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的生姜——君常乐
时间:2019-05-21 14:00:29

  起初活在夸耀之下,她以为她是天底下最美丽的女人,等入宫时,她才知道,她粗糙的手,不完美的声音,她的一切都存在着缺陷,和那些高贵体态优美,皮肤白皙的贵姬而言,她唯一有的是得天独厚的好容颜。
  她自然是美的,但美人又岂止是她一个,但她却是最努力的,无论是什么,她都努力做到最好,最开始她是那样的无知,莫说琴棋书画,她连字都不会写,还有带着自己浓厚的乡音,但她依旧走了过来,哪怕后来不断的颠簸,就是像一条失去水的鱼,她也努力的挣扎着。
  那场大火几乎将她的头发烧去一半,自那以后,她的就再也没有留过那么长的头发了,直到今天。现在,她的年纪再添几岁,也能当身后这个人的娘了,她可不觉得三王子对她会有几分真心,如果小夏国真的能与姜国联盟,那么君上必定会派遣更加合适的女子嫁入。
  人有贵贱高低,早在她懵懂时期就明白了,她天生丽质,这是上苍给她的恩赐,所以她明白能够让她挥霍的,陪她醉生梦死的人,是拥有无上权利的国君,而不是一个少年王子,她相信如果能够得到首肯,这个三王子会愿意娶了与她同来的所有女子。
  妘姬突然间睁开眼,因为她感受的出来已经洗完了,正当她要起身,却听见三王子在她身后突然笑道:“以前我娘在的时候,我还经常给她洗头,只是后来她死了,也就没机会了。”
  妘姬默然不语,这老夏王年过半百,妻儿一大堆,跟白菜似的,而这三王子的母亲似乎并不有名,她记得按照苏白姑娘的说法,这老夏王后宫对他的影响并不大,这后宫的女人都不过是生育的工具,包括那位王后,也没有什么名声。
  但即便是这样,这些女人之间还是有她们各自的等级划分,有大臣和部族方面支撑的,是最受优待的,其中的佼佼者便是王后,其次就是略微得宠的,还有最低贱的就是外来者,比如那兰公主的母亲,听说是中州女子流落至此,有幸于老夏王,后来产下了一位公主,然后是这个三王子,他最大的幸运,第一是出生的早,第二是是个男人。
  “她是怎么走的?”妘姬淡淡道。
  三王子帮她缓缓擦拭着头发,一边用着十分平淡的语气道:“她得了一种奇怪的病,巫妪说她不详,父王听了,便把她关在屋子里,不许她出来,”然后,母亲就死了。
  妘姬一时屏息,她想起华阳素所说的话此地甚是重鬼神之说。妘姬突然仰转过头来看着他,湿漉漉的头发,水珠甩在他的身上,女子的脸上带着一股孩子般的笑意,让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
  看着眼前人的目光,妘姬心中位哂,她贪财又好色,但上天给了她一副好皮囊,再加上后天不断的练习,以至于现在无论对待什么人,她的笑容都能转换自如了,所以年轻的时候她总觉得,不论她个性如何,男人都会爱她。
  三王子看着她继续道:“夫人能说我们的语言,但我却听不懂你们的话,有时候,我也很想去你们姜国看看。”
  “王子难道不自由吗?”妘姬笑到。可心中却在想,三王子为何与她说这些话呢,拉进她们之间的距离?这些感情中有有几分真假?
