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的生姜——君常乐
时间:2019-05-21 14:00:29

  不过是配个药的事,墨不渝为何推脱?甄昊不解,但又一想,墨不渝是医生,医者仁心,行事只求稳妥,自然不会希望孩子被轻易打去,这也是他的考量。
  甄昊就点点头,还要说,却听见宫人上前轻声传达道:“华阳夫人她们也已经醒过来了。”
  听到这话,甄昊也顾不上与墨不渝多说,急忙忙往里走去,一踏入,就看见华阳夫人挣扎着要站起身来,嘴唇发白。
  “大王……”
  甄昊连忙上前,坐在床沿上,连忙制止了华阳夫人要起来的动作。脸上挂起满满的笑容,低头温柔的望着她。
  华阳夫人亦是拉着他的手,含泪道:“蒙大王不弃,大王如此垂怜,只是我是个没福的,我已经是老骨头一把了,算算日子也够了,虽有些憾事,若是一个不好,就请大王将我与……”想到外面的广陵君,甄昊心中明了,华阳夫人这是故意的,她果然还是站在棠姬身边的。
  甄昊也很配合的一把握住她的手,厉声打断道:“夫人这说是什么胡话?”
  他轻轻按着华阳夫人,让她躺着休息,柔声道:“夫人不必操心,夫人养育我,就是天塌下来,自然有寡人顶着!”
  安抚好华阳夫人,甄昊站起身来,说:“寡人方才得了墨医师的话,说夫人要静养,你们都出去吧,让夫人休息,只余医官陪着夫人就好。”
  虽然他的目光没有固定在任何一个人身上,但在场的人都知道这话是对广陵君说的,众人都答了声是,就陆陆续续走了出去。
  丹姬、广陵君等人与在殿上坐着与几位亲戚继续说着话,姜嬴端坐在上座没有说话,甄昊看了眼走了出去。他却往偏僻处走去,听到女子的说话声与叹气声,不由走进却看见一旁华阳莲在写信。
  自从她收到信来,自然就意味着要写信回去,虽说是家书,却由不得她做主。看着全神贯注于信上的少女,甄昊一时失神,这回信原本是由华阳夫人指导她的,说是指导其实是监视,但即使华阳夫人如今被琐事缠身,但她仍旧自己做着自己的事情。
  甄昊正发呆,但华阳莲却已经注意到他,本以为会有新的命令,可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不由抬起头来直视甄昊。
  见少女盯着自己,甄昊大步走到少女的身旁,低头看了那不算好看的字,只看了几句话,便是一声轻笑,甄昊将信纸扯过来,而后揉成一团,往地上抛去。
  甄昊直视着她的眼睛,缓缓道:“公主,你好好写,想写什么写什么,什么有好处写什么,寡人信得过你。”
  很少有人会直视她的眼睛,女子一时只觉得失神,等到听到信得过几字时,不由浑身一震,也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勇气,她突然跪下,磕了个响头说:“我也想随大王上前线去!”
  甄昊觉得自己本该说句胡闹,但无奈少女那一声磕碰实在是太响,弄得他的痛感越过了女子的诉求,等到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错过说胡闹的最佳时间,于是他索性问道:“要是死了怎么办?”
