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就那么把蓝色布料带走了。林噙霜有些愣,心想墨儿不喜欢,她可以用来赏人啊,就这么拿走了说赏人,她倒是不好开口了。
盛走出林噙霜的小院,往书房的方向走,走到一个拐角确保后面院里的人什么都看不到了,转了方向抬脚就往卫恕意的院子去,冬荣在后面看的眼皮一抽,不知主君已是主君,想去哪个妾院里直去就是,干嘛躲躲藏藏,又想起林小娘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做派摇了摇头,还是躲着点好。
盛带着布料到了卫恕意院子里,明熙正在给明兰讲故事,“有一天,乌龟正在路上慢慢地爬行,一只兔子跳到它面前,得意的说:“乌龟,你走路可真慢呀!瞧我,跑起来跟飞一样!”乌龟不服气地说:“别笑我,我们可以比赛。”兔子骄傲的说:“你和我比赛吗真是太有趣了。好吧,看谁先跑到山顶。”然后比赛开始了,兔子和乌龟同时出发。兔子跑得又轻松又快,一眨眼功夫,已经跑到半山腰了。而乌龟却还在后面吃力的追赶着。兔子回头看看满头大汗的乌龟,哈哈大笑,说:“可笑的乌龟,居然还敢和我赛跑,我睡一觉起来也比你先到!”于是,兔子躺在草坪上,呼呼大睡起来。这时,乌龟一步一步的爬了上来,终于超过了骄傲的兔子,过了好一会儿,兔子醒来了,想起了赛跑的事情,立刻向山上冲去,乌龟早就在山顶等着它了。”
明熙讲得绘声绘色,明兰听得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可是阿娘,兔子我见过的,乌龟是什么?”
明熙扶额,她犯了认知错误,这是古代,动物叫法不一样啊,“就是玄龟!四只脚爬的,爬的很慢!”
明兰哦了一声,又问,“可是阿娘,我见过的兔子不会说话,玄龟应该也不会说话吧,我只见过鹦鹉说话。”
旁边的鹦鹉大笑,“姑娘说的可没错,奴婢也没见过其他牲畜说话,只有跟奴婢一样叫鹦鹉的鸟会学人说话!小娘故事里的兔子怎么会说话了?”
明熙无奈跟她们解释,“这些动物不会说话,但是个人一样有些简单思想,我们把这些动物看成人,想象它们能像人一样说话。总之,就是利用这些故事来教育人。”
然后明熙认真的问明兰,“明儿有没有从这个小故事里悟出什么道理?”
明兰歪头想了一会,对明熙说:“如果是我,我一定要跑到最后才会停下,不会半路上去睡觉的。”
哈哈……屋里众人被笑声吓了一跳,明熙听出是盛的笑声,忙起身想去迎接,盛快步走进来扶住明熙,让她坐下不用动,又回转头看着对他满眼孺慕的明兰,“明儿要做谦逊的人,万不可学兔子骄傲自满,更要持之以恒!”
“明兰谨遵爹爹教诲!”
“主君是闻着香味过来的吧?”明熙调笑道。
盛不解,挑眉询问,“今日明儿回来说午食老太太那里做了蟹粉狮子头,她没吃够,我便让人使了钱去大厨房再点一份给她吃,这主君可不就闻着香味来了?”
盛闻言哈哈大笑,刮了刮明兰的鼻子叫她“小馋猫”,随即叫冬荣把布料拿过来,“我看这几匹布料很雅致,你做成衣裙与明兰一同穿定然好看。”
明熙讶异,“这不是昨日采买管事一并送来的布料吗?几位姑娘都不喜欢这蓝色?也对,姑娘们都爱些鲜艳的!”
明熙走到布料前,摸了摸,“都是好料子,我很喜欢!”说话时又看着盛,表达自已的喜欢,盛一下子就满足了,送礼之人就希望收礼物的人喜欢自已送的礼物。
明熙走到盛身后,给他捏肩,“主君事事想到我们娘俩,我也要回报回报主君,就给主君捏捏肩解解乏吧!”
盛拍她的手,想让她歇下,明熙却坚持,明兰见状,也跑过来要给盛捶腿,盛再一次生出“夫复何求”的感慨来,嘴笑得合不拢,觉得浑身舒泰!
