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动古代娱乐圈——天际驱驰
时间:2020-11-30 10:50:21

三人吃了干粮,围在火堆边睡下。
不想,半夜里,押解官忽然惊醒,压低声音叫道:“快起来!有人过来了!”一边说,一边直抖铁链。
安然和阿辰被叫醒过来,便听见传来一阵密集的马蹄声,听声响,似乎距离已经不远了,听方向,似乎是朝他们这处被废弃的村落奔过来的,速度还挺快。
来人就来人呗,安然和阿辰有些不解地看着脸色惊恐的押解官,问:“怎么了?”
押解官叫道:“快快快,拿上东西,马车不要管了,赶紧躲起来!说不定是番突蛮子!”
安然跟阿辰两个一听,吓得赶紧跳起来收拾东西,押解官则赶紧把火堆浇熄,然后把冒着烟的木炭踢散,继而打开本来呲牙裂缝的门窗,门窗一打开,寒风灌进去,顿时冷得三人打个哆嗦,很快就把屋子里那一点点温暖和烟味吹散了。
门窗一打开,外面的马骑声越来越近了,押解官带着两人,往一处屋子塌了大半的小院里跑去。安然也没看见他做什么了,就见他“嗨”地揭起一块石板,道:“跳下去!”
安然跟阿辰就着微弱的星光,见那石板下是个黑黝黝的洞口,下面完全看不到底,都有些害怕。
只略一迟疑,押解官低吼道:“不想死就快跳!”他这么一吼,颇有威严,阿辰先跳,发现地洞才齐肩高,然后,安然跟押解官也先后下去,押解官把石板反扣在头顶上。
原来这个地洞既浅又矮且窄,三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或蹲或坐,挤在一起。
他们刚躲好,外面那些骑马的人就到了。一阵杂乱的吆喝声中还杂夹着女子的哭声和求饶声。有个男人的声音大声说着什么,可是他说的似乎是另一种语言,安然一个字都听不懂。三个人此时心头都是一凛:“来的果然是番突蛮子!幸亏躲起来了!上天保佑,千万别被他们找到。”
似乎有人来他们头顶上查看了一下,随后就离开了。然后他们的马车被发现了,来人之间大声说着话,听声音似乎有十来个人。然后,他们又把这个七八户人家的小村户,查看了几遍,三人躲在地洞里,捂着口鼻,连大气都不敢喘。
突然,一个番突蛮子用生硬的汉话大叫道:“别躲了,我看见你们了!出来!”
安然心下一个“咯噔”,想着他们躲在地下,逃是没处逃的,握紧了鸳鸯剑,正要跳出去,见机一拼,总不能束手就擒。他刚一动,就被押解官大力按住,同时极轻地“嘘”了一声。
番突蛮子又在他们头顶上来来去去走了几次,但是并没有揭开他们头顶上的石板。这时,安然才知道,那个番突人那么叫嚷,原来是诈他们的。想不到,这番突蛮子还挺狡猾的。
安然以为他们找不到人,便会带着他们的马车离开。哪知,番突蛮子选了一间破屋子,把他们的马车劈了烧火,又把他们的马杀了,就着火烤肉吃,说说笑笑,骂骂咧咧。
三人在地洞里听见这些动静,还不觉得怎样。后来,听见女子的尖叫和哭求,女子说的是大唐话,明显是大唐人氏,然后听见女子的尖叫哭求渐渐变成了绝望的嘶声惨嚎,凄楚又无助。
安然被押解过来充军,还没被送进军营,就遭遇到番突蛮子在他们头顶上奸淫大唐妇女,而他们龟缩在地洞里,听着番突蛮子们奸淫他们的同胞,一动不敢动。
地洞里的三人,都抿紧了嘴唇,握紧了拳头,心头充满了愤怒,可是,他们什么都不能做。这个时候,逞血气之勇冲出去,只是自寻死路。
安然想:如果把押解官换成纪蕴,出其不意地把番突人引开,分而击杀,或许会有胜算。