  “我不怕死!”华阳莲直接说道。
  “你不怕死,可寡人怕麻烦,你要死了,寡人就得再去迎一个新的公主来。”虽与华阳莲说着话,可他的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华阳毅的身影。
  又不由想起昨日种种,甄昊一时陷入了沉思,华阳毅为何迟迟不来见他?上次设宴也是,几乎大部分人都来了,况且华阳棠的事闹到这厉害,连叔父都派人来安抚,但华阳毅却迟迟不出现。
  虽然焦急,可要去请,他这一时也想不出合适的理由。对于这个舅舅,他还是有些惧怕的,他的确是对不起他,虽然对不起的人太多了,但那些人都死了,可华阳毅不同,他不仅地位崇高,更拥有颠覆他的力量,所以他担心的很啊。
 
 
第71章 
  冷寂如裹霜的大殿上, 无一人敢高声语, 地上是粉碎四散的玉如意, 大殿之上,侍奉左右的宫人无不屏息垂首, 力求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生怕一个不好惹怒君上祸及自身。
  甄安来的稍迟却又刚刚好, 因为他刚一到, 恰好就撞见甄昊面无表情地随手抄起一柄玉如意,往下扔去,白玉如意砸在坚硬的地面上, 当的一声响,堵住了正在说话的广陵君的嘴。而甄昊看见他后就不再说话,连问安都没有, 转身离开了。而后,仙寿宫内就是现在这般, 死一样的寂静, 右下坐着的正是华阳棠之夫广陵君,如打了霜的白菜,面色惨淡, 耷拉着脑袋, 低头不语。
  甄安也不说话,只是眼珠子动了动,他看了看广陵君,又微抬头看向正中间的位置, 姜嬴正襟危坐于上,但他却并不是要看姜嬴。
  甄安的目光落在案上一旁的御玺上,触及那御玺,脑海中又回忆起方才的画面,只觉得心惊不已,要是刚才离得近的不是那柄玉如意而是御玺,那昊儿岂不是顺手就要把御玺给砸了?甄安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噤,这要命的祖宗,要打要杀容易,可要是顺手把这御玺砸了,可怎么好?
  这可是传国宝玺!举世无二,但他知道以这位年轻君王的个性,只怕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而活着的主上和传世御玺哪个重要?自然是大王,只是除却君上,可就再没有任何一个人的性命能与这宝贝相比了,一想到在刚才,姜国代代相传的宝玺可能被砸,他就忍不住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这算是个什么事,居然惹怒了大王,这样一想,甄安看向广陵君的眼神就不大好了。
  今昔不同往日,虽然当年棠姬嫁于广陵君时,他其实并不怎么乐意,因为大将军受先王提携,又与妘家结亲,自然是站在公族一派,但无奈当年忌惮于华太后,无可奈何,这门婚事还是结下了,至于广陵君与棠姬感情不合之事,他也略有耳闻,只是没想到已经闹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如今他与华阳夫人已经是一条道上的人了,华阳夫人地位非凡,身份尊崇,况且姜华合流已久,华阳家在姜国根基深厚,这华阳棠又是她亲自照看,悉心养大的,关系更比别人亲密,更兼如今华阳夫人年纪大了,这心是越发的软了。早几年若碰上这事,怕又是另一个的局面,这也是棠姬的好运气。
  还有大王,大王的态度他本以为是难以捉摸的,但自从华阳棠入宫后,他冷眼看,大王居然力挺华阳棠,虽然即使是现在他也还弄不明白为何大王会为这件事这么操心,但不管怎样,既然君上与华阳夫人的态度的明了,这也就够了。
  大将军为国操劳,自然是该受君上受万民尊重,可广陵君无才无德,放眼整个姜国,有多少人九死一生,拼了命,凭着层层军功跻身于高位,但这广陵君呢?无非是仰赖大将军罢了,可棠姬的几个孩子不也是李家的血脉?广陵君就是死了,那又如何?
