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嗅到了一丝危险,顿时心跳如雷。
谢行之眼睑低垂,两指一捻,扯散开了蝴蝶结。
“大表哥,别……”
月吟身后没了束缚,惊惧地嗓音都在发颤,忙攥紧心口的菡萏刺绣。
谢行之绕着系带的手指朝上一扯拽,将她攥紧的那片藕色布料从掌心硬扯拽了出来。
蓦地一凉,月吟双臂环绕月匈前,将仅剩的一点暖意护住,恰在此时,圆润的肩头搭来一只手。
谢行之掌心搭在她肩头,另一只手抓着刺绣菡萏,“我还不会系这带子,一不小心就把小衣扯下来了,既然如此便就先放我这里了,等晚些时候表妹亲自来取。”
谢行之垂眼,眼眸凝在她手臂掩住的两抹弧度上,“表妹亲自指导这蝴蝶结该如何系,才扯不散。”
“可别跟表妹一样不中用。”
谢行之肩头的手用力,扳过她身子,两人面对面。
月吟面若红霞,羞臊的不敢抬头,莫大的羞耻感让她哭了出来。
她低垂着头,低低啜泣着,温热的眼泪砸落,滴到橘色罗裙上,洇出朵水花来。
她纤白t长指揪着上襦,像把臂弯搭着的上襦理上去,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像是被欺负狠了的可怜小兔。
谢行之渐渐回了理智。
他蹲在椅子旁边,捧起表妹的脸,指腹拭去她面颊的眼泪,动作轻柔。
可看见她梨花带雨的模样,谢行之动作顿了顿,凸起的喉结滚了滚,他蓦地探身,去吻她眼角的泪。
咸咸的泪水带着她身上极淡的馨香。
虎口捧着她下颌,谢行之吻干眼角的泪,又去吻她湿漉漉的睫毛,动作温柔,带着对她的安抚。
唇慢慢往。下,吻过她鼻梁,吻至娇翘的琼鼻,又贴着她被撕咬破的樱唇。
两唇相贴,谢行之轻描她唇形,将她后背压向椅子靠背。
手掌抓握着菡萏刺绣,他边吻她唇,边收了那菡萏心衣,只是想让那抓过菡萏的手去碰碰尚未开苞的娇生菡萏。
谢行之正欲伸手去寻花苞菡萏,帘幕外又传来不解风情的催促。
“世子世子!陈世平从包厢出来,准备下楼梯了!”
月吟惊恐,头一偏,离了谢行之的唇,含了水雾的眸子惊怯地望向他,颤声求道:“大表哥快离开,这副模样不能被发现。”
谢行之敛眉,脱下外衫搭裹住她,也裹住只能他欣赏的景致。
谢行之揽她腰,抱她从椅子上起身。
月吟好像明白了他意欲何为,心惊肉跳下忙将脑袋藏进他外衫里,连手也不敢伸出去,双手抱臂蜷缩在胸。前。
大庭广众下,她那上襦半褪的手臂一伸出去,露在外面的一截雪臂和半褪衣袖,旁人一看便知发生了何事。
她和谢行之不清不楚的关系就全藏不住了。
就在谢行之抱着她往外走时,月吟忽然想起一件事,扯了扯谢行之衣襟,急切道:“幂篱!拿上幂篱!!求您了,大表哥。”
感受到怀中人的颤栗,谢行之无奈,转身将桌上的幂篱捞起,放她怀里让她安心。
且说这边,玉瓶在外面守着,没被还在下楼梯的陈世平吓住,反倒是被雅座里出来的人吓得一愣。
世子抱着月吟姑娘从里面出来了!
世子的盖在月吟姑娘身上!
衣衫遮盖下,月吟姑娘究竟成了什么模样?
世子抱着姑娘进了隔壁雅座!!
玉瓶宛如雷击,惊愣在原处,双目圆睁。
世子和姑娘?两人什么情况?
