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宋晋庭猜想的不错,皇后被瑞王指责后气得瘫坐许久,恨极了那个暗中下手把自己牵进去的人,已经让自己心腹着手去查。不然,她真是白白帮人背了罪名,还得和儿子离了心!
皇后誓死要把人揪出来挫骨扬灰,宫里的宴会虽然是勉强撑到最后才散去的,但出了谢幼怡的事,皇子妃一个名额都没能定下。
进宫的姑娘们都听到了谢幼怡后来遭到宋晋庭为难的事,余婉又在贵人跟前失仪,所以瑞王妃是不可能落在这两个人头上了。离宫的时候没听见定下谁人,反倒都觉得轻松。
很快,宋晋庭胆大妄为到在宫里堵人的事被传得沸沸扬扬,大家一边看热闹,一边感慨谢家姑娘可怜。都被太后钦定瑞王妃的名头,最后还是被人生生搅和没了,与皇家的富贵错失交臂,谢家和宋家恐怕真要闹到不死不休。
宫里的事很快传遍大街小巷,余家当然也知道了。
余婉被送出宫后醒来,就开始哭闹不休,嘴里咒骂的都是钰翠楼。余夫人后来再找人一去打探,发现钰翠楼的掌柜亲自去了所有定过步摇的人家赔银子,独独没有到余府,这不就诚心要他们余家出丑。
女儿皇子妃的荣华路被毁,余大夫人当时就没忍住派人到钰翠楼一阵狂砸,还让侍卫鞭打掌柜和一应伙计,引得不少百姓围观。
掌柜地被打得皮开肉绽,消息很快就送到谢幼怡那头。
谢幼怡已经恢复了精气神,听到后冷冷道:“果真蠢得无可救药,你找郎中给掌柜他们看伤,让他们好生将养。让他们宽心,他们受的委屈,会从余家那头还回来。”
织墨叹气离开,心想余家真是烦人,老的小的都来惹她们姑娘烦心。
余夫人砸了店,把人打了一顿,出了口气回家。可才刚坐下,闻讯的余大老爷后脚就赶回家,劈头盖脸便先一顿骂:“你个蠢妇在外头干了什么?!你知道现在满京城都怎么笑话我们家吗?!”
“笑话?!我们早被人看够笑话了,要不是他们从中作梗,婉婉怎么会在宫里失仪,还被拿去跟村妇和一个妾室比!”
余大老爷见她还不明白,锤着胸口大喊:“你真是!你真是!你不去钰翠楼闹,谁知道你就是那个逼迫钰翠楼加造一支步摇的是你!现在你可算是昭告天下了,高兴了吗?!”
他们家的脸都被丢光了!
余夫人闻言,整个人都傻了。
钰翠楼没有告诉别人是她加塞了一支步摇?
那她都做了什么?!
“天啊——”余大夫人哀嚎一声,软倒在地。
次日,弹劾余家的折子就如同雪花一般飞到皇帝跟前。
昨日宫宴的事皇帝从头到尾了解过,看到余夫人所作所为,连着昨日没处发的怒气全都压到余家身上,责令余大人这个礼部侍郎先回家管教好妻女,不然哪里来的脸替朝廷做表率。
余大老爷怎么也想不到妻女会变成绊脚石,把自己顺利的仕途给堵住上一道口。
织墨听到余家倒霉,真觉得自家姑娘神了:“姑娘怎么知道余家会被圣上责怪。”
“朝堂上的事我哪里懂,但言官是做什么的,我一个未出阁的都知道要谨言慎行,他们不知,能怪谁。”谢幼怡说着站起来,活动活动崴伤的脚,应该是无大碍了,“明儿女学要开课了,我去跟父亲母亲说一声,我们回学院去。”
宫宴结束,她们自然要各归各位。
安平侯见女儿又要去上学,心里不满,嘀咕着那破学院什么时候才能关了,强笑着把女儿送出门。
谢幼怡在傍晚时分回到学院,那么巧的事,宋晋庭正好打马到。
她下马车就见到他也翻身下马,一身深蓝锦袍被他穿出别样的温雅味道,朝她看来的眼波流转,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缠绵。
陆续有马车从门口进来,众目睽睽下,谢幼怡端庄朝他福礼:“见过宋先生。”
下马车来的女学子们都听到宫里的事,正好见两人,纷纷探头看。
这一瞧,赫然发现她们的宋先生站在霞幕下,俊美得叫人挪不开眼。
宋晋庭见她蹲身,朝她走前几步,引得大家越发屏息看这水火不容的两家是怎么交手。
他似乎知道大家心思,不叫她们失望,把腰间的折扇摘下,闲闲握在手中,探到谢幼怡胳膊下架了架。像是在指点,更多却像是在故意为难,悠哉道:“嗯,谢姑娘的礼仪可圈可点,当得我们书院的表率了。”
谢幼怡听着他一本正经的话,耳根在发热,无法忽略他扇子在玲珑腰线移动带来的颤栗。
——他这破扇子到底想往哪里戳!
