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人今日不点卯——季盈野【完结】
时间:2024-12-20 17:18:44

  夏昭蜷缩在地上,霓月揪起他,又是一拳,夏昭头“咚”地一声磕在墙上,口中涌出一口鲜血,“没……有。”
  “好,掩护你的同伙是吧?!”卫聿川蹲在夏昭面前,揪起他脑袋,低眸看着他,“我再问你一遍,名单在哪。”
  “你们……别管……”
  卫聿川拖起夏昭,踢开门来到停尸房,孙有虞和邓玄子把之前死在李府的那个优伶从李鸦九做得夹层中拖出来,摆在停尸台上。
  “这个优伶,前夜潜入李府本来要刺杀你,结果被机宜司的暗器反杀,死了,你现在有两条路能走,第一跟我们合作,第二,继续藏着你那破名单,我直接把你当细作处置交给机宜司,他”,卫聿川指了指李鸦九,“他会仿造出你所有的字迹和叛国证据,到时候你就是叛国谍人,死路一条。”
  夏昭看着优伶的尸体,惊讶过后顿了顿,却也不意外地叹了口气,惋惜地给优伶合上了眼。
  卫聿川和大伙惊讶对视,他们认识?
  “他是来杀我的。他是个辽人,我见过他。”
  “辽人优伶?”
  “辽国重用汉臣,这也是我早就想撤退回来,他们迟迟各种招数不放我走的原因,他们正在疯狂学我们大宋,逐步汉化,这也使得本就能歌善舞的契丹一族产生了大量伶人。”
  “他为什么要杀你?”
  “此事你们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不然会连累你们。”
  卫聿川觉得可笑:“你觉得你连累的还少吗?”
  夏昭看着卫聿川几人,锁眉思索一番,“归顺皇城司的阿速吉是我杀的,回到霸州那日我先去找了阿速吉,然后杀了他,他是假意归顺,背地里还在为辽做事,出卖了潜伏在辽的几个大宋线人。皇城司那帮蠢瓜,眼皮子底下有这么个不老实的都察觉不出来。”
  “那个辅助管理勾栏的杂役,背地里偷偷送了不少辽人细作入境大宋,也倒卖西夏情报,他手下有一批游走在边境的优伶,收集各国情报。”
  “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我给皇城司留了线索,若他们肯去查,几日之后就会查到我说的真的。”
  “既然是在铲除异己为什么不上报机宜司?为什么要瞒着所有人单独行动?”
  夏昭沉默不语,卫聿川想起了一个细节,“你卧房里那个灌了铜草花瓣的琥珀簪花是优伶的?”
  夏昭还是坚持不透露:“这是我自己的事。你们不要管。”
  “但是我看到了,还有你画了很多张铜草花,还有拿把少见的筝,都是跟什么优伶有关吧?”
  “我叫你不要管!你们以为自己是谁?几个底层谍人做些见不得光的差事,做做监听命令得了,其他的事轮不到你们,你们去过辽吗?见过真正的敌手吗?!”
  霓月懒得搭理他,哟哟哟,就你能啊。
  卫聿川锐利目光盯着夏昭,“死去的这个优伶是辽人,那你枕头下簪花的主人也是辽人,他们应该互相认识,是一伙的,你在惦念一个伶人,女子,我说的对吗?你潜伏在辽时认识的。铜草花也叫海州香薷,长在有铜的土地,辽境内铜矿稀少,海州香薷也难得一见,但凡出现之处,地下就一定有铜矿,这死者是为了帮那个女人报仇而来。”
  夏昭靠着墙默认一笑:“不愧是卫之江的儿子,一张图就全看出来了。”
  “事已至此,瞒不住了,我要找一个辽人杀手,他在我回来之前潜入了大宋,杀了……她,我杀阿速吉和杂役都是因为他们掩盖此人行踪。”
  “就算翻遍整个大宋,我也要把害死她的凶手找到。”
  邓玄子道:“所以放出消息说手中有细作名单,也是为了引出此人?可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引来更多危险?现在多股势力都在追杀你。”
  卫聿川看着夏昭一反之前的高贵优雅,想起那日他抱着筝立在门口通红的双目,这番愤怒不像装的,又盘问了几个夏昭几个阿速吉案的细节,一一对应的上,这么说来,夏昭没有在撒谎。
  霓月不解:“一个辽人女子,怎么就值得你冒这么大风险,机宜司如果知道你爱上了一个辽人女子,为了她无视律法,他们会把你送进汴京大牢。”
  卫聿川暗暗瞄霓月一眼,不容易啊,还知道大宋律法了。
  “没有她我回不来,我早就成了辽人的刀下魂了。她不仅是优伶,还为辽招抚司做事,是个女察子。”
  众人惊愕,以为老哥你单纯是个情种,没想到还在触犯律法边缘试探啊,去辽出个公差,还跟辽人女察子谈情说爱上了!这可是谍人大忌!单凭这一条他夏昭已经触犯了枢密院律法,辽人女子还舍身救你?!你个大宋男子咋就这么迷人呢?
