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山里饲养杀手——遮雨木桃
时间:2020-08-07 09:25:45

  “我……我……嗝……”刚坐到楼梯上,他就打了个酒嗝。
  周清妩连忙耸着鼻子逃开了,这味道。
  没了她的阻挡,蓝桉玉一屁股占了她原先的位置,趴在阿竹肩膀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呼天喊地起来,“大兄弟,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阿竹倒是没嫌弃他,单手将人摆正了,让他舒服地靠在竹栏杆上,再去拿他手中的酒坛子。
  蓝桉玉一甩头,呲牙咧嘴,双手抱住了酒坛子不让他拿。
  “车友,备小菜来,今夜我要和大兄弟不醉不归!”他一甩手,朝着倚在门上的周清妩大声嚷嚷。
  阿竹也朝她看去,周清妩瞧了一眼这失魂落魄的男人,无奈地转身去了屋里。
  “大兄弟,还是你命好啊——”他将手搭在他肩膀上,醉意朦胧地说起了胡话,“能与心爱的女人在一起。”
  “而我呢?”他“呵”地一笑。
  “我想她自由快乐,想她挣脱束缚,想她……勇敢地和命运说‘不’,所以才有了李府的李小姐。”
  浪情三十日,本就是为她所著。
  勇敢,坚韧,敢于逃离封建家庭的摆弄,随心所欲,自由无拘束,那才是真正的李小姐,那……也是他所期待的梨梨。
  可笑的是她根本没去看一眼,心无旁骛地找着那些臭虫。
  周清妩拿了酒碗和花生米来。
  “干了,兄弟!”蓝桉玉豪气一碰,一饮而下。
  阿竹也痛快地饮下。
  周清妩叹了一口气,拿了粒花生米扔进嘴里。
  酒过三巡,蓝桉玉醉得仰躺在楼梯上,他望着天上朦胧的月色,模模糊糊道:
  “或许,真的不会有人懂得感同身受罢,我不理解她的奋力弥补,她也不理解我……的愿望……”
  他翻了个身,手搭在阿竹腿上。
  “还是你命好啊,哈哈……心爱的女人……”
  周清妩坐在门槛上,听着他们二人的胡言乱语,撑着下巴望着漆黑的天空。
  也许,她是幸运的,才能穿越时空遇见所爱之人,并与他两情相悦。
  ……
  而另一边,白梨放下泛黄的稿子,望着手旁一大摞纸,轻声道:“多谢。”
  可惜,她做不到。                        
 
