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分辨出这个东西非水晶琉璃,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你们这群无赖惯了的泼皮,可别吓到我新交的小友,他说的的确不错,此物并不是水晶或者琉璃。”
有心结交他的谢琛收到了求救的目光,当即就打趣着为他解围。
“侯爷,此物既不是上述两种宝石,那又是何物呢?”
见谢琛肯定了计垠的说法,遭他打趣成无赖泼皮的众人并不恼怒,反而觉得这是谢琛亲近的表现,当即就放下心中的忐忑,将目光全部聚焦在了仍在计垠手中的透明杯盏之上,害得他紧紧握住不敢松手。
这清透度,就算不是水晶和琉璃,也必定是价值不菲的宝石,甚至是以前从未出现过的,怎么能让他们不心动呢。
“此物名为玻璃。”
“玻璃?怎么从未听过这种宝石?侯爷可否为我们解惑一二。”
众人面面相觑,确定从未听过此物之后,纷纷出言让谢琛为他们讲解一下。
“你们可要把它当做琉璃一样的东西,因为它二者的制造工艺大同小异,但玻璃却有着琉璃没有的通透,其用途也比琉璃广泛许多。”
“难怪我拿在手中感觉和琉璃盏差不多,原来是有殊途同归之意在其中。”
听到谢琛的解释,计垠也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
“敢问侯爷,此物除了能用在器皿的建造之上,还能有什么用途,莫不是还能和琉璃一样用作彩壁,可它虽清透动人,色彩却远没有琉璃那么绚烂,用作彩壁虽然雅致,但未免有些单调了。”
“非也非也,楚兄此言差矣,焉知清透没有清透的好处,你若是在此物为壁,在其后置繁华锦绣,那它所呈现出来的景致还不是跟随你的心愿千变万化。”
“妙呀,林兄言之有理,这样一看,此物确实要比琉璃多变得多。”
有人质疑,自然就有人反驳,无需谢琛多言,殿中之人就为玻璃的用途争论了起来,见他们最终定调玻璃实用要比琉璃强之时,他才不慌不忙的开口说道。
“林公子所言不错,玻璃最大的妙用就在于此,制作器皿只是它的常规用途罢了。”
“还请侯爷解惑。”
见谢琛开口,众人瞬间止住了争论,纷纷请他出言揭晓谜底,他们真的很好奇这个玻璃的用途,反正它此刻呈现出来的价值,在他们心中已有了不低于琉璃的评价。
谢琛铺垫了那么长的时间,就等着他们问出这个问题,当即淡然一笑,说道。
“诸位进屋之时,想必察觉到我这屋子不同于往日的感觉了吧?”
“正想请教侯爷呢?府中是新换了何种窗纱,竟能如此透亮?”
“答案就在玻璃的身上。”
看着谢琛神秘的微笑,靠近门窗之人纷纷仔细研究起门窗来,发现其上的用来采光的并不是常用的窗纱,而是镶嵌了和玻璃杯材质一样的清透物体,不仅能让室外的光线毫无阻挡的洒满室内,对窗外花园中的景色也一览无遗,让人的心情豁然开朗。
正应了此前林浩所说的千变万化皆由自主。
一边感叹玻璃的清透,一边也震撼于谢家的财大气粗,和琉璃一样珍贵的东西,居然这么大面积的镶嵌在正堂之中作为窗纱。
这种每日沉醉在透彻和金钱之中的感觉,他们也好想在自己家中体验一番啊。
当即将渴望的目光全部投到了谢琛的身上。
“此物你们想要,找我父亲可没用,得问我。”
这时,一直默默站在谢琛身旁没说话的谢恒适时站了出来,得意的扬起笑脸看着众人。
第152章 江州解围
