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山里饲养杀手——遮雨木桃
时间:2020-08-07 09:25:45

  会颠覆吗?
  她急促地呼吸着,突然猛地推开了他,自己跌撞在树干上,“你快去通知族人。”再这么下去两人谁也逃不了。
  见他面色苍白,手心尚滴着血,她回头望了一眼,推着他吼道:“我叫你走啊!”
  莫问尘额角青筋暴起,突然,余光一道黑影,他本能地扯过她,自己侧身挡住了飞来的成虫。
  这些虫一接触他的血液,像吸食了兴奋过头的药饮,死命钻进了他的皮肉里。
  原本就像个终日不见阳光的病人,现在搭上青白的面色就更像夜里出来的鬼了。
  莫问尘拿着刀,一点一点划开手上的皮肉,在白梨惊愕的眼神中,血丝丝流淌在腐烂的落叶上,很快就与泥土混为了一色。
  幼虫成虫闻到鲜美的芳香,一拥而上,白梨如梦初醒,扑过去拍打这些像是粘在了他身上一样的虫群。
  她声音有些颤抖,“你到底干了什么……”
  可无论怎么拍也拍不掉,拍下了一条,爬上来更多条,莫问尘笑了一声,指着她身后,“你瞧,你梦寐以求的金色。”
  血液不断流淌,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一般,竟能清晰得感受到生命的逐渐流逝。
  命吗?他原本就不甘心这被既定的命运牵制,他原本……就不想来的……
  身上的变幻的文身渐渐静止不动,慢慢淡化,连眼前这道人影也模糊了起来。
  “为什么……”白梨紧紧接住倒下的人,她不明白,他应当贪婪,应当惜命,应当是个以一换一锱铢必较不肯吃亏的男人。
  他撑起承重的眼皮,无所谓地笑了一声,“老相好有危险……你说,我……能不来吗……”
  白梨眼眸颤动,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听着他断断续续声音,她嘴唇翕动,“你亏大了。”
  *
  “就是他们!”
  一个小孩带着气势汹汹的白族人,将周清妩和阿竹堵在了回去的路上。
  今日本是来找小风和小云来玩的,但是路上他一眼就认出与小风的娘在说话的两人都不是白族人!
  于是等他们离开后,他从石墩后面跑出来,赶紧去和二长老说了。
  但是他留了个小心眼儿,并没有和二长老说看到小风的娘与他们在一起,不然小云知道后就不跟他玩儿了。
  “贼子,你们是如何进来的!”白二长老一上来就怒气冲冲地质问。
  周清妩躲在阿竹背后,暗暗翻了个白眼,为何每个人见到他们时都会问这个问题?
  走进来的。
  然而大多数人知道真实的回答,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我们不是贼子,我们是来看病的。”周清妩解释道。
  “我不管你们是来干嘛的,来了就是擅闯白族!”白二长老勃然大怒,“是谁,是谁将他们带进来的!”
  眼睛一个个扫过在场的人,也没人敢搭腔。
  “既然不说,就给我把他们拿下!”他就像个掌权者,这么寥寥几句话,就定下了在场的男男女女接下来的动作。
  阿竹将周清妩挡在身后,眼睛环视着四周,手缓慢地抽出了寒天……
  眼看□□味越来越浓,就在这时,一群人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苍老洪亮的声音——“我看你们谁敢动手!”
  众人望去,“梅姑?”
  梅姑沉着脸,拨开挡在前面的人,缓缓走到中间,“我看你们今天谁敢动手!”
  帷帽上的黑纱在风中轻扬,露出她仰起的下巴。
  众人回神,纷纷小声议论起来,梅姑可是多年没管过事儿了,当年大长老去世,本该是由她继续接任大长老之位,可是却被她推去了。
  如今自己走出了林子,竟是为了两个外人?
  “梅……”二长老翘起胡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只好略去,他瞪着眼睛,“你想包庇他们?”
  梅姑冷笑,指着周清妩道:“白穆的亲传弟子,怎是外人!”
  一听白穆,众人的议论声更大了,二长老胡子都要翘起来了,“他早已被除名了,亲传弟子又如何!身上又没流着我们白族的血!”
  不管别人怎么说,此时周清妩还是挺感动,有人撑腰的感觉……绝对不差!
  “血?”梅姑落下一音,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在众人没有防备时,突然手指一移,掷地有声道,“九娘的后人,该是流着白族的血罢!”
  周清妩看看她的指尖,再看看一旁茫然的阿竹,脑子一时没转过来。
  九娘?是谁?
  阿竹是谁的后人?
  另一边,蓝桉玉气喘吁吁地跑来,刚好撞见两拨人的对峙。
  梅姑恰好看到他,冷笑着,手又是一指,“你老小子的好外孙能在他母亲除名后来到白族,九娘的后人为何不可!”
