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时晖如此热情,盛蕾自然不愿违了他的好意,便打算在司府住些时日,待过完年后,开春之际再行的打算。
“如此,便甚好!”杜嘉石闻言,松了口气,盛蕾一介老儒,这若独居外府,他自然是不放心,既然盛蕾要回司府,他到时安下心来。
“这银子,你好生守着,别让你娘知晓了。”盛蕾将银票塞入杜嘉石怀中,想了想,又是嘱咐了两句。
之前让卿月和弈蝶进府,让穆姨娘可是生了好大的意见,原本还日日上院里来请安,可后来,却是再未登院而来,如此想来,穆姨娘怨她也是理所当然的。
而且穆姨娘这人,耳根子甚软,若这钱给了她,杜鹤若是得了风声,只怕不肖几日,便能从穆姨娘的手中,诓骗了去。
这杜鹤,最喜风月,不说是两千两,便是两万两,也不经杜鹤造的。
“我知晓了!”盛蕾的担心,杜嘉石自然知晓,他点头应了下来,他在国子监入学已久,这银子,正当需要。
“明日,你还得去送亲,今日便早些回去歇息吧!”这该交代的,皆以交代完,如今也已为时不早,她也是累了,便不想留杜嘉石闲谈了。
“那娘亲好生歇息,孩儿告退。”杜嘉石见盛蕾满是疲惫之色,也不再叨扰,知情知趣的向盛蕾告辞而去。
盛蕾见人离开之后,揉了揉有些隐隐发痛的脑袋,然后宽衣,欲行歇息。
可才刚躺下不久,院内却听得一惊慌失措的声音,这声音,倒还有几分耳熟。
正寻思着,这声音是谁之际,齐嬷嬷一脸惊慌失措的入得屋内,其身后跟着的,乃是一脸急色的弈蝶。
“老夫人,不好了!卿月房里出事了。”弈蝶刚一看到盛蕾,忙急匆匆的走到床边,伸手欲去抓盛蕾,只快要碰到盛蕾之际,却又怕自己手上的血迹染上了盛蕾的衣裳。
盛蕾一看弈蝶手上的血迹,顿知大事不妙,忙做起身来,作势下床,“嬷嬷,替我更衣。”
齐嬷嬷听得吩咐,连忙抱着外袍上前,为盛蕾穿衣。
“我们边走边说。”刚披上外袍。拒绝了齐嬷嬷束衣,趿拉着鞋子,对弈蝶匆匆说道,然后率先出了房间。
弈蝶见状,忙是抽了抽鼻翼,用袖子擦掉脸上的眼泪,匆匆跟了上去。
“嬷嬷,你别跟着,你先去找沈姑娘,她的嫂嫂身边的人,会点医术,应该会派上用场。”卿月怀有身孕,弈蝶这般紧张,只怕是卿月出了事。
而她手上的血,自然昭示了一切。
“是,老夫人。”齐嬷嬷闻言,忙往另一侧而去。
盛蕾和弈蝶赶到而出居住的院落之际,还未推门而进,便听到一气急败坏的声音。
“杜鹤,你答应过我的,再我之后,再不纳妾,如今这女子……,你,你竟然……”
这声音,钟氏?她这个时候,怎么出现在这里?