虞煜着实是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一语成箴,原本带着桂平郡守军将青州段瑞裘打得连滚带爬的裴安翊,在顺利拿下青州之后,又逢江州挑衅,志得意满的他完全没有考虑到此刻己方的疲军之态,麾下将士也是战意十足,一遇到挑衅,就热血上头的一起冲杀了过去。
虞煜接到军报之时,他所率大军已经连人带马一个不落的被人家围困在了江州的覆盆谷,那是一个形似倒扣瓦盆的峡谷地带,除中间一个宽大的山谷之外,四面都是陡峭的山壁,除了一条小小的道路贯穿南北容人行走之外,再无其他可以通往峡谷之外的道路了。
裴安翊环顾四周,看着这个绝地,也是满腹的愁绪,无数次后悔自己一时脑热而忘了出行前虞煜的告诫,要是能顺利突围回去,哪怕挑一年的粪水他都愿意,怕就怕迎来最不好的结果,犯下如此错误的他就算被斩下头颅去种花也不可惜,只是害了和他一起孤军深入的万余名士卒。
而今两侧的谷口都被江州的大军围住,让他们难以突围,好在四周山峰陡峭,江州军并不能直接爬上谷口进行打击,但桂平军本就是疲惫之师,一路闪击也未曾携带太多的粮草,在对方这样围而不攻的消耗下,不过三日就耗尽了粮草。
时值暮春,正是阴雨连绵之时,受困的大军甚至无法保证充足的帐篷,纷纷靠到崖壁之下避雨,饥饿加上受凉,被人围困不到五日,就有近三分之一的士卒病倒。
在这几日里,裴安翊也曾带着士卒们趁夜黑风高敌军困乏之时发起突围,但除了平添伤亡之外,并没有取得任何的进展。
看着接二连三因伤因病倒下的士卒,裴安翊自责的同时又无计可施,覆盆谷的地形本就是天然形成用以围困的绝佳地势,如今大量敌军守住峡谷两端的入口,他们从中突围的可能本就不大,除非有人前来驰援,和他们里应外合的展开夹击,方有从此处逃出生天的可能。
虽然寄希望于正在乾州边界与虞烁军交战的姜泽能够及时回府,但在出征前才看过的军报却明明白白的告诉他那是不可能。
自虞烁宣布登基以来,上京之中就小动作不断,从宁渝二州的臣服再到现在各处的摩擦,其背后都有着明晟的身影,这种时候,姜泽是万万不能离开乾州边界的。
其余地方虽也有猛将镇守,但不是离自己太远,就是无法担起主将之责,目前能够救他于水火之人,还真的只剩下身处梧州州府之中的虞煜了。
一想到因为自己的一时贪功冒进,要让不能轻易涉险的虞煜再度披挂上阵深入险地的来拯救,裴安翊恨不得“邦邦”的给自己两个铁拳。
要是谷中被围的只有自己一人,大不了一抹脖子一了百了,但偏偏与他一同被困的除了桂平郡原本的数千守军在内,还有从青州而来的数千士卒和温家兄弟,他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带着士卒们在谷中寻找可以果腹的东西。
终于在连谷底刚冒出头的草根都刨煮干净之后,下定决心要杀马入食之时,谷外突然传来了大批人马靠近的动静,而原本守在峡谷入口处的江州军也出现了短暂的慌乱。
从而可以得知来的并不是他们的人马。
“殿下来救我们了!”
原本因饥饿和生病无精打采的士卒当即欢呼了起来,疲惫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被安排前去杀马的温启鸿也迅速收起手中的长刀,回头询问的看着裴安翊。
“所有人员听令,整装待命,静候总攻的指令!”
同样听到马蹄声靠近的裴安翊却没有表现得如同他们那般欣喜,反而神色有些严肃了起来,但还是极快的做出指令,让随意围坐在谷中的士卒整装待命,准备迎接随时会来的战斗。
“裴将军,可是觉察到了什么不对?”
