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夜,妖孽欲成双——胖虎22爷
时间:2018-09-08 07:22:52

 
    “莫无涯,早死了。”汪忠嗣喃喃自语,思忖片刻,察觉苏全正紧张地盯着自己,继续道:“不打紧,继续说。”
 
    “夫人倒想拿住二小姐,但又哪里奈何得了。大小姐中了毒,家丁又怕飞蝗石,二小姐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坦坦荡荡走了。真没看出来,以为二小姐平日里只看书种花,何时藏着如此厉害的手段。她骑了自己的马,走了。老奴自然不肯让二小姐离府,但实在拦不住。”苏全断断续续道。
 
    “老奴也只好悄悄跟着,眼见二小姐来到军营外的大树下,站了许久,像是等人。后来那雪貂兽驮了大包东西来会合,他们就一起在树下站着等,等了一个时辰,最后也没等到什么人,二小姐就在树下默默落泪。”
 
    “她,哭了……”汪忠嗣深深吸气,心中隐痛道:“为何不劝她,回家。”他不甘心道。
 
    “哎,二小姐那么伤心,老奴看着都心痛。也不知道她等谁,那人怎么不来……劝不住啊。”
 
    苏全叹气道:“老奴还想怎么骗二小姐先回府也好,却突见大路上匆匆来了一行人,穿着商队衣服,骑着大马,不容分说就和二小姐交了手,招招毙命,还好有雪貂兽护身,一时无碍,老奴就想赶紧到军营报信,谁知那些人拿出了暗器突袭,小姐和雪貂兽就一下子中招,老奴也倒地动弹不得。”
 
    “商队的人?”汪忠嗣蹙眉,目露寒光道:“商队的人怎会有如此胆量。我早嘱咐过她,不要再提莫无涯的事,她还是把我的话置若罔闻。那些人根本不是商队,应该来自宫里。就是他们掳走了月夜吗?”
 
    “不,不,就这时,从另个方向又疾驰来一队黑衣人,二话没说就杀了早前那十来个刺客。老奴毒火攻心,一时急晕过去,醒来发现只剩下满地血迹,刺客与小姐都已无踪影,老奴不敢耽搁,急急奔来禀报将军,老奴该死!”
 
    苏全颤颤巍巍跪倒,手里拽住汪忠嗣的铠甲,哽咽地急切道:“将军,快派人去搭救二小姐,那人诡异毒辣,再迟,怕凶多吉少!”
 
    “那些人,看上去什么路数?”汪忠嗣控制住焦急,冷静地梳理着事件的前因后果。
 
    “实在看不出。那队人马都是黑衣黑马,武功招数老奴从没未见过。那么短时间就处理了十几具刺客和马尸,那边离军营又近,他们的胆子实在太大,老奴想不通啊。莫非是将军府的仇家,是有备而来?”
 
    汪忠嗣心中不祥之感越演越烈,第一队人马不出所料定来自宫中。
 
    莫无涯是柳氏一脉的大禁忌,这么快就出手也定是贵妃柳心玉的套路,就算柳江云不够聪明,但柳贵妃可是宫中尔虞我诈的毒辣老手,历经沙场的她必然一猜即准,明月夜的身世恐怕彻底暴露。
 
    这孩子心思缜密,有备而来,明摆着没想给自己留半点儿将军府的后路。
 
    但这突然杀出来的程咬金呢,他算不出乃何方神圣,难道是当今皇上?
 
    思忖片刻,他搀起苏全,低声叮嘱道:“也罢,你回去禀告夫人,就说我安排二小姐探望她姨娘,短时间不会回府。家里的事儿没必要弄得整个长安都风风雨雨,若她想继续做汪忠嗣的夫人,就让她好自为之。哥舒家,也不许走露半分消息。苏全,我要你即刻携我秘令,前往暗夜山庄寻夜斩汐帮忙。看宫里随时有什么动静?再有,请他继续寻找月夜。你再安排可靠帮手,不惜重金悬赏,若找到人马上安置到暗夜山庄,目前那里最安全。一旦有消息,即刻飞鸽传书……”
 
    苏全接过令牌,迟疑道:“将军,您一定要出征吗?老奴担心,将军不在,二小姐她,恐有不测……”
 
    “依令行事。”汪忠嗣转身背对住苏全,沉声毅然道:“她有雪貂兽护着,会没事的。我这边,离不开。”
 
    苏全迟疑片刻,眼泪汪汪地看着主子半天,见他并未改变主意,之后跺了跺脚,忍不住埋怨道:“将军真心狠。”他擦着眼泪,急急退出营帐。
 
    烛火摇弋,映得汪忠嗣的神情忽明忽暗,他不由自主伸入怀中,用颀长手指握紧一枚线脚粗糙的绣袋,那是七年前,明月夜绣了月余的绣袋锦囊,里面一直装着精心配制的药丸,七年来,她总会悄悄换上最新鲜的。
 
    “你活着,我就活,你死了,我就死。”耳畔流离着她哀婉而坚定的声音。如果她死了,他会怎样?
 