“夫君,救我,救救我们的孩子,好痛,好痛。”紧接着,卿月带着颤音的声线传了过来,随后便是钟氏歇斯底里的失控的声音。
“你这个贱人,为什么要勾引我夫君,我杀了你,我杀你的孩子。”
盛蕾听到这话,那里还敢耽搁半分,忙是推门而入。
一进门,却见杜鹤一把拦在卿月的跟前,对着气势冲冲的钟氏,扬手便是一巴掌,甩在了钟氏的脸上。
“钟蕊珠,你够了!卿月怀的是我骨头,你再这样闹下去,我便连往昔的那些情分也不顾了,直接送你回妙衣庵去。”
“好,好,真好!杜鹤,我简直瞎了眼,才会看上你这种男人。既然你不顾念往昔情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这就去死,死了一了百了,也省得恼你清净。”
钟氏偏着头望着杜鹤,一副悲然欲泣的模样,望着杜鹤,情伤欲绝,说罢之后,却是愤然转身,朝着院子的称重梁柱,一头撞了过去。
杜鹤见此,顿是吓了一大跳,连忙冲将了过去,将钟蕊珠一把抱住,“你,你这又是何苦呢!我知道这事瞒着你,是我的不对,可这二人,乃是夫人的意思,我也是按着你的意思,与夫人亲近,这才收了两个妾室,我这也是为了今早能把你府上,这才答应了。”
盛蕾看着这天造地设的一对,又是凑一块了,再听听杜鹤无耻至极的话,倒是失笑了,“这般说,倒是委屈你了。”
“夫…夫人,您,你怎么来了。”杜鹤和钟氏听到盛蕾的声音,同时顿了一下,杜鹤僵硬的转过身去,一脸尴尬的朝盛蕾笑了一下。
盛蕾半分都不想搭理杜鹤,她朝身后李嫂招呼一声,“李嫂,把卿月带走!”
李嫂闻言入得院内,将跌坐在地上,裙裳上还染着几分血色的卿月,一把抱起。
“你们二位,既然几许未见,便好生再这院里聊着,要死要活,悉听尊便。”盛蕾目光淡淡的扫了一眼,抱在一起二人,随即转身,对弈蝶道,“走吧!”
“啊!是。 ”弈蝶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盛蕾竟是这般淡然反应,见盛蕾已走了老远,这才惊醒,应了一声,匆匆提了脚步出去。
“李嫂,你先送卿月往沈姑娘那边走,弈蝶,你去找刘嫂来。我在这里等着。”待出了院门之后,盛蕾落定,不再前行,朝几人吩咐道。
李嫂和弈蝶,自不敢多言半句,忙匆匆而去,只余下盛蕾一人站在门口。
夜深深,亦是幽冷异常,院内的杜鹤,闻得外面没有动静,撒开了抱着钟氏的手,然后蹑手蹑脚的走到院门口,一拉门,却是与盛蕾视线对上。
“夫人!”杜鹤没曾想盛蕾居然还在,脸上的尴尬,一眼可见。
“你在这里,不怕钟氏就此寻了短见?”盛蕾只当没看见杜鹤脸上的表情,淡淡的说道。
“不可能,她不是这样的人。”杜鹤下意识反驳道,却又心虚的望院内的瞅了一眼,便见钟氏哭哭啼啼,也不知从何处寻了一把剪刀,对着心口,便要扎去。
“还不进去?”盛蕾失笑,朝杜鹤言道,言语虽无波澜,那一笑却是刺痛了杜鹤,杜鹤想是发怒,可又怕钟氏当真寻了短见,衡量一番,还是灰溜溜的回了房间。
“老夫人,你唤我来,有什么事?”就这么会功夫,张嫂已赶到院子。
“在这处好生守着,不要让里面的人,踏出房门半步。”盛蕾转身,走到张嫂跟前,吩咐道。
“是!”张嫂允诺,盛蕾顿时心安,朝张嫂笑了一下,徐徐望后院而去。
明日是杜斐斐大婚的日子,也是她留在这杜府的最后一日,她绝不允许,钟氏在她离开之前再出什么幺蛾子。
至于之后的事,与她又有何干!