万事万物不能对比,一对比就能分出优劣来,以前盛爱去林噙霜那里,一是大娘子太过强势,什么都要掌控在自已手里,又总在他面前提起大舅哥如何如何,他觉得烦扰。一是林噙霜温柔小意,知道他的喜好,所以他愿意偏疼她些。可最近盛想起娘俩为了些布料哭闹的样子,微微有些烦躁。
卫恕意就不那样,她不仅满心满眼是自已,还把自已看的比她还重,他给什么她都欣然接受,他来她从来都是热情招待,也从不要求什么,体谅自已的辛劳,还将明兰教的同她一样乖巧懂事,哪怕被亏待也不愤恨,乐观开朗。他在她们这里很舒服!最舒服!
明熙没有错过盛脸上一闪而逝的烦躁,她在猜这股烦躁来源于哪里,她给盛揉着太阳穴,盛放松的闭上了眼睛,趁着盛放松的时候,明熙状似无意地问,“主君今日公务繁忙吧,下衙比平日晚了些呢!”
盛舒服的喟叹出声,也意识的回复,“不如何繁忙,下衙没耽误,是先去看了墨兰的画,指导了她一番,从那边过来的。”
明熙听了遍明白这布料怕是墨兰那边不愿意要的,林噙霜那边就爱搞事,明熙心里清楚她不可能放过自已,所以自已也得想办法扳倒林噙霜,可自已在这府里既没她有人脉也没她有财力,大娘子那边要是有办法也没自已什么事了,这个事的根源还是在盛身上,只要他不再宠爱林噙霜,林噙霜就没了依仗了,可有什么法子能让盛厌弃林噙霜呢?
明熙明白这首先要让盛知道林噙霜对他所谓的爱意是虚幻的,消磨林噙霜在他心里的地位,其次要让林噙霜的存在会使他脸上蒙羞,既然盛最在意自已的家族荣誉和仕途,那就得想办法让林噙霜成为他发扬家族荣誉和向上走的绊脚石!思路是这么个思路,但具体能怎么做,明熙一时没什么头绪,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道理明熙懂得,先让盛看看林噙霜不堪的一面,对她总是有利的。
明熙这么心念电转一下,有了主意。“我看主君似有烦心事,是府衙里的大人嫉妒主君,不满你即将高升吗?这人吃五谷杂粮,就是容易有贪痴嗔,欲念一形成,从前旁人待他的好便全然不记得了!主君,我有个小故事你要不要听?”
“还有故事?是拿我当明兰哄了吗?”
明兰听到爹爹提起自已,停下捶腿的手,“爹爹,阿娘讲的故事很有趣,我喜欢听,你让阿娘讲嘛!”
盛拉起明兰,让她歇下不用再捶,又拉过明熙的手,一家三口围着炭盆坐在小杌子上,“你这屋子靠北,就这一个窗子能照到太阳,一到秋天就冷起来,在屋里没有炭火还真不行。”x
坐下后又四处看,看到鹦鹉守在门外,冲她喊“你,你去沏壶茶来,围着炭火说话,口干!”