月吟这一离开,玉瓶慌了神,不知该如何跟陈世平打太极,担心独自面对陈世平时控制不住情绪,趁着陈世平还没过来,匆匆离开这里。
玉瓶想着陈世平进雅座后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应该不会再在雅座久留。
陈世平急急下楼,又急急往雅座走。
真是奇怪,适才在二楼包厢,谢漪澜问了他好多扬州的事情,还说等有时间要和他回趟扬州,去看看那棵灵验的姻缘树,让他在姻缘树下将许过的誓言再许一次,还告诉他,她们定远侯府来了位扬州人,改日引荐老乡给他认识。
陈世平只觉谢漪澜话太密,自说自话个不停有些烦,他安抚好了二楼包厢的谢漪澜,急着回来看看他乖顺的星儿,却在半路看见玉瓶脚步匆匆离开雅座外面,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陈世平皱了皱眉,步子大了些。
雅座外面,陈世平恢复了张笑脸,他满脸笑意地掀开帘幕,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陈世平笑容凝滞在嘴边,往雅座里面去,“星儿?”
他不知为何会喊出声来,但就是下意识喊了她的名字,大抵是内心希望有回应。
可雅座里空荡荡的,没有回应。
陈世平坐到柳婉星坐过的椅子上,这椅子上面似乎还留着她的气息。
陈世平越发怀念两人在一起的时光。
他不用刻意讨好谁,星儿偶尔会来哄他,不像如今只有他哄着谢漪澜的份。
倏地,陈世平听见一声娇吟从背后的雅间传来。
像是亲吻的声音。
陈世平顿时睁大眼睛,往后挪了挪,竖起耳朵仔细又听了听。
娇滴滴的轻喘。一声接着一声。
间或夹杂着女郎推搡的声音。
陈世平听得入神,情不自禁咽了咽嗓子,他下意识偏头,想窥探一番。
帘幕上的身影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依稀间像是不被按在了茶桌上。
忽然,桌子被推开,桌角划过地面发出尖锐一声,有什么东西从桌上落下,啪地摔碎了。
凌厉的眼神仿佛从雅间那头穿了过来,陈世平吓了一跳,忙回头坐正。
陈世平呼了呼气,咽着唾沫。雅间那头好像还越演越烈,他甚至还听到吮吸的声音……
他光一个男人听了都不好意思,脸红心跳,深呼吸了几个回合才慢慢将心绪平复下来。
青天白日,世风日下呐!
难怪星儿没有在雅间,大抵是被雅间那边亲热的男女吓住了。
这声音……简直不堪入耳!
陈世平坐不下去了,沉着呼吸离开雅间。
雅间那头,遮盖的外衫被揉成一团,随便扔在地上,和粉色披帛交织在一起。
月吟后脑勺被谢行之掌心托着,被压靠在椅背上,她手也被他握着按在椅子扶手上,他一只膝盖跪在椅子上,将她圈在椅子上,仿佛是怕她从椅上滑落。
后脑勺托着的手迫使她仰头,承受他的吻,唇腔的空气被慢慢夺尽,又慢慢染。进他的气息。
耳鬓厮磨,缱绻旖旎。
月吟呼吸不畅,像溺水了一样,铆足了劲儿才把谢行之肩膀推开,“大表哥,他走了。”
谢行之垂眸,臂弯下的姑娘面颊娇红,杏眼含着水雾,潋滟生辉。
谢行之指尖穿过她柔顺的乌发,低头在她耳畔,嗓音低哑,“走了不是更好?”