第57章 此生不复再见
卿月虽说是动了胎气, 但是在沈姑娘的医治知晓,暂且保住了孩子, 为恐有恙, 盛蕾便让卿月和弈蝶,一并留在了沈姑娘院里。
清晨之际, 杜府之外便已是锣鼓镇天,只唯有所遗憾的事,莫文康称病再家, 不能亲自上得杜府,迎娶杜斐斐,只能让过莫家大少, 代为迎亲。
不过,相较于以后诸般事宜, 如今这倒也是无伤大雅。
盛蕾让张嫂, 将杜鹤从卿月和弈蝶院里, 将杜鹤请出,一夜功夫,杜鹤脸上指痕斑斑, 衣裳凌乱,显然在院内, 和钟氏过的并不愉快。
在此大婚之际, 盛蕾自不能让杜鹤伤了脸面, 让齐嬷嬷给杜鹤整理仪容, 又扑了脂粉, 这才算优掩盖住脸上的痕迹,出得席面,受杜斐斐拜别之礼,由着杜温瑜和杜嘉石二人,作为送亲者,随着杜斐斐婚轿,将人送往莫府之上。
至于府上的来宾,自然是刘子惠代为招待,这种场合之地,自是杜鹤最喜能夸夸其谈之地,但今日他却未能如愿,还未开始饮酒,便已被司时晖和盛蕾一并请去后院。
“夫人,大哥可有有事要和我说?”杜鹤一入正院之内,看到已经收拢整齐的箱子,自然察觉到了不妥当。
他狐疑的扫过盛蕾和司时晖,脸上挂着笑,可眼中却挂着几许兴奋之态,显然,他已经隐隐猜到盛蕾和司时晖要和自己说的是什么。
司时晖正要开口,盛蕾却朝其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过于焦急。
“再等等,还有个人,应该很想听听。”
司时晖不解,但并未开口问讯,不多时,便见张嫂,带着同样发鬓凌乱,脸上略显肿胀的钟氏来到屋内。
“她怎么在这?”司时晖这会也是明白了盛蕾嘴里要等的人是谁,他顿是皱了皱眉头,然后一脸不悦的望向杜鹤。
“这个,有些说来话长,我想我们……”杜鹤一脸尴尬的想要解释,盛蕾只撇了杜鹤一眼,便打断了他的话,随即转向司时晖,“大哥,这都是小事,无需理会。”
“钟氏,坐吧!”盛蕾淡然的瞟了一眼容颜憔悴的钟氏,然后去下那张和离书,朝齐嬷嬷递了递。
齐嬷嬷伸手接过和离书,递到了杜鹤的跟前。
“这个东西,你应该认识,今日既然斐姐儿已经成亲,我在杜府最后的心愿已了,你收下此物,之后我二人,便再无干系。”盛蕾看着杜鹤打开和离书,向杜鹤说道。
“看来你是一刻都不愿意在这府上呆下去了,好聚好散,就此便罢了。”杜鹤如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失笑一声,摇了摇头,将和离书,叠好收入怀中。
“钟氏,你打算怎么处理?”钟氏是两家约定,虽说他们和离了,但杜修然始终还在府上,所以有些事,还需得说清楚为好。
“钟氏虽有错,但她已经在妙衣庵待了这么长得时间,已足以弥补她之前的过失,所以,我想留她在府上。”杜鹤看了一眼钟氏,想了想,终究还是念着以往情分,想要接钟氏回府。
“想好了?”盛蕾再一次确认道。
杜鹤闻言,顿时心生不妙,可再想想,盛蕾马上就要离开杜府了,不管他如何安排,盛蕾的手,也是伸不到杜府里来了。
“好,作为交换条件,修然要分府出来,单过。”盛蕾应得干脆,但马上,却又丢出了另一个条件。
“不可能。”杜鹤想也没想,便直接拒绝,他还没死,如今在仕上,更是不顺,杜府以后,还需得靠杜修然来光耀门楣,若是现在分家,那他还有什么依仗。
这件事,他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那就把钟氏卖了,卖出霍京,二选一。”盛蕾倒也没有露出失望的表情,直接给了杜鹤两个抉择。
杜鹤顿露难色来,盛蕾见状,也是不急,站起身来,走到司时晖身边,“大哥,让人先把东西都抬出府去,从后门出。”
“好!”司时晖应了一声,随即招呼随从,吩咐了下去。
“夫君,你应了的,说这次,绝不会再让妾身出府!”钟氏巴不得杜修然一家碍眼的东西从杜府消息,如此她回到杜府之后,自然是顺风应水,哪还有卿月和弈蝶那两个小浪蹄子什么事。
生怕杜鹤犹豫,钟氏忙是起身,露出一副楚楚可怜之态,扑向杜鹤,依靠在其身上,含水脉脉,当真是情意之态。
“这,这……”杜鹤一时间陷入两难之际,诺言之口出,距今才不过几个时辰,若是幡然改口,实为不妥。
而杜修然,决计不能让他分府而居,如此择之,实在是难上加难。
盛蕾见状,又是抛出一饵,“也可不分家,只钟氏再府一日,儿媳子惠携儿子,便不行入府,可好?”
