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柳氏不仅幻想着，万一女儿真是跟了贵人，日后保不齐真能飞上枝头做凤凰，到那时，她这个做母亲的，岂不是也能跟着翻身。
虽然不切实际，但眼下这已经是她唯一能期盼的机会了。
不然以姜青芷州牧夫人的身份，她这辈子便是活到了头，怕也没可能再把姜青芷踩下去。
柳月娥跟着劝慰起妹妹，“阿梅，你可不能犯糊涂，难道还没看清形势吗，如今姜青芷一朝得势，有将军府这座大靠山给她撑腰，连妹夫都得去巴结她，你拿什么和她斗啊，还是忍了吧。”
“这叫我怎么忍？”柳氏不甘心地垂着泪，“我把她自小养大，以往我指东她不敢往西，我叫她端水她不敢递茶，现在她翅膀硬了，竟然敢对我颐指气使耍威风，我可是她娘，她凭什么敢这么对我？难道以后我便只能忍气吞声，让她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不成？
“还有那姜兰亭，从前用我时便夫人长夫人短地鞍前马后伺候着，现在见我不如他女儿有用了，便立马对我换了嘴脸，竟然还敢甩我巴掌！他就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此一时彼一时，不忍能怎么办，谁叫人家大树底下好乘凉呢…”柳月娥忽然看了看身旁有些木然的女儿，眼睛转了转，接着说道，“除非咱们柳家也能靠上一棵大树，到时妹妹的地位跟着水涨船高，妹夫他自然再不敢小觑于你。”
听到这话，柳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姐姐此言在理，可又该去哪找一棵不输将军府的大树？”
“妹妹脑子向来好用，怎么这会儿反倒不灵光了。”柳月娥抬手朝前院指了指，“那不输将军府的大树，此刻不正在别院里么。”
柳氏眼睛一亮，豁然惊醒，“姐姐是说杜家二爷？”
“正是啊。”
闻言，柳氏心思顿时活络了起来，“对，在司州要找到比将军府还大的树，自然是没有了，但将军府里可不是只有一棵树，若是能攀上二爷的关系，日后在这司州也足以横着走了。”
说到这里，柳氏想到她那不争气的女儿，又是一阵扼腕叹息，“可惜婉儿那个糊涂孩子，这会儿连人都找不到，不然以婉儿的姿色，还怕拿不下杜家的小二爷？唉…”
这话说的柳月娥直翻眼睛，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你们家那领傻子私奔的蠢丫头呢，真当人家小二爷是捡破烂的？
“婉儿有她自己的命，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再多想也无济于事，眼下要想博得小二爷欢心，我倒是有个不错的人选。”
柳氏一怔，“人在哪？”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柳月娥把自家女儿拉过来，咯咯笑道，“秀儿正是到了该婚配的年纪，模样出落的也不输那姜青芷，若是能让秀儿嫁到将军府去，岂不再合适不过了！”
“秀儿…”柳氏暗暗思吟着，虽然她厌恶姜青芷，但至少眼睛还没瞎，李玉秀最多算生得不错，可真要跟姜青芷比起来，容貌气质上差得岂止是一截？
不过眼下确实没有更好的人选了，李玉秀是她亲外甥女，若真能嫁进将军府去，倒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第50章 与姜家做生意
念及如此，柳氏点点头，“姐姐说得对，秀儿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了，只是不知道秀儿自己心里愿不愿意？”
“愿意，我太愿意了！”
李玉秀一点也没犹豫，当即应声，喜色全写在脸上了。
自打杜星染踏进门的那一刻，李玉秀就看直了眼，从小到大，她可还从没见过如此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的少爷。
再加上杜星染将军府二爷的身份，简直就是她梦中情郎的不二人选啊。
那一刻李玉秀满心只有一个想法，爱了，想嫁！
柳月娥早猜出了女儿的心思，见状呵呵一笑，“既然愿意你还等什么，去呀！”
李玉秀怔了怔，“去哪呀？提亲不是该娘去吗，我自己哪成啊。”
见女儿这副傻样，柳月娥气得直翻白眼，连柳氏都忍不住想扶额，李玉秀这股子聪明劲，怎么让她如此似曾相识呢。
“我的傻玉儿啊，你娘的意思是说，让你现在就去别院里伺候着，多表现表现自己，讨讨二爷的欢心！”
经柳氏这么一提醒，李玉秀这才恍然大悟，脸上顿时红了红，跟着点头，“哦，对对，是该去讨二爷的欢心，娘，姨母，那玉儿这就去啦！”
说完，李玉秀乐颠颠往别院跑了去。