  孙有虞和邓玄子歪头打量夏昭,即便被虐的血肉模糊,夏昭依旧能看出方正贵气的面容,气度未减半分,行吧,有这资本。
  男子过于俊美,真是祸国殃民啊!两人暗戳戳瞥向卫聿川,想当初这里有个人也是因为姿色过的去,被人临幸,如今比燕双飞,真是好……
  霓月和卫聿川杀气腾腾瞥了两把刀眼回敬八卦的孙有虞和邓玄子,两人立刻乖乖缩回了脖子。
  ……好可怕的眼神。
  “所以真没有细作名单……”
  “没有。阿速吉和那个勾栏杂役是我根据在辽的线索推断出来的,审问也证实了我的猜测,只不过他们都是加害者,一想到他们害死了她……此事若是让机宜司和枢密院知道,我无法为她报仇!”夏昭愤恨中带着哽咽,很快平复了情绪,气场重新狠厉起来,“不过还有其他线索,我已经排布牵出潜藏在大宋其他的细作了,就是需要时间……”
  三处几人面面相觑,真没有……?
  众人看向卫聿川,原来是友军?!
  孙有虞啪地一下赏了自己一个嘴巴子,霓月把大钳子一把扔出了窗外,卫聿川看着被虐的狼狈又血呼啦嚓的夏昭,他还在沉浸在编排分析伪归顺的细作中,卫聿川尴尬地掐着眉头,刚刚这波下手……属实打重了哈。
  “所以怎么办?”李鸦九问卫聿川。
  卫聿川蹲下来拿了柳缇桌案上也不知道是什么布子,给夏昭擦了擦脸上的血污,“夏大人……”
  “诶,那个是擦尸骨的……”柳缇小声嘀咕。
  邓玄子见夏昭嘴唇干裂,倒了碗水递给他,柳缇幽幽拦下挪过来,“这不能喝,里面是验毒的皂荚水……”
  夏昭泛起一股淡淡的死意:“……你们别把我当大人了,把我当个人吧……”
  卫聿川给夏昭倒了杯茶,正要喂给他,夏昭皱眉道,“杯盏为什么不是银的?我喝不惯……”
  卫聿川无语地看着夏昭,你看我的脸像不像银的?!
