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公主——山如云
时间:2020-04-15 09:55:06

 
 
 二人进屋关门,燕潮见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道:“你给我的信里写了什么?”
 
 
 
 傅四娘正给她煮茶,闻言一颦眉,“公主没收到?”
 
 
 
 “信被人掉了包。至于是谁……”燕潮见顿了顿,容洵?二皇子?可他们想要的是自己手里的图纸,不直接杀了她,反而让她受个不轻不重的伤,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在自己亲口拒绝站队之前,二皇子不会使这般偏激的手段。
 
 
 
 她便摇摇头,正要开口,却瞟见自傅四娘袖中露出的皓腕上有一处淤青,她顿了须臾,终是没有问,“罢了,信被掉包的事不提,你先说。”
 
 
 
 傅四娘点头,“容家三郎先前来府上找过阿兄,阿兄似乎瞧出了容三郎是二皇子的人,这才叫我立刻书信一封去告知公主。”
 
 
 
 这个燕潮见知道。
 
 
 
 “信里就说了这个?”
 
 
 
 “就这个。”
 
 
 
 燕潮见一双细眉不由颦了颦,如果只是这些内容,那有什么值得掉包的?
 
 
 
 容洵来傅府,想必也是受二皇子指使。大抵是哪里被他察觉出了不对。
 
 
 
 燕潮见仍想不明白,她本以为自己只要知晓信的内容,便能知道害自己摔下马的人是谁。可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这一切仍是重重迷雾,她伸手出去,什么也拨不开,什么也看不见。
 
 
 
 “我知道了。”她站起身,茶也不喝了,“若再有什么事,我遣人出宫来寻你。”
 
 
 
 傅四娘应声,正要送她出去,门外忽然传来骚动,是一道阴柔刺耳的女声:“有些人眼瞧着进宫没了着落,这会儿倒开始动旁的心思啦?哎呀,这吃人饭不拉人屎的玩意儿,臭气熏天。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傅家养出了个攀权附贵的教坊女呢。”
 
 
 
 这阵指桑骂槐的污言令傅四娘欲要推门的手颤了颤,她收回指尖,将留有淤青的手腕往袖中藏了藏,笑得极勉强,“公主莫要理会,我这就送你出去。”
 
 
 
 燕潮见却问,“外头说话的是谁?”
 
 
 
 “应……应当是我二姐。”
 
 
 
 “二姐啊,那倒没事。”傅四娘微垂首,便听见旁边燕潮见这样念了句。
 
 
 
 还不待她反应,门扉被燕潮见砰一下推开,她大步行至院中,问:“方才说话的是哪一个?”
 
 
 
 傅家几个嫡出小姐正坐在院子里,说话的显然是正中央的一妙龄女子。
 
 
 
 她生得明艳动人,只可惜嘴歪着,眼皮掀着,轻蔑嫉妒之色还未来得及收回去。听见公主问话,忙立起身:“公主,是我,方才是我在说话。”
 
 
 
 傅二娘是嫡出,自然对傅四娘百般不屑,平日里种种刁难从未少过。更别说傅四如今巴结上了公主,她想想就气得冷笑,也不撒泡尿瞧瞧自己是什么下贱东西。
 
 
 
 这会儿被燕潮见搭话,她意外之余又不免窃喜。
 
 
 
 便见燕潮见闻言一颔首,大步行至她身前,不等她反应,高扬起手利落朝她脸上甩了一巴掌,打得她头向后偏去,扑通一声撞在身后石桌上栽倒在地。
 
 
 
 说到底不过是利用燕潮见和青鱼的关系罢了,他站在燕潮见这边,而燕潮见是太子的人,等他日后承了家业,想起二皇子曾经对他做过的事,自然就会偏向燕景笙。
 
  燕潮见自己其实也清楚这一点。
 
  若不是因为打着这个算盘,圣人不会放她出皇都,也不会默许容洵跟来,更不会让燕景笙来见她。
 
  到头来,她还是一枚在别人手中的棋子。
 
  容洵瞥着燕潮见晦暗不明的神色,不由动动嘴角,可他知道自己如今没有任何资格说出这句话,他和她依旧深困于牢笼,不知何时才能重见天光,想到此处,他默然垂下了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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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渐深,残月挂在天际,容洵还没睡,他依靠在院中凉亭里,面前是浅湖池塘,湖上飘着稀松的莲叶。
 
  耳边忽然传来了点细微的脚步声,他没像往常那样去摸匕首,因为他知道来人是谁。
 
  那人似乎犹豫了下,才缓缓走到他身边坐下,“容家郎君这么晚还不睡?”
 
