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可真好看。”
她再次捧起男人的脸,掌心之下还有凉凉的水气。
慕容梵目光逾发沉得吓人,似被黑暗晕染的苍穹。苍穹之下的山林中,小白蛇无知无谓地朝大金蛇靠近,不知死活地好奇着,却不知大金蛇早已垂涎三尺,只等它送到嘴边。
“玉儿。”
这声呼唤如火上添薪柴,瞬间将火势烧旺。
“慕容梵,我真的不克你吧?”
“不克。”
听到这个肯定的回答,她趁着心里的那把火,拉过慕容梵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那我们圆房吧。”
圆房二字,仿佛是大金蛇的开餐咒语,它再也忍耐不住,张着大口扑向了小白蛇。
第64章
……
日头渐西斜,倦鸟尽归巢。
天边慢慢生出晚霞,瑰丽而斑斓。
姜姒醒来时,恰有霞光透过雕花木窗,洒在桌上的美人瓶上。瓶上不知何时插了一支桃花,半是花苞半是绽放。
祝平侍候她更衣梳发,祝安则整理着床铺。床铺间一片零乱,自是留下了男女欢好之后的痕迹。
主仆三人都没说话,一个比一个脸红。镜子里映出她此时的模样,容貌与平时无异,但眉宇间眼神之中透着初经人事之后的风情。不知是桃花醉了春风,还是春风拂了桃花,说不出的娇媚动人。
一室的古怪气氛,被祝安打破。
祝安收拾好了床铺,不知何时站在祝平的身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家姑娘,目光痴痴地赞叹,“姑娘,您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祝平赶紧问:“姑娘,您要梳个什么发髻?”
姜姒红着脸,说出来的话更加娇软,“这都快天黑了,也不必梳什么复杂的发式,随便挽个髻子就成。”
最后,祝平给她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仅用一根玉簪固定。
外面的晚霞更盛了些,霞光越发的流光溢彩。哪怕是从窗户望过去,亦能感受到天边云彩变化出来的美景。
“姑娘,今日这晚霞委实太过好看,您要不要出去看一看?”祝平见她一直望着窗外,便开口询问她。
她心动,但身体不好动。
腰酸,腿也软,恐怕站不住。
遂摇了摇头,“我身子不适,恐怕站不住……”
话音一落,视线之中便出现一道修长的身影。那样的飘逸,那样的举世无双,哪怕并不是她最为熟悉的容貌,却让她顿时心尖都像是被火灼过一般。
思及之前的种种,不由得面红心跳,下意识半垂着眼皮,羽扇般的长睫不停是轻颤着,一如她的心里的悸动。
她和慕容梵已经是真夫妻了!
慕容梵没有立马进来,而是正在吩咐着老徐什么。老徐领了命令,很快离开。
不多会儿,慕容梵进了屋。
祝平和祝安识趣地退到一边,一个个都低着头。
姜姒也低着头,她感觉自己的脸更红了,也更烫了。她的身体很酸很软,深刻地印记着那些羞于启齿的亲密。
“晚霞流火,要不要出去看看?”
这声音极轻,如羽毛刷过她心间。她的心瞬间蜷缩起来,如同受到爱抚的含羞草,恨不得将其包裹起来。
陌生的体验之后,是全然陌生感觉。
她暗道自己好歹活了两辈子,哪能如此羞怯。当下搭上男人递过来的手,一手扶着桌子想站起来。
只是她可以战胜自己的心,却驾驭不了如同散架的身体,身体一软的同时,人也被慕容梵托住。
“我…我腿软得厉害。”她小声地说着,红扑扑的小脸上尽是娇憨与羞涩。
慕容梵压着眉眼,眼底万象更新,如风云涌聚。
活了二十三年,他才算是真正走入世间红尘之中。比之佛法更让人沉迷,比之星相更令人向往。
他原本平和的目光中,似有无数星光在闪烁,而那些光芒,又尽汇于一处。他看着眼前的女子,满心满眼都是从未有过的欢喜。
“你……”姜姒低呼着,下意识搂住了他的脖子。
他抱着姜姒,从容地出去。
祝平和祝安见之,将头埋得更低。
而此时的屋子外,不知何时多了一张躺椅,躺椅就放在屋檐下,旁边还支着一张小桌,桌子上一应茶水点心俱全。
老徐笑眯眯地站在不远处,恭敬地等待着主子接下来的吩咐。
慕容梵一个眼神过去,他心领神会地告退。
姜姒被放在躺椅上,身下是细软的长毛垫子,身上被人搭上软和毯子。她抬眼望去,正好对着夕阳西下的方向。
霞光万丈,美不胜收,越是夕阳将尽,越是瑰丽无比。
“真美啊。”她由衷地感慨着。
“确实极美。”慕容梵看着她,仿佛她就是全世界。
她伸出自己的手,捂住慕容梵的眼睛,“你别这样看我……”
这样的目光,好像要把她吞了似的。
慕容梵拿开她的手,凝望着。
这人间的盛景,应该就在自己眼前了吧。
他想着,俯低着身体。
苍穹之下,黑暗褪去,光影重重。大金蛇死死地缠着小白蛇,吐着长长的信子一寸寸地吞噬着。那么的贪婪,那么的索求无度,任凭小白蛇如何的挣扎,也挑不过它的压制,只能顺从地承受着。
唇齿相依,亲密无间。他们的身后是漫天的霞光,如神之光芒将他们笼罩着,任是谁见了也会赞叹这一对容貌无双的神仙眷侣。
……
春日迟迟,可看朝霞可看流云。
青草一日比一日旺盛,枝叶也一天比一天繁盛。百花竞相开放着,空气中处处都充满着不知名的花香。
闲暇时,姜姒就爱窝在躺椅上,晒太阳看晚霞,抑或者就是发呆。这样的日子悠闲而满足,白天的花香,晚上男人身上的冷香,没日没夜地在她身边萦绕着。
偶尔失神时,她会有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
祝平从外面进来,脸色不太好看,“姑娘,之前那个叫朱招娣的又来了。提了一些东西,说是来感谢六公子的。”
“你同她说,六公子不在。再告诉她,我们不需要她报恩,让她回去吧。”
“奴婢说了,她说既然六公子不在,那她谢谢姑娘也是一样的。”祝平说着,皱起眉来,“她就跪在外面,说是姑娘不见她,她就不起来。”
姜姒也皱起眉来,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那朱招娣的喊声。
“夫人,我是诚心诚意来谢恩的,你若是不见我,我是不会走的。”
“姑娘,你听听,这般的无赖,哪里是来报恩的,分明是来寻事的。若是被旁人瞧见了,还当我们欺负她,实在是可恶!”祝平有些气不过,发着狠,“姑娘,要不奴婢去把她赶走!”
