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尽——边卡不知道
时间:2021-02-14 10:12:59

  她没在问他。但是钟尽生发现一个有趣的地方,就是她从他们初见的时候就没有怕过他。这样的底气不是谁都有的,要么是她家境殷实,要么就是她对他没有所求。
  现在来看,很可能两点都有。
  “你那个男朋友呢?”他心里起了玩味的意思,有意想试探她的底线,“我以为他的家境至少是殷实的程度。”
  “他的家境和我没有关系。”程至说。
  “我以为你至少会肖想和他的未来。”
  她只是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好吧。钟尽生想,随便的靠在桌子边上,两手摊开来对她说:“但是你确实来了一个火坑里,我没说错吧。”
  “你被冷落了。”程至正式入职公司一天,用的肯定句式。
  “当然。”他也坦坦荡荡的承认。
  “可是你一点也不在意。”
  她说。
  这话实在是让他无法反驳。
  钟父又陷入了昏迷里,但是偏偏心脏的跳动还在心电图里上下曲折。
  钟嘉泽这回总算得愿可以全权负责恒立的业务, * 偏偏钟灵毓开始在病床前和他交战,把钟尽生拉出来,说:“爸爸在生病的时候要让他回来,是什么意思你不清楚吗?”
  “他刚回来,学的还是计算机,除了有一点相关工作经验之外,让公司里那些元老们怎么信服他去处理地产公司的业务?”
  “现在处理不了,你给他安排一个闲职,他能学会吗?”
  “你忘了他是谁的儿子了?”
  钟嘉泽再也忍不住,喊出这句话。话出来的立刻,空气都凝固了。
  钟尽生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说:“你们别忘了你们一家是靠谁的妈妈才能吃饱穿暖的。”
  这两兄妹立刻就不做声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反正不好看就对了。
  等病房里的人都走了,他坐在病床边上,但是连碰他都不愿意碰一下,对他的爸爸说:“你听见他们刚才说的话了吗?”
  沉默。
  “你要是能听见就好了。”
  沉默。
  “不过你现在听不见也挺好的,当个展览品,过得多舒服啊。”
  沉默。
  他幽幽叹了口气。
  中午的时候程至过来给他送饭。是用饭盒装的,竹笋炒肉外加番茄炒鸡蛋。
  程至和他分着吃,问他:“你在国外的时候经常吃中国菜吗?”
  “我去唐人街吃。”他说,“或者点宫保鸡丁的外卖。”
  钟尽生用筷子扒拉了两下米饭,问:“这是你做的?”
  “不是。郑磬他妈妈做的,郑磬也不吃,去他们学校食堂吃了。”
  “你那个男朋友,”他闭眼回忆了下郑磬的样子,用四字点评,“有点人脉。”
  程至“切”了声:“他学金融的,就等着硕士毕业爸妈安排工作了。”
  “那不挺好的。”他说,“我在国外上学,同学家里都是一个比一个有钱,全都是回家继承家产的人。人比人,气死人。”
  这话题聊起来真伤人。程至心头浮现起一层淡淡的忧伤,对他说:“人比人,气死人。”
  钟尽生忍不住笑起来,嘴角很快出现了个小酒窝,又同样很快的消失不见了。
  钟父昏迷的第一天,钟嘉泽在床头待了两分钟,就迫不及待的回到公司。他之前一直跟在钟父的身后做事,如今代替父亲的职位,本来应该是合理合法合情的事情,但是偏偏有位在公司里威望较大的董事提出了异义,说是希望能有向外聘请CEO的计划,其实就是不看好他的能力。
  钟嘉泽脸色阴沉,打断了他的慷慨陈词,说:“陈董,您要是有意见,去跟我的父亲讲,他同意,我就同意。”
  钟父在病床上不省人事,怎么同意?
  陈董眼睛转了转,说:“好。但是你也知道我们公司最近在禹城闹出这么的一桩事。这个项目之前有你的参与,如今钟总又重病缠身。这桩事不解决,怕是会对公司的股价变动有不小的影响。”
  钟嘉泽回到办公室,直接踢了办公桌一脚。石棠跑过来给他递茶,他朝下用力拽了石棠的头 * 发一把,和她说:“你把钟副总叫来我的办公室一下吧。”
  石棠疼得呲牙咧嘴,赶紧走了出去,眼睛都红了一圈。她用头发挡住脸,领着钟尽生进来,帮他把办公室的门带上。
  钟嘉泽给钟尽生倒了一杯茶,钟尽生眼睁睁的看着,总怀疑他是给自己下药了,只好就这么虚拿在自己的手里,坚决不喝。
  钟嘉泽温和的说:“你还记得去年我们一起在禹城做的项目了吗?”