  夏昭匆忙挣脱着绳索:“拆开吧,我还有我的事要做,没几天日子了,再拖就来不及了。”
  卫聿川没拆,扶着夏昭肩膀正色道:“夏大人,我还是得把你送回李府,你这个大宝贝,不仅对别人,对我们也非常有用。”
  柳缇驾着马车从三处小巷出来,卫聿川撩起马车帘观察着四周动向,就在以为万无一失时,突然看到远远从三处方向来了辆马车,卫聿川眯眼望向马车上的令牌――是曹主事的马车。
  马车往前方加速而来,穿过三处所在的街巷,往前一直走便是李府,不知曹主事要往何处去,总之绝对不能让他发现三处异样。
  夏昭还是被绑在中央,邓玄子坐在马车中央位置正紧急处理他脸上的伤痕,“昨夜于我交手,想要置我于死地的那个辽人,不知为何,总感觉十分熟悉,似乎见过他似的。”
  “怎么说?”卫聿川问。
  “感觉这人外形非常魁梧,内力应是习武多年之人才有的深厚,但是又觉得他体态很年轻。非常矛盾的气场。给我拿一下金疮药。”
  药箱放在马车中央地上,卫聿川和霓月分别坐在马车条凳东西两侧,两人同时向药箱伸手,抬头看到对方时又同时憋着火抱着双臂撇过身去,谁也不离谁。
  邓玄子见状只好一边控制着夏昭,一边伸长了胳膊自己去够金疮药,卫聿川和霓月见他不便,赶紧凑向药箱帮他笼络药膏,马车一颠,两人脑袋“哐当”一声狠狠从两侧撞向邓玄子的头。
  邓玄子被撞得耳鸣,咬牙切齿,“……你俩给我死开。”
  马车外传来柳缇惊呼:“不好了!曹主事马车往李府去了!”
  卫聿川立刻伸出头去,眼见着曹主事马车向前一路狂奔,“抄近道缇姐!快!”
  “驾!”
  马车先曹主事一步赶到李府后院,卫聿川拉开后门开道,几人押着夏昭匆忙往卧房赶去,夏昭伤口处理的差不多了,只是还不能见人,躲不过曹奎的双眼,只能先让他装病应付过去。
  安顿好了夏昭,卫聿川和霓月在暗间快速换着家宰和丫鬟装束,以往都是卫聿川帮霓月扣身后褙子的暗扣,现在霓月自己犟着胳膊在后背胡乱扣错了顺序也不喊卫聿川帮忙。
  卫聿川见状过去给她系扣子:“你还是不说是吗……”
  “滚开!”霓月胳膊肘往外一抬,一肘子撞歪了卫聿川刚收拾好的发冠。
  好好好,我不管了,爱咋咋。
  院中传来的脚步声,仆人老陈引着曹主事往夏昭书房去,卫聿川见状赶紧叫霓月出去迎接。
  两人火速闪现在曹主事面前。
  曹主事原本加速的步伐,突然被横空出现的两人一挡,愣了一下,看见眼前女子衣衫错乱,男子发冠歪扭,目光瞬间狠厉,这个霓月怎么又回来了?!
  “卫聿川你真是离了女人活不了,光天化日,有辱斯文,懒散渎职,属实下作!”曹主事训斥完撞开卫聿川大步往书房去。
  我下作?我怎么就下作了?!合着近来全世界都针对我是吧?!
  猛地推开书房夏昭并不在,曹奎在书房打量一圈,又挨着翻阅夏昭的物品,卫聿川端进两份茶点进来。
  “夏昭呢?”
  “昨夜看了一夜书,老陈说是着凉了,在卧房歇息。”
  “把他叫起来。”
  “这……不好吧?我非要叫他,这不暴露我了吗?”
  曹奎不理会卫聿川,推开书房门,往夏昭卧房去。
  卫聿川紧跟上了他。
  曹奎敲了敲夏昭的门,里面无人应声,曹奎看了卫聿川一眼,径直推门进去,偌大卧房里空无一人。
  “夏昭呢?!”
  “小的不知道啊。”
  “完颜拓一案你们三处还有未上报的线索,我不相信凭你们几个本事要不出夏……”话未落音,卧房外突然传来一阵筝声,筝声低沉深奥中带着哀伤,曹主事寻步湖边,之间偌大后湖中央,夏昭飘在一艘小船上,正在船头弹卫聿川给他招来的那把筝。
  放眼望去湖中只有一艘船,夏昭沉浸在低头弹筝中,并未发现湖边来的两人。
  曹主事皱眉逼问卫聿川,“细作名单查出来没有?”
  “有……”
  “给我。”曹奎伸出手。
  “……还是没有啊。”
  曹奎压着火,走近卫聿川,“机宜司还留着你们,无非就是把着你们命脉,便宜好用,不要以为大宋离了你们就不转了,那些封号都是虚的,再有本事,也只不过是随时能被重新打回打牢的阶下囚。”
  卫聿川平静地任由曹奎羞辱,并不还嘴。
  “卫聿川,宴射一案后,辽人听说卫尉寺牢狱已经没有你了,以为你死了所以才善罢甘休,不然你还能活到现在?你信不信我只要往外透露一丁点儿消息,明日你的尸体就被吊挂在城门街头?”
