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做贤妻——丰沛
时间:2019-06-12 09:41:51

  赵瑨眼珠子泛红,一步一步走了过去,一脚踩在冯六的右手上。
  冯六疼得惨叫,他的骨头断了,他喊了一声就闭上了嘴,赵瑨的眼神让他害怕。
  冯六毫不怀疑赵瑨想要杀了他。
  赵瑨的确动了杀心,比之薛三,冯六就是条躲在暗处的毒蛇,阴毒可恨,安远侯府那一条条人命,和他脱不了干系。
  “二姐姐。”
  谢兰绮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眼前的景象,让她头皮发麻。
  “允智,出了什么事?”
  少女轻柔的嗓音微微带喘,赵瑨脊背一僵,瞬间回了神。
  作者有话要说:  架空架空~~
 
 
第五章 
  谢允智这个年龄的小男孩,对帮助自己教训坏人,身手又厉害的年轻男子天然的崇拜。
  “二姐姐……”谢允智两眼亮晶晶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谢兰绮弄清楚了前因后果。
  “二姐姐,咱们得去道谢。”
  “二少爷,那是安远侯世子。”蝶梦拽了下他。
  两人年龄相差太大,往年赵瑨即使不得不遵礼节登门拜访,也不会和谢允智联络感情,故谢允智没有认出赵瑨。
  “哎。”
  谢允智小眉头纠结的皱起,这个他很喜欢的厉害大哥哥,怎么就是他娘骂了又骂的大混蛋呢。
  “别想那么多。”谢兰绮轻弹了下他的脑门,“走吧。”
  眼角余光中那抹袅娜的身影越来越近,赵瑨僵硬的转身,很是懊恼。
  上一世,两人成亲时,他已跌落泥潭,他的落魄、颓丧、挣扎,在她面前毫无遮掩。
  反而是谢兰绮,身为女子,看似柔弱却坚韧刚强,面对那等绝境,不哭不闹,想尽各种办法,助他熬过绝境。
  言行举止,她都是无可指摘的贤妻,赵瑨对她又敬又愧,不敢起一丝亵渎之心。
  然午夜梦回时,看到躺在另一张床上的恬静睡颜,赵瑨偶尔会想,若他年少之时,没有混账的错待她,能够以最好的面貌出现在她面前,该多好。
  这个沉埋在心底深处,无法宣之于口的念想,竟真的能实现了。
  然而,先是佑福寺的混乱,再是这一次的血腥,赵瑨后悔刚才出手太重,怕在她眼里自己是个逞凶斗狠的武夫。
  他脚步有些沉重的转过身。
  “多谢世子救了舍弟。”谢兰绮神色自若的行礼道谢。
  “不用,应该的,这是应该的。”
  赵瑨在她面上没有看到惧色,心底一松,他五官长得凌厉,面相上看就不是个亲和的人。只得唇角勾笑,眼神放柔,极力做出无害的样子。
  谢兰绮有些奇怪的望了他两眼。
  “允智多谢世子,世子你好厉害。”
  谢允智双眼放光,小身板挺得直直的,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道谢过,谢兰绮客气的告辞,走得毫无留恋。
  谢允智反而一步三回头,上了马车,“二姐姐,刚才你注意到他脸上红通通、汗津津了吗?”
  “肯定是热的。”小男孩自说自答,“我给他送碗冰酪去。”
  谢兰绮尚未开口,谢允智已提出小木桶,抱着溜下了马车。
  ......
  谢允智蹬蹬跑回,赵瑨往他身后看了又看,失望的转回眼神。
  这小子怎么一直盯着他的脸看,赵瑨摸了摸脸,低笑了声,揉了揉谢允智的脑门,“我脸上有花吗?”
  “世子……你还热不热啊?”脸不红了,汗也没了,谢允智皱着小眉头问道。
  赵瑨看了眼他手上冒着冷气的小木桶,立即用手扇风,“热。”
  “给你一碗冰酪,二姐姐做的,可好吃了。”
  谢允智正要揭开桶盖,一只大手伸过来,握着把手将木桶接了过去。
  “二弟以后唤我……大哥。”赵瑨更想让这小子叫他二姐夫,不过,也快了。
  “哎?”谢允智呆呆的看他,眼神纠结,他只是想端出一碗冰酪给他,并不是要把整桶都给他啊。
  “二弟?”
  谢允智张了张口,哼哧哼哧了几句,到底也没说出口。
  爬上马车,小圆脸上情绪复杂,“怎么了?”
  谢允智先是不肯说,直到马车缓缓行驶。
  谢允智小小声说了一遍他的困惑,“二姐姐,我是不是小气啊?”
  谢兰绮笑着摇了摇头,对方肯定是故意逗他。
  一阵风吹来,窗纱飘了起来,恰好能看到赵瑨侧站着的身影,高大挺拔,气势凌厉。
  赵瑨似有所觉,望过去的时候,窗纱已遮得严实,他目送马车走远。
  谢兰绮微微有些出神,以往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以及亲眼所见,安远侯世子赵瑨实打实的嚣张跋扈,怎么觉得他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束手束脚?