头顶上,女子的惨嚎的断断续续的,听着让人愤怒又同情,番突人一直都用番邦话说说笑笑,显得很是得意。
大约在漆黑中,看光线的变化特别敏锐,就在安然感觉到地洞里似乎从某个缝隙中透出了一丝亮光,感觉应该是天亮了的时候,外面那女子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弱,后面渐渐没有声息了。
那伙番突人内部却似乎发生了争吵,甚至有动手的趋势。安然只听见他们兵刃相交了几下,很快就被其他人骂骂咧咧地劝住了。其中一些人先离开,另一些人过了一会儿也骑马离开了。
安然听他马蹄声渐渐远去,像想掀开石板出去,又被押解官按住。押解官一直等了许久,安然都明显能感觉到天光大亮了,押解官才站起来,把石板顶开一条缝,看了一会儿,确认安全了,才把石掀开。
三个人爬出地洞歇了一会,押解官道:“吃点东西,进城交差。进了城,就安全了。”
阿辰问:“大人,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个地洞?”昨晚如果不是押解官警醒,只怕他们就被番突人抓住了。至于被抓住后,会不会像那个女子一样,折辱凌虐一顿后被杀掉?阿辰不敢多想。
押解官淡淡道:“前几年,这村里还有人时,我帮他们在这个地窖里搬过红薯。”然后又讲述了当时的情况。
几年前押解官跟其他四人一块押解了十几个犯人北上充军,在这个村子歇过一晚。时值初冬,就问村民买了些红薯来吃,当时,押解官好心,就去地窖里帮着村民搬红薯。
北方农户基本上每家每户都会挖个地窖贮藏些食物过疼。原来,他们躲着躲过一劫的地洞其实是贮藏食物的地窖。
同时,阿辰也从押解官的讲述中知道,像这种单独押送一个犯人赶赴充军地方的情况,非常少见,通常是一批一批的押送。押解官猜测可能是安然身份特殊,或受到了某高官的照顾,才会单独押送。
押解官跟阿辰说话,安然一言不发地看着昨晚他们生火睡觉的相对完整的屋子,怔怔地看了一会儿,最后似乎下了个决心,便往那边走去。
押解官心一扯手中拉着的铁链,喝道:“干什么去?”同行了一个月,他知道安然性情很是温和,何况出发前,他上司跟他交待过,叫他要善待这个犯人,只是他一向这么对待犯人惯了。
安然被扯得一个趔趄,道:“过去看看。”
押解官劝道:“没什么好看的。”他见过被番突人烧杀掠淫过的小村庄,那种惨况,他不想多看。
“说不定,她还没死,还有救。”
押解官道:“没死也活不了了。”被十几个番突蛮子奸淫玩弄了一晚上,就算没死,也没脸再活下去了。
安然跟押解官想的不同,他是她的同胞,就躲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听着她被异族奸淫蹂躏而没有出手相救,心头不免有些愧疚,想知道她后来怎么样了,有没有熬过去?
安然坚持要去看看,押解官便也可有可无地陪着他。安然走在前面,院门敞开着,远远就能闻到浓烈的血腥味,走得稍近,就看见院子里一片狼藉。
那女人被胡乱挂在院子的一棵枯树上,像牲口一般,身上全是血污,肢体不全,肚子上破了个大洞,内脏流了出来……可以想像,她死前受了极大的折磨,死状极是凄惨。
院子的另一边丢着马头和马的内脏,马车被拆得七零八落,烧了个七七八八,都看不出是马车来了。
真不知道那些番突人有怎样的钢铁神经,在这么血腥的场景下,还能把马肉烤来吃?怎么吃得下去?
