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航不慌不忙地“嗯”了下，拿了几包糖还有一些饼干，零食，拉上包，将东西冲远处的小孩晃了晃，将其留在原地，又盯着残破的房屋，向迟悦伸出一只手。“跑不动的话，相机给我。”
“你才跑不动。”迟悦还在调整呼吸，见状，没好气地直起身，拍了一下她面前的手掌。“跟上。”
沿着海滨步行道，两个自由的身影从一间间的房子前一闪而过。发丝在风中飘舞，他们向着太阳奔跑，声音断断续续的，却泛着淡淡的笑意。
第九十三章 断电的海边小屋
晚上，一行人在海边的一处小房子前停下。
“这边断电。”秦放推开刷着淡绿色油漆的木制小门。“在这凑合住一晚吧。”
夜色中，屋子里的家具在月光的照射下，流动着淡淡的水光。
“好消息是水不缺。”马哥对身后的女记者作出一个“请进”的手势，又对还在看小镇房子的迟悦喊话，“先休整一下，晚上生个篝火，也能吃上口热的。”
应该是全都没电，小镇四下一片漆黑，全靠月亮照明。房子后的大海在月色下发出涟涟的银光，虽然已经入夜，可热带的海风又潮，又热，吹得人头发都乱糟糟的。
迟悦冲马哥抬了下手，表示自己稍后会跟上，然后捂着因为闷热而感到有些中暑的额头。
“喝点水。”季航递出拧开瓶盖的水之后，又在包里摸索。
湿润的感觉缓解了干涩的喉咙，连着喝了几口水，迟悦抓住季航的胳膊，“别找了，我洗个澡就行。”
“那走。”季航虚虚地扶住她，不让她觉得更热的同时，也给了她更好的支撑。
屋里被几束光隐约照亮，里面很空，基本上什么家具都没有。他们进去的时候，马哥正在调整手电筒，咔哒咔哒的响声，在这样漆黑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怪异。
什么都看不见，迟悦感到危机四伏，又下意识要往季航怀里钻。
“害怕？”季航拿出手机，打开了光照在她眼前。“讲鬼故事挺合适。”
光束扫过奇怪的地方，在木制房屋里，冷冷的光显得很没有温度，跟手术台顶悬着的无影灯一般，让人有一种任人宰割，后背凉凉的感觉。
“诶？你这个提议可以。不过鬼故事就算了，太玄乎。讲这里的历史都够唬人了。”寻着他们的声音，马哥扭头看了季航一眼。“那边屋子给你两吧？”
随着马哥的话一同转来的是一道光束，他们沿光望去，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小房间。
其实屋子的构造都差不多，脚踩着地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光照一停，季航脑袋垂着进了屋。
看了一眼得微低下头才能站着的房间，季航回过头，对跟在自己身后的迟悦勾唇一笑。“这的隔音不好。”
门咯吱一声，柔和月光顺着屋内的小窗，渗进其中，迟悦踩着光，没出声，抬眼瞪了一下季航。很难不多想，特别是他一半都逆在光影里的唇角，正挂着撩人的笑意。
“我去洗澡了。”被季航那么一看，迟悦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更热，索性丢下他，找马哥问到了洗澡的房间。
灯坏了，供水也只有凉的。好在这样的天气下，凉水浇在身上也不觉得刺骨。
浴室很小，靠着季航给的小提灯，迟悦拉下窗边的百叶窗。微弱灯光下，水缓缓流过身体，忽然小提灯很快地闪了两下，在眼睛进了泡沫，带来刺痛，她顾及不过来的时候，微光彻底熄灭了。
顶着一脸泡沫，迟悦仰着头，几乎是下意识地拍了拍门板。“季航。”
空荡荡的屋内，伴随着熟悉的脚步声，很快，门外传来了他很轻的一声“嗯？”
“灯坏了...”迟悦顺手扯了件衣服，捂着扑通扑通乱跳的小心脏，轻轻拧开门把手。
下一秒，门就“吱”地一声弹开，又很快合上。
被进来的人吓得后退，迟悦没来得及摸清视线，脚下一滑，碰到身后的洗漱台之前，季航拽住了她一边的胳膊。
洗漱台的镜子上出现了一张棱角分明的轮廓。
“你怎么进来了。”看不清季航的表情，迟悦捂着胸前的衣服，一只手攥着他的胳膊。
原本不大的浴室空间，因为季航，顿时变得愈发逼仄，连带着气氛也陡然变了。
季航松开手，取下莲蓬头打开了开关，又刻意俯下身，轻轻贴上她的耳朵。“他们拿着灯去探路了。”
细细水流声中，他挨得很近，身上也不可避免地被浇湿。
气息那样近，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说话时喉结的颤动，身上脸上猝不及防地被水流打湿，她抬手挡着脸。
“我、我问的是人。”
“嗯。”灼灼目光带着几分笑意，季航故意逗她。“我说的也是人。”
她嗤笑一声，脸红红地咬了一下嘴唇，“那万一等会回来了怎么办？”