 
第56章 
 
  蓝桉玉喝了个大醉, 倒在楼梯上不省人事,最后还是带着醉意的阿竹摇晃着将人扛到屋里摆弄好的。
  他们聊到大半夜,周清妩因怀了孕的缘故, 早顶不住困意独自去睡了。
  半夜里察觉到动静,她迷糊地睁开眼, 打了个哈欠,咕哝道:“畅快些了?”
  说着边伸脚去够鞋, 下了榻走过去帮阿竹搭了把手。
  “不要,我不要,我就要梨梨。”正给他脱去沾满酒渍的外衫, 却被他胡乱伸手挡去了。
  阿竹也有些醉了, 看着阿妩的手被他打到,不满地按住了他的手臂。
  周清妩也没想到,这人平时看上去傻乐的模样, 也有一天会为情所扰。作为朋友, 她当然希望他能如愿以偿, 可白梨看起来就与他不是一路人。
  屋里有些许酒味,她皱了皱鼻子,又站起来去开了窗。
  夜风拂到面上,带着一丝清凉, 肩上忽而落下一件外衫。
  周清妩自然而然地将他不便拎起的另一个肩膀的衣衫提起, 无奈道:“都入夏了, 不会着凉的。”
  阿竹带了些醉意,傻笑一声,将脑袋搁在她肩膀上,“阿妩不一样,要多关照一些。”
  像是在提醒她, 也像是在暗暗提醒自己。
  耳朵有些痒,周清妩弯起嘴角,伸手揉着他的脸,“知道自己酒量不行,还喝那么多,还早不早起啦?”
  他顺着她的动作,“啵”地一声亲在了她的掌心,随即又歪着头看她的反应。
  他的睫毛落下小片阴影,周清妩看着他这幅傻不愣登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真难得,自从他恢复记忆离开不虞山后,就极难见到他这种傻呆呆的表情了,大多数时候他都是抿着嘴巴,活像别人欠了他五百万银两一般。
  她起了捉弄心思,转身捧着他的脸,将肉全挤在了两腮,“你要怎么关照我呀?”
  月色洒在她半边脸上,阿竹愣愣的瞧着,掰起手指手指头一项项数着,“要让阿妩多吃饭,要让阿妩多休息,不能让阿妩着凉,不能让阿妩操心……”
  他有些迷糊,低头看着手掌,怎么手指不够数了?
  周清妩笑弯了腰,忍不住捂住了他的手掌,踮起脚在他额头吻了一下。
  心里却想着,等他的蛊解了,自己要不要多灌他些酒呢?
  “你弯下来点。”
  阿竹依言弯腰,疑惑地瞧着她。
  周清妩伸出邪恶的爪子,在他头上一顿乱摸,再配上他此刻懵懵的神情,心中过了好一把瘾。
  心满意足后,她拉过他的手,“去睡罢,呆瓜。”
  ……
  一夜好梦,第二日,阿竹摸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发了一会儿呆。
  周清妩缩在他怀里,忍不住憋笑着背过身。
  “阿妩,昨夜我……”揉着酸痛的额角,他脑子有些糊涂。
  “昨夜你发了好一会儿酒疯,你看这头发就知道了罢。”她偏过头,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阿竹慢腾腾地抓着头发,是吗?
  心里涌起一阵惭愧,昨夜阿妩一定很辛苦,往后自己还是不要碰酒了……
  蓝桉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声离开了,只有大黄在角落撑着狗爪子伸懒腰。
  两人下榻收拾,准备去往梅姑那里。
  路上,他们又在通往梅姑住处的小道上遇见了小风娘。
  她提了几包药,见到周清妩又是感恩戴德,谈话间,他们也了解到白族对这些孩子的重视。
  看着她的背影,周清妩想起他们来的那天晚上所窥见的仪式,在场的好似也只有两三个孩子。
  她奇怪地咕哝了一句,“这里的孩子好少。”
  独屋的门开着,梅姑好似早就知晓他们这时间来,已在桌上备好了冒着热气的清茶。
  她还是埋头在织布,听到响声,头也没抬淡淡道:“来了?”
  “先坐下罢,待我收一下尾。”
  周清妩注意到,昨日还是蓝色的布现在已加上了好多色彩,也长了好大一截,如今快织完了。
  茶盅袅袅冒着热气,两人也不敢多说话,看着她的手不停穿梭,眼花缭乱间,她拿起剪子剪掉了最后一根线头。
  梅姑仔细叠好布,放于旁边的篮子里,随后掸了掸腿上的灰,起身进了里头的小隔间。
  如果不是她推开门,不会有人察觉到这里还有这么隐蔽的一道门。
  然而她却没避讳这两个突然闯入白族的外人。
  两人低下头默默喝了一口茶。
  没过多久,一个简陋的灰布袋子放在了两人跟前。
  “这便是……息木碎?”周清妩望着这无论怎么看都像是随手从旧衣服上的旧口袋,大跌眼镜。
  甚至案几上放茶的布袋也比这干净不少。
  梅姑坐下,悠悠从茶盘取下一只的茶盅,摆好倒上茶水,待一切做好才不紧不慢道:“息木碎本就难寻,我也从未见过一株息木,这也是我父亲传给我的。”
  至于真假,她父亲在世时是族中的大长老,她一点都不意外他会有这些传闻中的东西。
  周清妩打开一看,乌漆嘛黑的像烤过的碳一般,“这……真的给我们了?”
  梅姑摸着盅口边缘,看了这两个年纪可做自己孙辈的年轻人一眼,神色淡然,“我没有后代,这东西留到最后也是同我一起进了棺材里,赠了便赠了。”
  他的徒弟。
  周清妩不知怎的就从这话中品出了一股孤寂,她忍不住伸手去摸她的袖子安慰几句,却没想到对面的人本能一躲,收回了手。
  梅姑有些不习惯,端坐着咳了一声。
  周清妩撇了撇嘴,缩回手来拉住了阿竹的袖子。
  “现在就泡在茶水里喝下罢。”梅姑道。
  这还是喝的?
  周清妩闻言震惊,她原以为是烧了熏闻的,她低头嗅了嗅,也没闻出什么怪味,但……这感觉怎么就好比礼佛的老太太让夜间啼哭的婴儿饮用香灰一样?
  她半信半疑地抓了一把放入杯中,神奇的是,这些黑屑入水即化,瞬间茶水又恢复了清澈。
  阿竹看了眼梅姑,在周清妩还来不及说什么时就一饮而下了。
  “你……”
  “怎么样?”她紧张地望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阿竹摸了摸胸膛,初始时还不觉有什么,但慢慢地他就感受到了,有一股清凉之感逐渐从腹部腾起,自下而上,抚平了胸膛灼烧的痛意。
  “感觉好多了。”他又转头朝梅姑抱拳,郑重道,“多谢前辈。”
  周清妩听完舒了一口气,也赶忙道谢,只听她又问:“小三还说了要些什么?”
  小三?
  这个称呼让周清妩仿佛一下子穿回了数字时代。
  待反应过来,才明白她在说白三叔。
  “镇山鼓。”阿竹倒是没有察觉任何不妥,简短答道。
  梅姑眉头一皱,那老小子那关,可不好过。
  一壶茶很快见了底,拜别之际,梅姑从里头拿出了一柄大刀,阿竹眼神一亮。
  寒天。
  “还给你们。”她伸手一抛,阿竹飞快地接住了这把承重的大刀。
  阿竹知道寒天的重量,而眼前的人却能轻而易举地拿起,他顿时更多了份敬重。
  她却突然对阿竹道:“你知晓是谁在你身上种下的蛊吗?”
  阿竹迟疑,摇了摇头。
  直到两人出了独屋,也没弄明白她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
  *
  禁林深处,急促的笛音像一道道催命符,白梨满头大汗看着眼前拥成小山状的虫子,心中越来越骇然。
  她没想到最后一只王虫会躲在这堆虫子里。
  且不知何故,虫子相较于前一天愈发躁动,它们仿佛饿了几十天的狼,见到肉不要命一样朝她涌了过来,一只倒下,十只白只爬过来。
  她现在才察觉,自己已经难以控制了。
  她想将消息传给族人,然而它们却一丝缝隙也不给,前仆后仿佛有吞噬一切的架势。
  一个破音,只见两只花色斑斓的虫子爬上她的脚,从裙底钻了进去。
  腿上一阵疼痛,她极力稳住气息,眼睛死死盯着这群虫,只要拿到王虫……
  只要十只王虫凑齐,血蛾诞生,这些暴动的虫子就自然会被镇压。
  白族每一代族长都会用自己的血饲养王虫,待十只王虫化为血水,第十一只虫茧将吸收血水最终孵化为血蛾。
  血蛾的气味可蛊惑所有虫子,血蛾的诞生,是白族蛊术的最顶峰。
  母蛾死前产卵,待卵孵化后白族人会将幼虫分为十一瓦缸,每一瓦缸诞生一只王虫,最后这十一只王虫都将被送入血池饲养,待成熟后,十只虫化为血水喂养最后一只王虫,直至血蛾诞生。
  而上一任族长将王虫放跑,无疑将白族推至刀刃前。
  白梨直觉血气上涌,额角青筋凸起,她紧紧捏着笛子,还不能放弃!
  黑斑从小腿蔓延上来,她不退反进,一个音落下,只见小山堆里金光一闪,那虫又钻了进去。白梨将一只手从笛孔上松开,渐渐朝虫堆里摸去……
  就在这时,背后猛地袭来一阵风,她被人用力拖离了虫堆。
  笛音戛然而止,她扭头,愤怒地看着身后之人。
 