见裴安翊满脸严肃,重整好盔甲的温启鸿策马来到他的身侧问道,而他的弟弟温启翔也跟在身后,用同样不解的目光看向裴安翊。
“在尚未确定来人是我方人马之前,万不可掉以轻心,须知紧临着江州之地的,可不止梧州一地。”从桂平郡一路征战,辗转青江二州,裴安翊对温家兄弟的观感很好,虽然在领兵调度方面稍显稚嫩,但一看就是有名师教导的痕迹,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再加上年少不轻狂,为人稳重,让裴安翊在面对他们的时候,总不由自主的多了几分耐心。
“您是说现在向着山谷而来的有可能是乾渝二州的人马?”温家兄弟虽资质有限,但好歹被姜泠手把手的教导了三年,所以一下子就听出了裴安翊的言下之意,神色也不由自主的和他一样严肃了起来。
小弟温启翔更是直接调转马头,亲自到后方督促大军的集结。
要是来的真是乾渝二州之军的话,那他们的处境就越发危险了。
就在谷中气氛紧张得近乎凝滞之时,大批靠近的人马也终于来到了峡谷之外,随着熟悉的号角声响起,一直提着心的裴安翊也终于放下了警惕,在听到外面有厮杀的动静传来之后,迅速对身后士卒也发出了突围的指令。
“全军突围!”
本就因救兵突至而激动不已的士卒们早就在摩拳擦掌,随着这一声令下,如同黑色的潮水般向着正在对战一侧的敌方奔腾而去,蹄声如雷中,踏碎了山谷中大大小小洼积的水塘,黄色的泥水四散飞溅。
不一会儿,金戈碰撞的声音就在峡谷中回荡,另一侧听闻动静的江州军穿越山谷赶来之时,已只能抓住战斗的尾巴,眼看着己方的军队在两面夹击中迅速消亡,为首的将领在百米之外略作迟疑了片刻,就下令全军调转马头,向着相反的方向疾驰离去。
太子军的攻势太猛了,顷刻间就完全击溃了他们围困了近七日的队伍,哪怕知道虞煜就在其中,他也不敢用自己的命去博不世之功,还不如尽快退回城池之中,依靠城墙退敌来的实在。
“继续追击,直至完全剿灭敌军!”
然而峡谷之战胜负已分,他此刻想退,虞煜也不愿意放过他,在将周遭的敌军全部击溃之后,长剑一指,身后穿着鱼鳞重甲的骑兵迅速出击,手中陌刀寒光所至,江州军身下的马匹无不悲鸣倒地,跌落在地的骑兵尽皆面如死灰,绝望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谁能想到一个时辰之前对方的人马还在自己的围困中苟延残喘,而现在他们却都成了待宰的羔羊。
而其余步卒在看到己方用作冲锋的骑兵队伍完全丧失作战能力之后,更是丢盔弃甲,以减轻自身的重量加速逃亡,任凭将领喊破了喉咙,也无人再有应战之心。
然而尚未跑出峡谷,就被那些身着重甲犹如神兵降世的长刀骑兵追上,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那些闪着寒光的奇怪长刀并没有在他们的身上斩落,重骑兵在策马经过他们身前之时也未做停顿,而是紧追不舍的向着奔驰在最前方的将领而去。
“快!快逃啊!”
意识到对方没有屠杀他们的意图,原本因腿软停驻在原地的士卒纷纷醒过神来,哭喊着就准备四散逃亡。
“诸位,如果想要活命的话,还是乖乖的抱头蹲在原地。”
然而随着一支箭矢插入眼前的土壤之中,让他们准备逃亡的步伐顿了一下哎,就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一回头,就见到一个身着银甲之人缓缓收回手中的弓弩,正一脸平静的看着他们。
与他温和声音极不相符的是,身着的银盔之上被鲜红血液覆盖了大半,有尚未凝结的血珠不断从其上滑落,就连极为出色的面孔之上,也被飞溅的鲜血所沾染,虽然神色平静,但在他们这些人眼里却如同修罗降世一般。
甚至不用刻意去猜测,他们就知道眼前这人必是那位九天之上的贵胄,也是被他们老大一直挂在嘴边又恨又怕的太子虞煜。
“殿下饶命,我等愿降!”
“我等愿降!”