    出征的号角已吹响第一遍,帐外的将士们的人影耸动,混杂着兵器摩擦的细碎声以及战马粗重的喘气声,他闭目握紧绣袋,里面的丸药发出破碎声响,一起碾碎的还有他纠结的心。
 
    第二遍号角又吹响一遍,“主帅,时辰已至,大军可否开拔?”汪忠嗣的传令官背着他的描金重弓,小心翼翼在帐外朗声请示。
 
    “对不起……月夜……你一个人的安危与千万百姓的性命,我没得选择!”汪忠嗣心中默念道:“愿老天佑护,月夜平安而归。若有不测……妤婳,那我们一家就在地下团聚吧。”
 
    他蓦然睁开眼睛,一双凤目精光四射,他用力扯下绑在胸口的绣袋绳索,掷在桌几上。不再犹豫,毅然决然径直走出大帐。
 
    他跨上战马乌羽,振臂一挥:“出发!”他的声音穿透过黎明前的最后一抹夜色,沉稳而笃定。
 
    第三遍出征的号角响彻军营,第一缕阳光将汪忠嗣的铠甲渲染成璀璨金色,犹如金甲天神般的他带领着忠心耿耿的铁魂军,义无反顾踏上征程。
 
    大队人马离军营越来越远,他离那棵大树也渐行渐远,他没回头,但他仿佛看到树下羸弱的白衣倩影,一恍惚间,没了踪影,只有飘落的几片残叶,落寞入土。
 
    或许今日,就是永别。从此……死生不相见。他的心,益发地,空空荡荡起来。
 
正文卷 16.迷魂
 
    乌云裹着淡淡迷雾,弥漫在山间,令人无法看清前路,裹在黑暗中的明月夜却清晰地看见浑身是血的汪忠嗣骑着受伤的乌羽在悬崖边上疾驰。
 
    他身上铠甲的崩裂,长发纷乱,眼见已身中数箭,鲜血染红了他的铠甲和乌羽雪白的皮毛,他的身后有狞笑的突波骑兵,漫山遍野。
 
    看不到头尾的叛贼们,用肮脏的弓箭朝着他雨点般射去,如林如雨,嗖嗖的羽翼划过天空发出的慑人呼啸。
 
    “不要……”明月夜眼见重伤的汪忠嗣已跑到悬崖尽头,乌羽的前蹄跃起,咆哮着凄惨的嘶叫,他却置若罔闻,他只定定地朝着她的方向,俊朗的脸颊绽放出幻想的闪亮,唇边绽开温柔的笑,他轻语着:“月夜,我走了!”
 
    “不!”明月夜奋力挣扎想阻止他,但她的脚如铸铁般难动上,她拼命地哭喊,却眼睁睁看着汪忠嗣策马跃向悬崖深处。看着他和乌羽在乌云中层层坠落,终跌得粉身碎骨,溅落成一地染血碎片。
 
    随着晴空霹雳,那无数碎片在沸腾的血水中缓慢上升,渐渐包围住了她,每个碎片就像小小的镜片,映现出无数支离破碎的脸孔,有汪忠嗣,有明妤婳,犹如在记忆中铭刻的刺青,血泪难洗的记忆,那永存生命中的痛与恨,在瞬间剧烈绽放。
 
    “娘,不要丢下我,夜儿害怕……”恍惚间,明月夜似乎回到童年岁月。她跪在母亲墓碑前,抱着那冰冷的白玉石墓碑,眼泪打湿了墓志铭,它那么凉,而她彻骨的孤独与悲苦。
 
    “月夜,以后,有我。”威武如神的汪忠嗣,披撒着万丈阳光,他屈膝紧紧抱住童年的明月夜,他的呼吸温热而绵长。
 
    一瞬间,童年的明月夜长大了,抱着她的汪忠嗣却依然英挺年轻,他望着怀中窈窕少女,温柔道:“我会一直陪着你,永远,婳儿……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
 
    明月夜奋力挣扎着,她尖叫着,愤怒而绝望的火燃在她眼中:“我不是妤婳,你看清楚,我是明月夜,明月夜!”
 
    哥舒府邸,宽大的檀木床榻上,明月夜做着噩梦。突然雪貂兽的尖利叫声让她蓦然惊醒,原来是梦魇一场。还好,是梦。
 
    明月夜倒吸着凉气,她握紧自己依然颤抖的手指,暮然察觉身上冰凉湿腻,原来冷汗已浸透内袍。
 
    她心中一凛,只见自己身穿绣着精致的合欢花月白丝缎小衣,这如流水般轻柔的昂贵衣物显然并非己物,那么谁为自己更衣?而自己又身在何处?
 