鹦鹉听到屋里喊人,回头去看,见主君指着自已,忙行礼应是,才去。
盛吩咐好,才看着明兰,指向明熙,“好,这下我们可以好好听你阿娘讲故事了。”明兰拍掌欢呼。
“从前有两只老鼠,一只白色,一只黑色。有一天,他们发现自已的仓库里面没有多少食物了,于是就商量带着剩余的粮食一起外出寻找。当他们路过一座小桥的时候,他们看到有个老人躺在那里奄奄一息,于是就上前相救。原来老人已经很多天没有吃饭,快要饿死了,两只老鼠互相看了下对方,毫不犹豫的就把自已的粮食送给了老人。老人拿到粮食后,一下就不见了,只留下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的是:继续向前,穿过三条河,翻过三座山,就会找到食物,但切勿太贪心!原来老人是神仙的。
于是他们继续向前,走了很长的时间,终于在穿过三条河,翻过三座山后,看到了一座青铜建造的城堡,并且在那里面见到了许多许多的稻米,而且城堡的主人告诉他们,只要不再往前走,他们可以留下来一辈子享用这些大米,于是黑白两只老鼠就欢快的答应了。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有一天,黑老鼠对白老鼠说,咱们天天吃这些大米,感觉都厌烦了,不如再往前去,看看还有什么白老鼠一听马上就答应了下来,说,也正这样想!于是他们又启程上路了。这一次,他们在一座白银建造的城堡里不仅找到了许多的大米,而且还有很多的美酒和佳肴,两只老鼠欢呼雀跃起来,为自已离开青铜城堡的选择而非常得意,这时候,城堡的主人告诉他们,只要不在往前,他们同样可以留下来一辈子享用这些食物,于是两只老鼠又欢快的答应了。
同样又过去了很多年,有一天,两只老鼠又开始厌倦这样的生活,于是白老鼠说,城堡的主人不让我们往前走,是不是前面会更好,不如我们再往前,看看还会有什么黑老鼠一听,立即答应,于是他们又往前行了。这一行,就行到了一座黄金城堡,进入城堡,两只老鼠看到的不仅仅是美酒佳肴,而且还有山珍海味,同时在他们享用这些食物的时候,旁边还会有许多天使像仆人一样为他们服务,整个城堡的人都将他们视为上宾。这时候,城堡的主人也告诉他们,只要他们不再往前,就将整个城堡送给他们。两只老鼠于是又住了下来。
流光似箭,数不清有多少年就这样过去了,两只老鼠又开始不安分起来,又开始厌倦这样的生活,对于以前老人给的纸条上的内容,他们完全置之脑后,终于有一天,两只老鼠又上路往前走了。这一次,他们走了好久好久,走到了一座黑色的城堡前,他们以为这一次会有更美好的食物等着他们,但是,进去后才发现,原来这是魔鬼所住的地方,整个城堡就是一座地狱,他们以前享受了多少年的福,现在就要受多少年的苦。但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因为魔鬼已经抓住了他们…
从此以后,两只老鼠就开始了永无止境的苦难生活。”明熙的话音落下,屋里针落可闻。
过了很久,明兰才懵懂的开口说:“阿娘,我很喜欢现在的日子,我有阿娘陪伴,也能常常见到爹爹,祖母房里的点心也好吃,我不贪心。”
说完,又悄悄瞄了瞄明熙,颇有些心虚的问,“可是阿娘,我可不可以每天少练些字啊?我的手拿筷子很稳,可是拿笔总写不好字……”明兰越说声音越小,明熙觉得好笑,她记得在剧里长大后的明兰字写的不好,总被庄先生罚抄书,她就认为是从小没练好,便督促她每天练字,这是练太多怕了。
不同于母女俩的温馨对话,这个故事听得盛还是有些感触的,他从前想自已现在有能力给心爱的人好的,就把觉得好的都给她们,所以大娘子总说自已宠妾灭妻,对此颇为不忿,但是霜儿和墨儿是不是被自已宠坏了,对比这两母女,她们已经拥有了很多,犹嫌不够,是应该让她们长长记性了。
第11章 突生变故
因为盛的冷落,林噙霜忙着挽回盛的心,没空来找明熙的麻烦,明熙很是过了一段时间的快活日子。
转眼冬天就来了,北风呼呼地吹着,明兰已经穿上棉袄拿起汤婆子了,明熙也裹上了白边貂皮披风来防风御寒。
一夜之间,树枝上白了,屋顶上白了,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大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从天空中飘下来。明熙看着这银装素裹的世界,心都沉静下来了。
忽然,一声声“哇”打破了这份宁静,原来是明兰和小桃跑出来了,明兰不顾还在洒落的雪花拉着小桃冲到庭院里去玩,明熙怕她们淋了雪再疯玩跑出了汗在经北风一吹感染风寒,便让朱楼和绿箩撑起伞跟着,好在两个孩子追逐了一会跑累了,就停下来开开心心堆起雪人来。
明熙也来了兴致,被朱鹂扶着走到明兰跟前,问明兰:“明儿,你想堆什么?”