安然从没看过这么血腥凄惨的场面,忽然入眼,对安然的视角造成了极大的冲击,刚走进院子,就觉得胃里阵阵翻腾,急忙转身冲了出去,扶着墙根,一阵掏心掏肺的乱呕,几乎连眼泪都吐了出来。好在他还是昨晚吃过干粮,吐不出什么来,就呕了些酸水。
 
 
第146章 晋江城
 
 
第146章:晋江城
作者:天际驱驰
安然呕吐时, 押解官和阿辰都淡淡地只看着安然,并没有上去帮他。
押解官见惯了血腥,只是不想多看。阿辰以前在教坊司也见惯了各种阴暗邪恶和丑陋, 以及死亡。他们面对这么血腥的场面, 心理承受能力比安然强得多。
安然穿越前生长在法制和睦的社会, 穿越后, 生长在方安两家人的庇护之下,他所接触到的, 基本都是人世间温暖,美好,善良,光明的一面。
现在他远离了长辈和家族的庇护,在他即将生活十年的晋江城外, 终于见识到了人世间的另一面:阴暗,丑陋, 邪恶,血腥,以及肮脏。
阿辰虽然也十分关心安然,但他不会像问凝那样, 对安然关心得无微不至。在他看来, 安然已经长大了,是个男人了,有些事,必须要学会自己去承受。他跟问凝最大的不同:他不会把安然当成个孩子。
本来安然还想提议把女人安葬了, 让她入土为安。可安然又怕押解官和阿辰要让他自己动手, 安然知道自己没法再看见女人的惨样,只好不提, 苍白着脸,跟着押解官赶路。
剩下的路程倒是顺利,中午的时候押解官就带着安然去晋江城防的军营里专管充军犯人的营寨配所里办理了交接手续。
随后,安然被一个姓祁的所吏分配进了一个十人队,这十人队的什长姓郭。在军营里,被发配过来充军的犯人,会有个专门的编制,称之为配军。
阿辰跟押解官分别时,知道押解官办完了差,会返回洛城,便请押解官去寄园捎个平安口信。
阿辰自己则在距离配所不远处,找了间小客栈住下,日日去配所军营辕门外远远张望,只指望着见上安然一面,问问他在配所中的情况。
他早已跟安然约好,他在安然所在配所外的最近的客栈住下,彼此得便了,便相互寻找通信。
因为当初丽龙八城就是为了对付番突人而建造的八个在大唐北方边境的中型城镇,以这八个城镇为依托,形成一条坚不可破的北方防线。
虽然番突人有可能透过八个城镇的之间的空隙,侵袭向大唐后方,但毕竟不敢太过深入,丽龙八城就象八根擎天巨柱,牢牢地守护住了大唐北疆领土,不被番突人一年一年,一点一点推进地蚕食掉。
好在配所里修建了砖木结构的瓦房,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营房里的大炕下烧起炭火,十分温暖。
只是一间营房要住三个十人队,两张大炕密密麻麻躺满了人,大家身体挤着身体,翻个身就会影响到两边的人。不过,大家劳作了一天,基本倒头就睡,不用翻身就到天亮了。
比较让安然难以忍受的是馊汗臭。本来这么寒冷的天,不容易出汗,又穿着厚厚的棉衣,不容易闻到味道。
可他们就是一群苦力,在寒冬腊月大雪纷飞的时节也经常干得浑身冒汗。回了营房,把外衣一脱,炭火一烤,那馊酸了的汗臭味就充斥着营房的每个角落。
安然忍无可忍,把铺位换到门边,趁着开门关门,冷风倒灌进来之际,一边打着寒颤,一边喘几口清新空气。
当安然在晋江城熬过第一个寒冬,又经历了第一个夏天的薰陶,后来终于对这种馊汗臭味无感了。
吃的方面,一天两顿,早上一大清早就起来干活,等人来通知他们吃饭,早晚两顿都是一样的,冬季是红薯粥加黄面窝窝头,还经常吃出小石子和泥沙来。
到了春夏秋三秋,那粥里的红薯会换成各种不知名难吃的野菜,据说还有专门的挖菜队伍,这样做主要是为了缓解军粮压力。
