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眼睛都在放光，似乎看到了满屏的人民币。
画完画，展示完技能，给小女孩找了一些绘画教程，程雪漫关掉了电脑。
樊凌宇蹲下去，把机箱连接电脑的线拔掉。
可是，他刚拎起机箱，还没走到门口，那纹身汉忽然说了句等等，跑到门口，把门堵死了。
什么情况？
程雪漫立刻看向徐心阳，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情况不妙。
程雪漫在心里制定作战计划，如果对方动手，那么樊凌宇打前锋，臧静护着小女孩，她和徐心阳断后，想办法冲出去，先离开这家黑店再说。
就在这剑拔弩张时分，只听那纹身大汉用比刚才还标准的汉语，有些恳求地说：“那个，还有几个电脑，你帮我修一下，我付你钱，一台付你50块。”
说完，他冲樊凌宇笑笑，看起来不那么凶了，甚至有几分朴实。
程雪漫浑身紧绷的神经这才松了下来。
樊凌宇皱眉看着纹身男，他很想拒绝，但看到站在程雪漫身边的小女孩，又改变了主意，转身坐回维修台前。
纹身汉和他的小弟们，立刻去把之前收来的没修好的机器搬了过来，一共12台。
樊凌宇数了数，面露惊诧，这是修电脑还是抢救报废机箱啊？
那纹身汉也觉得有点过分，立刻转身，走到货架前，踮脚在上面摸了摸，摸出一个棕色盒子，递给樊凌宇，“雪莲岁月，听过吗？你品品。”
他的潜台词是，我把最好的烟拿出来，你细细品，慢慢修。
樊凌宇看了眼程雪漫，又看了眼刚刚因为被追着跑，而满头大汗的小姑娘，他知道，布尔津是座小城，他今天帮了这个小女孩，就得帮到底，不然谁能保证这几个人不会去找她的麻烦？
他撕开烟盒，磕出一根烟，不等他拿出打火机，一个瘦高伙计，态度恭敬地弯腰，把点着的火机送到他面前，“哥。”
樊凌宇偏头点烟。
程雪漫看着眼前的一幕，忽然觉得很无厘头，樊凌宇这个架势不像程序员，倒有几分帮派大哥派头。
樊凌宇吸了一口烟，松了松肩膀，叼着烟说：“你们接电脑，这样快点。”
“好的。”纹身大汉亲力亲为，蹲在地上接线。
樊凌宇嘴上叼着烟，转头对程雪漫说：“你们走吧，把她送回家。”
程雪漫不放心他一个人在这里，让臧静和徐心阳留下来，她自己带着小女孩走了。
走出去，回头看这个店铺，破破烂烂，像极了电影《无人区》里的黑店。
她送小女孩回家，叮嘱她不要因为电脑修好了，就沉迷游戏娱乐，电脑上安装了绘图软件，可以画画，好好学习，没准以后可以成为一个绘画师。
小女孩对于今天被救，还有在电脑上看到樊凌宇用代码画的龙猫与程雪漫画的满屏幕的绵羊，都感到非常神奇，她点点头，“我知道了姐姐，我会好好学习的，谢谢你。”
小女孩抱着机箱，与程雪漫告别。
程雪漫和她分开后，直接回到酒店，至于樊凌宇要怎么解决纹身男那边的麻烦，她知道，她不会错过任何细节的。
果然，晚上臧静回来后，就对着她把后来发生的事，全部复述一遍。
“天啊，樊总监今天真是帅爆了……”
程雪漫躺在床上，听臧静娓娓道来。忽然，床头柜上的电话响了。
俩人对视。
这么晚了，谁打电话？
程雪漫接听，她很久没有接听过座机电话，姿势甚至有些生疏。
“请问是程雪漫小姐姐吗？”
对这样的称呼，程雪漫实在有些惭愧：“呃……我是。”
“是这样的，有个小姑娘拿来了一点东西，说是要送给你。”
程雪漫坐了起来，她想起了那个小女孩，一定是她。
她穿着拖鞋下楼，看到了那个小女孩，她身后站着一个男人，两个人很像，一看就是父女。
男人表明来意，感谢他们今天救了他女儿，还帮她付钱、修电脑。
女孩把手中袋子递给程雪漫，说这是她家做的羊毛坐垫，冬天坐着很暖和。
程雪漫说不用，他们只是举手之劳。
可是小女孩一定要给她，“一共两个，一个给你，一个给修电脑的叔叔，他给我付了100块呢。”
她不好意思，说让他们等一会，转身跑上楼，在箱子里找可以送出手的礼物，可是翻来翻去，都没有满意的。
最后她捧着今天买的木雕无脚鸟下了楼。
她和女孩讲了自己喜欢无脚鸟的原因，还说希望小女孩好好学习，长大以后，就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女孩很喜欢木雕的鸟，拿在手里，不停地摩挲，程雪漫见状也非常开心。
女孩和父亲离开后，程雪漫拿着坐垫发了愁。