作者有话要说: 宋晋庭:天知道我多羡慕一把破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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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长章,明天会停更一天,所以明天不用等更新,15号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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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宋晋庭两日不见她, 有意亲近,即便不能正经跟她说上话, 能挨近一些也是好的。
日思夜想的人就在跟前, 他可舍不得收回扇子。谢幼怡把他心思看得透彻, 往后退一步,用行动将他那点儿心思彻底幻灭,给他飞一记警告的眼神道:“宋先生谬赞, 学生告退。”
他手上的扇子就悬空停在那里,望着远去的背影, 惆怅得直想叹气。
瞧瞧,就是那么个狠心的人儿,前儿还给他揉心口呢, 这就甩眼刀子了。
不解风情,不解风情啊!
宋晋庭心里长叹, 握着扇子的手负在身后,慢慢朝自己的住处去。
看够热闹的女学子们纷纷回神,远远朝他见礼, 目送他挺拔的身影离开。
“宋先生果然是恼谢家……”瞧刚才为难谢幼怡的举止,硬生生让她多蹲了不少时间。
在他走远后, 终于有人敢小声议论方才所见。
“当年宋家正是艰难,谢家那算落井下石,不恼就怪了。”有人附和,说着声音小了不少,“宋先生当年也颇有盛名, 今日细细一看,风采不减呢,也不知谢家悔是不悔。”
“谢家悔不悔我们就不知道了,但我们知,有人向往之……”
此话一出,围一块的姑娘们哄笑,被打趣的那个臊得满脸通红,追着拆台的小姐妹就要一顿打。
夕阳落在庭院内,余婉在门口看着笑闹远去的同窗,不知出神地想什么,被还等她入门的丫鬟催一声才脚下慌乱走进去。
如果可以,她肯定不愿意再来学院。
她在宫里出了丑,瑞王妃的位置定然轮不着她,可谢幼怡同样也没有机会了,这才让她鼓起勇气到书院来。
哪知恰好见到宋晋庭为难谢幼怡一幕,如此看来,谢幼怡日子比她要更难过,她又有何畏惧?!
余婉给自己鼓着气,脚下的影子被夕阳拉得修长,她余光扫到,脑海里莫名跳出刚才身如玉树的青年,耳边还回响着刚才同窗笑闹的那几句话。
书院明日开课,厨子们早早预备下饭食。谢幼怡刚在学舍内简单清扫后,小丫鬟就拎着食盒过来,跟往前一样放到圆桌上。
谢幼怡盯着那红漆的食盒,眸光闪动,居然对里头的菜色有所期盼起来。
她慢慢走上前,在揭开盖子时还不自知地屏息,直到里面露出还是拼成八卦一样的菜肴,眼眸里闪动的光凝作春日暖阳那般和煦。
她牵了袖子,一样一样把碟子给端出来。
她爱吃的芝麻鸡、烧里脊、杏仁豆腐,最下一层还放着两盅汤羹,揭开一看是整颗梨子挖空炖的甜汤。
秋日干燥,这汤能滋润去火。这些日子她一直心焦忙碌,事情是过了,嘴里却燎起泡,他倒是贴心。
她正感激他的体贴,很快却又发现不对。
她一个人,怎么喝得了两碗甜汤?
谢幼怡受惊一般把汤盅的盖子丢下,连忙转身去把本就关着的门落栅,在木头发出被扣住的咔嚓一声响时,她身后的亦响起轻细的脚步声。
她紧张回头看,熟悉的人已经来到她身前,一手撑着门板,漆黑地双眸内是滟滟笑意。
“窈窈也盼着我来么,瞧把门都落锁了……”他凝视着她,眼神与话音皆是藏不住的暧昧。
谢幼怡觉得自己哪天就得被他吓死,抬手推开他:“你怎么这般大胆,这里可是你能闯的地方!”
他笑吟吟顺势握住抵在身前的小手,像抓住宝贝似地就不放手了,把她拉到圆桌前:“我就是来喝口甜汤,喝完就走。”
话是这么说着,却是先抓了筷子给她布菜,然后就那么笔直坐在一边盯着她看。
她抓着筷子,被他盯得往嘴里夹菜不是,干巴巴饿着也不是,终于是有些急了:“你看我做什么?!”把汤推他跟前,“快些喝了。”
好快些走!