  “你不也没睡?”容洵瞥了眼青鱼,似乎这两日都没看见他的人影。
 
  青鱼抱着膝盖,低喃道:“我不睡……是有原因的。”
 
  月辉照下来,在他眉眼间投下了细碎的阴影。
 
  容洵并不太想听他叽叽歪歪是什么原因,不过青鱼自顾自地就开始说起来,“我从前一直觉得,只要待在公主身边就好了,回不回家,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容洵没吭声。
 
  他继续道:“可是……这样也许是不行的,我像现在待在公主身边,也只是在拖公主的后腿而已,我什么忙也帮不上,连……连买些衣服首饰都要用公主的钱。”
 
  他把下颌抵在膝盖上,蜷缩成一团,长长的睫毛轻轻半掩着,“这不是我想要的……”
 
  容洵斜着眉眼看他,像是嘲讽又像是冷笑,“所以呢?你想要回去继承家业了?”
 
  青鱼敛敛眸,没说话,片刻,忽然转了话头:“那天在街上,你说不喜欢公主,可很久之前,你分明说过你喜欢公主的,我还记得。”
 
  就是那日,容洵把他带进宫,又送他回来时,他问他:“你喜欢公主哪里?”
 
  容洵那时说:“我喜欢她的强大,又喜欢她的弱小。”
 
  青鱼一直记到了现在,因为他不觉得公主是弱小的。
 
  可直到现在,他看见过公主掌心的伤,听她说过从前的孤独,见过她眼中脆弱的神情,他才忽然有些明白了。
 
  原来容家郎君从那么久以前就已经那么了解公主了,而自己却……青鱼垂垂眸,有些落寞。
 
  容洵看在眼里,仍是哂笑:“是,我是说过,可我也说过,我还喜欢她不喜欢我的地方。”
 
  青鱼有些茫然:“我不明白……郎君是觉得公主不喜欢你吗?”
 
  “不然呢?”容洵回答这话时几乎没有犹豫。
 
  月色潋滟,照得容洵身周染上了一层微光,透着点凉意,青鱼看着看着,就觉得有些猜不透容洵,他不由问:“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觉得公主不喜欢你?
 
  容洵闻言,扯起嘴角,眸中闪着些自嘲,“那还用问么?没有人会喜欢我这种人的。”
 
  
 
  
    
 
  
  
  
  
 
 
第一卷 第六十四章
 元五本该即刻出宫,可他方才是被人带到如心亭的,这会儿没人再带他回去,他在甬道上兜兜转转也没瞧见半个宫人。
 
  燕潮见在自己面前落水,他只觉得要完,哪里还有心思管什么条件不条件的,不管一五一十拔腿就跑了出来。
 
  圣人对燕潮见的宠爱向来只有下限,没有上限,要是他在那儿傻呆着,下午怕是就只有半条腿迈得出宫门了!
 
  且他根本不记得是不是自己把燕潮见撞下水的,那时气得脑子不大清醒,哪儿还记得别的,反正回过神来,她就掉水里了。
 
  他这会儿才开始觉得后怕,得想个稳妥的说法出来,绝不能认这罪。
 
  元五焦虑的在原地打转,从天而降的容洵眼皮都没掀一下,扬扬手,照着他脸直接来了一拳,打得他思绪也飘了,脑子也懵了,脸也扁了,一屁股坐地上,衣服也脏了。
 
  他愣住了。
 
  “元五,胆子不小啊,推了公主下水还想逃?你打算往哪儿逃啊?”容洵转转手腕,慢悠悠逼近。
 
  没想到才过了这么一会儿就派人来抓他了!元五被唬得往后一缩,瞪着眼吼:“容三你少他娘的血口喷人,你哪只眼珠子瞧见我推公主了?分明是她自己失足掉下去的!”
 
