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山里饲养杀手——遮雨木桃
时间:2020-08-07 09:25:45

  “是你们……”她被掐得全脸通红,艰难地说着,同时手也缓缓移向腰间……
  
 
第46章 
 
  “别动!”周清妩举着一根分叉树枝, 抵住了她的手。
  喉咙被一股大力扼住,白梨面部青筋凸起,动弹不得。
  “说, 你上回到底对阿竹做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好端端接连昏睡了两日?”周清妩凶巴巴道。
  白梨眼神扫过两人,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你们是如何进来的……”
  脖子被掐,她的话不连贯, 断断续续的,但并不妨碍她语气中的泰然,好似根本不在意自己是否有性命之忧。
  “就这么进来的。”周清妩一把抽出她的笛子, 在手中把玩, 看上去似乎和普通笛子没有区别。
  难道是乐声曲调的问题?
  “听闻你们苗疆中有一部分人懂得蛊术,将蛊种在人的身体里,再借以控蛊之法控制人心, 我猜, 你就是用这根笛子来操控它们的罢?”
  白梨冷哼一声, 不屑地偏过头。
  “说,他体内的蛊虫怎么取出!”她这幅油盐不进不姿态让周清妩心中着急,她再也耐不住,大步上前掰正她的头。
  “你要是不说, 我就……我就将你的笛子折了!”她握着笛子, 做了个掰断的动作。
  白梨冷冷瞧着她的动作, 手悄悄移到树干上,食指和中指在粗糙的树皮上有规律地轻点。
  周清妩看着她脸色通红,尽管她已在极力遮掩,但还是瞧得出已经有些喘不上气了。
  她拍拍阿竹的手,“松一点儿。”
  没轻没重, 夜里对她也就罢了,这种时候掐这么紧还问什么话呀。
  阿竹观察着女子的脸色,闻言松了点力道,从前他只管杀人,在逼供方面确实经验不足。
  白梨得以喘息,这次她倒是正眼看向周清妩,声音依旧很冷淡:“我说过了,听天由命,他已经没救了。”
  连体内牵制蛊虫的萤丝都断了,还怎么取出?
  “你在说谎!”周清妩不相信,激动道,“他好好的站在这儿,能吃能睡,在你嘴里怎么就没救了!”
  对,她一定在说谎!
  白梨似嘲讽又似悲悯地看向她,“残灯复明?回光返照?你尚且等着罢,到时候你就知晓我是否在说谎了。”
  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般自欺欺人?
  她背后手指的动作越来越快。
  周清妩看着她棕色的瞳仁,她接受不了这双眼里的笃定,脚步虚浮着后退了一步,手缓慢垂下,掩在袖中轻微颤抖。
  “我不相信……”
  晶蓝的光映着微微晃动的耳环,闪烁的光芒更刺人眼,在周清妩恍惚之际,林子深处,窸窸窣窣的声音逐渐逼近。
  一片叶子悠悠落下。
  阿竹突然眼神一凌,几道虚影中,那片叶子在空中忽折轨迹,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锐利地射向左前方……
  “啪嗒”一声,张着血盆大口的蛇头落下,滚落在落叶堆中,而它挂在树枝上仍扭曲着的躯体也顺势掉在了白鹿的犄角上。
  白梨得以解脱,她大口呼吸着空气,这时也不管这外来的一男一女了,她慌张地扑到白鹿身旁,一脚将这丑陋的蛇头踢开。
  “阿水,你怎么样……”
  白鹿难受得曲起鹿脚,低着头想将这沉重的物体甩下来,白梨安抚着它,一把将蛇身抱下,扔到了一旁。
  “没事的,阿水。”她一下下顺着它雪白的皮毛,林里窸窸窣窣的声响逐渐退去。
  白鹿站起来,在她惊讶的目光中,它缓步走到阿竹跟前,用树枝状的鹿角蹭了蹭他,随后又看向白梨,仿佛在说——不要再起争端了。
  “多谢。”白梨沉默片刻,上前道,“白鹿不亲近外族,它应当很喜欢你。”
  好像无论何时,她的声音都是这般冷然无情绪。
  阿竹只顾着安慰摇摇欲坠的周清妩,白梨捡起地上不知何时掉落的笛子,牵着阿水与两人擦身而过。
  “今日我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顿了几秒,她还是说了,“你们可以去找三叔,他或许更了解这位公子身上的蛊。”
  “三叔……”周清妩呢喃。
  “最南面靠水的那间屋子,就是他住的地方。”风吹来,她的话断断续续散落在风里。
  周清妩到此都没完全消化掉她那句“残灯复明”,她紧紧抓着他的手腕,明明脉象是这般健康,为什么,为什么……
