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的岂止是胳膊。
“上回咱吃花宴时,我差点都捏着了,却被你那妹妹拦了下来。”安平公主说的时候,还一脸不甘。
说完就后悔了。
忙地看了一眼白池初。
见白池初脸色并无异常,憋在心里的话,又想说出来。
“谁能想到,白婉凌竟走了这一步。”
白池初没说话。
安平还是决定告诉她,“你知道,她为何恨你吗?”
白池初也没介意再被提起,舒了口气,点了点头,“大抵是恨我过的好。”
安平公主拍了下她的手,“傻。”
白池初疑惑地抬起头,就听安平说道,“她喜欢沈晖成。”
白池初愣住。
安平继续说道,“你家人出事后,我去找过她。”
是去替白池初抱不平。
想问白池初之前那般护着她,为何她还要落井下石,抢了她姐姐的东西。
那时候安平公主以为,该嫁给太子的人当是白池初。
“她说她什么都可以让着你,唯独沈晖成,她做不到。”
白池初半天没回过神。
她以为白婉凌会变,是因为受了白二爷的刺激,从此眼里便再也见不得自己好。
从未想过她喜欢的人竟然是沈晖成。
有些事情,白池初才终于想明白了。
实则那一晚,她知道自己会去安王府。
她洒了相思粉在她身上,不是因为她恨自己比她过得好,而是想让她同她一样,都脏了。
她嫁给了太子,
自己的清白也给了陈渊。
至此以后,在沈晖成面前,
她俩都一样。
“表哥知道吗?”白池初喉咙口干涩的很。
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年,她竟然就没有看出来,白婉凌喜欢沈晖成。
她没看出来,白婉凌也没说。
因为白婉凌知道沈晖成喜欢白池初,但白池初并不喜欢他。
直到听白二爷和白二夫人说,白绣侍有意和沈家结亲。
才让白婉凌彻底崩溃。
“估计是知道的,不但知道,怕是还拒绝了她,不然她也不会那般绝望,说你既然不喜欢他,为何还要在人家心里留道念想。”
那一日安平去找她,正是太子去安王府,白婉凌守了空房的那一夜。
白婉凌受的刺激不小。
白池初听后也没什么表情,“都过去了,便不提了。”
“你好好将身子养好,外头春暖花开,可别一直在床上躺着,浪费了好时光。”白池初见时候差不多了,也没再留。
等白池初从里出来,便看到陈渊正立在院里的石桌旁。
白池初提了裙摆,笑脸迎上去,“皇上不进去了?”
“不了。”
这一耽搁,夜色更深。
往回走了两步白池初想着还像来时那般,他牵着她走比较好。
手刚挨过去,便被陈渊避开。
白池初抬头,不明白他这又是怎么了。
“朕怕捏痛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白池初:“你是皇上,君子所为,不该偷听人说话。”
陈渊:“你不也是皇后吗?”
沉默......
第52章
陈渊都往前走了好一段了, 白池初才跟上。
算是体会到了。
头皮发麻, 脚底生寒是何感受,
她一般从不在人背后论是非。
如今这般被人明着呛, 白池初脸皮再厚,脸上也烫得慌。
他不是出去走走吗,
白池初回过神来, 便追了上去。
“皇上。”
白池初觉得偷听这等事, 与他的身份完全不符合, “皇上刚才哪里都没去对不对?”
白池初不敢去想,他听到了多少。
陈渊没理他。
“皇上又诓人,不只是诓人,还偷听人说话。”白池初去牵了他的衣袖, “皇上都听到了什么?您可千万别信, 臣妾那都是逗安平公主开心,胡编乱造。”
陈渊被她一扯, 脚步放慢了些。
“内心无愧, 又岂怕旁人听见, 又何须辩解。”陈渊回头看着自己袖口上的那只手, 面无表情地说道。
白池初一哽, 恨自个儿怎就不长记性。
忘记了陈渊是什么人。
这一来,今儿的一番努力,恐怕又要白费了。
“皇上。”白池初不死心,继续吊着陈渊的袖口,陈渊也没甩开, 半拖着她往前走。
黑漆漆的夜色,宫灯稀疏之处,仅靠着高公公手里的一盏灯。
白池初无力地拖着陈渊的胳膊,懊恼的很,忙乎了一日,偏生就是到了晚上又得罪了他,白池初忍不住低喃了一句,“我可是答应了那些臣子的。”
那番信誓旦旦地替人做了保证。
若是陈渊不配合,
她一个人又如何能生出孩子。
前头陈渊的唇角在夜色的遮拦下,肆无忌惮地抿出了一道弧线。
过了好一阵,才见陈渊侧过头,问她,“答应了什么?”