  “自由?”蓝色的眼睛一瞬变亮,如大海的波浪翻腾,“我想化作苍鹰飞到苍穹之上。”
  “可再厉害的鹰,也躲不开猎人的箭。”妘姬不客气的笑道。
  “所以我要做最高的人。”三王子已经替她擦干净了头发。他的手停下,心中在幼年时期的野心是支撑着他往前的唯一动力,对于父王来说,儿子多多益善,女儿更是如此,作为王的女儿,她们有着更高的买卖价值,大树上能结无数的果子,至于这些果子是被虫钻了,还是被鸟啄了,亦或者掉在地上被走兽给吞了,这都不是树会关心的事情。
  而他能够在诸多王子中脱颖而出,不是因为任何机缘,而是因为他的年纪比较大而已,因为年纪大,所以很多事情都轮的上他,父王喜新厌旧,除了几个还有点宠爱的女人,余下的王子,年纪太小注定无法出头,至于姐姐妹妹们,她们的命就犹如一张薄纸,一摁就破。
  “我妹妹……她如何了?”男子看着盆中的倒影,蓝色的眼睛,只有妹妹和他是一样的。
  妘姬听了这话,心中才微微高兴起来,“你放心,这或许是三王子做的最明智的决定,”女子继续补充道:“她很好,大王很喜欢她。”
  男人将女子的最后头发擦干,他屈膝单腿跪在妘姬身旁,将一个簪子,轻轻插在她的头上。
  等到三王子带着武士们完全消失在眼前,华阳素立刻从外走了进来,妘姬将簪子取下,打开窗对着日光,二人仔仔细细的查看,连簪子的每一丝的纹路都看了一遍,妘姬眯眼,与华阳素相视一眼,二人异口同声:“这簪子有机括。”
 
 
第72章 
  虽是骄阳在空, 热气如火舌舔舐着大地, 灼气逼人, 华阳藤吁的一声紧拉住缰绳让马停下,随即女子从马背上一跃而下, 在大树旁系好。随手挥舞着马鞭,缠于腰间, 脚步轻快的沿着一条蜿蜒的溪边跑去, 临着水,凉风习习,带来丝丝凉爽, 吹的她浑身舒服,又看着远处熟悉的身影,她的心情更好了起来。
  风吹起她的头发, 她的步伐更加轻盈,点在乱石间, 蹦跳下, 再抬起头,果然就看见一个素衣的少年,侧卧在大一个碧色的大石上。
  华阳藤眉一挑, 顾清漪果然言出必行, 还未到约定的时间就已经在在这里等着她了。
  在祭典之夜的那日,明明她可以肯定,他一定是在暗处跟着她的,可即使她出声呼唤, 他却最终并没有出来,她不知道为什么,顾清漪为何不愿意见她?她只知道后来的数日他都没有再露过面。
  她虽然莫名的气愤,毕竟她心中有着莫名的期盼,期盼这那日,他会对她说些什么,可等来的结果却是数日不见人影,仿佛失踪了一般。直到今天,也不知是什么缘由触动了他,才使得顾清漪再度邀约,她才得以与他相见。
  心不停,脚也不停,眼看离得越来越近了,华阳藤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她蹑手蹑脚挨近,便看见顾清漪以手做枕,正躺在树荫下纳凉,冰凉的大石上盖着竹青色的外袍,一张毫无半分遮掩与修饰,与平常时候完全不同。
  除了第一次在月色下偶然相撞,他就再也没有以这样的面目示人,这样不再做遮掩的面容,沉睡的模样,唇红齿白,眉目如画,正当是俊美无俦,只需惊鸿一瞥就让人能神魂不守多时。
  就是因为是这样的容貌,她才会忍不住打起他的主意来,因为他年纪小,又生得一种出乎寻常的美,与硬朗的父亲那种外貌截然不同,或许是因为年纪的原因,顾清漪有一种超越性别的美,更兼有高超的妆扮技巧,所以即使让他去扮作女子,也不会有丝毫别扭。
  单盯着他看,丝毫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华阳藤静静地看着他,突然就想到一个问题,这顾清漪生得如此的面容,但对那姜嬴的评价,竟然是人间无此殊色,这样看来,那个王后该是有多好看?她实在是想象不出来。
  这样一想,华阳藤的脑海中陆陆续续浮现出一个个美人的轮廓,却又总觉得不得其形,一时心生感叹,可真想立刻就骑着马回王都去,去看看那个姜嬴究竟有多好看。
  虽然女子站在身侧但顾清漪只是静静躺着,纹丝不动,多年习武使得他的耳力极好,所以在华阳藤刚到的时候,他便已经感知到了,一直静静的等待着,直到女子走近,可不知道为何,他却不愿睁开眼,而华阳藤虽然到了,却只是站在他的身边,什么都没有做。
  眼看碧石上的少年,他闭着眼似乎完全陷入了沉睡中,他那卷曲的长睫毛是又浓又密,看了半天,华阳藤不由皱眉,这要她怎么把人给叫醒?