剩下柳月娥和柳氏两姐妹，继续低声商议着。
“妹妹，想让秀儿嫁进将军府去，光靠我们姐妹还不够，须找个能说得上话的人，从中帮着撮合才行。”
“姐姐的意思是？”
“自然是你那继女啊，她可是将军府的未来小主母，只要有她开口，这件事十有八九就成啦！”
柳氏顿时皱起眉，“姜青芷？姐姐的意思是让我去求她帮忙？”
“倒也不用说的那么严重。”柳月娥拉着柳氏的手劝慰道，“继母也是娘啊，妹妹暂且忍气吞声些时日，跟她说说好话，拉拢拉拢感情，只要这件事成了，往后日子还长，何愁没有机会拿捏她？
“若是秀儿如愿嫁进将军府，你我再从旁给秀儿多支支招，一旦拿下了老夫人，未来将军府的主母之位还指不定花落谁家呢，到那时，莫说是这姜家后宅，便是将军府的后宅，还不都是你我姐妹二人说了算么。”
柳氏不由诧异地看向柳月娥，本以为自己野心已经够大了，哪知道她这位姐姐的野心比她还大，如意算盘竟然都打到了将军府老夫人的头上去。
可不得不说，这个设想却足够诱惑，一旦真成了，她们姐妹在司州的地位，将再无可动摇，光是想想，柳氏都觉得激动不已。
“姐姐放心就是，为了秀儿的未来，我这个做姨母的牺牲些又何妨，便忍忍那小贱蹄子好了，日后再与她清算！”
柳月娥顿时眉开眼笑，“果然是我的好妹妹，你也放心，秀儿以后定不会忘记她姨母的这份恩情。”
“都是自家人，姐姐这话见外了不是…”
两姐妹各怀着心思，说说笑笑相携着远去。
而此时姜青芷也正在暗自思忖着，她要算计的不是别人，第一个便是她的父亲姜兰亭。
“喜竹，去花厅好好招待各位夫人，让她们稍候片刻，我和爹说说话，一会儿便过去。”
“是，小姐。”喜竹应声而去。
此时屋里只剩下他们父女两人，当着自家女儿的面，姜兰亭丝毫没有遮掩，将他的想法说了出来。
“芷儿不愧是爹的好女儿，如今你坐稳了州牧夫人的位置，咱们姜家在司州便算是露了脸，日后经商，任谁都会给爹几分薄面。
“所以爹打算听听你的意见，布匹、客栈、酒楼，这些生意，爹该选哪个合适？”
姜青芷听得暗暗点头，不知道这是不是柳氏给出的主意，单看这几门生意，的确都是赚钱的买卖。
不管世道如何，有人的地方便离不开衣食住行，只要司州一日安稳，这些买卖便亏不了。
但这些生意虽然赚钱，可对姜青芷来说却没太大用处。
姜青芷抿了口茶，若无其事地开口，“我姜家做药商多年，爹的门路更是遍及九州，如今忽然改了行当，那之前多年耕耘，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姜兰亭叹息一声，“若是真能做药材生意，爹自然更得心应手，但没办法，如今外面兵荒马乱，我虽有供药途径，但苦于难以运输，便只能退而求其次，做些其它行当了。”
姜青芷放下茶盏，抬眸微微一笑，“若运输之事我有办法解决呢？”
话音一落，姜兰亭眼里顿时放起亮光，“芷儿此话当真？”
不怪姜兰亭如此激动，若真能解决运输的难题，继续做回药材生意，无疑是姜兰亭最好的选择。
这样不仅以前的人脉和渠道都能用得上，在如今这样的乱世里，药材的需求会大大增加，价格更是会水涨船高，利润相当可观。
而且说不定还能借姜青芷的关系，搭上给司州军供药的渠道，能做军队的生意，那才真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见姜兰亭果真意动了，姜青芷暗挑唇角，悠然开口，“少将军看中了爹多年来经营的药材渠道，不想就此搁置，白白将其浪费，故而这次回门之前，少将军专门授意我与爹洽谈此事。”
“是州牧大人的意思？”姜兰亭心中一动，急声询问道，“大人还说了什么？”
“少将军知道爹最难解决的正是运输问题，他愿意点一支兵马，专门来护送姜家的药材运输，有了司州军保驾护航，便可保证外面的药材至少九成以上，能安然无恙运到司州来，如此，爹是否便再无顾虑了？”
姜青芷胸有成竹地看着姜兰亭，抛出了这么诱人的条件，她不信姜兰亭会不就范。
第51章 算计亲爹
果然，姜兰亭听后一阵大喜。
乱世走商，各州郡的兵马倒还好说，毕竟天下皆有共识，为保障九州物资流通与贸易正常，各势力方皆不可对商队出手，阻碍其通行。
唯一的威胁便是各地最为猖獗的山匪强盗了，这些人哪管什么礼法约束，但凡有利所图，都会不遗余力地抢夺，甚至杀人越货更是家常便饭。
但若有了司州军的保护，土匪强盗便再构不成威胁，一路必会畅通无阻了。
“州牧大人真是这么说的？”姜兰亭忍不住再次确认。
姜青芷微微挑眉，“爹信不过我，难道还信不过少将军么？”
“怎么会…”姜兰亭略显尴尬地赔了声笑，“你是爹的女儿，爹哪会信不过你。”
姜青芷也笑了笑，“不过，这件事只能暗中进行，所派兵马也会乔装成普通护从，以免被其他州郡误以为这是军需，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同时少将军也不想让司州百姓以为姜家与将军府官商勾结，从中牟利，所以这件事还望爹严加保密，不可对第三人说起，便是母亲，也不能说。”