白池初往后躲了躲,
又抿唇不答。
脸上的红晕散开,也尽数淹没进了夜色中。
晨曦殿门前有一小片竹林,是先皇亲自所种,先皇曾爱之如命,宫里的奴才,便不敢在此设灯台。
高公公提着灯,在前面本也走的稳稳当当,谁知也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了一只野猫。
直接就往高公公身上扑去。
一声“皇上小心”脱口而出,随即手里的灯落地,瞬间灭了火光。
光灭的那一瞬间,白池初的手臂猛地被人抓住,那劲道可真是在将她往碎里捏。
“疼。”白池初眼泪花儿都快疼出来了,伸手去拽,才发现那只手竟在发抖。
白池初惊愕地抬头,夜色太黑,也只能模糊的瞧出个剪影来,根本看不见陈渊脸上的表情。
白池初突然想起了,他睡觉从不灭灯的习惯。
陈渊怕黑?
白池初不敢相信。
陈渊那么厉害的一个人,他怎可能怕黑。
可那只手当真是颤抖的厉害,白池初听人说过,怕黑的人,一般都是某件事在他心头留下了阴影。
只要有人在身旁就好。
白池初挨过去,一把抱住了他。
“臣妾在这呢。”白池初头枕在陈渊的胸膛,故意用头顶去蹭了他的下颚。
瞬间,握住她胳膊上的那只手,松缓了些。
高公公从灯落灭的那一瞬,就已经冲晨曦殿里头叫了一声来人。
“主子。”
不过片刻凌风就到了跟前。
几盏灯火燃起,周围又才有了光。
白池初下意识地抬头,便见陈渊的脖子上生出了一层汗,已经浸湿了衣襟。
高公公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奴才该死,让皇上受惊了。”
陈渊握住白池初的手没松,脚步从高公公身边绕过,走了一段了才说道,“起来吧。”
进了后殿,陈渊的脸色已是一片淡然,就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王嬷嬷在门口候着,一脸的担心,
见人都进来了,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今儿瞧见夜色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她的心就一直在跳,换做往日,皇上这时候,是不会出门。
凌风的脸色也很紧张。
但都没出声。
等到陈渊去了浴池,白池初进了里屋,王嬷嬷便拉了凌风过来,问他“出了何事?”
王嬷嬷将陈渊从小伺候大,从西凤殿到安王府,几乎是看着陈渊长大的,陈渊脸上稍微有个不对,她都能看的出来。
“进竹林时,灯灭了。”
凌风说完,王嬷嬷的脸色就变了,劈头就是一巴掌拍在了凌风后脑勺,“你是怎么护主子的?”
凌风也没想到,人都快到殿门口了,
突然会窜出来一只猫。
“你明明知道主子见不得黑。”
王嬷嬷心都凉了。
主子这毛病也并非天生,是苏妃娘娘离世后,才落下的病根。
大抵也是心病。
刚搬去安王府的头一个夜里,王嬷嬷夜里听到哭声,慌忙地闯进屋,就见陈渊缩在床角,摊开了双手哭。
王嬷嬷问他怎么了,
陈渊说自己手上都是血。
那时候陈渊不过才五岁。
王嬷嬷便知,苏妃娘娘的死,给小主子留了阴影,娘娘离世时,那血从喉咙里冒出来,糊了一脸,周身每一处干净的。
偏生这一幕就让陈渊看到了。
自那以后,王嬷嬷夜里便为他燃着灯,这一习惯,一直延续到今日。
伺候在陈渊身边的人都知道,平日里都注意着,谁知道今儿就突然出了意外。
凌风没有反驳,由着王嬷嬷数落完,自个儿便去领了二十个板子。
当天夜里,看似平静,却没有一个人敢闲着。
高公公自知犯了错,不待陈渊吩咐,就派人四处找那只猫。
“就是将皇宫翻个底朝天,也得给咱家将那只猫找出来。”
就那么合适。
刚好在那竹林里就碰上了野猫。
外头的风雨,白池初半点都不知道。