姜姒想了想,道:“你让老徐去。”
若朱招娣是真的来报恩,那还罢了。若是想耍什么心机……
思及此,她目光微冷。
老徐长得面善,天生一副笑脸。
他一露面,那朱招娣先是愣了愣,然后便委委屈屈起来。
“莫夫人为何不愿见我?我是真心诚意来谢恩的?难道就因为我出身低贱,她便看不起我,连见我一面也不肯吗?”
“这位姑娘,我家夫人正忙着,没空见客。”
一听老徐口中称着夫人,朱招娣又变了脸色。方才她见老徐长得富态,衣着也不俗,还以为是个主子,没想到是个下人。
“这位大哥,我不是有意打扰你家夫人的。我上次说错了话,你家夫人必是生我的气。我不敢耽搁她太久,只求她出来见我一面,我与她当面道个歉……”
“你真的只是想和我家夫人当面道个歉?”老徐还是笑模样,不大的眼睛里一片冰冷,冷冷地看向不远处。
朱招娣以为他有所松动,心下一喜。
“真的!我只是想和你家夫人当面道个歉,道完歉我就走!”
“你是一个人来的?”老徐突然问她。
她表情一讪,眼神开始飘忽,“我爹死了,就剩我一人。”
“你也是个可怜人。”老徐收起模样,“可惜了,这世上总有一些可怜人,尽做一些可恨之事,实在是不值得同情。”
朱招娣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了。
“我…我……”
“你走吧。”
朱招娣往那边看去,咬了咬牙,“这位大哥,我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的。你家夫人长得好,名声在外,有人慕名而来也是正常。我……”
“快走!”老徐气势一变,哪里还有之前的和善模样。不过是转眼之间的事,仿佛从善人变成了恶鬼。
哪怕朱招娣再不知事,也知道这样的老徐是万万不可能通融的,更不可能同情怜悯自己。她畏畏缩缩地爬起来,却是不敢离开。
老徐见她如此,当下冷笑一声,随手不知扔出去什么东西,只听到“哎哟”一声,有个人抱着头冒了出来。
那人约摸三十岁的年纪,身材短胖而富贵,看其身上的衣服料子,家境应该不错。
他怒视着老徐,“你个奴才,下手也没个轻重,你可知道我是谁?”
“藏头露尾,小人而已。”
“一个下人胆敢如此无礼,让你家夫人出来,我必是要好好问问她,她是如何当家理事的,竟然纵得你们这些奴才无法无天。”
“我家夫人,岂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
“哟呵!”短胖男子斜了老徐一眼,“好大的口气啊!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哎哟!”
他这次的呼痛声,比之前那一声更大。而他想抱着的地方,也不是头,而是自己的腿弯。但他太胖,身体弯不下去,一下子往前栽去。
这一扑倒,他啃了一个满嘴泥。再抬头时,便看到一道修长飘逸的身影过去,手里提着两条鳜鱼。
“你…你是谁?”
老徐睨着他,“我家公子的名讳,你也配问?”
不是说是个外乡人吗?不是说没什么来头吗?他忽然想起上次官差抓人一事,心里惊了又惊,心知自己可能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三元城鱼龙混杂,他也有些见识,也还算是机灵的。不仅自己爬了起来,且还变了一副嘴脸,“原来是莫公子,真是失敬失敬。鄙人姓刘,旁人都唤我刘爷,家里做着香料的营生,与京里的英国公府有些往来。若是日后莫公子有用得到鄙人的地方,尽管开口。”
说完,狠狠地瞪了朱招娣一眼,朱招娣吓得一个哆嗦。
“我方才听岔了,还当是有人为难这位姑娘,原来是误会一场。我…我这就走,我这就走……”
他脚底抹油,先走为上。
朱招娣人都傻了,她再是没怎么见识,也知道慕容梵看上去不一般。
“我…我就是来谢恩的……”
她东西一放,也准备走人。
“等一下。”
门后传来一道娇冷的声音,她身体僵硬地回头。
打一眼,她再次受到姜姒容貌的冲击。
“莫,莫夫人。”
“朱姑娘,我实在是烦了。”姜姒之前在门后面听得分明,对她再无半点同情。“这样吧,你把十两银子还回来,就当我们从来没有好心过。”
“这…莫夫人,你们这么有钱,你们…银子我都用了……”
“我们是不缺银子,但我们也不想喂了狗。”姜姒冷着小脸,“你若是花了一些也无妨,把剩下的还回来,花了的写个欠条。”
朱招娣拼命摇头,“我…没有银子,我也不会写字……”
这可由不得她。
祝平祝安上前,从她身上搜出七两多银子,余下的写好欠条让她按了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