谢行之拨了拨她耳垂上的红珠耳饰,“碍眼的人走了,表妹便不用担惊受怕了。”
月吟摇头,纤薄雪肩克制不住地颤抖,怯怯地牵谢行之的手,“等回鹫梧院好不好。”
她声音害怕得发紧,就像是紧绷的琴弦,指端再一弹,琴弦便断了,怯声央求着,“大表哥,回鹫梧院。”
谢行之抚摸红珠耳饰,长指一寸一寸抚过耳饰上的花纹,最后摩挲着垂下来的红玛瑙珠子。
耳饰垂落的珠子,手感不一样。
谢行之轻咬了一口她雪颈,带着惩罚的意味,“那我便在鹫梧院等着表妹。”
碧色上襦重新拉回她肩上,遮住空荡荡的胸月甫。
耳摩斯鬓却没有停止……
二楼一间包厢门突然被推开,谢漪澜率先出来,高傲地昂着头,“陈郎,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府了。我们定远侯府接回来一位表妹。”
她拎着裙裾慢慢下楼,对身后紧跟的男子说道:“我想陈郎应该去认识认识。”
陈世平虽跟在谢漪澜后面,但目光却一直盯着一楼大堂的某个位置,心紧张了起来,生怕谢漪澜离开茶楼时就遇到了柳婉星,以致于谢漪澜说的话他听得心不在焉,甚至都没听进去。
有些奇怪,原本热闹的大堂竟空无一人,茶客像是都被赶出去了。
陈世平纳闷,挠了挠头。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梯,谢漪澜却没有往茶楼门口走去,反而是往楼梯右侧的一众雅座去。
她再走几步就到了柳婉星订的雅座了。
陈世平的心提到嗓子眼,忙上前一步拉住谢漪澜,急急阻住,“漪澜,走错了,茶楼门口在那边。”
谢漪澜笑了笑,道:“我知道呀,我不是说要带你认识认识我表妹吗?”
话音刚落,雅座的帘幕被掀开,谢行之走了出来,而他身后跟了名头戴幂篱碧襦橘裙的女子。
陈世平脸色煞白。
那让人面红耳赤的亲热声音,是他的星儿?!
星儿和谢行之
谢行之和月吟一步步朝这边走来。
在陈世平的惊愕中,谢漪澜狠狠甩开他手,要有多用力便有多用力。
陈世平踉踉跄跄,险些摔倒。
“这是我表妹,不用我再过多介绍,陈郎应是很熟悉吧。”谢漪澜厌嫌地看向陈世平,泛起阵阵恶心。
穿戴整齐的月吟站在谢漪澜旁边,软声问道:“陈郎,你怎么会跟表姐认识?”
随后又自问自答,道:“原来是要攀上表姐这高枝,抛弃远在扬州的我。陈郎,你难道忘了在扬州时,是谁将积蓄拿过来,供你念书,又供你赴京赶考?”
月吟补充道:“陈郎,你为了攀上表姐连我都不认了,下一步要作甚?装作不认识?说我在污蔑你?还是在扬州时都是我一厢情愿?”
这番话说出来,彻底断了陈世平的路,也给她铺好了退路。
月吟冷哼一声,压抑住的怒火终于在这一刻释放了出来,“薄情寡义的负心汉!”
她大步上前,不由分t说地狠狠扇了陈世平一耳光。
清脆洪亮的耳光声在空荡的大堂响起。
月吟这一掌近乎使出了全力,扇得掌心和指骨都还在发麻。
“陈世平,以后别出现在我眼前,我当初真是眼瞎了,才看上你的!你让我感到恶心!”
谢漪澜话音刚落,不等陈世平有说话的机会,反手就是一耳光挥去,是他没捂住的半边脸。
她身子比表妹好,力道应该比表妹大,这一掌满是怒意。
谢漪澜不想再看见陈世平,扇了一耳光后就往茶楼走。
谢漪澜扬长而去,月吟顿了顿,也跟着离开茶楼。
陈世平两边脸都挨了耳光,打得他耳畔嗡嗡作响,脑中一片空白,脑子发蒙。
柳婉星的突然出现,突然约他茶楼相见,谈起他们山盟海誓的往事。
今日种种是个局?是设计好的了?