  “曹大人说得是,小的一定谦卑行事,夹着尾巴做人。”
  “名单。”曹奎不容置喙逼问卫聿川。
  卫聿川掏出一个灰折子,放在了曹奎手心。
  曹主事走后,邓玄子从船舱中出来,划着船载着夏昭往岸边来,卫聿川在岸上接应两人。
  “给他了?”
  “给了。但愿能拖一些时间。”
  名单是李鸦九仿造夏昭字迹伪造的,从历年枢密院牺牲的谍人里挑选了一些名字变了变花样。
  “卫聿川,我那日要你去买筝,可否遇到跟你买同样琴的人?”
  “诶?你别说,还真有一个。”
第82章 .归山篇十四 “怎么跟胡胤做那档子事,就怎么把卫聿川拉下水。”
  卫聿川和夏昭打回到前厅见客时,宋净女已经等候了有一会儿了,听完夏昭一曲《大漠赋》宋净女起身鼓掌,“想不到夏大人驰骋凶险时局还弹得一手好琴,小女实为崇敬。容小女多问一句,大人为何喜好此等成色的筝?二十一根铜丝的筝颇为少见,音色也不如七根或十三根的蚕丝弦动听悠扬,铜丝锋利,容易划破手指,音色多为悲凉怪异醇厚,我从未在霸州见过有人弹这种筝,夏大人如何发现的此筝妙意?”
  “拜一朋友推荐。”
  “什么样的朋友?”宋净女有些期待地望着夏昭,卫聿川从未见她如此反常过。
  “哦,在辽潜伏时,有次在宫廷宴会听到过罢了,一伶人给舞乐伴奏,用得就是这种筝,我颇为好奇,边向她打听了几句。”夏昭云淡风轻,收起了筝。
  卫聿川见宋净女欲言又止,还想再问,但最终把话憋下去了。
  “我是来告知夏大人,两日后胡大人将在新开舍的瓦舍勾栏给您接风洗尘,请了大宋有名的优伶献上《目连救母》、《大四小将》、《霸王剑器》,夏大人有些年头没看到这些戏了吧?”
  “多谢胡大人。”
  “哦,还有一事,胡大人想问,潜伏在大宋的辽人细作名单,您何时能给他看?”
  卫聿川盯着宋净女,这是胡大人想问,还是你想问?
  “时辰未到,胡大人不是主管政务?怎么如今也关心起情报来了。”
  “情报也是政务一部分,百姓安宁了,胡大人才不算失职。小女告辞。”
  老陈要送客,卫聿川示意自己送她出去,“宋谋士怎么对夏大人的筝如此感兴趣,我差点以为你是个辽人了。”
  宋净女淡然一笑:“你不懂乐自然不理解,曲艺不分国家、民族、身份,但凡是好琴好曲,懂乐艺的人都会想近办法接近。”
  “哦是这样啊,一直听闻宋谋士琴艺高超,霸州瓦舍勾栏开舍可是大喜事,宋谋士会去瓦舍勾栏为霸州百姓演奏吗?”
  宋净女轻笑着看卫聿川:“你好歹也是曾经的汴京第一弓箭手,见过汴京大世面的人,瓦舍勾栏里面都是什么货色,你又不是不知道,供人取乐的玩意儿罢了。”
  “您刚不是说不分身份贵贱吗?”
  “你……”宋净女面色不悦,梗着脖子没说话,她今日打扮若是细看,与以往有些区别,往日出入巡边府,衣衫颇为华贵端庄,今日换了身抹胸紫衫,拉得颇为靠下,轻轻躬身子便会看到若隐若现的沟壑,她不爱打扮成这样,但因昨日上峰给她下达了命令,要她拿下卫聿川。
  “暗杀还是毒杀?”宋净女问。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