气:“身体在抖,被我说中了?”
  蒋宝缇低下头,不敢直视他。
  但很快, 她的下巴被宗钧行的手指强行抬高。她触不及防的对上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睛。
  冬天的夜晚很漫长,明明回家时还是白天, 现在外面天已经全黑了。
  没开灯的工作室,宗钧行的半张脸都陷在阴影之中。
  立体锋利的骨相被寒冷的夜晚勾勒地越发深邃, 他的眉骨真的完美, 尤其是鼻梁衔接处, 简直像是艺术品。鼻侧两边的阴影和下颚线, 仿佛精雕细琢一般。
  他一只手抬着她的下巴, 另一只手垫在她的后脑,防止她磕到后面的墙壁。
  “怎么不回答, 我现在的样子很凶吗。”
  不同于他的气场,他的语气仍旧温和。
  蒋宝缇立马就哭了出来:“你现在看上去很吓人。”
  他替她擦眼泪:“抱歉,是我的问题。”
  他应该有刻意去收敛自身的气场,蒋宝缇的确好了许多。
  她刚才还在想,宗钧行在本质上其实和爹地没有区别。
  他们都习惯了站在高处俯视别人。
  可是此刻, 他的温柔又让蒋宝缇自行反驳刚才的观点。
  爹地不会和自己道歉。
  但是宗钧行会。
  他不仅会道歉,还会在意她的感受。明明他比爹地强大那么多, 他身处的位置和阶层也比爹地高出太多倍。
  可他却比爹地更在意更包容她。甚至于,是在他们毫无血缘关系的前提下。
  就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这段关系的危险之处在于,宗钧行可以随意拿捏她的情绪。
  他能很让她产生恐惧,同样的,也能很让她觉得他很温柔。
  蒋宝缇的情绪飘忽不定,尤其是在这种紧张压抑的氛围下。
  宗钧行弯下腰亲吻她的泪痕,安抚道:“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他的这句话让她上了云端,但是很快,下一句又将她扯入地狱。
  “但你需要记住今天。所以,做好心理准备,Tina。”
  他们已经在里面待了很久了,现在是凌晨三点半。八点的时候,Saya看到蒋宝缇抱着书包,蔫头耷脑的跟在Kroos先生的身后。
  她的个子其实不算十分娇小,一米六六,说起来在她认识的亚裔中算是正常身高了。
  加上脚上那些小羊皮鞋的鞋跟,足足也有四五公分。
  可跟在身材高大的男人身后,她看上像一朵娇弱的牡丹花。比Kroos先生矮上那么多,纤细那么多。
  闷不做声地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
  走在前面的男人西装革履,还是那身去参加婚礼时的穿着。
  他偶尔会停下,回头看一眼她。
  蒋宝缇至始至终都低着头,看着他的鞋。
  他停下,她也停下。手臂紧紧抱着书包,人在没有安全感的时候,总是会想要抱点什么。
  她更想抱着他的胳膊或者他的腰。
  当然,这样的想法很快被满足了。
  Saya进去时,套房内,客厅通往卧室的门没有关。但中间被东西遮挡了,她只能看到一半,膝盖以下。并且由于光线模糊,她的眼神躲避的也很及时,所以并没有看到任何不该看到的东西。
  男人坐在卧室内的那张单人沙发上。
  西裤仍旧妥帖,连褶皱都没有。黑色的正装袜和意大利手工皮鞋一丝不苟,唯独长腿微微分开。
  视线再往上,是纤细白皙的双腿无力的垂着。瘦而不柴,此时被挤出柔软的肉感。粗长的手指按在上方,微微凹陷。
  男人的领带绑在她的左脚脚踝上,松松垮垮。
  可能在不久前,领带的另一侧正绑在其他地方。
  旁边没有垃圾桶,于是地上扔了好几个被拆开过的正方形的包装袋。
  残余的液体沿着包装裂口往外渗透。
  Saya听到了微弱的女人哭声。
  男人除了声音有些沙哑之外,语气非常平和:“Tina,放松。”
  “我……”女人的声音已经变了调,比起说话更像是在吟唱或是诗朗诵,因为她的语气高低起伏的厉害。
  “放松不了,它太可怕了,像巨大的怪兽一样。”她的哭泣声一直没有停过,“为什么……这么久了,它没有任何变化。”
  男人始终从容不迫,仿佛他并没有参与到这件事当中:“你放松一些它自然会有变化。”
  她似乎在尝试着让自己放松,然而下一秒,Saya听到了她更凄厉的叫声。
  “我不是要这样的变化啊!!!”