姜青芷凝视着姜兰亭，仔细告诫道。
“爹明白。”姜兰亭点了点头，觉得此话言之有理。
他微微转动眼睛，片刻后，思忖着问道，“那…州牧大人他可还提了什么条件？”
果然能在商界浸淫多年的人都不是傻子，姜兰亭可不觉得仅凭自己岳丈的身份，堂堂州牧大人就会如此不遗余力地帮他。
不出意外，姜青芷轻叹了一声，随之点头，“少将军说，如今战乱频起，司州军需空缺日渐增大，故而迫不得己，才会想用其它的法子来填这个窟窿…所以少将军的意思是，他派人帮爹运药，日后所得利润，少将军要分八成。”
“八成？这不可能！”姜兰亭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只余我姜家两成利润，我还不如开间客栈赚得安稳些，何苦去冒这个风险！”
“爹，话也不能这么说。”姜青芷劝道，“虽然我姜家赚得少了，但这件事本质上是帮了少将军，能让少将军记下姜家这个天大的人情，爹还愁日后没有大钱赚吗？”
闻言，姜兰亭的神色缓和了下来，“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可是两成利润也实在太少了些，毕竟咱们姜家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上上下下几十张嘴等着吃饭，两成哪够啊！”
他苦着脸，谄笑着看向姜青芷，“芷儿啊，这利润的事，你看能不能再回去与少将军通融通融？”
姜青芷暗暗一笑，知道这件事基本上算是成了。
“爹放心，芷儿虽然嫁到了将军府去，但一笔写不出两个姜字，无论什么时候，芷儿的心自然都是向着姜家的。
“依芷儿看，少将军的话并未说死，尚有讨还的余地，芷儿回去再与少将军好好说说，相信少将军定会有所让步的。”
姜兰亭追问，“你觉得州牧大人能让步多少？”
“这件事少将军不方便出面，只能全权授意给芷儿，让我与爹共谋此事，看在女儿的面子上，多了不敢说，再让少将军让出一两成利润大抵是没问题的。”
“一两成…”
姜兰亭正犹豫时，姜青芷又跟着说道，“这已经是少将军能给芷儿最大的面子了，毕竟芷儿初到将军府，份量还没有那么重，许多关系尚需打点，处处都要使钱，才短短三日，带去的嫁妆便快要用光了，实在捉襟见肘…”
说者有心，听者也不糊涂，几句话把姜兰亭说得老脸微红，不由干咳一声掩饰尴尬，“芷儿啊，你也知道，为了能把你嫁进将军府去寻个好归宿，这些年攒下的家底几乎都填了进去，故而寒酸了你的嫁妆，希望你不要多想。
“这样，此番与将军府合作药材生意，爹决定了，可以让出六成利润，五成送给州牧大人，余下一成来便留给芷儿，供你随意打点使用，我姜家嫁出去的女儿，便是在将军府里，也绝不可受委屈的！”
这场面话说的确实漂亮又大气，但姜青芷心里清楚，这一成利润不过是姜兰亭的投资而已，若姜青芷能在将军府上下打点通透，稳住了身份地位，他们姜家自然跟着沾光，绝不会亏。
不过六成利润已经足够了，毕竟姜青芷此前心里的预期，五成才是底线。
姜青芷一副感念父亲疼爱的神情，福身笑道，“多谢爹爹。”
“悖你我父女还言什么谢，芷儿若过得好，爹便心满意足了。”
姜兰亭摆摆手，又叮嘱道，“你回去后便与州牧大人商议此事，待定稳妥后通知爹一声，爹这边也好早做准备。”
“请爹放心，芷儿会尽快给爹回信。”
送走了姜兰亭，姜青芷这才轻呼口气。
关于药材生意这件事，方才说的话里没有一个字是杜牧之所言，完全都是姜青芷凭空编出来的。
虽然有些风险，但只要手段用得恰当，并非没有两面通吃的可能。
这是姜青芷深思熟虑后的主意，是所有谋划里很重要的一环，不可或缺。
至于原因有两个。
其一，日后药材在司州会有大用，只有将这个渠道握在自己手里，才能确保万无一失的供应。
其二嘛，便是姜青芷的一点私心。
不仅仅单纯是为了钱，姜家能攒下如今的人脉家业，全凭当年母亲沈鹿竹的名声才能打下基础。
可自沈鹿竹去世后，姜兰亭抬柳氏上位，一家三口堂而皇之地享受着这一切富贵，作为沈鹿竹亲生女儿的姜青芷反倒成了局外人。
所以这一次，姜青芷要从姜兰亭的手里，拿回本该属于她母亲的一切。
对于与将军府合作这件事，虽然全程都是出自姜青芷的口，姜兰亭倒也没有丝毫怀疑。
这并非是他脑子不够用，还是因为姜青芷给出的条件太有说服力，毕竟需要司州军出面保驾护航，若真是谎言，岂不一戳就破？
没有杜牧之的许可，又有谁敢私自动用司州军？
至于究竟如何操作让计划得以实施，这就要看姜青芷的手段了。
徐徐图之，这才刚迈出第一步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