  连环三指,信息量过大,将众人绕得有些发晕。
  “梅,梅姐姐……”白二长老一时不察,顺口喊出了儿时的称呼。
  “我可没你这个弟弟。”梅姑侧身,冷言道。
  白二长老有些尴尬,这件事他确实是做的不妥,当年得知幺女离世,悲痛之下他便将外孙接过来以解思女之苦,没想到如今却……
  正在僵持之时,有人突然出声。
  “你,你们快看那边,是虫群……是虫群!”突然,有人注意到天色暗沉下来,抬眼一看,差点没有吓得坐倒在地。
  众人一看,顿时六神无主,他们在白族活到至今,也不曾见过虫群如此大的阵势,遮天蔽日仿佛要吞噬一切。
  白二长老与梅姑的神情也凝重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方才剑拔弩张的氛围一瞬间消散。
  就在这时,在暗沉的林里突然冲出来一道踉跄的人影。
  再定睛一看,在她那被虫子包围的脊背上,仿佛是一个人形。
  “梨梨!”蓝桉玉是第一个冲过去的人,白二长老想阻止都来不及了。
  “最后一只王虫……”白梨喘着粗气,将手里紧紧攥了一路的小盅扔给蓝桉玉,朝他大喊道,“快去给梅姑——”
  白二长老已经指挥族人站在八个方位上,锣鼓声,银铃声,唢呐声,此起彼伏顿时奏起,声势浩大的乐声响起的一瞬间,虫群前进的速度确实慢了下来。
  阿竹提起刀,刹那劈裂了两只飞过来的虫影,浆汁在空中爆裂,绿色的汁液从刀刃缓缓滴落。
  周清妩一听这些声音就害怕,她想起阿竹之前痛苦的模样,大喊着:“你有没有感觉到不舒服啊?”
  阿竹趁着间隙摇了摇头,体内的蛊虫仿佛沉睡了,没有丝毫动静。
  周清妩听着这些旋律诡异的声音,只觉得血气上涌,她顿时摸出一粒药吞下,并快速用棉花堵住了耳朵。
  阿竹内力雄厚,对这些倒并无感觉,他起先挡在周清妩和梅姑跟前,挥刀斩虫,将两人保护得密不透风。
  但马上,他就意识到了这些人和这些声音的重要性,一人受伤,他的乐声一停,那一块空缺里虫子就像暴雨一般袭来。
  蓝桉玉被虫蛰了两下,顶着虫雨极快地将小盅送到了梅姑手里,“这是最后一只王虫!”
  一声吼完,他又返回去了。
  周清妩看出阿竹想到前面去顶那一块空缺,又放不下她们,她撒着药朝他喊:“你保护好自己,我送梅姑去!”
  她的药确实厉害,阿竹还没答应,就见她追着梅姑离去的方向跑过去了。
 
第58章 
 
  梅姑听到声响, 转头一看,顿时脸拉下来了,“你不在他背后好好躲着, 跟来做什么?”
  虽然是这么说着,但她却一把拉住周清妩的手, 带着她速度不减地往高处走。
  身后的跟上来的虫越来越多,周清妩手中的药已经快用完了, 她头皮发麻地望了一眼,只一眼,她就缩起脖子加快了脚步。
  来到一块巨石前, 梅姑的手指快速操作, “咔”地一声,石门上移的沉闷声响起。
  只开了一半,梅姑道了一声“走!”, 就立即带着周清妩弯着腰进去了。
  有几条虫从还未完全落下的石门的缝隙中进来, 梅姑把她拉到身后, 上去就是几脚,脚掌在地上用力一碾。
  周清妩也学着她的样子,试探地伸出脚去踩,然而她的动作太慢, 那条红色的虫眼看就要从她脚底板溜走, “啪!”, 另一只脚压了下来。
  梅姑碾着地,松开她,“不去管了这些了,还有要紧事要做。”
  说罢,转身就往里走。
  “还不跟上。”就在周清妩思考是否要跟进去的时候, 洞里传来一声催促。
  她一听,赶紧提脚跑过去。
  甬道石壁上的壁灯遇风自燃,越往里走越宽敞,当到达巨石像处,已然窥不见洞膛的顶端在何处,周清妩看着这些石像,魁梧高大表情不善,瞬间想起了鹿神庙里的鹿神像。
  她几步上前,朝梅姑问出了一直藏在心底的疑惑,“梅姑,鹿神是真实存在的吗?”