  “我看到分公司提交上来的文件了。”钟尽生说。
  “爸现在昏迷不醒,这件事又闹出来,肯定要给股东一个交代的。”钟嘉泽说。
  “我过去?”
  钟嘉泽点头。
 
 
第6章 恒利地产最开始就是靠在南……
  恒利地产最开始就是靠在南城拿地发家,之前慢慢向国内二三线城市发展。直到这几年才在禹城这样的一线城市拿到郊区的地块,就这样,还是当时和政府疏通关系之后拍下的一块“地王”,拿地价创下当时最高,登上全国的报纸经济版头条。
  钟尽生回国的时机很不好,正好赶上禹城的政府颁布关于房地产行业的新政,要求从今年开始地厂商都必须以精装修的标准交付上房。恒立直接被政府抓了个标杆,成了首批被立的典型。
  他听见钟嘉泽的话,明白这是要把这个烫手山芋甩给他的意思,但是这个选择虽不合情但绝对合理,可是:“我去,但是用什么身份?”
  一个仅仅主抓人事又在公司毫无威望的副总是绝对压不了地头蛇的。
  钟嘉泽痛心疾首,但这个时候把钟尽生调派出去,一举两得,于是咬咬牙,说:“明天我会在和禹城分公司的线上会议上提到你的。”
  “好。”
  钟尽生点点头,伸手整了整自己的毛衣领子。出来的时候看见石棠,脸上重又好整以暇,远远的和他对视,又挪开自己的视线。
  他顾不上多想,直接联系程至:“订两张明天去禹城的票,具体事情见面再说。”
  程至反应很快:“好。南城到禹城坐高铁最方便。但是我刚刚看了一下,明天只有早上五点多的商务座还有余票——”
  钟尽生打断她:“今天晚上呢?”
  “晚上十点多有一班列车有余票。”
  “就订这班。凭据保留好,回来的时候在公司网站上申请报销。”
  “好。”程至又问,“酒店呢?”
  “酒店——”他陷入深思。
  紧接着他们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恒立在那边开发的商业——”
  钟尽生笑了下,说:“我刚刚差点忘了,当初开发的住宅区的旁边就是我们自己开发的商业区,有一栋租出去开酒店了。就订那家的吧。”
  “好。”
  “你下班之后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我们回头高铁站见。”
  “好。”
  托自己这个被排挤的上司的功劳,程至因为连带着一起被排挤,所以因祸得福,完全没有像其他进来总裁办的管培生一样忙 * 的晚上□□点下班。
  恰恰相反,她总是在六点多的时候就能偷偷提着自己的单肩包离开,然后就骑共享单车去她租住在附近的房子里收拾行李。
  程至骑车到家,结果在自家楼下发现一辆山地车。她打开房门,果然发现郑磬的书包就放在鞋柜上面,郑磬听见开门的声音,从厨房里出来。
  “你怎么过来了?晚上没课?”程至问,换了拖鞋再进来。
  “也就周一晚上要上一节课而已。”郑磬说,等她靠近过来之后一个熊抱住她,亲了亲她的发梢,“我煮了皮蛋瘦肉粥,一起吃?”
  “行。”程至从他的怀里出来,犹疑了下,告诉他,“我今天晚上要和领导出差。”
  “出差?”郑磬直接皱眉,“晚上就要走吗?这么急?”
  “就是公司里那种派系斗争啊,我跟你讲过的。”她苦笑,“我这个领导没说,但我估计是他又被扔了了烂摊子在手里。”
  “你别把你的领导想的太傻白甜。”郑磬下意识的把坐到公司管理层的副总想成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于是又语重心长的叮嘱他,“每天及时跟我打电话报备,听见了吗?”
