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卿——红心李子
时间:2018-04-05 16:33:34

 
    她立刻精神起来,问道,“是何意思?”
 
    阿春摇头,也是一脸疑惑,“我也不知,许公子就是如此说的。小姐,太学可是出了什么事?”倘若是许漫修所说,那必定是昨日那青衣男子的事情,但所说的解决是何意,颜宋还未曾想明白。
 
    “阿宋这是在想什么呢?如此入神,我都进来好一会儿了。”她回过神才发现,淑妃已经站在门口,一声素衣席地,安静怡然,身后只有一两个宫女随行,显得冷清。
 
    “姐姐别在门口候着,入秋了风大,赶紧进来喝杯茶吧!”淑妃应声坐下,这风吟殿确实是个不错的地方,她再三打量几番,甚是喜欢这般宁静的地方。
 
    “阿宋这风吟殿极为雅致,就连这入门时的风铃声也极其好听。”
 
    “姐姐说的不错,此殿本就因这天然的悦耳响声出名,因而唤之风吟殿。”秋风拂过房梁之上的秘孔,传来阵阵悦耳的奇音,说起这个,她似乎有精神起来,“而这不同的人挡住那门的地方不一,所发出来的声响也各异,姐姐可要听听我走进来时的声响?”淑妃莞尔点头。
 
    确实,那声响清脆一些,而且绕梁的时间也颇长,虽有所不同,但都尤为悦耳动听。
 
    淑妃不禁感叹道,“圣上能将这宫殿赐予阿宋,看来是极其宠爱一个人呢?”
 
    她眼神中的笑意浅淡,但嘴角依旧向上拉扯着,“是吗?姐姐,你说当人与人遇见时,会心跳加速,甚至面红耳赤,但当人与人之间最终只剩下寂寞,以及两个人的渐行渐远会如何?”
 
    淑妃眼微微一动,她很难回答这个问题,在于从小到大她都未曾明白那种面红耳赤的感觉,该是遗憾的,毕竟别的女孩都经历的一件事,她却遗漏了,多少还是有些难过。
 
    “我虽没感受过,但我想两个人当初既然能走到一起,必定各自欣赏对方的好。即便之后只剩下沉默,两个人再认真想起当初的那些好,最终也能够找回当初面红耳赤的感觉。”
 
    听着一番话,她心中的不安与忐忑似乎能平静一些。毕竟,闻人千树是大家小姐,做事说话都比她成熟许多。而她所说的话,仔细想想还真有些道理。或许只是她多心,这样的日子,漫长的等待,她可不要越来越像宫中的女人。
 
    “小姐!小姐!”阿夏跌跌撞撞跑来,跪倒在地,“小姐,不好了,太后带人过来了!”太后?要说太后要召见她已然是件怪事,如今,她竟带着人前来,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阿宋,这太后怎么会此时来风吟殿?”
 
    话音未落,太后等人气势冲冲地迈入风吟殿,顿时房梁上传来一阵噪杂的声响。而再瞧那走在最前头的太后,一袭淡紫大袍拖地,手中的指套合在一起,眉宇间更是看不见任何悦色。
 
    “太后万福。”殿内众人立即跪地行礼,可长久没听见那声免礼。
 
    颜宋小心将头抬起,谁知恰巧遇上她那双犀利的眼神直直盯着她,“昨日,你可去了太学?”语气微怒,她去太学是众所皆知的事,她不知为何太后要因此大发雷霆,埋着头微微颔首。
 
    太后短叹一声,随即升起胳膊直指她的脸,“如此说来,罗安真是你害死的?!”罗安?
 
    颜宋迷惑摇头,“不知太后,罗安是……”
 
    “你当真不知!?还是在这里头给我做戏!你明知他是我最疼爱的侄子,竟还冤枉他对你图谋不轨。太学的陈祭酒劝过,你竟还与圣上提起此事!你分明就是要挑起我们母子的矛盾!”
 
    颜宋反应过来时,为时已晚,那罗安难道就是昨日那个青衣男子?而太后竟以为她将此事告诉给了玉乾,如此说来,那罗安该是被玉乾惩戒了。而昨日晚上,许漫修也曾告诉过阿春,太学之事已经解决,难不成是许漫修?
 
    她立即跪地谨慎解释道,“太后明鉴,臣妾从未向圣上提起此事。太后若不信,可以直接问风吟殿的宫女,昨日我回到风吟殿之后,圣上并未来过……”
 
    “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这道理,难道你不明白吗?”太后此时的眼眶已然红透,可见那罗安的死对她而言是多大的打击,但语气中却丝毫听不出任何怒意,只是平淡说道,“今日,我便让你知道在这宫中该做些什么事!”
 