  只能闻见脚步回荡在石洞里,好一会儿,才听到她说:“这是白族与外界建立的联系。”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周清妩却听懂了。
  鹿神,只是白族制造出来的一个幌子。
  她不知道白族人是否真的像传说中讲的一样,每当发生灾难时,都会像神祗一样出现在世人面前,解救他们,带领他们。
  但,自我封神,接受外界的供奉,却是真实的。
  她低头,没有再说话,一时间,只能听到两人急促的脚步声在洞内回响。
  没过多久,穿过一门,层层叠放的牌位赫然映入眼帘。
  数不清有几层,也数不清一层放有多少牌位,一眼望去,仿佛整一片壁上都挂满了牌位。
  周清妩有些悚,像条尾巴一样紧紧跟在梅姑后面,也不敢再抬头了。
  也不知她是怎么动作,只见一处盛满了鲜血的小潭从地底缓缓升起,小盅里的金色斑点肉虫蠕动着跃入血池最后一个空位。
  几乎就发生在一瞬间,白色的丝刚封上,所有孔位都瘪了下去,白丝像碰到腐蚀的药水,一霎那全部变黑,而小潭中间血水上涌,一粒虫茧撕开一道裂缝……
  红色的翅膀,粘着血珠,颤巍巍地立在茧上,抖动并舒展着翅膀。
  梅姑登时松了一口气。
  周清妩呆若木鸡地看着这神奇的一幕,只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
  接下来的事,在白族人眼里理所当然,在周清妩眼里是不可思议——
  虫群退了。
  就因为一只蛾子。
  周清妩机械地给伤员处理伤口,依旧觉得在这谷底发生的事太过玄妙,也或许她以为看到的全部,只是人家的冰山一角?
  这时,白梨急匆匆地跑过来,抓着她的手,“周姑娘,我知你医术好,可否去帮我看看一个人?”
  她抓得过于用力,周清妩只能尽力安抚她,倚在门上的阿竹见两人快步离去,也寸步不离紧随而上。
  *
  “如何?”奢靡的屋内,她还未完全放下手,白梨就脱口问出。
  周清妩第一次见她这么急切的神情,再看向榻上面色青白浑身脏兮兮的男人,低头快速伸向自己的挎包,“我要给他缝几针,先把血止住了。”
  “有什么亮堂的东西都搬上来。”
  白梨一愣,虽然不知道什么叫缝几针,但听意思也知人还有救,于是连按照她的话把他屋里全部的蜡烛都拿了出来。
  门口的蓝桉玉瞧她忙前忙后像是早已熟悉这间屋子的所有结构,将柜子里的蜡烛一并搬了出来时,眸色终于黯淡了下来。
  阿竹在周清妩唤他的之时,叹息着拍了拍蓝桉玉的肩膀,自己错身进了屋里。
  他是被阿妩缝过针的人,自然知道怎么搭手。
  在深可见骨的血肉上撒上白色药末,弯针穿过皮肉,将手臂上撕裂的大口子重新缝合在一起,穿针引线,一针一针缝,像缝衣服一样。
  而床榻上的人仿佛感受不到痛一般,针过皮肉也不见有动静。
  白梨第一次见到这般闻所未闻的景象,看着周清妩的眼神愈发古怪。
  但再瞧阿竹面色平静,她又觉得是自己孤陋寡闻了。
  剪掉线头,奇妙的事情发生,莫问尘手臂上的血竟真的止住了,白梨眸中闪过惊奇,最后郑重拱手道:“多谢周姑娘。”
  她终于明白,为何阿玉之前会说她是神医了。
  周清妩摆手,叮嘱她煎药事项后,收拾好家伙,叹息着拍拍蓝桉玉的肩,和阿竹齐齐摇头出去了。
  在他们走后,白梨站在床前沉默地望着床上的人,久久没有动,也不知她在出神地想些什么。
  蓝桉玉看着她的背影,又想起混乱中她从禁林冲出来之时,无论如何都不肯将背上那个已经被虫子淹没之人放下时的情形。
  那一刻,他仿佛在她眼里看到了另一种执拗。
  *
  周清妩像是找到了手感一样,跟在梅姑后头如鱼得水地帮着治疗受伤的患者。
  而白族人好似也默认了他们两人,人在经历灾难之时,总会对共患难的人产生好感,尤其是阿竹还替他们挡下了不少毒虫。
  有了这层关系,大家攀谈交流起来也更方便了些,周清妩不仅帮一对夫妻治了表皮的伤口,还顺手给两人治了多年的老寒腿。
  “诶呦,瞧这小娘子,多乖巧啊。”老妇笑着感叹道,“要是我们也有一个这么乖巧的孩子就好了。”
  她旁边稍显木讷的老头点了点头。
  周清妩想起这里很少能看见年轻面孔,顺势问道:“是那会儿大家都不愿生吗?”
  “哪有的事!”老妇叹了一口气,“我们那会儿有多少夫妇想要个孩子,可不是怀不上,就是孩子过早夭折。”
  “这些年孩子越来越少了,大家只能乞求上天,对吧,表哥?”老妇朝着她的老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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