  不断的斟酌,甄安的目光只盯着广陵君。广陵君本低着头呆坐着,但又实在是忍不住,抬起眼,偏偏就与王叔安的目光对上,又见王叔安眼神不佳,只觉得脊背生寒,心中已经凉了半截,不由颤颤巍巍转了头看向一旁的母亲。
  端坐的妇人,穿戴的整齐,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只是原本圆润看起来十分喜态的脸上却是苍白如结霜,想是被刚才大王突然扔下玉如意的动作给砸的慌了神。母亲年高,不说她,就是他自己,到现在他的腿也还是软的,略微抖动,都乏力不已。
  也真奇怪,广陵君心中不断质疑,只是疑惑,自己其实根本没说什么,怎么大王就勃然大怒?棠姬这样避而不见,岂不是更可恶?大王究竟为何生那么大的气,哪个男人不是妻妾成群,大王后宫的美人是数不胜数,怎么到了他这,就震怒了?广陵君只觉得实在是想不明白,但他却不曾想过,当初他为了迎娶华阳棠而隐瞒外室,藏匿外室子,贪图华阳棠的地位与资产时,却不是这样说的,然而此刻,他的心中只有怨念,自我安慰这君心难测。
  丹姬与妘鹛挨着坐,妘鹛看着脸色惨白的李母又看了看丹姬,丹姬的脸色更难看,丹姬好强又好面子,如今坐在这长仙寿宫里,只觉得如凌迟一般,实在难堪。
  大殿上无人不垂首屏息,只有高座上的王后脸色如常。妘鹛也低下头思忖半天,还是猜不出来棠姬此事究竟会是个什么结果。
  但只是一想到这棠姬受了气,居然有这么多人替她出头,心中是满满的艳羡,可又觉得自己这浮现出的念头对不起丹姬,可她还是忍不住代入她自己,如果这样的事发生在她身上,只怕只能生死由天了吧,毕竟如今在这个世上,只有丹姐姐和母亲是真心爱护她的。
  眼见大殿之上众人脸色各异,甄安也不愿再僵持,既然大王与华阳夫人都表了态,那自然没什么可多想的。一声轻咳,殿上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看着甄安,男子起身,满脸肃穆,道:“既然华阳夫人抱恙,那我就越性来替棠姬主持这公道。”
  他话音刚落,李母便急忙忙抢在话前站起来,脸上的肌肉一抽一抽,十分勉强的挤出一丝笑朝甄安道:“王叔说的是,华阳夫人突然就病了,老身看了心中也焦急,只是老身与广陵君一起到了这仙寿宫却不得见棠姬,这实在是于理不合吧?再怎么说,也是这我儿与儿媳他们二人的事情!不管怎样也该让棠姬与我们当面说几句才好,王叔说说,是不是这个理?”
  姜嬴听她这样说,眼皮一抬,看向王叔安,后者对她点点头,姜嬴便含笑道:“老夫人说的是,只是棠姬身体不适,墨医师吩咐过不得见人,只能请夫人体谅了。”
  “这……”这分明是胡说!这棠姬得了什么病连人都见不得?况且既是病了,为何又还有力气来告状?何况她是婆母,棠姬一个做媳妇的,即便是这腿断了也该亲身出来行礼跪拜才是!这棠姬真是越来越无礼!虽然心底这样抱怨,但她的脸上却是一点也不露出来。
  广陵君听得那高座上传来女子清亮的声音,不由寻音,朝端坐在上的女子看去,那是王后姜嬴,因为她恰好坐在光中,只感觉女子白的发亮却看不清她的表情,又听她语态平和,却实在分辨不出情绪,况且她姿态优美,一只手上带着一个翠绿的玉镯,愈发衬得是皓腕如雪,情不自禁,他心中微动,但一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他立马低下头,不敢再看,可还是心猿意马起来。
  甄安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李母,只觉得自己也变得烦躁起来,此事折腾数日,甚至影响了甄瑛与晚晴的婚事,更拖累华阳夫人,如今正是内忧外患,公务繁杂,偏偏生出这等坏事。
  看着广陵君,甄安心中的嫌恶又多了几分,便不愿在纠缠,也不再拐弯抹角,拿些好听的话来安慰他们,直接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夫妻若是同心自是幸事,但如今情义两绝,如那破碗难复圆,就让棠姬与广陵君,你们二人分居两地,如非有棠姬首肯,不许再来纠缠,如有违背,就依蔑视君威之法处置!”甄安没有对广陵君说话却看向李母,沉声:“老夫人,如此可好?”
  妇人嘴唇颤抖,脸上青白变换,虽然还有千言万语,但目光一触到地上碎成几截的玉如意,话又咽了回去,这样玉如意岂不是大王的警示,这珍品贵比金银,但也说摔就摔了,这意思还不够明白?况且大王是什么人?他是杀人不眨眼的厉鬼!