被他这么守着实在是不自在。
宋晋庭依旧笑着,并没有说什么推辞的话,拿起调羹舀汤,却不是送自己嘴里,而是往递到她唇边。
她深吸了一口气,他还眼巴巴地盯着她看,那双有微光的眼眸多情又无辜,见她看过来还微微一笑。
谢幼怡那颗心就被笑软了,张嘴把勺子轻轻含在嘴里,把他送来的汤喝得一滴不盛。
宋晋庭就找寻到了新奇的乐趣,一勺接一勺喂得欢,嘴里还叨叨念着:“总是见着别人喂孩子,觉得麻烦,原来这里头是极有趣味的。”
“你说谁孩子呢?”她当即反驳,还咬住勺子表示不满。
他没能抽开,扑哧一笑:“我长你五岁,我七岁的时候你就是个两岁的小娃娃,即便现在长到快十六了,在我心里也还是那么一个小娃娃样儿,你忘记了小时候我背着你满院子跑的事了?”
“强词夺理,那能一样吗?”她没好气松开嘴。
他还自顾笑着,眉宇飞扬的,是引人不自主就想关注的俊俏模样。她视线瞥在他身上,他笑得越发自得,露出一排白牙道:“窈窈再吃点什么?”
他在给她喂食上就得了趣,刚才是一口一口给喂甜汤,现在是一口一口给喂菜肴和米饭。还一手用筷子搛菜,一手掌心向上弯出个弧托在下方,小心翼翼再送她嘴里,生怕他的小姑娘身上被那些油星子滴着,要给熏上不好闻的油烟气。
谢幼怡一开始还负隅顽抗,很快就知自己是白费力气,索性饭来张口。
宋晋庭见她脸颊鼓鼓塞着自己喂的东西,心情说不出的美妙,总算是把这两日的相思给解了,才缓缓跟她说起这两日宫里发生的一些事:“瑞王和皇后闹了一场,太子在中间劝合都没起作用,气得皇后躺倒,当夜就传了太医,说是头疼症犯了。德妃贤妃你见过吧,皇后在暗查她们。”
她诧异,想说话,嘴里正嚼着东西呢,忙用手挡住才开口:“你如何得知的,皇后是作样子,还是当真与她无关。”
他就把脸伸了过来,洋洋道:“你庭哥哥厉不厉害?”讨赏似的。
她盯着他脸看,不知他是讨哪门子的赏居然探脸:“别卖关子呢,一会就有人来收食盒了。”
果真是不解风情,不应该吧唧亲一口以示奖赏吗?宋晋庭只能没趣地缩回来,道:“在宫里出了这样的丑事,圣上怎么可能会真的就此不查探了。我那日主动为你说要担污名,既然要查探,只能让我这知情的人再探。禁卫军是圣上的盔甲,掌戎司才是圣上的耳目。”
当日时间仓促,但他不是没有考虑这点。
谢幼怡知他素来有大智慧,却没想到他心细如发到此境界,走一步看三步,一切都在他股掌中。
“你如此一查,不又再牵连进去了吗?”她叹气。
“就你爱瞎琢磨。圣上既然要查皇后,肯定连太子都得瞒着,外人谁能再知晓?”他抬手屈指弹她眉心,叫她吃疼捂住,幽幽盯着他看。
宋晋庭与她对视片刻,见她仍旧是一双眼眸有各样的情绪,精致面庞毫无波澜,忍不住伸手,指腹慢慢摩挲着她眼角:“窈窈,你……”
他一句你是不是生病了到嘴边,不知为何又问不出口。
其实那日谢煜锋来找他,让他进宫一趟时,他就问过这个问题。谢煜锋当时看他的眼神冷若冰霜,丢给他一句‘想知道?若我是你,不会想知道’。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但这样一句话,还真让他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起了奇怪的怯意。
他隐隐猜测,此事或许跟自己有关。
“怎么?”她眼角被他微微粗粝的指头碰得痒痒,往后躲了躲。
他嘴角弯了弯,浅浅笑着收回手:“没有,只是让你别太担心。此事我在,总能水落石出的。”
“其实也没必要水落石出。”她倒觉得没必要了,“查出来又如何。不管算计的是谁,现在这个结果他都满意了,不会再节外生枝。查出来了,圣上也不会有所行动,但你知道这样辛密到底不妥。那是他们皇家的事。”
“庭哥哥,你就当查不到吧。”
不知是多久,她这软软的一声庭哥哥终于再落入耳中,叫他整颗心都为之荡漾着。
他嗳地应一声,如何不知她说的那些……“那你再喊一声,漫漫长夜,我就靠念着你这一声入眠,盼个好梦了。”
他又开始得寸进尺,谢幼怡心想这人几年不见,怎么越发没脸没皮了。
她撇开脸,准备压一压他这乖张的性子,却不想外头响起敲门声,把两人都惊了一惊。
“谢姑娘,您用过饭了吗”
是来收食盒的小丫鬟。
她瞪了宋晋庭一眼,示意他不许说话,朝外喊道:“还没呢,你晚些送热水的时候再来拿走吧。”
好在小丫鬟没多想,应一声就离开了。她转头就催他:“真是怕了你,快些回吧,再来可不好找借口了。往后你不许再来,不然我们之间的约定就不作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