  Saya如今三十几岁,曾经有过两段婚姻,也孕育了三个孩子。
  加上在这里工作的事情长了,所以她学会了眼观鼻鼻观心,只专注自己的工作。
  将所需的东西放下之后,她便轻手轻脚地带上门离开。或许是听到声音,女人的颤音中带着恐惧:“有人……有人来了。”
  “不用管。”男人的呼吸声突然变得很重,语气有些急促,“嘴巴张开。快点。”
  蒋宝缇觉得自己和死过一回没什么区别,她真的怀疑自己见到了地狱入口。甚至不止一次。
  只不过每次都被那种强烈的感觉给拉了回去。
  房间早就不是之前那间了,宗钧行抱着她去隔壁休息。
  他的洁癖令他接受不了那种腥气很重的味道。哪怕一切都是因为他。
  蒋宝缇蜷缩在他的怀里。他赏罚分明,每次惩罚结束之后对她就格外宽容。
  好比此刻,她侧着身子,整张脸都埋在他的胸口。
  人已经累到彻底昏死过去了,那双手倒是诚实,还放在上面肆无忌惮地揉捏着。
  宗钧行眼神温柔地看着她,并没有阻止她的下一步动作。
  反而无声纵容。
  她的睡颜很乖,虽然洗过澡,可脸上的泪痕还在。
  眼睛早就哭肿了,嘴巴也是肿的,唇角甚至还破了一小块,血已经止住了。
  真可怜啊,他的Tina。
  外面的天空已经浮出一抹白,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情足够她记牢这一切。
  他看了眼一旁使用过的物品,心疼地将她抱在怀里。
  好像罚的有些重了。
  蒋宝缇很久没有睡得这么死,甚至连梦都没有做一个。
  多亏了昨天晚上的“酷刑”
  她怀疑自己的眼泪都流干了。宗钧行达到了他的目的,蒋宝缇想,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昨晚的。
  她坚信,阎王的生死簿上,她的名字一定一闪一闪的。
  她是下午醒来的,算算时间,也才睡了七个小时不到。
  赖床的坏毛病让她没有立刻起来,而是将脸埋在枕头里使劲蹭了又蹭。
  蹭到一半意识逐渐恢复清醒,才发觉不对。
  嗯……触感和枕头似乎不太一样。
  她睁开眼,看见的不是真丝双层荷叶边的枕头。
  男人的睡袍早就被她扯乱了,所以她毫无阻挡地靠在上面。
  肌肉线条饱满流畅,不似昨晚那般结实坚硬,像石头一样硌人。
  现在的它和它的主人一样,处在沉睡阶段,柔韧的手感,脸埋在里面,比她那昂贵的天价枕头还要舒服。
  随着男人的呼吸,胸膛均匀的起伏,她甚至能感受到心脏跳动的频率。
  结实有力。
  他的血统混的有些杂,不仅仅只有中美,据说他奶奶是荷兰人。
  难怪他看上去比一般的美国人还要高大。
  “醒了?”或许是察觉到对方的注视,宗钧行手臂一揽,将她重新抱在怀里。
  原本蒋宝缇打算趁他没醒悄悄离开的。
  但腿酸得厉害,还没走两步就开始打颤。她只能像双腿残缺那样,用手摸索着往床下爬。
  没找到鞋子。
  在无缓冲的情况下,又被重新带入到那个温暖宽厚的怀抱中。
  蒋宝缇的精神瞬间紧绷了,她和他求饶:“我真的不行了。”
  “放心,我什么也不做。”他的目光很温柔,“肚子饿不饿,我让厨房做好早餐送上来。”
  虽然现在已经是下午了,但对他们来说,同样也是‘早上’
  蒋宝缇不敢看他。
  他昨天不是这样的,他昨天……
  很吓人,非常吓人。脖颈和手臂,甚至腰腹处都暴着青筋,喘息声很重,那双灰蓝色的眼眸也是一片深邃。全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都异常结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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