明兰忙乎的头都不抬,“我要堆一个乌龟和兔子,把乌龟堆在兔子前面,让兔子永远也追不上乌龟!”说完,自已还兴奋的嘿嘿笑了。
明熙也觉得好笑,又去问小桃,“小桃,你要堆什么?”小桃奶呼呼的说要堆个桃子,明熙看着小桃日渐圆润的小脸又手痒痒了,想去捏明兰笑小桃,“阿娘,小桃要堆个自已!”欢快的笑声又响起来,热闹的氛围仿佛驱散了冬日的严寒。
明熙看着她们又笑闹了一会就回屋里了,她现在很小心,她的肚子已经八个月大了,很快就瓜熟蒂落,偏在前些日子盛升迁的调令下来了,大娘子担心天冷会下雪便在落雪前几日去润州大娘子家里辞行去了,去之前还担心明熙那个梦,将产婆提前请进了府里,还在前院给明熙留了两个跑腿小厮。明熙看盛放在心上,又准备妥帖,提着的心也放回肚子里,就是从心理上来说,她是头回生产,还是会有些不安,所以现在她事事都格外注意。
谁知下午还是出了岔子,下人来报四姑娘和六姑娘打起来了!
明熙懵了,明兰不是应该在屋里吗,因晨起时院子里落了雪,明兰和小桃玩闹了许久,明熙怕她闪了风着了寒,就拘着她在房里练字,练了一上午,吃完午食说要小憩一会便带着小桃回她自已屋里了,先时让绿箩去看看她有没有盖好被子时她还在榻上,怎么这一会功夫就和墨兰打起来了?
明熙知道明兰机灵,可这段时日盛对她颇为宠爱,故意冷落了林噙霜那边,这会盛不在她怕墨兰是个虎的,直接杀过来把明兰关起来打一顿。
明熙心里告诉自已稳住不要急,可脚下的步子还是不由自主地加快,就要走到院门口时,变故陡然发生,明熙脚下一滑,人就向前摔去。
鹦鹉在旁边也是一个趔趄就没扶住,明熙在倒下的瞬间努力侧身护住肚子,朱鹂霎时间来不及多想躺下用身体接住倒下的明熙,倒下的瞬间只听见数声“小娘”,紧接着就被无尽的痛意吞噬,听不见其他了。
明兰在院外听见众人的惊呼,努力挣脱墨兰的纠缠跑进院子里,就看到阿娘倒在地上,身下有一滩血,阿娘身侧朱鹂躺在地上不住哀嚎。
明兰脑子嗡的一声,等回过神来立刻冲过去叫阿娘,可明熙太疼了,什么都听不到,还是鹦鹉回过神来,冲出门去喊产婆,产婆住在外院,鹦鹉一边跑一边拼命喊,外院的小厮听到喊声询问合适,鹦鹉只一个劲说“请稳婆!请稳婆!”
小厮意识到出事了,他就是盛专门留下来给明熙使唤跑腿的,他不敢耽搁,就直奔稳婆所在屋里去,谁知不长的一段路竟摔了好几次,这地下仿佛结了厚厚的冰,可是才下雪啊,怎么又那么厚的冰?他来不及多想,一边爬起一边喊稳婆,稳婆听到呼声知晓怕是有事,就带着家伙事出房门了。
走到门口正欲抬步就被小厮叫住,让她扶着墙沿着墙边慢慢走过来,门口有冰怕她摔着。稳婆小心翼翼沿着墙边往外走,离门口远了才走到路上来,小厮也顾不得身上疼,拉起稳婆就往明熙的小院里跑,半道的鹦鹉看见了也跟着往回跑。
快跑到小院时,鹦鹉大声提醒,“门口路滑,你们注意着些”,两人又是小心翼翼挪过去,待进到院里看到当下情形,稳婆就知要遭,八个多月的肚子摔着了可不得了,怕是生死一线呐!
稳婆能被盛专门请来,也是个有手段的,她最先冷静忙让人喊婆子来把人抬回屋里去准备接生,又让人去烧热水,多用几个锅烧,她需要大量的热水,还让屋子里的炭火烧的足足的,这产妇在雪地里躺了那么久,得好好暖和暖和。
明熙被几个婆子抬回屋里,缓了好一会才清醒些神志,太疼了,她知道自已的处境怕是不好,用尽力气喊,“去请大夫,要快!”明兰看到阿娘费力的说话,知道她太疼了,她强迫自已冷静,跑出去让那个小厮去请大夫,又让婆子把朱鹂抬回自已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