  “我不要你死,我不要……”身上的力气都像被抽走了一般,她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手紧紧攥住了他的衣裳。
  阿竹没有应她,只是顺着怀中人的脊背,他不敢对她说,其实那晚蛊虫突然发作时他就有所察觉了。
  痛的位置与往常不一样。
  “我们明日就去找那三叔。”她握紧拳头,敛下所有眸色。
  “嗯,都听你的。”
  许久后,她收拾好情绪,打算随阿竹离开,突然,脚步一顿,地上一块银光闪闪的东西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
  夜沉如水。
  烟雾缭绕中,胜雪肌肤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哗啦”一声,白梨从水中钻出,溺毙之感让她大口喘息着。
  漆黑的长发如瀑垂下,些许粘在她雪白的脖颈上。
  本是一幅再香艳不过的美人图,可惜,美人冰冷,她的目光正紧紧盯着正前竹桌上摆着的一只小盅。
  竹窗外,丝丝雾气泄出,一道黑影倚在排排细竹上,细细嗅着空中的香气。
  “呵,找到了?”他漫不经心道。
  突然地响声让她瞬间拉下竹窗的叉杆,她黑下了脸,嘴唇翕动几下,最后冰冷吐出一个字——“滚!”
  窗外那人却仿佛习惯了一般,他懒散地靠在竹壁,动都不想动,“你身上有哪处是我没瞧过的?”
  月色倾洒在他清瘦的身形上,左耳上的银环轻闪。
  屋门被愤怒地打开,白梨套着一件蓝布裙,垂在一边的头发不断向下滴着水。
  “谁准你来的!”
  雾气从屋内四散逃离,话音落下,空气中一片冷凝。
  很快,她脚下的水渍就汇聚成了一片。
  那道身影几不可闻地轻笑了一声,懒懒地用手臂撑起身体,“我来看看你死了没。”
  背后的视线愈发冰冷。
  他却浑然不在意,“看来是没死。”
  在她还未开口大骂前,他又自顾自离开了,嘴里还道:“人生在世,享乐至上,想来我也是艳福不浅……”
  白梨咬紧牙关,看着他瘦削的背影一步步消失在夜色中。
  “神经病。”
  门“砰”地合上,她坐在竹椅上,掀开了肩上的衣衫。
  烛光下,肩上的长口子被水泡得发白,她面色不变习以为常地撒着药粉,额间渐渐冒出了细汗。
  拉上衣服,她又拿了面铜镜细细摸着脖颈上的红痕,她思忖片刻,抖着白色的粉末将痕迹完完全全覆盖住。
  一切妥当,她将小盅揣进怀里,吹灭蜡烛出去了。
  沿着嶙峋的乱石往高处走,没过多久,她就来到一处孤零零的高脚竹屋前。
  叩了三下门,一道苍老的女声从门内传来——“进来罢。”
  进去后,一眼就看见对面那道伏在织布机上不停动作的人影。
  “梅姑,是我,白梨。”她走上前,从怀里掏出小盅,“这是第九只。”
  人影闻言停了下来,她放下梭子,摘下了古怪的黑色帷帽,令人吃惊的是,拥有如此苍老声线的女人却长着一张三十岁左右的脸庞。
  梅姑缓步上前,接过她手中的小盅,指甲在边缘敲几下,里头也窸窸窣窣传来一阵响声。
  她点点头,虽面色冷淡,但话中却不掩关心:“这些年辛苦你了,最后一只莫要再着急了。”
  “随我过来罢。”
  两人从竹屋的后门出去,鞋底大大小小尖锐的石砾顶着脚,可两人的面色皆如常。
  “外头还没消停吗?”梅姑问。
  “我过来时就快结束了,现在该是已经散了。”她平缓道。
  “这群人……”她摇摇头。
  没过多久,他们就来到一处光秃的巨石前。
  梅姑旋动操作复杂的圆石,“咔”的一声,巨门缓缓向上移动……
  在一片静默中,两人穿过张牙舞爪凶神恶煞的巨大石像,最终走到一处摆满牌位的石洞里。
  恭敬地拜了白族几十代族长与长老,梅姑的脚在一处用力一跺,一处流着鲜血的石潭缓缓浮上来……
  十只虫位,现如今寻回了九只,梅姑将小盅的盖子打开,浸入了血水里,只见金光一闪,一只长着红色斑点的金色大虫从血水中探出头,它蠕动着自发挪到了第九个空位中。
  没过多久,白色的丝就把这一口子封住了。
  还剩一格……白梨紧紧盯着最后的位置,手握成拳。
  最后的罪孽,她就要替父亲赎清了!
  *
  早上,周清妩是被一阵热闹的敲锣打鼓声吵醒的,她从阿竹怀里直起身来,揉了揉眼睛,拨开了挡在她身前的树叶。
  从上俯视,整个村落尽在眼底。
  只见某一处,红蓝相间的人不停晃动,一个竹做轿辇上,顶着满头高高银饰的女人被大红色簇拥着,在一片吹打叫闹中,一群人朝着西面前进着。
  结婚?
  周清妩不安分地想爬下去,却被身后的男人一把搂紧了怀里。                  
 