  “当然。”程至说。
  粥囫囵吞枣的喝完,还剩下二三十分钟的时候够自己收拾行李。但郑磬真是宜室宜家,早帮自己拎了个拉杆箱出来。
  程至这边接过来,没来得及说什么,钟尽生的微信就发过来,问她要住处的定位,顺手把她一起带到高铁站。
  从这里坐地铁去高铁站要一个小时左右,坐车只用半个小时。程至不推脱,直接发了定位过去。
  郑磬见她真的要走,唉声叹气的往她的肩颈里凑,含糊的说:“我们都一个月没有……”
  程至仰起头,感觉自己的脖颈处刺痛了一下,黏糊糊的感觉铺开来。她勉强拉住郑磬要解开自己衬衫最后一个扣子的手,微信通话的声音及时响起来。
  程至趁着郑磬停下动作,用了力气从他的怀里挣脱开,接通电话,把免提打开。
  让郑磬意外的是他听到一个年轻的男声在说:“我到小区门口了。”
  “好,我马上过去。”
  郑磬伸手握住拉杆,说:“我送你过去吧。”
  两人一路无话。九点多的小区,还有下楼来散步遛狗的人,可惜大家谁都不认识谁,反而狗倒可能认识,看见程至时还疑惑地停了下脚步,然后被自己的主人带着走了。
  钟尽生坐在车里,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击,百无聊赖的往打开的车窗外面看,结果看见一个小姑娘手缩在两侧的绒衣口袋里,头也缩着的往门口走过来。她的旁边跟着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再等走近,果然,就是那天他在餐厅里看见的人。
  他对他的印象颇深,主要是因为那天他和姚诗许讲话时递过来的那个探究的目光。钟尽生一向把自己的私事都捂的严严实实的,很反感这样刻意的眼神,所以连带 * 着对这个眼神的主人也没了好感。
  这边的郑磬看清车里坐着的人的真容之后也是一愣,他没想到面对的人这么年轻,不仅年轻,而且面熟,面熟到就在之前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那个时候他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等同于现在在他的面前已经退缩过一回了。
  “钟先生?”郑磬说,对着他,“程至和我提过你。”
  “你好。”钟尽生收回自己目光里的刺激,但是懒散的姿态收不太回来。
  两人的手象征性的交握一下,程至已经连人带行李箱的坐到后座位上,从车窗里和郑磬打招呼:“我走了哦,晚安!”
  “早点休息,到了记得打电话。”
  程至从车窗里比了个“OK”的手势,却在汽车开动驶离的那一刻瘫痪在车座位上,仿若无声的舒一口气。
  钟尽生从后视镜里看她,左耳上还挂着蓝牙耳机,耳机里是姚诗许的声音:“你这次要去多久?”
  “不清楚。估计没个半个月处理不来。”
  “我每天在家也挺无聊的,我爸那边的公司也不想去,就只好天天在家追剧了。”
  他又应了几声,那边这才依依不舍的挂了电话。
  程至揉着自己的眉骨,问他:“女朋友?”
  “怎么听出来的?”
  “简单啊。”她说,“你讲话的语气和我跟我男朋友讲话的语气一样。”
  “一样什么?”
  “一样敷衍!”程至讲完忍不住自己乐起来,乐呵到最后情绪就整个的沉静下来,讽刺的扬扬嘴角,“我跟我男朋友谈了四年了,感觉这四年好像就只有量的积累,全无质变。”
  “怎么说?”他不介意在一个困顿的夜晚听别人的情感栏目。
  但是程至及时的收住嘴了,转而在自己的手机上翻找出一份文件,发到钟尽生的微信上:“我问郝经理要了一份禹城分公司的人事信息,没有面面俱到,但是重要的人应该都在里面了。”
  “你这个话题倒还真的是转的猝不及防。”钟尽生挑挑眉,“你看过那份文件了吗?”
  “看了。”
  “我发给你的那份呢?”
  “也看了。”
  “怎么说?”
  “精装修的房子交房之后出现大面积的漏水问题,业主可不得闹吗?第一次在一线城市拿地,派过去的总经理居然是自家的亲戚,怪不得底气足,中饱私囊的理直气壮。”
  是了。这就是钟嘉泽也不得不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他的原因。就算这件事真的被他处理的好,是会给他在公司的威信力狠狠的加上一笔,他也肯定考虑到自家叔叔的脸面问题要大过一切,所以才决定让他这个“外人”来管。即使他管的好了,也许会给他带来什么不确定的因素。
  坐在车后面,程至的脸上被外面一闪而过的霓虹灯映衬,也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两个人紧赶慢赶的来到高铁站,程至素白的脸暴露在白炽灯下面。钟尽生一手提着行李箱,眼睛瞟过她 * 的脸,忽的在脖颈处停留了下,然后才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往自己的鞋上看。
  程至看清他的表情变化,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咳了两声,说:“你这鞋子都穿几年了,好脏。”
  钟尽生狐疑的看她一眼,说:“你说我的鞋子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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