让她拿着两张坐垫，千里迢迢飞回深圳，在公寓里把垫子给樊凌宇，那样做好像更不合适。
不如现在就给他。
她走到外面，四处张望，站到了一棵树后面，拿出手机，给樊凌宇打电话。
“你下楼，我找你有事。”
樊凌宇用最快速度出现在她面前，他刚刚洗完头发，发丝还在滴水。
程雪漫拿出一个坐垫：“这是今天那个维族小姑娘送来的，送给你，她说谢谢你。”
樊凌宇头发没干就跑下来，以为程雪漫找他能有什么别的事，原来是为了这个。
“哦。”语气不咸不淡。
“你接着啊。”程雪漫手悬在半空，没把垫子直接扔他身上，转身就走，是她最礼貌的克制了。
夜黑风高，真不想单独和樊凌宇站在这里。
“你不谢谢我？”
程雪漫沉默半晌，心想今天多亏了他，不是他，也许还真没人能修好电脑，于是勉为其难说了句谢谢。
樊凌宇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声音低哑，“那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得寸进尺。
黑暗中，燃着的烟头一闪一闪的，红点后的眸子闪着幽暗的光，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欲望。
程雪漫把垫子往他身上一丢，转身离开。
她气哄哄爬楼梯，手指放在鼻尖闻了闻，怎么一股骚味儿，骚得她浑身燥热。
第81章 防线坍塌
◎没关系，我不介意◎
【本次新疆团建已经圆满结束，请大家把自己拍的满意的照片，私信发我，或者发到群里，优秀作品会发到公众号里哦。】
从乌鲁木齐回深圳的飞机起飞前，行政总监牛文艳在团建群里发消息。
很快，群里就嗖嗖地出现很多照片，有专业相机拍出的高清风景大片，有少数民族人文摄影，但大多数的，还是各种搞怪搞笑的合影与偷拍。
很快，飞机里就发出各种笑声。
飞机已经开始滑行，还有图片进来。直到起飞后，才彻底消停下来。
程雪漫看着微信群里的图片，点开一张张欣赏着。
一边看，她心里感叹，某人出现频率不是一般高啊。
“哇，好多樊总监照片，好帅好喜欢。”臧静一边说，一边把樊凌宇的照片收藏起来。
“看吧，我就跟你说，樊总监最帅了，你还不信，你看多少人给他拍照片。”
远景的近景的，大大方方合影的，鬼鬼祟祟偷拍的，程雪漫发现，樊凌宇真的很受欢迎。
一路看下来，几乎所有人，都有和樊凌宇在某个景点的合影，而他俩除了在大合照里出现，就没有单独二人的合影。
心思缜密的程雪漫不禁多想，这会不会显得不合群？而后她又觉得过于多虑了，去团建的人这么多，谁会在意这种小细节。
飞机飞在天空，程雪漫看着近在眼前的蓝天，好像伸手即可触碰，旅行中发生的事情，一幕幕闪过。
离开布尔津小城后，后面几天，他们又去了独库公路、那拉提、赛里木湖等景区，新疆景色实在太美了，这里的人民也是那么朴实善良。
她父亲出狱后，没有选择和她生活在一起。这让她感到失落，但后来她也想通了，他们本就没有在一起生活过，生活习惯不同，她也担心住在一起后，会不习惯。
父亲出狱就去了新疆，这么多年，辗转在南疆北疆，一开始在工厂打更，后来嫌挣得少，就出去找工作，采过棉花、跟过大车、下过煤矿……父女俩平均一个月联系一次，父亲会把挣来的钱留一部分给程雪漫，她一开始不要，视频那头的老父亲急的眼角含泪，程雪漫才收下。
不过，那些钱她都没花，专门办了张卡，存了下来。她希望多攒点钱，将来给父亲在老家置办一处房子养老。
不过父亲说自己身体好，还能干十年，而且他很喜欢新疆这个地方：“开阔，待着心里舒服。”
这四年，他们父女二人只见过两面，一次是程雪漫去兰州出差参展，父亲请假，两人在兰州见了面；一次是去年春节，父亲从新疆回来，他们在北京过了一个春节。
所以程雪漫一直想去新疆看看，感受一下父亲生活的地方，但去一次路费贵、路程远，她从来没去过。
这一次，在新疆待了八九天，她见识了新疆的大好河山、纯洁朴素的风土民情，这里是如此广阔自由包容和谐，她放了心，觉得父亲选择生活在这里，也是一个好归宿。
出发前，她就告诉了父亲，自己要去阿勒泰那边旅行，她父亲正在南疆跟着老板收哈密瓜、干果等特产，电话里，父亲告诉她注意早晚温差，可惜她来的不是南疆，不然他们就可以见面了。
但二人谁也没觉得遗憾，毕竟这么多年，就是这样过来的，都习惯独立生活，自己就能照顾好一切。