  “我哪只眼珠子都瞧见了!”容洵一挑眉,“敢做不敢当,只敢欺负我公主姐姐?我看我今儿不揍一揍你,你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王八犊子。”
 
  元五长这么大,只有他骂别人的份儿,还从没人敢这么指着他鼻子教训他,气得都不顾上害怕了。
 
  “我呸!说了没推就是没推!我刚是让着你,不然就凭你这小白脸能揍得了我?”他呲牙咧嘴,弹起身,大步朝容洵冲过去,抬起拳头就要往他脸上招呼。
 
  容洵立在原地竟是不闪不躲,仿佛就等着他那一拳头过来:“来啊,有种你就揍我。”他把自己那张漂亮无比的脸往前一凑,“朝这儿打,狠狠给我打,可别打偏了!”
 
  元五这辈子没听过这么奇怪的要求,望着容洵那张唇红齿白的脸竟还有点下不去手。
 
  他拧拧拳,咽了口唾沫,酝酿片刻,才大吼一声,一拳挥在容洵脸上。
 
  元五这一拳卵足了劲,容洵的脑袋被打得往后仰了仰。
 
  不过他没等元五高兴太久,右脚一踹,把人掀翻在地,然后压上去就是一顿乱拳,一边揍还一边嚷:“你没吃饭不成?就这力气怕是连只鸡都打不死,还想当驸马,我看你当个养马的倒是绰绰有余。”
 
  元五哪儿忍受得住这种羞辱,反正他手还能动,干脆一闭眼一咬牙,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抡起大拳就往容洵脸上身上招呼,一边招呼一边哇啦哇啦地喊,仿佛揍人靠的不是力气是气势。
 
  最后还是几个给使看见这头骚动匆匆赶来,这才止住了扭打在一起的二人。
 
  元五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瘫在地上如一只咽了气的狍子,衣衫破了好几个窟窿,头发也乱了,幞頭被揍飞到一旁草丛堆里。场面一片狼藉。
 
  虽是压着元五打,但容洵也没好到哪里去。脸上是结结实实挨了两拳,可惜老天不公,元五的脸被揍过以后宛如天灾现场,而容洵顶多只能算是只花猫,还是十分漂亮的那种花猫。
 
  他衣衫凌乱,捏捏自己的肩膀,再转转胳膊,扭头在草丛里摸出自己的云靴,方才这靴子被他扯下来抡过元五几下,鞋面上还沾着点血。不过他并不在意。
 
  穿上鞋,对后头给使呼唤自己的声音置若不闻,几瞬便拐出甬道,留下一抹背影。
 
  他晃悠悠的步到一处隐蔽小径,顿住脚步冷下了脸。手一伸,将袖中一个物什摸出来,是本该在元五身上的那块弧形金玉信物。
 
  “……我应该告诉过蔡长宁不要轻举妄动。”他话里听不出喜怒,却含着浓烈的煞气。
 
  片刻,将金玉往袖中一收,指尖却触到了一块冰凉。
 
  是那个瓷瓶。
 
  青釉素洁,绘点点白菊,冰凉得像是方才蜷缩在自己怀里的她。
 
  想到此处,他眸光陡然寒了寒,将掌心瓷瓶一握,攥得咯吱咯吱作响,随后,手一松,瓷瓶自半空滑落,砸在青石砖上,发出几声清脆之音。他面无表情地抬脚,嘎吱一声,将瓷瓶踩了个粉碎。
 
  眼角余光再没有往地上瞧一下,大步离去。
 
  容洵哪儿也没去,他原路返回了如心亭。此时这里已半个宫人的影子也看不见,连原本在湖边的大片水迹也消失殆尽,一切风平浪静,仿佛之前什么也没发生过。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他的脚刚迈出去,自湖心水榭中传来了一道声音。
 
  燕景笙一身华服白衣,立于亭中,身边一个人也没带,他遥遥望着容洵,依旧是漠然如雪:“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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