  对着他的面庞,少年白皙的面庞,在日光下几乎是在闪光一般,看来看去,华阳藤总感觉不知该从哪里下手。
  忽然间,她突然回忆起小时候,冬天太冷,军营条件恶劣,父亲又严苛,她和华阳湫只能挤在一起睡觉,而华阳湫总是喜欢趁她睡着的时候,捏住她的鼻子,然后她被弄醒了。
  这法子不错,脸上挂起嘿嘿嘿的笑容,华阳藤打定主意,决定对着顾清漪如法炮制。
  然在少女的手将要触及时,敏锐的感观让顾清漪霍然睁开了眼,目光相撞,恰好就对上华阳藤的目光。
  灵动的眼睛,黑多白少,少女的眼珠乌黑还湿润润的,就好像盛着一汪干净冷冽的泉水,眉毛还未经修裁,就已如朦胧远山般,淡淡一抹,弯曲有致,虽往上挑却又并不显锋利,乌黑的长发带着形如满天星般的银花,点点坠于发间更在日光下闪烁,黑发银簪,恰如暗夜无月时的星空。
  看见顾清漪突然醒了,华阳藤忙将手藏于身后,嘿嘿一笑,顾清漪见她面色尴尬,便知她原想趁他睡时弄点名堂,他嘴角一勾,并不说话,只是起身撩起长袍,复又坐在碧石上。
  华阳藤想了想,取下裙边的荷包,两下解开荷包的小圆口,从里抓出一把纸包着的糖,觍着脸递与顾清漪。
  “你吃,很甜的,”少女的脸上露出明显带有讨好意味的笑容,却又和以往那些单注视着他的面容的人不同。他点头接过拆开,捻起糖块放入口中,甜味在口中散开。
  华阳藤见他没有拒绝,心中更撒了绳的野马般跑得欢快,她也将糖抛入空中随即张口接住。
  因为咀嚼着,她鼓着嘴笑道:“很甜吧,这东西很稀有的,是那些舞姬们特地省下来留给我的。”
  看见华阳藤笑呵呵的看着他,顾清漪却别开眼低下头,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叹。
  就是因为她总是这样,所以即使他已经好几次下定了决心要离开,甚至在三天前他已经骑着马翻越了一个山头,但一想起她,他的心就又乱了,心乱如麻,不宜前行,于是他终究还是乘着月色回来了。
  嚼着糖,看着美少年,甜丝丝的味道让她不由心花怒放,而对于顾清漪心中所想的这些事情,她自然是不会知道,而他也早下定决心永远都不会说出,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曾誓言不会有多余的感情,这些年,遇到过无数人,他的心也不曾动摇过。
  或许是未曾与她道别,这一路前来,凶险万分,经历了许多事,而华阳藤在一路上对他确实很好很好,所以他才会忍不住想来看她最后一面,毕竟他要走了,这一别就将是永别。
  天高地广,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他只是受了父亲的命令与委托,刻意的一场相逢,一切都始于算计,如非他莫名的露出了真容,他们几乎不会有这么多交集,不同的身份与过往,他们就像游鱼与飞鸟,他刻意飞跃而下滑于水面,与偶然探出身的她相遇,而这结果自然不过是再度擦肩而过。
  况且父亲现在要他回去了,那他自然也得立刻离开,而且父亲的信催的那样急,透过那些凌乱的字句,他甚至能够感受到父亲那难以抑制的焦躁与不悦,父亲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况,这样反常的父亲,让他心中变得惶恐。
  他必须要走了,而华阳藤素来豁达,自然也很快就会将他忘记吧。
  他不得不走,虽然他不明白父亲为何催的那样急,但是要让父亲知道了他的逗留,如果父亲来了这里,不仅他要接受惩罚,甚至可能出现最坏的情况,父亲会杀了华阳藤,亦或者她也会爱上父亲,毕竟自打他有记忆起,凡是靠近父亲的女人,没有一个不是疯狂地痴恋着他,就连华阳藤在最开始不也是对“顾先生”满怀好感吗?
