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那边很快收到谢幼怡找到的消息,但同时还有的是来自太后和小儿子的愤怒。
瑞王与谢幼怡就此错失交臂,悔恨不足于形容他的心情,这份亲手把人丢了的忿怨就转移到了自己母亲身上。
满宫里,他和皇祖母一样,找不出第二个人能对谢幼怡出手的人来。
“母后可满意了,儿臣心爱的姑娘就此被你毁了,你可痛快?”瑞王像头牛一样喘着气,面目狰狞指着母亲。
皇后被他疯了一样的模样吓着,那份赶走不喜的女人的高兴都还没来得及涌起,就被儿子的话刺得体无完肤。
“你……这是你能跟我说话的语气吗?!”皇后不敢置信。
瑞王惨然一笑,每看一眼母亲,都是她面目可憎。他后退了两步,拂袖离开。
奔跑在四处漏风的宫道上,瑞王感觉到脸上一片冰凉,谢幼怡在书院时的话在耳边回响,那一句‘殿下可知人言诛心’。
他当时只觉得是她冷情没有心,不懂自己的心意,可放到眼前,一语成谶,他果然害了她。他自以为能保护她风雨不侵,其实都是他的自以为。
少年的成长中从来没有过坎坷,此时几乎被打击得一蹶不振。
皇帝安排车驾,好好把谢幼怡送回家去。
一路上安平侯都沉默着没有说话,骑马伴在马车外,宋晋庭亦然。
到了侯府,安平侯见女儿没有下车的动静,探头往车内一看,发现她趴在车上睡着了。只有他巴掌大的一张小脸还透出病中的青白色,让人看着就心疼。
他轻手轻脚,将人背了下来。
还有宫人在场,宋晋庭不好有动作,直到宫人离开他才随意把马鞭掖在腰间熟门熟路往侯府后院去。
安平侯夫人这几日真的要被折腾得心脏受不了,女儿一身污迹被丈夫背回来,听过宫里惊险的事,连话都说不出来,坐在椅子里出神。
宋晋庭被人领进屋,谢家父子首回没有像以前那样,见到他就要喊打喊杀,安平侯甚至还指了一把空椅子让他坐下。
他也不客气,稳稳落座,年轻俊美的面容始终紧绷,下颚都绷成一道凌厉的线条。
屋里许久都没有人说话。他们都知道谢幼怡全靠警觉才躲过一劫,后怕那股情绪到现在也没能彻底散去。
绘雪织墨在内室小心翼翼帮自家姑娘擦身,谢幼怡被惊醒,索性换了身干净衣裳,清清爽爽出去见父母。
她意外见到宋晋庭也在,在门口愣了愣,第一反应是想退回去。
但为时已晚,他在她往后迈出一步的时候抬头,一双幽深的黑眸锁定在她身上,内里涌动的情绪给人一种极危险的讯号。
谢幼怡快速转身,宋晋庭却嚯地站起,根本不避讳谢家其他人,把那个想逃的人儿给攥住胳膊,然后打横抱起就给带出了屋。
安平侯夫人站起来,急急喊了声晋庭,谢家父子依旧没动。
她瞪大眼看向父子二人,震惊地问:“你们怎么不拦下晋庭!”
“她是该被教训一顿!”安平侯闭眼,靠到椅子里,双手掩面,眼睛湿润了。
安平侯夫人张了张嘴,泄了气一般,跌坐回椅子里,叹道:“要是晋庭真失了分寸,要打她可怎么办。”
谢煜锋就冷笑一声:“他敢?!”给他一百个胆子!
殊不知,把人抱走的宋晋庭,一把掌已经重重落在她的翘|臀上。
啪地一声,要多清脆有多清脆,谢幼怡甚至还感觉到自己那块软肉回弹抖动了数下。
作者有话要说: 谢幼怡:?!!!这是家|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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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从谢幼怡记事开始, 就没有挨过打,更别提是被像教训小孩子一样, 打了那个地方!
她最先涌起的情绪是错愕, 被教训了的错愕, 接着是不敢置信宋晋庭居然打了自己,然后才是反应过来被打的是何处。
臊意排山倒海扑面而来,她跟自己身上那块富有弹性的软|肉一样开始抖动, 热浪爬上脸,星火燎原般传便全身。
“宋、宋晋庭……”
她抖着, 羞恼着,用尽最后一丝理智,也只是从牙缝中挤出他的名字, 再组织不出来一句话。
“嗯,我在。”宋晋庭像是听不出她的怒意, 托着她往上一抛,抱得更加牢固。
谢幼怡总算想起来反抗,像一尾蹦上岸的鱼, 在他怀里开始扑腾挣扎。
他的双手却像铁钳一样牢固,任她四肢乱挥, 纹丝不动。
“你放开我!你混账!”她红了眼,挣扎得头发都散了。
“谢幼怡,你要不要再试试混账是怎么收拾人的?”他沉声,威胁似的回了句,熟门熟路将她抱到小院的西厢房。
门砰地一声被他踹开, 又被他再一脚给关回去。
他刚才恫吓的那句很好使,她果真没敢再动,但还在他怀里抖着,是被气的。
宋晋庭关上门,走到靠墙边放着的梨花木短案前,把上面所有东西随手一扫。屋内响起一阵物件摔落的噼里啪啦动静,气得濒临崩溃的人儿总算被他放松开了。
她得了自由,第一反应就是要跑。宋晋庭哪里会给她机会,双手往墙上一撑,微微弯腰,她整个人就只能缩在他制造的逼仄空间里。
像极了回到她及笄那日,她被他堵在花园墙角,无处可躲。
“你要我信你,我信了,可你干的那叫人事吗?嗯?”他阴沉着脸,额头青筋浮起,随着他说话一跳一跳,“你是真的能耐。一己之力,让太后吃亏,让皇后吃亏,让圣上自此对谢家愧疚。谢家应该是无后顾之忧了……可是谢幼怡,你为自己考虑过吗?”