“所以小声点。”季航侧身，挪了挪淋浴头。
他们身上被淋得更湿了，泡沫从她身上，蹭到了他的身上。握着花洒的手背绷起青筋，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她准确无误的搂住了他的脖子。
他垂眸看她，“衣服，拿开。”
“嗯？”看到他抬手将水关掉，将莲蓬头复位，她拨开了挡在身前的衣服。
季航将被打湿的衣服甩在地上，金属扣松开了，也褪去了自己身上的衣服，露出了蜜色的肌肤。
精壮的身躯被打湿，沾着一片水珠，挂不住的水滴顺着沟壑往下流，经过紧实的下腹，“搂紧我。”
他的声线变得有些低，漆黑双眸像即将爆发的火山。
迟悦闷笑一声，一把拽过季航，挑起他的下巴，指尖故意摩挲着他的唇瓣，“你有套？”
胸膛发出气声，季航笑过之后，手掌滑向她的腰，稍一用力，就将她抱了起来。双腿缠在他的腰间，他边走边亲，将她抱到了洗漱台前。
接触到冰凉的台面，她被激得抱紧了他。粘稠的气息里，她听见了撕塑料包装袋的声音，随后，就感觉到熟悉的炽热抵着她的身下来回摩擦。
“你居然...”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按捺不住的呼吸给堵住了声线。她肩膀微微往前，迎合着他的同时，也在用心的感受他的占有。
完完全全地贴合，因满足而溢出的呼吸，在浴室里异常清晰。随着耳边一声颤抖又沉重的闷哼，季航直接把她翻了过去。
“抬头，看镜子。”
迟悦正全身心地感受着他，始终低着头，闻言将头微微抬起。
季航抓着她手腕的手突然发力将她上半身提起来，她猝不及防被迫挺身，和镜子里的他对视。
“嗯...季航...”她不受控地轻哼，随着他腰间耸动而颤抖。
季航凑到她耳边，低喘和呼吸扑在耳畔。“小点声。”
“那...那你...慢...一点，嗯...我...”被他牢牢地抓着，因情动而起的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然后...
季航俯身，掰过她的脸吻住，将她最后的声音悉数吞入腹中。
黑暗寂静中，一丝月色透过窗户缝隙，洒下缱缱绻绻的温柔。交叠的身影糊成一体，她软绵绵地撑在台面上，眼神迷离。
片刻，感觉到季航将她转过身，稳稳抱住。
他背靠着镜子坐在洗漱台上，湿漉漉的双眼里有未散去的情欲，安抚般的吻，一点，一点落在她的颈侧。
季航的唇软软的，远高于她的体温，烘烤得她脸颊绯红一片。
安静了许久，他重新给她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自己则只是裹了一条浴巾。不等她反对，便借着黑暗，精准的拉开了小门，扶着她的两条胳膊挂在自己的脖子上，托起她两条水淋淋的腿。
“他们还没回来，我抱你去床上。”
这次，迟悦什么都不准备说，她已经没了力气，便任由季航将自己抱回床上。
木门关起之后，他们面对面躺着，她的侧脸枕在他的肩上，双方的视线交错开。各自看着不同的画面。
...
海潮覆岸，高耸苍翠的椰树在晚风里密语。迎面吹来的咸涩的海风里，有炭火的气息。
沿着沙滩，踩着海水，两人神清气爽地往前方星星点点的篝火堆走。
前面的欢声笑语衬托得他们这边格外静谧。
沙滩上留下一路缠绵的脚印，快走到之前，季航停下脚步。
“怎么了。”迟悦抬眼看他，不知何时柔和下来的眼神，被打上阴影，轮廓好看却不近人情。“怎么啦？”见季航不讲话，她的语气不禁放得更轻。
季航垂眼看着她，声音比海风还要令人舒适。“爱你。”
看着那双眼睛，收紧掌心里他温暖的手指，迟悦眨了眨眼，似乎很想不管不顾地吻上去，可耳边却传来了马哥的呼喊。
“我也是。”
喧闹的人声下，迟悦声线轻灵，似山间掠过的清风，缕缕飘香。
马哥他们做了大半的准备，两人走过去的时候，也就剩烹饪的活还没开始做。因为忽然消失了一段时间，迟悦过意不去，便自告奋勇地提出接收掌勺的工作。奈何马哥对她知根知底，婉拒了她的好意，于是这个活，就被季航给接了下来。
“那，给。”在一堆物资里，马哥将找到的工具抛给季航。“用这个。”
季航本来还在顾火，听见动静，他稍一抬头，轻松接住了即将冲向火堆的食材。
“给我吧，你这么丢，一会真掉火里了。”仿佛总算找到了自己能帮手的活，迟悦很快站起身，两步跑向马哥，挡住他想要再次靠丢来传送物品的手。
橘色的火苗，肆意的色泽，一行人围坐在火堆旁享受片刻的惬意。
吃过饭，累了一天的他们，开始想一些能舒缓神经的活动。
初印象很冷静客观的两名女记者，像是有什么心事，总若有似无地往身后的房区看。
“孩子眼神暗淡，可年迈的老人眼中却还有光。”不知道话题因何而起，但其中一位女记者的声音，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你说的是哪里？”带着对画面的考虑，迟悦隔着火光望向女记者。