  她本来不曾想大王与王叔安会插手此事,还以为只是小闹一场,罢了,罢了,她这老脸都丢尽了。
  明知结局已定,李母只得起身,朝上座的王后与王叔安拜倒,告谢完隆恩,便起身往外走起。
  广陵君见母亲如此,知道木已成舟,没有转圜的余地,也只能起身,可眼睛却不由像丹姬飘去。丹姬却熟视无睹,根本不看他,只是僵着身子坐着。广陵君无奈,只得朝华阳夫人休息的屋子方向跪拜而别,又赶上前去扶着母亲,急忙忙往外去,他们毕既非宫中之人,仙寿宫自然不可久留。
  “那我的孩儿们如何?也该让我与她们见……”广陵君心中仍旧怀着一丝期望,忍不住回身问,话还未说完,却听啪啪的声响,脸上挨了两个重重的一个耳光,打的他几乎要往后一栽,眼冒金星。
  “娘?”摸着火辣的脸颊,他难以置信的望着母亲。李母面颊之上松垮的肌肉不断的抽搐,浑身抖颤,抬起的手仍未放下。
  “逆子!你还敢多言,你把我与你父亲的脸都丢尽了!还不赶紧与我走!”唾沫星子啪在他的脸上。
  虽然被打了一巴掌,但见母亲暴怒至此,广陵君哪里还敢还口,只得乖乖的走出去。
  到了车前,就见妘鹛扶着丹姬走出来,见了兄长与母亲,丹姬在裙子里的脚扭了好几下,终究还是没有上前,而李母只是瞪了她一眼,撇开儿子与侍女的手,哗啦一下自掀开竹帘子上去了。
  一路无言,妘鹛也不肯回琼华殿,丹姬连衣服又不换,直接躺在软榻上,只觉得满心委屈,心中是满腔苦楚,却不肯说出来。
  大哥再不好也是她大哥,可她的命怎么这样苦,在宫中跟守活寡一般也就罢了,可怎么就让她摊上个这样的大哥
  闭上眼又想起母亲的眼神,只觉得几欲作呕,又忍不住唉声叹气,想她一夜未眠,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却一句也没用上,只因为大王的那一砸,折腾了半月的事,一下就有了定夺,她们就被赶出来了,她这样活着和死又有什么分别?她怎么也该替母亲替自己争口气才是。
  妘鹛知道丹姬正发燥是听不进别人的话的,她便去摆弄花草,低着头心中却已经有了决断,都说一级压一级,大王就是便是天,哪怕是当年号称战神的大将军章纹,不也落得个自刎而死的下场吗?
  雷霆玉露都是恩德,君心难测,丹姐姐居然妄想与王后争斗,除非王后敢对大王动手,这样的事才可能会被废黩,毕竟君威亦是国威,至于旁的,丹姐姐就算握着再多的把柄,只怕还未说出口就已经死了,她绝不能让丹姐姐出事,她决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仙寿宫
  暖阁上,姜嬴扶起华阳夫人,接过侍女端来的热参茶,华阳夫人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脸上仍是倦意。
  虽然知道华阳夫人在这里肯定没睡着,这样的距离只要有心,必定听得真切,更别说有这么多宫人汇报,但姜嬴仍是轻轻笑道:“夫人不必担心,事情都妥当了,今后棠姬愿意去哪就去哪,再也无人敢阻拦了。”
  见华阳夫人含笑点头,姜嬴又道:“棠姬也无碍的,她从昨夜睡到今夜,并没有它事,其余的事,我已经安排妥当了。”昨夜她特地让棠姬吃了点安神的药从昨天睡到现在也不会醒,华阳夫人虽然不说,但这她却明白这做法必定会是夫人会满意的。
  华阳夫人看着姜嬴的脸,这女子不仅生了张绝美的脸,更有颗玲珑剔透的心,看着她,自己的心情都变好了。
  甄安肯定已经走了,大王现在又去哪了呢?她虽然抚养过他,自认为比谁都更懂昊儿的心思,但现在看来,在昊儿的身旁已经出现了可以一直陪伴他走下去的人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