“这……”杜鹤目光于盛蕾和钟氏之间徘徊不定,良久之后,终于一咬牙,下定了决心。
“好,你我夫妻数十载,也曾情深意意,这便当是我允你得最后一个请求,至此之后,我杜府与你司府,再无干系。”杜鹤望着盛蕾,眼中诚恳意意,言辞切切,满腹情深。
“那便多谢杜老爷了!此番既别,还望此生不复再见。”盛蕾听着杜鹤的情深之语,只觉恶心异样,不过她所求,既已达成,这点小小的不愉之事,自然还可接受。
抬箱笼的下人,也已尽数离开,她于这杜府,也没什么好留念的了,盛蕾望着司时晖,微微一笑,如释重负一般。“大哥,既然箱笼已尽数抬出,此般诸事已了,我去和子惠说道一声,我等随后,便离府去吧。”
“好,我和你嫂子,在府门口处,等你。”司时晖恶狠狠的瞪了杜鹤一眼,然后朝盛蕾笑了下,这才一甩袖子,大阔昂步的往院外而去。
“嬷嬷,你去沈姑娘院里,让她和嫂子一并到府门口去,我们这便回家。”盛蕾待司时晖走后,这才朝齐嬷嬷吩咐道。
齐嬷嬷领命而去,盛蕾最后撇了杜鹤和钟氏一眼,眼神陌生至极,就如同看着一陌生人一般,淡扫而过,随即出得院外而去,一直守在院外的张嫂,李嫂,忙是跟上,没有半分留念的出了院子。
杜鹤望着盛蕾这般洒脱然离开,不知为何,心里一时间有些怅怅然。
“娘,你怎么过来了。”
前院门口,刘子惠一脸疲惫的送完最后一波客人,正欲回转之际,却看到盛蕾站在不远处,正望着自己,刘子惠忙是迎了上来,一把挽住盛蕾的手,亲昵的开口问道。
“子惠,娘要走了,以后便不回这杜府了。”盛蕾略带几分感叹的望着刘子惠,这姑娘是个能看的,将府中诸事,操持的甚好,这才让自己省了好些烦心的事。
“这么快?”刘子惠愣了一下,随即扭头,向安嬷嬷吩咐道,“快,快去把冠玉和囡囡带过来。”
她早已在杜修然那里知晓,盛蕾已经和杜鹤和离的事,她一个晚辈,自然不好对长辈的事,评说什么,但依着冠玉和囡囡对盛蕾亲近劲儿,最后离别之际,必须得见一见。
“不,不必了!”盛蕾摇了摇头,阻止了安嬷嬷的离开,她笑着抚了抚刘子惠的鬓角,“又不是以后都不见了,没必要惹得孩子哭上一场。”
“钟氏回来了,以后怕是也不走了,所以我走之后,你便将冠玉和囡囡先送到刘府去,我已经和杜鹤说好了,以后大房一家便离开杜府,另外单过,只不算分家便是。我知晓你在霍京有一处嫁妆宅子,我便不另外给你选住所了,这是娘的一点心意,你好生收着,还有张嫂和李嫂,都懂武艺,我便都留在你身边,这样也放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