  “二姐姐?”
  微微一震,谢兰绮回过了神,反正不会再有交集,这点疑惑转瞬而逝。
  ......
  回到靖安伯府。
  梁氏尚不知城门口发生的事,上下打量了谢兰绮,见她眉目如画,容色皎然,气色极佳,彻底放下了担心,露出了笑模样,递了张帖子给她。
  “周王妃邀我大后日赏绣球花?”谢兰绮诧异。
  梁氏暗叹了口气,绮丫头及笄那年,养育她的叔祖母去世,在徽州府安葬完老人家,接她入京。
  这孩子伤心过度,一入京就得了重病,付出了大代价才医好。
  绮丫头以自小过继到叔祖母膝下,叔祖母无儿无女为由,坚持守孝三年,从未参加过宴会。
  于京中贵女闺秀中,绮丫头毫无存在感,甚至连个交好的小姐妹都没有。
  梁氏以往不觉得有什么,如今想起锦丫头未嫁之前,踏青赏花、闺中交游不断,容色才情,颇得各府主母赞誉。即便嫁入言情书网,婆母妯娌也都不敢小觑她。
  到底是亏欠了这孩子。
  “周王妃出自成国公府,公府嫡长女,性情宽厚。”梁氏为谢兰绮打算,“虽说爹娘要留你在伯府一辈子,但流言汹汹,若能与周王妃交好,有益无害。”
  谢兰绮只得应了,她就算自己不在乎,总得为伯府考虑一下。
  且今日城门口的事情,正印证了梁氏的担心。
  这日深夜,一场大雨泼下,下了一夜一日,暑热一扫而尽,秋凉渐起。
  宫里,皇帝面前也闹起了风雨。
  “小儿半嘴牙都掉了,命都快没了,天子脚下,赵瑨就敢如此行凶,安远侯府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薛三之父,也是鲁王生母顺妃之兄薛贵,擦着老泪告御状,“求皇上为小儿做主。”
  “陛下,安远侯求见。”
  老皇帝挥了挥手,“带他过来。”
  赵瑨随着安远侯一块进来,面圣行礼。
  “赵瑨,你这无赖子,为何殴打小儿?”薛贵气势汹汹的责问。
  “该打。”赵瑨看都不看他,眉眼冷厉。
  老皇帝眼皮子动了动,见他虽年少,却不畏怯,眉宇间沉稳了不少,颇为英伟不凡,忽然发问:“张门妇状告其叔一事,你可曾插手?”
  安远侯一惊,皇上不问打人一事,反而问张悟之嫂状告张悟,这听着似乎风马牛不相及,细思之下,却是惶恐。
  皇上连这等事都知道了,那打人一事的缘由,还能不知道吗?
  “回陛下,张门妇孤儿寡母家产被夺,眼见就要饿死,臣不忍,就出了一锭银子,助她寻了讼师写了诉状上告官府。”赵瑨也不隐瞒。
  老皇帝并不信赵瑨的说辞,他感兴趣的是,赵瑨对付张家子的手段,能想起用律法治他的罪,而非简单粗暴的打杀,是个有脑子的。
  “你懂律法?”老皇帝追问道。
  “不敢说懂,仅能背诵《大越律》和《充军条例》”
  老皇帝抚掌而笑,“不错,不错。”
  众人再没想到,老皇帝竟然夸起了赵瑨,薛贵哭声一噎。
  安远侯也侧目而视,赵瑨这小子弓马娴熟,除了兵书,其他四书五经都不乐意看,什么时候能背《大越律》了?
  老皇帝夸赵瑨也是有原因的,本朝自高祖到今上,都重视武将,特在中军都督府设五军断事官,专掌军中及武将刑狱。
  而五军断事官,历来都要在勋贵中选任。
  然而,随着时日渐长,有军功有威望的老人凋零,勋贵子弟越发不中用了。文臣们一再上折子,弹劾五军断事官不通律法,致是非不分,冤枉者众多,乞令从进士中铨选谙熟律法者,入断事司,专理刑狱。
  老皇帝自己是马上天子,天然的信赖勋贵,虽然接连贬谪了两任五军断事官,还是把文臣的折子都驳了。
  但是,勋贵不争气,合适的人不好找。
  如今瞧着赵瑨,出身不错,性子也硬,能弹压得住,最主要的是他懂律法,不至于再召来一堆堆的弹劾折子,老皇帝很满意。
  至于年纪太轻,那就先进五军断事司,做个稽查官,积累了资历,再擢升。
  “赵瑨,你已行了冠礼,尚未办差,朕交给你个差事,你可能办妥?”