陈渊去了浴池,倚瑶和滢姑就先伺候白池初更衣。
滢姑和倚瑶午后就来了后殿,知道娘娘又住回了晨曦殿,连她日常用惯了的那些物件儿,都一并带了过来。
没明着说搬家,
但该搬的又都搬了回来。
倚瑶正在替她取头上的发簪,取了一半同滢姑递了个眼色,滢姑立马就去了门口边上守着。
“娘娘,奴婢今儿见到了表公子。”
倚瑶说完,白池初猛地一个抬头,头上的发丝还捏在倚瑶的手里,顿时扯到了一簇头皮,痛的她“嘶”地一声叫。
“奴婢该死。”倚瑶吓的赶紧松了手。
“在哪见到的?”白池初却没顾得听她赔罪。
“表公子如今是宫里的二等侍卫,今儿个刚好在凤阳殿外轮值,八成也是听说了娘娘被臣子相逼一事,便让人传了话进来,是奴婢出去会的人,表公子一见面,就问娘娘如何了。”
“奴婢都告诉了他,娘娘同皇上好着呢,让他别担心。”倚瑶看了白池初一眼,从桌子底下抱出了一个小罐子,“这是表少爷在东街给娘娘买的一碗豆腐脑,都放了一个下午了,奴婢怕坏了,就给娘娘一并带了过来。”
白池初看着那罐子瞪大了眼睛。
还挺佩服表哥。
这东西都能带进来,怕是早就知道她馋这一口。
“去拿个勺子来。”白池初瞧了一眼,口水都流出来了。
倚瑶有些为难,
皇上还在呢。
若是娘娘在凤阳殿,倒是不怕,如今人在后殿,就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这万一要是吃上了,皇上突然闯进来。
先不说其他,这东西从何而来,就够得娘娘解释。
倚瑶正准备劝娘娘,再多等会儿,等皇上歇息了娘娘再起来,还未开口,便听到外头王嬷嬷同皇上的说话声。
滢姑赶紧出去探了风头,一问才知,皇上同苏老先生议事去了,连王嬷嬷也跟上去了。
“王嬷嬷陪着皇上去了御书房。”滢姑进来禀报。
正中白池初下怀。
白池初抱着罐子出了里屋,坐在前厅的桌边,滢姑遣了屋里的宫女,倚瑶赶紧去备了碗。
两人就看着白池初吃。
“宫里头什么没有,娘娘却好这一口。”滢姑无奈地叹了一声。
“宫里的厨子手艺虽好,但会的花样也多,可那豆腐娘子几十年就只卖豆腐,精钻一样,出来的自然是好东西。”白池初讲的头头是道。
“往后有表公子在,娘娘要馋了,倒也不愁吃不到。”倚瑶也没多想。
白池初却停了手里的勺子。
“下回表哥再来传话,你们就回绝了,别再见了。”
安平公主今儿那话提醒了她。
白婉凌说的没错,既然心里没有别人,就不该给人家留了念想,更何况,如今她已经进宫。
她和表哥,
最好别见了。
滢姑和倚瑶相视一望,都没说话。
表公子对娘娘是什么心思,两人心里大抵都明白,表公子从小就围着娘娘打转,喜欢娘娘的很,本以为娘娘进了宫,当了皇后,他也该死心,谁知道,他竟然就进宫来当了侍卫。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而为。
有些事情即便她们知道,也不好说,如今娘娘自个儿领会过来了,便是最好。
“表哥他怎么样?”白池初手里的勺子在罐子里搅了搅,突然就问了倚瑶。
“人倒是同之前没什么差别,就是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白池初没再说。
再问也没什么意义。
白池初吃了个干净。
刚将罐子推到滢姑跟前,门口却冷不丁地跨进来了一道身影。
白池初喉咙口猛地一阵吞咽,“皇上。”
不是去御书房了吗,
怎回来的这么快。
滢姑不动声色,赶紧收了桌上的罐子。
陈渊也没去瞧。
走到白池初身边,只问了一声,“饿了?”
“嗯,喝了点汤。”白池初眼神有些飘,“皇上饿不饿?要不臣妾再去备一罐来。”
陈渊没应,轻轻地揽着她的肩头,“时候不早了,早点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