    太后一挥手,后头的张管事缓缓呈上一杯汤药,味道在几米远处就能嗅到,又腥又臭,这汤药还冒着热气,像是特意为她而准备的。经历那么多生死关头,此刻她心中的不安与之前几次类似,紧攥着手,往后退。
 
    淑妃上前劝道,“太后娘娘,阿宋没有说谎,这事真的和她无关啊!是昨日,昨日圣上到臣妾这儿,听臣妾多唠叨了几句,听到此事才会龙颜大怒。太后娘娘,要怪罪就怪罪臣妾吧!”
 
    她目光如炬,看着她二人的方向,却始终未曾落到一个确实的焦点。原来,昨日阿乾去了淑妃那儿,原来,只有听见淑妃向她诉苦,他才会知道,那一天她所受得委屈。她知道这事与淑妃没半点干系,但此刻,却将那所有的怒气全都化作眼神,注视着她……
 
    “千树啊,你是闻人家正经的姑娘,自然心地善良,凡事为别人考虑。可你也得看看,这些人值不值得帮!”太后挥袖,随即嘴角微露笑意,她知道那是不好的事情的预兆。
 
    那一碗汤药,散发着难闻的味道,愈发接近了……
 
正文 第两百九十一章 该要认清现实(二)
 
     
 
    “张管事,告诉我们可怜的阿绮,这汤药里装的是什么?”语气平静如水,似乎太后早有准备。
 
    而张管事却满脸为难地将那药呈于她的面前,“贵妃娘娘,这药是能够让女人绝育的药,一旦喝下,这辈子便不能再要孩子了……”张管事的声音愈来愈弱,随即蹙着眉看向罗妃安,但罗妃安怎么会饶过伤她侄子的罪人。
 
    她双手颤抖着,往着后方退去,但太后的人已然将所有的退路全部封锁住。那药的味道难闻,甚至有些令人作呕,她慌乱地找着四处能够帮她的人,但除了玉乾,其余的人根本无法与太后相抗衡。可为何这个时候,玉乾不在,她从未有那般心慌过,像是比上回被放火还要不安,心堵塞住像是要炸裂。
 
    “你可知圣上判我的侄子什么罪?”太后嘴角缓缓一抽道,“便是直接处以宫刑,永生永世不得入朝为官!你可知我那侄子究竟受了多少的苦难!……所以阿绮,这药也会让你好好体会一下,我侄子的这种感觉!”
 
    她双腿发软,坐在床榻之前,今日本就全身没什么劲,只是双眼朝着四处拼命寻找,看着门口的方向,却仍不见他的到来。她瘫坐在床榻边,几米开外是皇太后那张笑得几乎要撑破的脸,还有一旁转过身微微泣声的淑妃。她听着自己的呼吸声急促,像是拼命想要找到救命稻草却发现身边无一物的感觉。
 
    “小姐!小姐!”阿春叫喊着,被她一击打晕。的确,罗妃安的手段与顾婠婠完全不是一个水平,难不成,罗家的人生来都是如此残暴不堪,不通世情的吗?她轻笑一声,看着那碗汤药,眼泪忍不住,再次从眼眶中大把大把流下。
 
    那刻的害怕并非是软弱,而是那碗汤药意味着什么,对于一个女人而言,那碗汤药意味着什么,她明白的很。
 
    她猛地摇起头,大喊道,“太后娘娘,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让我吃那个药……我不会吃的,不会吃的!”她被几个人按在地,滚烫的泪珠如脱线项链滚滚而落。此刻的反抗虽然能暂时脱逃,但又被门口那几个宫人拖回,光着的脚在石子路上被割出血痕来,她拼命地大喊,然毫无作用。
 
    “娘娘,你就放过阿宋吧!”淑妃跪倒在地,甚至开始磕头,尽管在这风吟殿内她是最无话语权的人。
 
    “放开!我不会吃的,不会……”她紧闭着嘴巴,但那些人像是用足了力气将她的嘴几乎要撕扯开,指甲划破嘴唇四周的皮肤,渗出丝丝血丝来,看着就生疼。珍珠般的眼泪如同天公下的一场大雨,止不住往下落,那一碗汤药的味道,她始终难以忘记。如同死鱼的腥味夹杂着春日的泥土香,秋日腐烂的金桂掉落在腐败了好几日的汤水中……
 
    那一天,玉乾还是没有来这风吟殿。在她最无助,最想要帮助的时候,最终那股子热流还是在她的腹中流窜,止不住的疼,加上那一滴滴血,缓缓将那风吟殿前的白菊染红。谁也未曾料到,那时的她,本该有个活泼可爱的孩子。
 