她被他斥第一句时就想反驳,刚张开嘴,在他最后一句质问中又全咽了回去,就连眼里的愤怒都渐渐退去。
她肩膀一垮,垂了眸:“我考虑过啊,可容得我考虑吗?”她把脚缩起来,踩在案上,然后抱着膝盖,把脸埋进去,“那种情况,我不知是谁算计我。若是太后,我呼救,出来可能的是瑞王。要是皇后或者其他人,埋伏在暗处的可能是别的男人,不管谁现身,都没有给我留余地。”
宋晋庭见她缩成一团,找到她时的一幕就浮现在眼前,让他双手死死攥紧。
她埋着头,声音发闷,继续说:“那是个吃人的地方,我逃不开,也不甘心就此被算计,那我自然是要狠狠反咬一口的。左右闺誉这东西是保不住了,还不如拿来换圣上对谢家的一丝愧疚,这样好歹也算捞回本了。”
“我其实很有经商头脑的。”
她说完还嗤地一声,似笑非笑。
宋晋庭闭了闭眼,一哂道:“差点又要被你绕进去了。禁卫第一时间就去搜寻过小园子,你那个时候现身,根本就不用拿自己闺誉去顶。你只要走出来,跟禁卫说你躲过了算计,宫里有会验身的嬷嬷,你照样清清白白出宫。”
“可你还是选择了后者……连我出现,你仍旧选择不露面。因为你知道只要露面,我就有办法保你不被非议。”
说到这里,他眼眶发酸,松开撑着墙的手,仰头长叹一声。
“谢幼怡,从我回京到现在,我想要什么,你看得明白。我护你护得紧,你却三番两次不拿自己当回事,到现在,我只能说一句你当真心狠。也罢,闹到最后像是我宋晋庭使什么手段逼迫你似的。”
这话是伤心极了,他说完后转身。
谢幼怡听到离去的脚步声,一步、两步、三步……之后耳边归为一片寂静。
他气冲冲带走她,没有她想的要面对他更多的怒火,也没有他往日里黏糊的纠缠,一切都没有了。
她把自己抱得更紧,在这片寂静中再也忍不住咽呜出声。
这回是彻底伤他的心了,往后应该就跟他和皇帝说的一样,彼此的情谊就在这件事后都两清了。
可要是自己现在追出去,他……或许还能原谅自己的任性吧。
可她能吗?
不能。
瑞王是太子的嫡亲弟弟,宋晋庭是靠太子的关系回京的,从她决定拒绝瑞王开始,她就知道自己也不能跟宋晋庭纠缠不清。不然瑞王要怎么看宋晋庭,事事针对都是轻的,万一再扇风点火让太子对宋晋庭生罅隙呢?
他好不容易回京来,进了掌戎司,天子近臣,前途一片大好。
她怎么能够再毁他一次。
谢幼怡把所有的冲动都压了回去,早就预料的结果,她哭什么。何况宋晋庭到最后还是护她周全,她就是最后赢家了,她该高兴。
谢幼怡抬头,伸袖子要抹干眼泪,哪知眼前有个高大的黑影。她泪眼模糊,一时看不清,还使劲眨了眨眼,下刻被吓得差点叫出声。
“你、你怎么没走!”
他已经伸手,手里不知何时捏着帕子,粗鲁地在她脸上一通乱揉,边揉边恶声恶气道:“你就那么执拗,明明喜欢我喜欢得要命,还要拧巴着端着!然后就自己躲起来哭鼻子,哭得一把鼻子一把泪,谢幼怡,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丑死了!”
她脸被他揉得生疼,反应过来刚才她只听到脚步声,却是没有听到开门声的。
所以她哭了多久,他就在她跟前站了多久,丑态都被看光了。
她被他诈得目瞪口呆,更因被他窥探出心思而窘迫。
她忙扒拉开他的手,要用袖子掩面,不想就看到他手上熟悉的东西。
那个颜色,那个质地,不是她上回在阁楼交给他的帕子吗。
可能是心思全暴露了,她也破罐子破摔了,脸也不挡了,伸手就去要把自己的东西抢回来。
“宋晋庭,你以为你又是什么好的!在校场上调戏我,在阁楼里骗我帕子,你不要脸,我哭得难看又怎么了!”