配所里每旬吃一回肉,基本每个人就只能吃到几小块肉,连味道都没品出来就吃完了,算是打个牙祭。
有了牢饭的对比,安然觉得军饭好歹还算是给人吃的,他不想挨饿,还是硬着头皮把饭噎了下去,都不敢怎么咀嚼。
当然,这是配所和辅兵的营房和伙食,战兵的营房和伙食比辅兵好得多。
安然由郭什长带着,经过几天的了解,才渐渐明白他目前的情况,他们这个十人队平时主要是负责修筑城墙,战时,主要负责运送滚木礌石上城头。
当然,负责修筑城墙的,负责运送的,远不止他们这一个十人队。
安然本以为他被送来充军,就会被派上去冲锋陷阵当炮灰。然而,郭什长告诉安然,所有配军,都是辅兵,并不是战兵。
安然这才知道,古代军队居然也是分兵种的,配军根本不允许去冲锋陷阵抢军功。
在战斗时,负责跟敌人正面作战的士兵,是战兵,是上军,是一个国家的主要军事力量,是国家编制的拿军饷的职业军人。
这部分兵卒大多出身军户,以及被征兵役,役期已满,自愿留下的老兵,兵种基本是骑兵,刀盾刀,长枪兵,弓弩手等。
其次是从各地征召过来的从军两年以上的应役平民,这部分被编为中军。中军主要担负警备任务和防守任务,他们在进攻中算辅兵,在防城中算战兵,也是国家编制的军人,拿微薄的军饷。
兵种是比较特殊的是弓弩新手和投石兵。这两个兵种都是远距离打击敌人,自己伤亡较少。
最后就是下军,下军主要由刚征入伍的新兵,拉来的民伕,以及被发配过来的配军三部份组成。
下军相当于后勤部队,新兵是国家编制,有军粮供给,但是没有军饷可拿。民伕和配军都是编外军队,在军营里就给一口饭吃,更加没有军饷可拿。
下军平时专门负责运送装备辎重、搭建营地、埋锅造饭,在攻城的时候负责建造、推送攻城器械,守城时则负责搬运装备、烧水、扔滚木礌石,战闲时还负责屯田种植等。
一句话,下军中的新兵,是军队中的预备役,在危急时刻,可以顶上中军和上军。下军中的民伕和配军是军队中的苦役力伕,只有在非常危急的关头,才会被驱使对敌作战。
在攻城战中,战兵跟辅兵的比例是一比二,在守城战中,加上中军的力量,战兵跟辅兵的比例可以达到一比一。
虽然存在着战兵辅兵的区分,还有兵种的不同,各个人在战争中负责的具体事务不同,但有一点,安然觉得公平:那就是,只要杀敌了,那就是该人立的军功,这一点不会因为兵种不同而有所区分。
每一份军功,都是拿命拼来的。夺人军功,无弃于谋财害命。这一点,被明确写进了军规军律。
军功奖励分为两种,一种把军功兑换成金钱,一种把军功兑换成军职,不过能兑换的最高军职为百夫长,再往上的军职便是校尉了,校尉以上级别的军职要上报朝廷吏部考核任免。因此,绝大部分兵卒都愿意把军功兑换成金钱,这个更实惠。
安然猜测,二十多年前,杜昱铭老将军也是被流放到西北边境充军十年,大约杜老将军在做为辅兵苦役的那十年里,并没少立军功吧?
后来听说他十年流放满期,立即转为战兵,还担任了百夫长,想是把十年积累的军功换了军职。随后,从百夫长开始,杜昱铭老将军一步一步,累功至靖平侯。
不过,安然完全没有杜昱铭老将军这样的雄心壮志。
不!安然不光是没有雄心壮志,他现在压根儿找不到人生的目标和方向。充军十年?他能做什么?莫非就在这里修补十年的晋江城墙?
安然连这个都没有想过。他完全陷入了人生的低谷,什么都没有多想,浑浑噩噩地过一天,算一天。
抱着这样的心态,可想而知,安然干活,极是懈怠,极是马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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