“莱木村。那边刚打完，死的人太多了，死状也悲惨。”说着，女人环顾四周，本就泛冷的瞳孔，变得更加僵硬。“这个国家，整片地都掩埋过无辜的死难者。”
火焰发出噼啪的响声，填满了空白。
“所以他们应该被看见。”秦放接话，倒映出火光的眼神，燃起一片炽热。
月光在掠夺，与火的白炽焦灼。迟悦在沉默，季航看着迟悦沉默而沉默。光影勾画着两人无声的轮廓。
第九十四章 黑色轿车
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
一夜无梦，迟悦一睁眼就是季航那张放大数倍的俊脸。有了之前的经验，这次，她起身的动作，轻柔到无声无息。
伴随着起床的衣料摩擦声，季航无意识地低“嗯”了声，又闭着眼继续睡。
迟悦的脚步有些虚浮，但脚下冰冷的触感让她很快清醒过来。偷偷摸摸地溜进了厨房，她拿出昨晚就准备好的早餐食材，动作轻缓地准备好了所有人的早餐。
一人两个煎蛋，牛奶煮麦片加上两片吐司。迟悦端着简易餐盘走向餐桌时，马哥正好从房间出来，看到她的瞬间，马哥“嗷”地一声喊了起来。
“你！”压着嗓音，迟悦丢了餐盘在桌上，伸手就要去捂马哥的嘴，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穿透耳膜的惊叹，很快就将还在睡梦中的人召唤至餐桌前。看着忽然就坐满了的餐桌，迟悦再次瞪了马哥一眼。
“你别老是盯着我，我不习惯。”马哥揉着惺忪的睡眼，有气无力，却还不忘打趣她：“谁能想的到，你那么早起来给人做爱心早餐啊？”马哥特意强调着“爱心”两个字，扭头看向季航。“果然还是爱情的魅力大啊，让咱们得迟大小姐活生生的返厂重了个塑。她以前，别说做早饭，中午能醒都必须得是顶要紧的事才行。”
因为早起还有些不在状态的众人，在马哥对迟悦的调侃下也不再只是低低的看着自己面前的餐盘，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松交谈起来。
含糊地轻笑从左侧传来，知道是季航在得意，迟悦整个人都心虚地笑了起来却还在故作平静地吃着煎蛋。
海浪很有节奏的“哗哗”作响，熏风从窗缝梳进来，一层虚汗很快就裹在了皮肤上。
“一会吃完饭咱们去大使馆。迟悦，你们怎么安排？”讨论声里，早就定好行程的秦放，带了点好奇的目光看着马哥，“你跟她说了没？”
“哎哟！”经秦放一提醒，马哥对神情有些疑惑的迟悦微微一笑。“秦放要带他们去大使馆采集几个案子的素材，问要不要顺道捎上你。我呢，还要在这个村子待两天。看你是跟我，还是跟他们。”
“你是不是中午的飞机。”即使已经知晓季航的行程，迟悦还是没忍住再次求证般地看向他。
季航含着美味正忙，嘴里忙中抽空挤出一个“嗯”字回应了她。
“诶？怎么就要走了。”抽空听了一耳朵的马哥神情友好地问季航：“不陪女朋友啦？”
“她不用我陪。”唇角漾起笑，季航侧目，深深地望着低头吃饭的迟悦，说话间轻抚她的背脊。“之后，还要麻烦马哥帮我顾着她点了。等会留个联系方式吧，有什么事随时联系。要是需要国内的东西，我随时安排人送过来。”
在一行人含笑的眼光中，季航露出平静坦然的笑容，一如既往的语气，伴随着一种让人安定的从容，同热意逐渐包裹的怀抱一样，渐渐浮上心间。又是一副迟悦完全没见过的模样，看着那柔和开来的乖顺眉眼，她不自觉地勾起嘴角。
甜蜜片刻，迟悦望向笑容更甚的马哥，“我就不跟你们了。送他去机场之后，我找个酒店把图修了，然后去看看寺庙还有蓄水池。”
“去机场...”看起来马哥对季航还有些不舍。沉思片刻，他眼睛飞快地转向秦放的眼睛，“你们要来得及的话，就给人送过去？”
“没问题啊，跟我走吧。”囫囵咽下最后一口牛奶，秦放朝迟悦一挥手。“等会要不顺道带你租辆车去？你自己行动，没车，拿着东西也不方便。”
“租了。”在迟悦询问的眼神下，季航稍一偏头，在她耳边轻声说。“发你手机上了，用的时候给司机打电话就行，他会中文。”
迟悦本想说点什么，可话还没说出口，就对上了那双不容拒绝的眼睛，她一愣，最后还是笑笑，什么都没说。
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饭，饭后他们一起收拾了桌子。
胃里充实，临走的时候，也许是习惯了短暂相聚，每个人都没说什么，只用温暖一笑，挥别了这个破败小镇。
...
进机场的时候，正巧有架飞机落地，轰鸣卷起热浪，吐出急慌慌的气息。
秦放放下他们就赶往新任务的地点。季航拉着行李箱，跟迟悦一起，随着旅客在简陋的机场行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