她要去抓,他一扬手,她就够不着,气得站起来就朝他扑过去。
他却是看准时机,笑着朝她张开双手,将人稳稳抱住了。
谢幼怡发现他的打算时已经晚了,整个人都扑到身上,细细地腰被他紧箍着。
“窈窈,这回可真是你自己投怀送抱啊。”他低头看她,眼里都是笑,是意得志满的张扬。
什么喜欢得要命,什么投怀送抱,她真是被臊得想狠狠再打他嘴巴。
可他在她跟前素来是这样的,毫无顾忌。外人都道他温润隽雅,只有她知道,他内里就是个没皮没脸的无赖,打小就这是那么个乖张的性子。
她可不就是喜欢看他在外人跟前端着,在自己跟前百无禁忌笑闹吗?这是属于他们两人的秘密,别人都窥探不得,她是他心里最特殊那个,她拥有的宋晋庭是谁都不曾见到过的模样。
她抓了他衣襟,低头就把剩下的眼泪全给蹭上去,“你就得意吧,再得意我也不会松口的!我不松口,我爹爹就不会把我嫁给你,我且看你得意到什么时候去!”
他会威胁,她何尝不会。
把脸蹭个干净,她又是那个冷静自持的谢幼怡,端得比他还厉害,面无表情睨他。
宋晋庭爱死她这口是心非的样子,哈哈大笑,屈指轻轻弹她眉心:“好啊,窈窈既然想要与我玩烈女缠郎的情|趣,我自然是奉陪的。”
谢幼怡在论不要脸方面是真比不过他,刚鼓起的士气霎时泄个精光,丧气道:“瑞王和太子是亲兄弟……”
“你可闭嘴吧,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别再惹我生气。”他立刻沉了脸打断,手掌再轻轻拍在她刚才被打的软和处,“我们两家的恩怨扯不清,反正你是要填进我宋家的了,你以后只能想我们要如何同舟共济!窈窈……你怎么不换个角度想想,你长大了,你有能力助我渡过往后的难关。”
她愣了愣,再抬头看他时一双被泪水洗刷的眼眸灼亮。他嘴角荡漾着笑意,“站我身后,成么?”
他凝视她的视线都带着钩子,更别提这种温柔的哄诱,她早就摇动的心墙如何能抵挡。这么些日子才高筑的那堵墙,纸糊一样,撕拉一声就被他给扯个粉碎。
她终于点头,却也有自己的要求:“宫里的事未必就完了。究竟是谁的算计还未知,太后皇后虽然是最大嫌疑,可两人肯定会为自己洗清,总有个清白的,查下会再牵出什么都不好说。太子和瑞王那头也必须要考虑,我们不能无所顾忌,起码外人跟前不得露出端倪,你若应,我也考虑合作。”
宋晋庭有时真的能被她的冷静气笑,但他知道,这是她今日最大的让步了。那就依她的,暗度陈仓又如何?
他不喜她嘴里的合作二字,自行就替换了,颔首:“可。”说罢又换上委屈的面孔,“今日过后,我算是坐实对你们侯府恨之入骨的名声了,还被你气得心疼肝疼,窈窈你就不能疼疼你庭哥哥?”
她一听他的话就知道这人要蹭鼻子上脸了,想都不想,立刻把他推开,扭头就要走。
宋晋庭心里暗暗叹气。得吧,撒娇撒泼这套都被她看穿了,往后都用不上了。
他低头摸了摸鼻子,没有小青梅的抚慰,是真的难过啊。要不是他能耐得住,没有真离开,哪里能逼得她真情流露,避无可避。
但计谋用多了,是会反噬的。
宋晋庭为自己的凄凉哀叹,迈出一步的谢幼怡忽然转身,抬手在他心口处轻轻揉了一下。他愣住,低头看对上她盈盈双眸,心头咚咚咚地剧烈跳动。
她忙撇开眼,手也收回了,真的快步打开门离开,留他一个人傻愣愣站在原地品咂从心底涌起的那股滋味。
甜!
真甜!
跟泡在蜜罐里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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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幼怡和宋晋庭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屋里。
谢家人哪里看不出来她哭过。眼角鼻头通红,眼眸却清澈明亮,不见先前颓败的颜色,他们都知道她彻底迈过了一道坎。
至于这道坎是怎么过去的,宋晋庭又和女儿都说了什么,他不准备追问。经历今日的事,只要女儿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安平侯自责自己没能第一时间护女儿周全,对她这些年辛苦维护这个家越发愧疚,如今心里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女儿此生都无忧无虑。
宋晋庭不好久留,回到屋内再看几眼谢幼怡,再没有什么不知足的,利落离开。他也还有事情要去暗查,宫里的事确实出的诡异,细细算下来,太后和皇后反倒最不可能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