 
第47章 
 
  白族女婚嫁, 是族里为数不多的喜事,这意味着新生命将会在不久的将来诞生。
  “艳阳天,轿高抬, 新郎笑,新娘娇, 锣鼓声中开怀笑。”
  三个孩子拍着手跟在新娘子的轿辇旁嬉戏打闹。
  正跳着,一只茶色小盅从一个男孩怀里滚落出来, 他连忙追过去捡。
  见小盅没碎,他摸了摸,学着大人的样子叹了句, “还好没碎, 真叫我操心。”
  “小风,这是你新制的蛊苗吗?”另一稍小的男孩凑过头来。
  男孩刚想骄傲点头,就被他的双胞胎妹妹抢了话头, “才不是呢, 他都养坏好几瓮缸了, 一只金蚕蛊都没出,这是爹娘制的,只不过用的是他的血罢了。”
  被揭穿后,小男孩鼓胀了脸, 将小盅往怀里一揣, “我不和你们玩儿了。”
  “这里就我们三个, 哥哥你不和我们玩儿找谁玩?”小女孩做了个鬼脸,耳铛俏皮摇晃。
  “我,我和我的蜘蛛玩!”他拿下帽子,从头顶掏出一只比他脸还大的人脸蜘蛛,蜷缩的蜘蛛一出来, 就乖巧地展开步足攀附在他胳膊上。
  两人看着他一个人走在前头生闷气,见怪不怪。
  “小云,你哥哥好逊哦,还是你厉害。”
  “你不准说他坏话!”小女孩一撇嘴,“不然以后我都不帮你挑虫了。”
  “好好,我不说,不说。”
  ……
  送嫁队中,一人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枕着双手无聊地瞧着头顶的太阳,唢呐锣鼓轰得他天灵盖一突一突的。
  真无聊,他想,还是外头的世界精彩。
  突然,队伍一停,他没来得及刹住差点撞上前面的一人。
  懊恼地探头朝前望去,怎么走路的?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他睁大了眼睛看着前方这挡路的程咬金,复而揉了揉眼睛,他没眼花吧?
  “哪来的野狗?”前方的人用鼓槌去驱赶。
  “哎哎哎,别!”他急忙上前去,“我的狗我的狗,我从外面带来的。”
  轿上的新娘看着他急躁地上前,将这个脸肿得像个馒头一样的狗护在一旁,嫌弃道,“阿玉,别什么都往族里带,这些畜生只有外头的人才养。”
  “好,好的,表姐。”蓝桉玉吃力地放下大黄狗,与这绿豆小眼对视着,咬着牙悄声道,“你吃什么长的你,胖得跟猪一样。”
  “你说什么?”轿辇上的新娘撩开脸上的银帘。
  “没什么,哎,怎么都停了,唢呐吹起来,小鼓敲起来!”他抬起手,指挥着两旁的班子。
  轿上的新娘摇着头放下银帘,挥了挥手,锣鼓唢呐再次响起,送嫁队伍继续前行。
  蓝桉玉故意留在了最后头,两个方才还在闹小脾气的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只小狗……”
  “我们见过!”小风咋呼道。
  “嘘!”小云捂住哥哥的嘴巴,“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不许你捣乱说出去,不然爹又要打你的屁股了。”
  “可是它是那个人带进来的……”他呜哩呜哩说着。
  “是她重要还是小弟弟小妹妹重要?你不想要有个小弟弟小妹妹跟在你后面陪你玩吗?”她不要破坏婚礼,他们白族都多久没有弟弟妹妹出生了。
  小风不情愿地撇开头。
  小云知道哥哥是同意了,她小心地松开胖乎的小手,“那我松手了哦。”
  ……
  蓝桉玉看着队伍渐渐走远,他突然神色惊喜地蹲下,提起它的两只小爪子,“大黄,你怎么来了!是舍不得我对不对!”
  越想越有道理,他苦恼地甩头,“也怪我,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连只公狗也被我迷得七晕八素的,抛下它的主人只为来寻我,哎,真作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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