    明月夜挣扎着爬起来,她掀开床幔,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华贵而陌生的大床上,暗紫色的床幔绣着黑金的卍字花纹,空气中弥漫着黑沉香,不是淡淡的檀香,是种侵略性极强的冷香。她迅速梳理着自己错综记忆。
 
    她记得,自己如约在军营大树下等着汪忠嗣,三更,他果然没来,她意料之中的伤心,却不愿放弃。
 
    任由老奴苏全劝说,她不为所动。反正将军府,她没想过再回去。一把火油飞蝗石,还有暴雨棠花针,大约能把柳江云吓掉七魂三魄。莫无涯的杀伤力,足以让柳氏一族倾尽全力,追杀她到天涯海角。
 
    这是明月夜孤注一掷的逼宫,以性命为注,不信自己会输。
 
    所以,当宫里来的杀手突袭而至,她不意外。
 
    始料未及的柳氏一门居然已破解了火油飞蝗石,他们的夜行衣擦了种味道诡异的药油,令飞蝗石的威力大大减弱。但他们依旧忌惮她的暴雨棠花针,但她并不敢开启。
 
    当初,被柳江云逼得离家出走,她因缘巧合得到母亲明妤婳的手记,上面记录了莫无涯为常皇制作致命暗器的结构图。在她十五岁那年,她照图实验出了完整的火油飞蝗石。但暴雨棠花针晦涩难懂,她的制作只能形似,用来吓人。
 
    领头的首领面色阴白,下巴光滑无须,细细的眼睛蕴含着啮人的寒光。老奸巨猾如他,早早识破明月夜的伎俩,不禁露出饿狼般冷笑。
 
    当他更看清女子身畔的银色小兽,竟为传说中的雪貂兽,更有意外之喜,不耐等待直接旋起突兀呼哨,四个黑衣随从分别从东南西北四面包围,一阵阴风白色粉末如雪般笼罩住苏全、雪貂兽和明月夜。
 
    一股令人呕吐的尸臭味儿弥漫开来,明月夜只觉浑身酸软,还想提醒苏全和雪貂兽,自己却软软地倒在地上,视线模糊,意识空泛。
 
    眼见众人命悬一线,从正西方杀出来另一队蒙面黑衣人,瞬间逆转战局,为首之人身上的味道是一种昂贵的黑沉香,烈而郁,瞬间盖住了迷药的臭味。
 
    这队黑衣人出手果断而毒辣,首领只静静观看,手下的动作训练有素,顷刻间他们没留下敌人任何活口,人或马。
 
    当敌首的首级跌落她脚旁,浑浊的污血溅上她脸颊,热而粘稠。
 
    瞬间,惊愣之中的她被首领,掠上一匹戴着狰狞狼首面具的高大黑马。恍惚中,她听见他说:“白兔,回。”
 
    明月夜记得这个声音,她本能地挣扎着,却晕眩不已。很糟,是哥舒寒,她和雪貂兽,终于落在他手里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糟?
 
    “恩,你中毒了……”同样带着面具的哥舒寒,阴柔的嘲笑划过耳畔。
 
    玄铁之下,他遂黑重瞳,深不见底,瞳孔边缘隐匿着一抹幽绿,妖异而蛊惑道:“不对,是中了迷魂之药。你的珠子只能解毒,却解不了它。”
 
    “小铃铛……小铃铛……”明月夜挣扎着,吐出轻轻几个字,召唤着她的雪貂兽。
 
    哥舒寒伸出颀长手指,轻轻阖住她惊恐的眼眸,他的手指冰冷入骨,令人有胆寒的恐惧,他的声线也充满魅惑的残忍:“放心,耗子活着,不过,也快死了……”
 
    明月夜挣扎着想要躲开恶魔恶毒的嘲讽,却在恍惚中昏睡过去。
 
正文卷 17.无耻
 
    当迷药的晕眩感完全消失,记忆也越发清晰起来。明月夜蹙眉,从弥漫着异香的大床上跳下来。不知雪貂兽和苏全如何?当务之急得赶紧找到他们。
 
    看着自己光洁的手臂和轻柔的月白小衣,明月夜牙根轻痒,一时怒气丛生,豁然拔下自己的银簪,瞬间过腰黑发披散下来,如华丽黑缎,尽量遮住脖颈与锁骨的冰肌玉骨。
 
    那该死的双瞳妖孽,竟敢为自己更衣?这次不整死他必不罢休。明月夜警惕地四周环视,她小心翼翼顺着一抹光亮往前走,手中攥紧锋利银簪严阵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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