所以，她的新疆之旅，本来目的纯粹，就是想感受一下新疆的美景，但因为某人各种越界言行，她这几天过得并不舒心。
她虽说计划以后会跳槽离开凡境，但并不是现在，她不想因为一段封尘的感情经历，成为众人讨论的热点，她只想按照计划，一步一步成长起来。
成为知名设计师，独立操盘项目，再成为一个产品经理，在职场中走得远一点，多赚点钱。
但是很明显，樊凌宇的各种操作，都在给她设置障碍。
男人真是麻烦，影响飞升，影响她拔剑的速度。
飞机在天空中飞行7个小时，程雪漫就复盘了7个小时，对于樊凌宇最近各种骚操作进行复盘研究。告诫自己，不管樊凌宇出什么花招，她都不能上他的当。
飞机落地时已经是下午两点，最热的时候，公司安排了大巴车把人接回市区。
大巴车沿途停停走走，最后到了公司时，只剩下十几个人。
程雪漫看着前排的美式前刺，心想他可真有耐心，每天都弄点发胶，意了的头发。
她磨蹭着，最后一个下车，知道看到樊凌宇拉着行李箱过了马路，她才跟过去。
经过这次团建，她可算见识到樊凌宇在其他部门受欢迎程度了。
她才不想和他并肩走在一起呢。
太惹眼。
拖着行李回到公寓时，房门没有关，大敞四开着，程雪漫把行李拖进去，关上门，小声嘟囔着，“也不怕进贼。”
樊凌宇听到声音，出来看她一眼，但好像只是确认一下，进来的不是别人，就又回房间了。
程雪漫对他的行为不给予任何反应，像一个冷漠的渣男。
樊凌宇去又复返，手上提着两个东西，走到她面前。
“干什么？”程雪漫现在对樊凌宇很警惕，那夜布尔津酒店外，他豹子似的眼神，这几天每每回想，都让她心口发麻。
“这是无人机鹏程，那天你丢下了。”樊凌宇把一个大箱子放她脚下。
不忍回忆的一幕，这男人趁机偷亲她，程雪漫没有去报警，已经仁至义尽。
“这是送你的礼物。”他将另外一个小袋子放在箱子上。
“礼物？”
“你会喜欢的。”樊凌宇声音温润，丝毫不见旅行的疲惫。
“我不要。”程雪漫把袋子提起来递给他。
“我精心挑选的，你一定会喜欢，打开看看。”樊凌宇还没看出来程雪漫的情绪，伸手接过袋子，拿出一个小盒子。
程雪漫看他拆礼物盒的动作，那么小心翼翼，她不喜欢他这种态度，“永远不可能的。”
樊凌宇把盒子打开了，拿出一个红色的丝绒盒，听到程雪漫这么说，他停住动作，抬头看她，“为什么？”
“我们之间，早已经结束了，你不知道吗？”
“结束了就不能重新开始吗？我们重新在一起。”他把盒子打开，一只小巧的水晶雕刻的鸟，鸟的眼睛部位，镶嵌着黑色宝石，“喜欢吗？”
樊凌宇把小鸟摆放在茶几上，“听说水晶能改变风水，带来财运，你可以把它摆在办公室。”他对于程雪漫的冰冷态度浑然不觉。
打从知道程雪漫骗他，并准备追回她的那一刻起，他就做好了心里准备，除非程雪漫和别人结婚领证了，不然他决定不会停下来。
放好水晶小鸟摆件，他提起程雪漫的行李，帮她放到卧室门口。
程雪漫看着那个水晶小鸟，想起黄雨盛和她讲的风水阵，听说每个大老板都会在办公室摆放水晶。
她因为工作繁忙，从来没仔细研究过。但可能财运有的时候，就是来的这么突然吧，前几天，她做了好人好事，帮小女孩修电脑，送给她那个木雕的无脚鸟，转头，老天爷就派个人送给她一只水晶小鸟。
这都是命中注定啊。
就在她思考，怎么表明她的态度，既能拒绝樊凌宇追求，又能接受他的礼物时，身后的门响了。
樊凌宇看她不去开门，走到门口，擦过她肩膀，把门打开。
“谢谢。”
门关上，樊凌宇提着一袋外卖，“冰粥，带你的份儿了。”
程雪漫吃了很多天新疆菜，确实有些吃腻了，听到是冰粥，似乎吹来一阵清新的风一般，她嗓子咽了咽，却说，“我不想吃。”
“双份起送，你不吃，就只能丢垃圾桶了。”
“樊凌宇，你不用对我这么好，我们回不去了，你听不懂我的意思吗。”
“那就往前走。”樊凌宇把冰粥放到厨房的桌子上。
“你非要死缠烂打是吗？”程雪漫追在他身后问。
“要放在冰箱里吗？”樊凌宇忽然转身，前进两步，挨得很近。
熟悉的雪松香氛气味，空调房内，混合着降了温的空气，闻起来是淡淡的冷香，为什么同样是刚下飞机，程雪漫觉得自己浑身黏腻，甚至还有一股散不去的烤包子味道，而他却这么清爽？
程雪漫眼珠转来转去，樊凌宇就盯着她眼睛看，觉得可爱，笑着问：“想什么呢？”
程雪漫鼻息翕动，看着樊凌宇，他又有那种眼神看她了，眉梢都带着笑意：“你管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