看到传闻中的真人出现在自己眼前,原本刚刚鼓起勇气的步卒们又腿软了,纷纷跌跪在地,祈求饶命的同时,还不忘按照他所说的双手抱头。
“……温家兄弟,俘虏由你二人处理,在重骑兵回转之前,务必将他们的兵器收缴之后整编成队。”虞煜看着他们以下跪的姿势抱头投降,眼皮忍不住跳了下,有些无奈的吩咐道。
他喊出双手抱头原地蹲下,除了受到前世一些影片的影响之外,也觉得这样的方法最能快速降低敌军的杀伤力,毕竟都双手抱头了,也就没有多余的手再去拿起武器来攻击,但却忘记了在这个时代,于君主贵人之前蹲着是极为不雅的行为,遇到心胸狭窄之人,只怕还会有杀身之祸,这才让眼前的这些士卒改蹲为跪。
第153章 裴将军危矣!
“末将领命!”
因裴安翊率着重骑兵团前去追击逃亡的将领,没有收到追击指令的温家兄弟二人就一直跟在虞煜的左右,以便护卫他的安全。
只是看到他勇猛杀敌的样子,发现自己并没有用武之地后,又有些郁闷了。
他们之所以没有跟随姑姑温照柔一同前去梧州州府拜见虞煜,本就是想跟着裴安翊多立几个夺城之功后闪亮登场,让父亲和姑姑刮目相看的同时,也让太子能对他们委以重用。
但怎么也没有意料到,在青州的一路凯歌之后,刚进入江州就遭遇了被敌围困的窘境,还劳动太子亲来救援,以如此灰头土脸的样子面见了虞煜第一面,两人默默相视之间都有些无地自容。
本在暗自郁闷,没想到在虞煜居然能记住他们二人,还将处理俘虏这样重要的收尾事宜安排给了他们,两兄弟当即精神一震,齐齐领命。
摩拳擦掌的模样,让原本听到虞煜准备收编他们刚松了一口气的江州俘虏瞬间又惊恐了起来,生怕这两个愣头青听不懂太子的意思,要让他们在入列之前吃点苦头,纷纷用祈求的目光看向刚刚在他们眼中还如同修罗将士的虞煜。
可惜后者在安排了此事之后,又继续安排其他人对山谷中己方受伤和死亡士卒进行救治和安葬,并没有看到他们祈求的目光。
好在温家兄弟虽看着可怕,倒也没有做出虐俘的事情,只按照太子的吩咐让他们全部放下武器,又派人搜查全身没有夹带的武器之后,就把他们整编成队,夹站在太子军步卒之前和轻骑兵之后的位置上,以前后联防的举措,防止他们趁行军之中趁机逃走。
对此他们倒接受良好,毕竟乱世已经四年多了,他们其中的很多人都几经易主,每一次投降成为俘虏的过程都大同小异,受到磋磨最少的居然还是在太子这里,哪怕负责处置他们的还是不久前被他们围困在山谷中啃树皮吃土的人,也没有伺机报复,这和以前动不动就先挨一顿打再找几个刺头模样的人出来扒皮抽筋震慑来得温和多了。
难怪大家都说太子是仁厚之君,他们现在心中浮现的也是这样的想法,哪怕初见的画面是惊悚了点,但现在已将自己归为太子军的他们,看着虞煜染血的身姿,却没有了刚刚骇人的感觉。
温家兄弟离他们最近,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让他们突然从惊恐不安到满是崇拜的看向太子,但心知这样的改变更利于他们的任务,也没有去深入探查,只吩咐前后的士卒牢牢盯住他们不要弄出什么幺蛾子之后,就又回到了虞煜的身后继续护卫。
莫名被抢了两次位置的吕铎有些不悦的看了兄弟二人一眼,发现正因完成虞煜命令而有些亢奋的兄弟二人丝毫没有觉察他的视线,想到对方是姜泠一手调教出来的人,又将自己不悦的情绪忍了回去,不动声色的挪了挪位置,确保虞煜在遭遇危险之时自己可以毫无阻碍的进行救援之后,就不再将目光分给任何人了,因此也没发现温家兄弟二人在看到他的忍让之后,有些狡黠的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