  “臣定不负陛下之恩。”
  老皇帝满意的颔首。
  “陛下,赵瑨光天化日之下殴打我儿,无法无天,大逆不道,求陛下做主啊。”薛贵大恨,他来告御状,怎么不罚赵瑨,反而要给他差事,他不服。
  “陛下,薛三辱臣未婚妻在前,臣打他在后,他该打。”赵瑨说道。
  薛贵大哭起来。
  老皇帝冷哼,密布皱纹的面容霎时阴沉下来。
  “教子无方,你还有脸在朕面前哭?”
  薛贵哭声一停,惊恐抬眼。
  “你的亲事是你祖父生前订下的,你能遵守长辈遗愿,是个孝顺孩子。”老皇帝转向赵瑨之时,和颜悦色,“若天下间的儿子们都如你这般孝顺,朕的烦忧便少了大半。”
  思及老皇帝的年龄,他的话中隐藏的意思,昭然若揭。
  薛贵再不敢哭。
  “你们都退下吧。”
  ......
  离开宫门,安远侯开口询问律法之事,赵瑨找借口敷衍了过去。
  回到安远侯府,赵瑨进了寝房,床头放着本书,书页有些卷翘,显然主人常常翻看。
  赵瑨拿着书本出神,上一世流放辽东充军,军役繁重,操守、备御、修筑城墙、开垦荒地等等不一而足,卫所千户、百户等上官,更换着花样的克扣月粮、勒索钱财。
  他沦落尘埃,早已身无分文,是谢兰绮为他筹措钱财,孝敬各级上官,他才保住一条命。
  待他立住脚,因缘际会,取得卫镇抚司镇抚的信任,镇抚负责卫所刑狱,谢兰绮比他还要上心,捧着《大越律》等律令条例钻研,常常问他实践中如何起诉、审判、定罪。
  赵瑨才对那些他原本厌烦的枯燥条文起了兴趣,没想到,这些竟然换来了皇帝的青睐。
  念及谢兰绮,赵瑨心绪起伏、辗转良久才睡下。
  ......
  这日,天气晴好,凉风习习,不冷不热,谢兰绮赴了周王妃的赏花宴。
  周王府花园里的绣球花粉蓝、粉紫、粉红各色俱全,团团簇簇,丰艳绚烂,周王妃性情爽利,总的来说,这场赏花宴宾主尽欢,算得上愉快。
  然而回到靖安伯府,面对着一脸关切的梁氏,谢兰绮心口一揪,比之如今的切切关怀,她更想要他们以往对待她的态度,不克扣也不宠溺,待她如宾,如此,她才能真的当做一场大梦。
  现在,谢兰绮发现她没办法置身事外了。
  “娘,安远侯世子殴打薛三一事,薛三之父告到了皇上面前,皇上……”
  梁氏听完,脸色大变,母女对视一眼,彼此都懂其中凶险。
  不是皇帝的处置,而是事情都了结了,若不是周王妃透露,他们还不知道这件事。
  由此可见,靖安伯府被边缘化到了何种程度。
  八月初五,灾厄突然降临在靖安伯府头上。
  有监察御史弹劾靖安伯谢浩侵占民田,私蓄奴仆,奢靡无度,请严行禁革,以儆效尤。
  靖安伯府人心惶惶。
 
 
第六章 
  “咱们府上高祖赐的公田九十顷,你□□母、祖母的嫁妆各十顷,我的嫁妆十顷,另采买的沙地、林地各四十顷,共二百顷。”谢兰绮的轻缓从容,抚慰了梁氏,她渐渐定了神,核算府上田地。
  “娘,还有六十顷上等旱地,叔祖母留下的。”谢兰绮说道。
  梁氏想起来了,“对,你叔祖母临去前,遗命留给你,做你的嫁妆。这些田地是你一直在打理?”
  谢兰绮点头,在纸上列了表格,将靖安伯府所有的田地按照来源、数量列好,清清爽爽。
  “娘,除了高祖赐的九十顷公田,其他的咱们要拿出凭据。”
  梁氏颔首,“你□□母、祖母、叔祖母和我的嫁妆单子都在,买的沙地、林地都有官契。”
  靖安伯谢浩走进来时,梁氏把谢兰绮列的表格递给他,“老爷,咱们府上的田地都是清清白白得来的,咱们敢在皇上面前和那些血口喷人的小人对质。”
  “夫人……”靖安伯谢浩扯了个苦笑,摇了摇头。
  他这一天,连番拜访亲友,可惜无一能帮上忙。逼得他腆着脸去寻了两家先靖安伯的故旧,权大势大,其中一家避而不见,另一家见了,却直言相告,此事涉及鲁王,无法相助。
  “就算咱们能解释田地、奴仆之事,还有一桩却无法解释啊。”他沉重的叹了口气,“田税。除了九十顷公田,旁的按律是要交田税的。”
  梁氏脸色惨白,“这……向来都是不交的啊,不止咱们,这么多公侯伯府,没有一家交的。也从来没有官差催收过,要是上头下了令,咱们肯定交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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