  这些日子以来,华阳藤一直是忙碌的,他也搞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的身体里会有这么多热情,这里钻,那里跑,她像一只采蜜的蜂,嗡嗡嗡个没停。
  但凡与她相处的女人们都喜爱她,而他总是在远处静静的注视着她,看着她的欢声笑语,有时候他会忍不住想,那份朦胧的爱意,她究竟是给的哪一个人?
  因为完全陷入了沉思,顾清漪已经无法注意到他已经是直勾勾地盯着华阳藤。
  而看见顾清漪盯着自己不说话,华阳藤也不做声。一颗两颗四颗,荷包中的糖已经全被她嚼了个干净,她的嘴总算是腾出来了。玉石她出声问道:“顾清漪,今天你怎么没有带那个抹额?”
  是的,平常时候,无论他穿着什么衣服,梳的发髻如何,他的额上总是带着一个抹额,即使那些抹额形制不一,但他总是带戴着的。
  想通了,华阳藤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她就说呢,难怪怎么看都觉得奇怪,原来是因为他没有带那抹额,所以光洁的额前一时变得空荡荡的,就是因为他常带,所以乍一眼看,她就觉得不习惯了。
  说起来,她好像还是第一次在白天和顾清漪在如此近距离,面对面的说着话,今天他的面容没有做任何多余的掩饰,这样看,他和那顾先生其实也不是十分像,而且仔细一看,这顾清漪的眉心还有一点,是个胭脂痣,只是寻常时候被那抹额给掩住了。
  “我记得你那抹额怪好看的,上面好像还有些波浪似的纹样……”女子目光朝天上看,似乎在思考,嘴中的声音不大不小,就好像是特意嘀咕给他听。
  “那不是水纹,是火纹,”顾清漪顺着她的心意解释道。
  “啊,那就是我记错了,”少女爽快的说。听得少女欢快的声音,骤然间,他心中的那些遐思就全部都没有了。
  她总是这样的,有时,她也如寻常人一样,似乎完全沉湎于他的容貌,可有时候,她又好似全不为他的外貌所动,她就好像一湾欢快的水,想往哪去就往哪去,而他根本就猜不透她的心。
  见华阳藤蹲着身子仰视着自己,顾清漪也弯下身,出手带风,从她的头上抽下簪子,簪落沙起,在松软的泥土上画出火纹的图案。
  “对对对,就是这样的!”华阳藤摸着泥沙上的图案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目光落在火纹上,脑海中回忆如鱼贯般争先恐后的涌出,顾清漪闭着眼缓缓道:“这纹样是一个铸剑师家族的记号。”
  好似感受不到他多余的情感,少女还未听完就跳起来,哇的一声惊叹:“你还会铸剑?!”
  不等顾清漪接话,少女拍掌自顾自的笑道:“这可真好,太好了,你可真是了不起!”边说着,突然她就凑上前,按住他的肩膀,满脸欢喜:“那你以后得了空,能给我也铸一把吗?”华阳藤看着他的眼瞳里闪烁有光。
  宝剑千金亦难求,多少削铁如泥的宝剑都被收纳入王宫了,根本不拿出来给人用,也是浪费,以前她只单觉得顾清漪神神叨叨的,可也知道他身手非凡很有本事,但却没想到他居然还能铸剑!铸剑师啊,真好。
  听到女子渴求热烈的声音,顾清漪眼神一暗,突然眉一拧,他拍开女子抓着他的手,声音带着一丝愠怒:“你不必多想,我不会这些,这技术早就失传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