第57章 
 
  莫问尘拽住她的胳膊, 脸上全然没有平日的懒散之意,他呼吸有些急促,“你疯了吗?”
  就算她肯舍去手臂, 也不见得会擒住那只王虫。
  “与你有何干系?”腿上的痛意蔓延,白梨额角冒汗, 她一把甩开他的桎梏,然而没想到就在几个瞬息内, 那堆虫山却已悄无声息地压了过来。
  十余丈高的黑山蔓延出的黑点最终汇聚成黑雾状,最后一丝日光被蠕动的虫子挡下。
  急促的笛音无法再遏制住暴躁的虫群,撞过来的虫子越来越多, 莫问尘当机立断, 拽过白梨的手就往外逃。
  白梨心中一半是惊疑恐慌,一半是对他的不解,后头的虫群嗡鸣渐近, 小山状, 黑雾状, 遮天蔽日,更衬出他们的渺小。
  双手交握之处已沁出一层粘腻的汗。
  腿上的痛感清晰,每迈开一个步子,都像行在刀片针尖上, 痛后麻感上来, 她终于支撑不住, 跪倒在了枯烂的枝叶中。
  “你……”莫问尘忽然眼神一凌,快速掀开她的裙摆,只见黑斑像是获得了生命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漫上了膝盖上方。
  “你是河里的乌龟吗!这么能忍!”
  他怒极,开始讥笑, 也不想去看她的表情,不用猜也能想出是何等漠然。
  好似知晓她的习性,他快速从她的绑腿处抽出一把刀子,果决地割开了自己的手掌,鲜红的血液就像是甜美的引诱,拇指大小的伤口处很快钻出来两条鲜艳的虫。
  白梨愣怔地看着他的动作,她从来不曾听长辈说过血也能控虫。
  莫问尘伸手迅速扯掉两条虫,不带一丝犹豫一把抱起她,想也不想就往禁林边缘处冲去。
  可是他带着她根本跑不快,两人的速度越来越慢,白梨看着身后,本该温顺臣服于手中的虫子变成了青面獠牙的夺命鬼,本该是操刀者却反成为砧板上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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