    “太后,这,这贵妃娘娘确实是小产。”太医院来的太医脸快要皱到一块,看着桌案上那一碗药,再看着颜宋衣服上四处可见的药渍便已能猜到事情的始末。
 
    罗妃安虽心中稍许有不安,毕竟那也是条命,就这样平白无故的没了,况且还是皇帝最爱的女子,要是真的追究起来,罗家必定没有好果子吃,便拿起太医给的汤水让她服下,“阿绮,这次是姑母的不是,早知你有了身孕,绝不会让你喝下那药的。其实,其实那只是普通的凉茶,并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在?”
 
    煞白如纸的脸上,露出惨惨笑意,她紧握着腹前的那一张软被,甚至要在她手中被她揉断一般,而两眼早已落在那最远最远的地方,毫无焦距像是发愣。她不曾为人母过,甚至从未感受过母亲疼爱的感觉,但此刻,像是人生来就会这般感伤,泪水在脸上结出一道泪痕。
 
    当情伤到最深处,即便是泪也难疏这般的苦痛。她头一回感受过,她本该有个活泼可爱的孩子,本该能做一个称职的母亲,然而现在,却只能看见白菊上的那滩血吊念。
 
    见她并未回答,淑妃站出说上了几句,“娘娘,阿宋伤了身子该好好休息,您在此实在不方便。”正当罗妃安准备就此甩袖走人之际,身后有一人冲上前跪倒在地。
 
    “太后娘娘当真不知吗?这分明是谋杀,那是圣上的第一个孩子!是太后娘娘将他杀死的!”阿春在一旁哭得很凶,甚至不惜顶撞太后,而半躺着的那人却丝毫无任何表情,只是时不时泪珠还会挂下来。
 
    “你这丫头,难不成是想找死!”罗妃安瞪了她一眼,随后看向床榻之上的颜宋,大概心虚气焰才平息,“今日之事,全是因为贵妃不知有孕在身,误食了凉茶才导致小产。倘若让我听到有任何的闲言碎语,哀家必定让你们……”
 
    “让他们如何?!”身后一声低沉的嗓音,伴着风吟殿许久未听得的乐声。罗妃安吓得直往后退了几步,好在张管事扶住了她,而一旁的淑妃也只是埋着头站在一旁。
 
    “皇,皇帝……”罗妃安脸上的笑显然不自然,手也在身前止不住地颤抖,“皇帝怎么到这儿来了?”
 
    他仿佛注意到那手颤抖得实在有趣,嘴角拉扯着拉过他母后那双手,“是这秋日天气凉,亦或是母后有心事,这手怎就抖得那般厉害?”罗妃安一把将手抽出,虽她也对此事不慌张,既然本就要给她灌药,就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大概是这秋日太凉……皇帝,方才你也听到了,贵妃误食了凉食,实在遗憾,那孩子没保住……”
 
    眉宇间丝毫没有任何动静,就连他嘴角的那丝微笑都一模一样,就仿佛,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能让他慌乱的。但此时,她多么希望他能有多慌乱,就该有多慌乱。
 
正文 第两百九十二章 该要认清现实(三)
 
     
 
    金桂凋零,晚秋的时光,除了那一地的落叶,就只剩下那秋日不算刺骨的微风了。带走的,还要她那尚未出生,甚至连她自己都不曾知晓的孩子。摸着滚烫的身子,心如那落叶归根。
 
    罗妃安见他没有丝毫反应,这风吟殿的事也算是解决了,便想着全身而退,“皇帝,这深秋一日比一日寒了,可要注意身体。母后,母后身子也不好,太医给母后的药也该送来了,这就不打扰了。”
 
    身后低沉的声音说道,“母后说的药,是什么药?难不成又是不孕药?”
 
    她方才迈出的脚步又立即收了回来,眼神瞥向她的孩子,这孩子看上去与往常一模一样,但为何说出来的话,让人如此不寒而栗。她笑道,“皇帝这是说什么话?母后只是喝些补药,补补身子。”
 
    “那为何,你给颜宋的是不孕药呢?”她没有回答,只是嘴角的笑意再也伪装不下去了。玉乾转身,一把将她的手攥住,“儿臣从未对你有任何怨言,即便您二十年来从未给我过好脸色。但为何!为何你连儿臣最后的底线也要触碰!你当真以为,不敢杀了你吗!”袖中飞出一剑,手腕灵活一转恰能握在剑柄,而那剑锋则靠在罗妃安的脖子上。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