他前前后后跑来跑去,像只猴子一样被两人耍。
不对,耍他主谋,应该是柳婉星,因为谢漪澜有气当场就发作了,根本不会等这么久。
陈世平怒火中烧,气得胸脯起伏不定。
捂着两边打疼的脸颊,震怒的陈世平看向远去的那碧襦橘裙身影。
这身影跟他记忆里的柳婉星好像不一样,要纤瘦许多。
他耳畔回响起柳婉星的声音,声音和今日的她截然不同,完完全全是两个人的声音。
陈世平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惊讶地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星儿”和谢行之并肩走在一起。
他又想起两人羞臊的亲热声,气得直发抖。
蓦地,气急败坏的陈世平大步流星冲过去,拉住月吟手臂。
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幂篱,急切地想要证明什么,揭掉她头上将面庞遮挡严实的幂篱。
月吟不料陈世平会突然冲过来,等她反应过来时,手臂已经被陈世平抓得牢牢。
不给她任何反抗的时间,在她惊惧之下,幂篱被他抓住。
月吟惊慌失措,心害怕得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幂篱被揭掉的瞬间,她急忙扭头,大力挣脱开钳制,下意识缩进谢行之怀里。
月吟胆战心寒,整张脸埋进谢行之怀里,双臂环住他腰肢,心脏砰砰直跳。
“你不是星儿!你究竟是谁!”
陈世平气急败坏说道,大有玉石俱焚的意味。
第40章
“你不是星儿!你究竟是谁!”
幂篱被陈世平揭下,月吟立刻就藏进了谢行之怀里,她怕得紧,不知道面容有没有被陈世平看去。
尤其是陈世平说出这么一番话后,月吟呼吸一窒,悬着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谢漪澜还没走出茶楼,自然听见了陈世平的话,她气得柳眉倒竖,双眼圆睁,转过身去呵斥道:“陈世平,我以为你只贪慕虚荣,没有男子的大担当,谁知你气急败坏下竟开始随口污蔑了!”
“你这是怒极诬陷!”谢漪澜看见陈世平面目狰狞地逼近表妹,手里还拿着表妹的幂篱,表妹被他吓得无处可躲,只能投向哥哥的怀中。
哥哥面色冷沉看着陈世平,凌厉的目光如寒刀。
谢漪澜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怒道:“陈世平,你这张嘴就没有一句真话,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你为了荣华富贵,早早就抛弃了掏心掏肺对你的表妹。表妹与你定了终生,你说抛弃便抛弃,还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出来的?!”
谢行之冷眸扫过陈世平,长臂一伸,长袖将表妹微微颤抖的身子遮住,不允许陈世平窥探到半分。
谢行之不置一言,也无需与谢漪澜解释半句,在两人的目光中揽着表妹纤薄的肩膀,揽着怀里的人离开茶楼。
依着她步伐,带着她一步一步慢慢往外走,没有催促。
依偎在谢行之宽阔紧实的胸膛,明明没有多余的言语,月吟却莫名感到踏实,提到嗓子眼心,随着被谢行之一步一步带离陈世平,慢慢收了回去。
在初夏日渐燥热的时候,心尖泛起丝丝缕缕的暖意,比吃了拔丝糖葫芦还要甜。
谢行之护着月吟离开后,谢漪澜对陈世平恨得咬牙切齿,原本就没平息的怒气因为这一茬又升了起来。
她抬手,一巴掌扇在陈世平满是五指印的脸上。
“这一巴掌是替表妹打的!表妹岂能让你随便污蔑?!”
谢漪澜拂袖而去,周身带着怒气。
陈世平耳畔轰鸣,嗡嗡作响,像是钻进了马蜂窝,耳边是马蜂煽动翅膀的嗡嗡声,脸上就跟被马蜂扎了一样,火辣辣的刺痛。
他捂着被扇耳光的脸颊,维持这个姿势在原处站了良久,另一边脸颊是五根手指的红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